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玖洲/明天

今天的太阳下沉了。昨天也是
我们一如周而复始的阳光
一如日常、公交车与办公桌
又井然有序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但我不会。明天，我不会回来
明天的明天也不会
回到那遥远的，闷热的
回荡古兰经祈祷声的午后

今天的冰块融化了。明天也是
居住在冰柜的家禽，肆意如顽童
总在夜深人静时瞧瞧撑开门缝
为昏暗无人的厨房点亮一盏灯
开场食材与食材间的演唱会
我无需重新将门合上
也无需将日复一日的积水抹干
或许明天，在无人问津的厨房里
积水会自己消失不见。有时我想
冰柜如果没有心脏那就好了
所有食材整整齐齐躺着
离开也不会流泪

我曾无数次见过飞机从头上掠过
如一只蜻蜓飞过早慧的童年
20年来，飞机于我
仅有一种仰头的视野
缓慢地飞，一如缓慢地成长
长成足够拥有另一种视野的眺望
我想，明天的天空
在暮色停止转动后
会不会也有海的颜色

明天，我不说话
不把含在口里的赤道语音
吐露在陌生的国度
闭起双眼，等待
抵达异域后亮起的刹那光明
我在不失去时差的前提下
拥有了四季。那时
四周的路牌会从蟹行的马来文
站立成古老的方块文字
Jalan Sehala 不再是大街小巷
都共同拥有的指示牌
而是通往乡愁唯一的单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