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健文/广府记忆

要在一个深渊的湖泊里寻找久违的鱼
如挖空一座堆满细沙的山丘
淘洗不了的记忆沉淀在金沙沟底
用琉瑯盘筛走八卦和传说
村里只剩枪声和祈祷
庙里香火熏黑了童年的天花板
数十年换一个新的记忆
从食物店铺马路沟渠电话亭
黄昏曾经拉过最暧昧的弧线
寄存如卵的日记
不曾破裂

一个池塘的八堡
泡成几代人的相思
漂荡在水中的荷叶
绑着香郁的味道
腌肉是甜，莲子是苦
糯米把历史捏成块状
推车的阿姨口中喊着烧卖虾饺
混着五湖四海的杂音
广府就像电影搬到我们面前
没有彩排
路人甲乙丙丁随意穿插
不背台词
广东福建客家潮州
大家都懂一些
尽管变调了些
有点酸
像已被砍掉的青藤仔
想起口水也随记忆孕出
芒果树底下的红蚂蚁
留给多少人无法磨灭的烙印
伤口还有辛辣的
痛

当牌匾被拆下
我们的广府已堆成门前老树下乘凉的木椅
鬓毛虽白
儿歌仍然传唱如昔
我们的命运仍旧如陀螺旋转
就看落在八卦的哪一个方位
广府的味道已被味蕾尝尽
留给后世的只剩一本半残不齐的通书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