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少杰／在阳光洒落的地方

果不其然今年的农历新年，是历年来最为冷清，同时也是最为炎热的一年，这两个看似极端的状态，如今却是暗藏在所有人心里的焦虑与忧愁。

原本打算一个人在家独自吃着年饼，继续发胖，除了上网看剧之外，就是睡午觉。过年的日期越逼近，越是觉得日子过得不踏实，晚上偶尔传来一阵烟花声响，家里的小狗紧张地推门窜入，躲在柜子底下不敢出来，我甚至连踏出门外观看烟火的兴致都没有，更别说是为了新春布置家居，只希望农历新年和疫情赶快过去，一切恢复基本正常作息就好。

在《松浦弥太郎的料理笔记》中提及关于“生活的基本”，他说“基本”是指无论尝试多少次，仍能在过程中感到喜悦，并且在反复打磨中日益精进的事情。

今年没有团圆饭，因为双亲都不在了，加上妹妹无法回家过年，团圆饭吃不吃变得没什么值得多去思考和筹备的。原本打算只是过去姐姐家凑热闹吃吃火锅就算了，手机里的群组在过年前几天一直响个不停，同事们积极地为大伙儿找来好多家可团购年菜的饭馆，传统的美食和糕饼样样俱全，订单在手机群组里不断地增加，我也忍不住在最后一刻下订单，点了爪夷村的潮州卤鸭、有机火锅蔬菜、文记的五香肉卷和芋头扣肉，姐姐一看我所购得的年菜忍不住说：“这不是每年妈妈所准备团圆饭的基本菜单吗？”

母亲不是一个喜欢尝鲜的人，她坚守着她所熟悉的味道，每一年的团圆饭几乎就是年复一年地复制着，而这些菜色也只有在过年期间才可尝到，母亲并不会为了一般日子而大费周章地下厨，这几样基本菜单是我家熟悉的“年味”。鸭子必须提早向熟悉的摊贩订购，所有的腌料和食材都得在过年前几个星期陆续集合，每年为了这一顿饭，母亲总是筋疲力尽地在厨房里煎、炸、煮、炒、蒸……，好让一家人有种团聚过年的味道。

韩良露在《良露家之味》书中〈伤逝之味〉一章提及：“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父母过世之后，我一直有着强烈的感怀，觉得童年以来父母提供的丰富的家宴结束了，虽然曲终人散，只留下余音绕耳，如今仿佛一桌隐形的家宴陪伴着我日常生活的餐桌，父母、阿嫲隐约列席在我身旁，我总想起各种食物和他们的关联，他们反而比活着的时候更常与我同在，因为如今他们可以无所不在了。”

吃过了所有网络上订购的年菜，我们一家都有些失落，每年固定上场的基本年菜，味道和口感其实都还可以，就是一般饭馆里会出现的味道，它不是我家所熟悉的“过年味道”。母亲的五香肉卷粗粗胖胖的，里头包裹着一条条细细的肉丝，而不是肉糜，潮州卤鸭的色泽和味道更是相差甚远，吃完这一顿没有他们的团圆饭，母亲的身影似乎变得更远，甚至成为一种无法追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