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ank Wong／秋天与无名火

最近印度人过节，城里那群烟火放得比往年响亮得多，心里总觉得那是对的。听着听着，心里顿觉舒畅起来。是装腔作势也无关要紧，一闪即逝也无所谓，此时此刻最为紧要。那些瘟疫夺不走的，就是你真正拥有的。几个月下来，看孩子们庆生，看母亲庆生，连自己也凑了热闹，心情淡淡然，轻飘飘，没有一丝罪恶感。许久没有看电影，只听音乐。但脑海里都是电影。有时候会突然想起某段细节，在心中翻转半天。偶尔读书，书里描述的情节，虽只是寻常事，如自由行走，奔跑，到一个地方见一个人，吃一顿饭，都似乎镀了一层闪亮的银。这时节脸书每日发来的回忆，显得特别残酷。

一晃已秋。按照往年的节奏，这已是个歇息的季节。孩子们考试验收成果完毕，大人们打点大小旅行的细节。这时候街上的车会少些，商场里的人会多起来。往往是上午阴天，接着午后一阵雨。没有远行计划的人们，安静等待一年的结束，心里暗暗盘算着未来。年要到了，人们这个时候总是说。过去一年，过得是好是坏，都是时候放下。大人小孩，都一样。这一切如今回看，变得格外遥远。与其说是成为了回忆，倒不如说是成为了恐惧。我们害怕那无止境的等待。在这无限展延的年里，你渴望目标，期待终结。如看场长得过分了的电影，你边看边看表，屁股早已坐痛，偏那又是部烂片。大家都困在暗室里，等待着戏院员工来开门放大家出去。等了好久好久，都不见人。

一个现代，万个表述。“心想事成”为何，人人尽不同。是风花雪月，抑或坐困愁城，表象与实质往往是倒反着。看起来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它可以是燃眉之急，等着救命的；看起来寡乐的，那郁闷也可能纯粹是个习惯而已，实则不愁吃又不愁穿，户头里存款满溢，只是人就是快乐不起来。如今最大的领悟是，即使是洗衣机故障，或是冷气不够凉，也可以是引发忧郁的。现代人信奉的是生活，将其封为神。只是要“感受生活”，其实不难，无需到深山里去，也无需走那丝绸之路，到海边对着海浪喊。你只需记得某年某月某日，一股无名火涌起（无论原因为何），那就是生活。在那样的一刻，你最真情流露。因为愧疚总伴随着愤怒而后至，所以此事少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