耿耿／治疗的艺术

《医学四讲：医疗与人的那些事》由临床血液内科专家翁诗钻医生在《当今大马》专栏【无关养生】结集而成。全书共51篇文章，分为四讲：生和死、那些人和那些事、制度和改革、医疗和社会——都是大题目，涵盖作者在公立医院多年的观察和想法所得。

诚如作者在自序里指出：医学乃治疗人类的艺术，医学是科学，也是人文。仿佛百科全书，除了医药病症，也触及历史文明（黑死病对欧洲的影响）、法律政治（上西里西亚的案例、纳粹医师审判）、民主人权（伤寒玛丽的悲剧）、经济商业（医疗融资和保险等）、宗教伦理（疫苗与宗教、强制优生学）、瘟疫与战争的关系（哥伦布如何征服新大陆）、以及很多冷知识（Quarentine为什么叫Quarentine？华盛顿是怎么死的？）。博古通今的翁医生深入浅出解释现代医学和古希腊希波克拉提斯（Hippocrates）的渊源、牛痘和天花的关联、细菌学如何改变医学，医药伦理四大守则、世界四大医疗体系的特点和不足之处等等。

我是癌症康复者，自以为久病成医，对医疗作业系统有亲身的了解。然而读了此书才知道开处方和配药的分别，也才知道原来大马是亚洲其中3个医药不分业的国家（医药分业居然起始于八百多年前神圣罗马帝国！）；只知药来张口从不知药从何而来：药物定价机制极其复杂，作者娓娓道来药厂的运作和药物专利权，外行人如我才明白中国电影《我不是药神》提到的真药和仿制药的分别。大马还是全世界第一个使用“多哈宣言”的“强制许可证”生产爱滋病仿制药的国家呢。

身为血癌专家，作者花了相当篇幅从多方面讨论癌症，包括财务负担的问题。这令我深深感叹当年幸好有员工保险和医药卡，要不然可能被迫在倾家荡产和放弃治疗之间择一。我周围有不少癌友抗拒放疗化疗，宁可尝试另类疗法，这种恐惧相信很多人都有共鸣。

专栏连载于2014至2019年，许多内容如疫苗阴谋论、医疗资源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现象等在今天看来依然不过时。关于传染病防护的看法更是很有前瞻性，特别是在这个冠病大流行的当儿重温当年对抗SARS的经历以及300年前的马赛大瘟疫——以古观今，善忘的人们永远不会吸取教训，即便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在这些宏观的课题之下，我们也窥视到作者的私人生活和内心世界：外公外婆及母亲的逝世对他的影响，开始行医时理想和现实的冲击。医生这份高尚的职业，作者不被其光环所蒙蔽，反而怜悯先行者的遭遇和后进医生的困境，引起读者同声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