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育龙/步行者的哀歌

——印度封国，一千多万个贫民徒步数百公里归家

当死神和病魔如秃鹰降落
肩并肩在后边紧紧跟随
前进
是唯一的真理
家乡
是唯一的方向
一步又一步
你们走过日和夜
走过疲累和饥饿
走过生和死
（走着走着
二十多人落魄失魂
坠进了昨日的深渊）

这一片土地古老苍凉
犹如残损失修的巨大航母
在命运的海洋随流飘荡
从1947年的狼狈出走
到今天的慌张回家
你们仍然摆脱不了
经年凄厉嚎叫的梦魇
这一首哀歌
吟唱了七十多年
你们依旧是
无止无尽的残破简谱上
一亿个干巴巴的
低音音符
虚弱且失声
永远也攀不上
上一层的间和线

一步又一步
90岁的老妪
没有回忆
一步又一步
5岁的小孩
没有童年
一步又一步
青壮年的父母
没有泪
没有声音
只有一双双空洞的目光
试图钉住
模糊又蜿蜒的远方

怀着潘朵拉的盒子
你们回到家乡
没有人知道
你们为乡亲打开的
是希望
还是绝望？
是短暂的笑声
还是永远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