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日文课,学到刚出生的婴儿叫“赤ちゃん”,意即小红,时逢友人刚诞宝宝临满月之喜,家里准备了红鸡蛋和红龟粿宴客,小红孩儿配以红彤彤的鸡蛋糕粿,相得益彰。
又日文中有一词“真面目”,并非要你秀出隐藏在假面底下的真实脸貌,而是赞许你勤勉认真,一脸真实不欺之意;还有一词“怪我”,并非怪责对方或自己,日文意思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遭受皮肉之伤,或许可作此解:自己会受伤,有时真的只能怪我不够留心,才会磕绊了膝盖,或割伤了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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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访友人,在踏入他们家门时必说上一句“お邪魔します”,光看字面可能就会吓一跳,没事干嘛把邪魔歪道带进人家家中?原来日文“邪魔”意为打搅、干扰,以外来者之姿闯入别人的生活版图,对注重个人隐私和社交距离的日本人来说可能就像个魔般的异类,拜访者先行自承,反而变成一种礼貌恭维。
擅长的事物叫“上手”,这点中文说得通,不擅之事叫“下手”或“苦手”,被迫与不喜的人事交手,当然会苦了眼前的这双手。苦手中更多了惧怕或厌恶之感,好比若说“我对这个人苦手”,除了难以与之和洽相处,还有憎腻对方的言下之意。十分注重表面礼节的大和民族,果然很懂得拐弯抹角的表达方式。
日本人的礼节精髓最主要体现于语言上,礼貌句型在日文中称“丁宁体”,看着多雅致的词,卸掉了中文“叮咛”的嘱咐之口,仿佛少了叨叨絮絮的劝诱,留给听者去自行融汇的余裕。
丁宁体之上,拥有更大程度礼貌的就是日文学习中的大魔王敬语。我常觉得神奇的是,两个人在彼此照面之际,先开口的一方得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确定两人的从属关系,并搭配出相应的文型和语气,那种面面俱到的考究拿捏究竟必须是生活在日本社会里才能练就,敬意的浓度实际分布在说出的每一句话里,少了显得冒失无礼,多了又似乎生分见外了。
不敢随口说“阿里嘎多”
对日文背后的语意有了更多的认识以后,我反而更不敢轻易随口对日本人说上一句“阿里嘎多”,连问个路也必须先在一旁斟酌演练半天,这个句型是否有欠妥当,那样的文法又否显得不自然云云,最后索性收起日本语,转而用英语询问,挑明了自己外来者的身分,像是一种免责声明,回避可能被贴上身的“迷惑”(注)标签。
汉字漂洋到了东瀛列岛,就和所有物种一样,随着时光和地域转变慢慢养出了属于自己的独特性情,从一个华人的角度解析日文也许就像欣赏一幅浮世绘或一座神社鸟居,着实相当新鲜好玩,可能更是在艰涩的“勉强”(注)过程中,能不勉强地会心一笑之自我趣解。
*注:“迷惑”日文意为造成困扰;“勉强”日文意为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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