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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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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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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7:00pm 08/10/2020

我父母/徐宝銮(槟城)

作者: 徐宝銮(槟城)

我生长在中国,结婚后才移居南洋。想当年,夫妻俩年轻力壮,充满活力,憧憬未来。现今老伴走了,我已是86岁老妪。感叹时光易逝,岁月不留人!忆起往事,历历在目。

我出生于一个土地肥沃,山明水秀的农村。不幸投错胎,生在一个破落的家庭里。祖先原是富农,田园万顷,大厦堂皇,威赫一时。殊不知祖父秀才考试落第,官梦成空,就在村里当起私塾老师,父亲因而有机会读书。无奈家门败落,父子俩都是瘾君子,标准的鸦片仙,最后只好靠变卖家产度日。祖先留下的良田沃土几乎都卖光了,迫不得已下父亲出外谋生,替人煮鸦片为业。听说在这行还是高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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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个童养媳,她奉家婆之命和父亲成婚。当时父亲已是瘾君子,她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成了徐家媳妇。她27岁才生下我,公婆早已逝世,可怜的她守着那家徒四壁的老屋。我的出生的确给这个家带来了欢乐,尤其是母亲,更得到无限的欣慰,对我疼爱有加。村里亲戚们劝她把我卖掉,换养男孩,母亲回应说:“绝对没有这回事!女儿是我10月怀胎的亲生骨肉,也是最好的,绝对不换!”我真佩服母亲,生在旧时代,却有新思想,真有智慧!

父亲常不在家,对唯一的女儿非常疼爱,抱在膝上逗笑,或买小零食讨我欢心。除了这一点点的记忆外,我对父亲是很陌生的。母亲是个刻苦耐劳的人,每月靠父亲的三五块钱维持生活,自己也在卖不出的贫瘠田地上种些瓜果蔬菜,补贴家用。

有一天,村里来了个妇人,她问母亲:听你丈夫说,你的女儿要卖是吗?母亲听了,真是吓了一跳,回答绝对没有这回事!父亲受到母亲的质问,改口说:开玩笑的。从此以后,母亲对我寸步不离,并吩咐我,不要跟随父亲外出,他会卖你换取鸦片,要小心!这些话语影响我很深,对父亲难免感到害怕。唉!父亲是疼我的,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母亲如惊弓之鸟般过日子,太可怜了!就在这时,她认识了同村的张医师。张医师夫妇都是基督教徒,很有爱心。母亲就信了主耶稣,成为基督徒。母亲暗地里和张师母商量,提出想带女儿离家出走,他们都赞成。张医师还立刻写了一封信,交给厦门有名的毓德学校主持人李姑娘,并吩咐代母亲安排工作,她决心离开这个不争气的丈夫。可怜的父亲,一直被蒙在鼓里。

有一天,父亲从外地回家,呼儿唤妻,无人回应。他稍定神,人去楼空,才如梦初醒,即刻奔向姑妈家。姑妈告诉这个不肖的弟弟,她们母女到厦门谋生去了。父亲无言以对,含着眼泪低头走开。从此以后,他长期在外流浪不再回家,我们也得不到他的消息。当年我3岁,母亲30岁。

母亲是一位足不出户的乡下女人,初次见到外国姑娘,惊慌得不可言喻!我紧紧扯着母亲的衣服,躲在她身后头都不敢抬起来。幸亏李姑娘和蔼可亲,她才平静下来。

初出家门,人地生疏,思亲思乡,总暗叹命不如人。每逢夜深人静,她就躲在被窝里哭泣不停。转眼看见小女儿依偎在胸前,枕在臂弯里,略感温暖和快慰。回想不久前,自己才把缠脚布脱掉,现在走起路来很不自在,要挑水吗?简直要命!但她对自己说:认命吧!决不懦弱,没有工作谁来养你母女呀?

请求母亲原谅

毓德小学校舍依山而建,高山上就是姑娘们的宿舍,母亲一天两次挑十几担水到姑娘楼备用。山坡大约有两三百极石阶,是她挑水必经之道。3岁的我,寸步不离地缠着母亲,时常哭着要妈妈抱,她一边挑水,左手还要搀着我,一级一级往上走。走到半路又哭了要抱抱,这叫母亲又喘又急,心疼地对女儿说:“不要哭,不要哭,姑娘们听见了会生气,等我挑完水才抱你,銮乖,听话!”我似懂非懂,也会稍静下来。

不久她就调到厨房去了。每天负责几百人的三餐还真不容易,整天忙到满身大汗,气喘如牛。洗去一身油垢汗汚后,才有一点点的时间搂着我,亲一亲,哄着我进入梦乡。

有一天,父亲突然来到学校,第一句话就问:“銮仔呢?我想念她,我要见我女儿。”语毕,泪水涌流。母亲也泪流满面,谁也说不出话来。

“銮仔,爸爸要见你。”我听了大哭大叫:“不见,不见!”母亲柔声对我说:“不用怕,有我在,他不会卖你的。”我战战兢兢地伏在她背上,下楼去见久违了的父亲。

父亲见了我,情不自禁地抚摸我的小肩膀说:“銮仔,我们回家吧!”父亲话未说完,我已号啕大哭,惊呼:“不!不!”两脚还直踢母亲的腰间催她离开。父亲轻轻地说:“别怕!别怕!乖!”然后和母亲相对而泣。

“回家吧!回家吧!”父亲说。母亲带着又恨又疼的声调问道:“回家?你能养活我们吗?如果能,那我们立刻回家!”父亲无言以对,泪水盈眶,自言自语:“家破人散!复有何言!”然后便转身,头也不敢回的走了。母亲呆立在路边,目送丈夫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

两年后,消息传来,父亲染上霍乱症去世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父亲。他短暂的一生结束了,得年大概是35岁。无知的我仅仅5岁。忆起这段父女相见的往事,至今犹感内疚。父亲是爱我的,是我太伤他的心了。爸爸,请原谅我年幼不懂事!

长大后,母亲告诉我,父亲叫徐文窰,长得一表人材,口才流利。村里有任何纠纷,他都去当和事佬,为人化解难题。他一生被鸦片所害,毁掉前途。可怜呀!可惜呀!

母亲在毓德学校工作了十几年,直到我毕业,为人师表,才叫她退休。她有跟随我到南洋来,却因为水土不合,常回家乡去。我深感内疚,没把母亲留在身边。她竭尽心力抚养我,栽培我,一生为我而活,我却无以为报,真是对不起她。请求母亲原谅!我会永远怀念你,伟大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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