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海人生／03】地质工程师／郑伊菱──上船下海勘察海床

“第一份差事是到东马砂拉越做发送映射（Sent Mapping），也就是出海指定位置，用扫描仪器探测海床的特征。”

她解释，海洋地质探测队主要工作是勘察海床情况，如有没有珊瑚、礁石、海底层结构，这对海上建设非常重要，如建海底输油管、钻油台、海底电缆、风力发电的风车等，必须确保地点是安全才可以动工。

虽然说是在海上工作的人，但郑伊菱上船时间通常是两周至一个月，不过由于探测船都不是大船，所以都会在最近的陆地靠岸补充物资。

分别在本地及外国公司服务的她表示，国内任务在船上的时间比较长，大概两个月，外国的话通常是一个月左右，所以平均一年之中她有半年时间都是在船上。

身处男性行业，互相尊重自律

询及这行业传统上都是男性为主，她在这行业是不是一枝独秀？

郑伊菱直言，以前的确是清一色男性，但现在也有约10%女性了。不过很多女工程师婚后因为家庭关系难以长期出海，转而要求驻守办公室。

“我比较自由，老公没有要求婚后不能出海，我还是一样照常出海。直至两个孩子先后出世，觉得要减少出海的时间，孩子好像长大了很多，所以不想再错过孩子的成长过程。刚好今年因为疫情关系，留在家里有更多时间陪伴两个孩子。以后我的目标是一年只出海3个月，希望把更多时间留给家庭。”

享受出海工作的她，觉得船上不用面对办公室政治，而且很多都是合约性质，工作结束后就分道扬镳，所以大家都很珍惜船上相处的日子。

从2013年开始，她就成为自由身，以合约方式接工作，有机会上到外国船工作，见识到外国船的先进设备，甚至有健身房。

“不过也不大有机会享用，因为一天工作12小时，下班之后倒头就睡，起床之后又要继续开工！”

尽管船上员工以男性为主，一些外国船是男女同房，但这些年来郑伊菱上船多数都有女性同房。而且因为轮班制，休息时间错开，同房之间很少碰面，所以她觉得大家互相尊重就没事，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至于卫生间男女共用，也还好，我住的房间通常都有私人厕所。有的船是男女共用也不会觉得不方便或不安全，船上有一个组织会负责所有人的安全，公司也有条例保护我们。”

她比喻，海洋地质工程师的圈子很小，只要有什么风闻就会很快传遍整个圈子，所以在船上工作的人都很自律。

网络不发达，出海等于与世隔绝

郑伊菱回想第一个差事是一艘渔船，只有约30公尺长，以探测船来说是非常小。在那个年代，互联网还未普遍，出海之后就没有网络，所以出海的那两个星期是与世隔绝，只有在靠岸时才能打电话给家人报平安。

“那个年代上船后就无法通电话，但有一个共用的卫星电子邮件账号。那时刚认识我老公，但因为是共用账号，太甜蜜的话也不能写，不然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哈哈！”

之后她到外国船只工作，第一次出海就待了一个半月，只是打电话给家人报平安，所以家人也清楚她到底身处何方。

访问当天，刚好郑妈妈也在家里，就问她：“女儿经常这样出海失联几个星期，会担心吗？”

郑妈妈回答：“会啊，有时很久才打电话回来，没有来电的时候就会担心。其实我也不清楚她的工作是做什么，但她喜欢这份工作，我也拿她没有办法！”

海上遇坏天气，分分钟晕船呕吐

郑伊菱觉得，出海最怕遇到坏天气。记得第一次出海时，她的入行师父兼老板还赞船上的人都很厉害，没有晕船。可是后来天气转坏，船上3个人都“晕晒大浪”，即使不晕船的人遇上坏天气也不得不晕。

不过她也说，通常天气转坏的时候就会找避风港，毕竟探测船不是邮轮，遇上大风浪是很危险。一些比较好的公司，船长侦测到大浪时，就会直接驾回港口。但一些公司基于成本关系，会选择找避风港，等大浪过后再继续。

“所以我们开工之前，都会先看气象预测。如果已经在探测地点，浪不大的时候我们就地候命，浪太大就驾到避风港。”

在出差过的海洋当中，她认为英国以东的北海（North Sea，北大西洋的一部分）是风浪最大的海洋，如果气象预报是坏天气就一定要马上回航，不然可能出大事。

“有一次为了要争取时间，我们留到最后一分钟才回航，途中就遇到了8尺巨浪，我们都吓坏了，晕船呕吐，吐完之后继续写报告，因为我们必须在靠岸之前完成分析报告。除非是晕到不能起床，否则一定要把工作做完，那是我有史以来感觉从工作基点回到港口最久的一次！”

“海啸就没有遇过，通常气象预报有海啸就不会出海。不过有位队友遇过，他说没有感觉，因为我们都是在公海探测，而海啸是要在靠近陆地才有感觉。”

她表示，在船上工作的人必须接受安全培训课程，学习海上自救、紧急救援等方法。但这些都不难，最难过的关是健康检查，很多人都是败在这一关，最普遍的问题是肥胖、血压高、糖尿病。

“因为有些船是没有医务人员，船长就是医生，当发生紧急事故，要送往岸上治疗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必须确保所有上船的人健康都符合条件，所以怀孕后不可以出海。”

探测工作有惊有险，看到极光、无头浮尸

由于特殊职业关系，除了用护照入境各国，她还要有海事局发出的“海员记录簿”（Seaman's Record Book），每次上船都要记录。在世界各国的“海员记录簿”当中，以巴拿马海事局发出的最吃香，有很多优先权，也可以去很多地方。

曾经去过欧洲、北欧，俄罗斯等国家做探测工作的她，有很多难忘经验，有惊悚，也有刺激，如在瑞典海上探测二战时期投下海底的炸弹，也做过沉船探测。但无论有任何发现，他们都不去碰触，只是把找到的物资位置、体积等资料交给委托方。通常委托方或者说顾客，都是石油公司、能源公司或政府。

“如果说最好玩的经验，应该是第一次出海，那是一艘渔船，那时候我的师父带钓鱼竿上船，跟我们一起钓鱼！还有就是在船上看到北极光，也曾经看过无头浮尸。另有一次船触礁，无法移动，当时整船的人不但不怕，反而很兴奋，现在想起来幸好船身没有破洞。”

“我喜欢在外国船工作，比较有仪式感。记得2018年圣诞节时，我在一艘瑞典的船工作，当时停在丹麦海域，是一位女船长掌舵，也是最多女船员的一次。当时我们还布置了船，吃圣诞大餐，非常有节庆气氛。但无论怎么高兴，船上是禁酒的。因为在船上喝醉酒很危险，可能会掉下海，因此禁酒令非常严格。”

尽管可以周游列国，但近年来转为自由身后，郑伊菱每次出差都要自备安全配备。即使每次出发前都想好完成工作后要在当地玩几天，但结束后已经很想家，加上拖着一大堆行李配备，最后还是打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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