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才／卡哈雷的光影之恋

卡哈雷·雅佛列·布洛Karl Harald Alfred Broge赶上了在19世纪下半叶的丹麦出世，1870年，还是个煤气灯时代，在钢琴旁边，甚至还有着照明的烛台。对一个从小就对光线极度敏感的小孩来说，他是幸运的。他能在不同照明里，慢慢去体会自己的时代。

不同的光线，让身外的整个环境都能呈现出不同的质感，也就是说，能够呈现出不同的感情。同样一个窗口，同样的窗纱，但上午的光，近午的光，午后的光，傍晚的光，夕阳的余光，夜里的黑暗，这个窗口都能说出不同的故事。卡哈雷19岁那年也就在美术学院进修了两年，但美院教育仅是给了他一些绘画技巧，他绘画里那一股对视觉的慑服力，来自他对光线的了然洞悉，他仿佛能听到光线里有一阵阵不同的琴声，不同的光线，就流露出不同喜怒哀乐的情绪。

一片光线，就能影响整个角落。透过帘子的夕照，与19世纪优雅缓慢的生活犹如天衣无缝的绝配，那女子完全坐在自己的安静世界里，卡哈雷把那撩动窗帘的微风都留下来了。但帘外的盆花，桌上的铃兰，都在陪着这女子的安静。

《钢琴课》也是一幅代表作。窗口投入柔和的泛光，室内的细节都玲珑浮现，而最撩动的细节，是那教师专注的神情，但他的一双手，又似乎不慎泄露更多。那女字脸上只是写着专注，她下巴有点领巾反映的光线，她极力地正襟危坐。

让人心生安静的画面

深浅程度、明亮程度、色调控制、色温差别，这一切其实都在一线之间。所有的细节凑成了那个时代，窗框玻璃的反映，擦亮的针车、别忘了地上还有玻璃的倒影。

另一幅园林子里的，叶荫之下，一个安静的时代仿佛就凝固在那里，桌布上有些微光照下来，地上也有叶影，整片重重叠叠的林子，把这个时代包藏得极好。

卡哈雷的绘画让光线向你诉说故事。而人物都是静态的，他们就像是那场光线里的叙述者，却还是带着那时代一点点羞怯的，用侧脸、侧影、背影，只是轻轻地说。

心思细腻而平静的卡哈雷，活得很缓慢，1955年85高龄才去世。奇怪的是，他逝世前早就有摄影技术了，却一直找不到他的照片，我只是一厢情愿地猜测，除非他能相信当时摄影技术已经能捕捉到环境里最真实、最细致的光线，不然换做我我也不肯拍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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