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9:00am 26/01/2021

赵少杰／旧物是思念的漩涡

作者: 赵少杰

我国已经进入MCO 2.0多日，这一次更是让人感觉将会遥遥无期的延续下去，而我彻底地一个人在家独自生活，每天醒来、吃饭、喝咖啡、做家务、遛狗……就这样迎接日复一日的日出日落。这种日子不禁让我又再次想起父亲母亲，虽然感叹他们的离开，但是也庆幸他们无需面对和忍耐这种煎熬的日子。

母亲在去年2月底离开了，3月开始第一次MCO，我和父亲“相依为命”地度过整个行动管制期，每天讨论该吃些什么，然后一大早前往菜市场排队买菜买肉，晚上一起看电视新闻，关心疫情数字的起起落落，跟亲友视讯聊天解闷，甚至为他老人家理发，这些都是二人在家可以互动的事。如今每天只能上网看看电影，连煮都懒了更别说出去购物，只要家中的咖啡豆库存够，日子就可以过下去了。

在家时间变长了就开始找事忙，比如将某个角落的杂物整理并清除、清洗冰箱、整理衣柜和厨房。我有好一阵子不太敢整理相簿，因为每当看到相片中的人物，总会在手上端详很久，陷入许多遥远的思绪中，久久无法脱离。我在母亲的床具中，找到小时候用过的枕头，和几个她为那小枕头缝制的枕头套。小枕头从色彩鲜明的batik图案，褪色成模糊的样子，但它依旧还是我熟悉的味道，从小在睡前需要很多抱枕、枕头之类的东西，母亲一有空就会收集旧棉花做个小枕头给我，好让我在睡觉时可以左塞右塞地，用那些枕头围绕在身体的四周，像是摆阵似的，可驱走噩梦和邪灵，迎来美梦。专家说这种行为是因为缺乏安全感，需要陪伴，如今确是如此，我将它置于猛烈的阳光底下暴晒，然后放在沙发上陪我睡午觉。

我总是会出一些馊主意给母亲，好让她动手帮我缝东西，但她也从未拒绝，如剩布做的三角旗、各种尺寸的布袋、某个活动的特制围裙、工作室里的大窗帘等等。有一次心血来潮，突然想说在屋前举办个全国最小的市集——“大山市集”（后来因为反应热烈，隔年还举办第二场）。召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来摆摊（大家都没有摆摊的经验，只有爱逛市集的心）简单设计了几款海报放在脸书上宣传，害怕因为市集太小没东西看还手绘了新村的地图，方便大家到村子里散散步。为了增添整个场地的气氛，母亲帮忙缝了一大串的三角旗，把家中那些剩头剩尾的布缝成色彩斑斓的三角旗，悬挂在我家屋前的停车位四周，路过的邻居都来问我：你家举办生日会吗？

父亲是一个手很巧的人，家中充斥着他大量的diy作品、工具和机器，最让母亲受不了的是他堆积如山的零件和汽车配件，我们早已习惯在充斥着铁锈味的屋子里生活。对父亲来说，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最令我佩服的是他什么都敢尝试，自己做鸟笼，烧焊一张婴孩椅，铁闸、窗户之类对他来说已经不太稀奇，甚至用一年的时间，从废铁组装成一台可以在路上奔驰的车子。我没像他那么厉害，只能自己稍微整修一下老爸的旧椅子，将破损的椅背和生锈的扶手，一针一线地将皮革缝好，让他继续陪伴我。

旧物是一个思念的漩涡，一旦陷入就会不断地旋转，产生一种晕眩感。曾有个朋友跟我说他对任何物品都没有依恋感，他不会留下任何旧物包括旧感情，同时他不会像我这样把物品跟人作连接，所以他可以活得更为轻松自在一些。在这一方面，我承认多情总会带来无谓的负担，只是早已习惯这些所谓生活与精神上的“重量”，一旦失去就像突然没有了地心引力，整个人就会漂浮起来，失去生活的重心。

农历新年快到了，因为疫情想必今年很多人也回不了家，无法一家团圆过年了。架子上一包包都是母亲留下过年传统糕点的印模，想起母亲每年都会吵着妹妹要做蜂巢糕，家中只有妹妹最会调蜂巢糕的粉浆，薄薄脆脆的口感，加上自家做的可以加入大量的芝麻，咬在口中那浓浓的芝麻香，让人停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