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锦治·黄昏的节奏——王老先生有塊地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鸭蛋产量这么少，是不是我变动了一下环境，这些鸭子不适应，还是……”

走到骑楼下，听到隔壁两位长辈在对话；内容都是种植养殖的分享，我不禁想到最近看到的一些现象。

住台湾的这几个月，会听到或看到好几个朋友退休后，去买或租一块地，准备退休后藉著栽栽种种，继续劳动筋骨，避免因为减少活动而四肢退化太快；另外，农药问题严重，如果能够自己种植一些蔬菜或水果，吃自己种植的有机农产品，获得营养又健康，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南部农地或山坡地价钱在几年前还可以负担，好几个亲戚都有自己的一块地；准备著手种植的时候，大家的脑海中都有一片蓝图。有些农地比较平整，种植之前的整地工作，例如清除石头和杂草比较容易，花了几天的功夫后，就进行种植。蔬菜生产期短，比较快看到成果，看著种植的蔬菜成为饭桌上的一道菜餚；退休的长辈，颇有成就感的看著自己的产品，一边晓以大义告诉子女“你们看，自己种的菜没有农药，多新鲜……”家人看到父母的成果，也乐得赞美捧场，但日子久了，天天桌上都是那几样，想换换口味的声音就出来了。

还有的农地，买在山的那一边，抬头见青山，退休悠闲的心情油然而生。一边规划，一边想象“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画面。怎知，整地后发现大小石头充斥，杂草丛生，出现没完没了的惨况。一个人的体力有限，只好动员全家人一起劳动。一开始，儿女看在不久后家里有一个小农场，于是周休二日起个大早，全家出门，老夫老妻看到一家聚会，非常欣慰；但不消几个月，碰到假日，人人提出各种原因，能躲就躲，能闪就闪。老人家目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也开始觉得临老入花丛实在力不从心。整地的钱一把一把的拿出来，感觉是“热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想到钞票是退休金的老本，只出不进，如何是好？农地看不到欣欣向荣，脸色绿得像菠菜；想挂牌出售，买容易卖困难，老人家进退两难，辗转难眠。

曾经参观一块农地，偌大的一片土地，投入的资本大约一千多万台币，农地上采用的品种不论是水果或树木都是“系出名门”，一问价钱，令人咂舌。曾经祝贺主人，将来水果成熟时，一定可以让朋友吃得开心又安心。怎知道，过了一阵子，只见好多水果，都是缺一口，剩半边；一问，才知道飞禽走兽都已经比我们提早“来此一游”，望著东摇西晃都不完整的水果，主人笑著说：“我不放套子，也不赶飞鸟，我这一片农场，不是来收成的，我要与‘大地共生息’，希望来到这里栖息的鸟啊，松鼠，都能悠哉快活。”看著远处青翠的山峦，似卧佛安然静好;我等不敏，境界不高，不敢说这这这太奢侈了吧！只好对著春天的桃花李花说声阿弥陀佛！

也有一头栽入，乐此不疲的长辈；本来是买块地弄个花园，我们正在为满园花簇簇而赞叹的时候，生性节俭的他开始重新规划。觉得价值不菲的一块地单单莳花弄草，到底不应该。不久，各种青菜陆续上桌；再不久，各季水果接著呈现；几年的栽种，他成了行家，和世界各地的农友互相交换心得，讨论品种，甚至已经进化到聊起草药，如数家珍。农地活动，已经从最初的退休后玩票性质，变成退休后的重要劳作；操作让他老当益壮，农地产品获得众人称赞；但遇到颱风豪雨的日子，或长辈出国参访的期间，年轻人开著名贵的休旅车，赶到农场去浇水，放饲料，收割庄稼物，有人摇头说：“花园变果园，菜圃变药圃……没有一天能休息……真搞不懂，这是退休吗?”

走笔至此，我突然想到一首儿歌“王老先生有块地”，退休后从事农业活动，要看兴趣还要有能力体力；不然锄地挑水，日晒雨淋，这里酸痛那里发炎，那就是“王老先生有块地，咿呀咿呀呦”……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