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结政策利团结人民？ · 听听3学者怎么说

阿旺阿兹曼：可借鉴印尼建国五原则

马来亚大学马来研究院副教授阿旺阿兹曼受访时说，讨论国家团结时须先厘清，究竟怎样的国家团结才最适合大马？

“首先我们无法参考韩国或日本，因为他们是单一民族国家，但我们或可以参考加拿大，他们的人口数量和结构和我们差不多。”

邻国方面，阿旺阿兹曼认为，印尼人民对国族的强烈认同，和其建国五原则“潘查希拉”（Pancasila）精神，值得我国借鉴。

印尼人认同国家优先种族

“印尼人视自己为‘印尼国族’（Bangsa Indonesia）’，这意味着在身分认同方面，他们认同国家优先于种族，但在大马，我们通常优先认同自己的种族。”

而“潘查希拉”提倡多元主义和包容性，是维护印尼宗教与族群多元的重要基石，“其实，我们的‘国家原则’（Rukun Negara），所扮演的角色就和‘潘查希拉’一样。”

回归国家原则解决争议

政府在2月15日推介2021至2030年国家团结政策与大蓝图，以“多元团结”为理念，拟定3大团结愿景，即培养拥有爱国和民主意识的人民、打造国家认同和巩固国家团结生态环境，每项愿景又再细分出3到6项策略。

首相丹斯里慕尤丁也称，政策是以联邦宪法及国家原则作为制定基础。阿旺阿兹曼赞许这项安排，“大马近年陷入各种议题的争辩议论，最佳的解决方法是回到国家原则的精神。”

“国家原则是在大马经历艰辛困难后所产生，它是在1969年513事件后制定，当时的领袖认为，国家原则可重新团结大家。”

国家原则的5项原则为：信奉上苍、忠于君国、维护宪法、尊崇法治和培养德行，阿旺阿兹曼说，这5大原则适用于所有大马人。

玛德琳：非限制在练习簿

国家原则应深入人心

马来西亚科学院（ASM）研究员玛德琳柏尔玛也认同，国家团结政策积极推广国家原则教育的举动，“我们应深入探讨国家原则背后的意义，而非把它限制在学校练习簿背面。”

她同样以印尼的“潘渣希拉”为例，解释每个印尼人都对“潘查希拉”烂熟于心，每当人们因为差异而争论，将以“潘查希拉”作为维系团结的粘合剂，但反观国家原则在大马还未这样深入人心。

玛德琳略带惋惜地说，国家原则其实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只是我们从不曾产生联想。

她以国家原则第1条“信奉上苍”为例，指出它强调了宗教信仰在大马人心目中的核心地位，却对宗教的内涵保持诠释空间，即是在国族的想象中容纳佛教、基督教、印度教等不同信仰。

“我们从不会说‘我有自己的信仰，因为国家原则这么说’，但当每当印尼人因为差异而争论，他们会以‘我们的潘查希拉这么说’来反驳。”

指团结政策没突破性内容

玛德琳曾担任国民团结咨询理事会（NUCC）成员，针对最新团结政策与大蓝图，她认为政策作为国家未来实现团结的指导方针，“并没什么突破性内容。”

她向记者解释，大蓝图所扮演的角色更多是作为政府机构、非政府组织或公民社会的指导方针和规划工具，目的是指出宏观大方向，因此现在还难以预期政策落地的具体执行情况，“但新的方向和旧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团结是“持续不断过程”

玛德琳也认为，国民团结是一个“持续不断的过程”，而非一个“完美的目标成果”。

她引述学者三苏安里指出，大马现下的族群关系是处于“稳定的张力之状态中”（State of Stable Tension）。

“说我们不团结是不对的，我们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团结在一起，关系偶尔出现紧张，就像婚姻中的夫妻一样，我们认为夫妻总是很幸福，唯事实并非如此。”

“我们的团结情况已是世界上表现最佳的国家之一，有些国家的人会以政治或宗教差异的名义互相残杀，但我们没有。”

她也指出，当找到彼此的相似点，和面对逆境时，国人都能够团结一致，互相理解和关爱。

“国人确实有所谓的团结时刻，当我们赢得汤姆斯杯时、当李宗伟宣布退役时，我们很多人都哭了。”

“疫情危机中，国人之间也不计种族和宗教信仰，彼此表现出同理心。”

她感叹说，“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团结政策须系统化改变

身为伊班人的玛德琳亦诘问，为什么只有在这样的大蓝图和节日庆典上，才能看见原住民的身影？她提醒，若国家团结政策要摆脱沦于象征的命运，须进行“系统化的改变和努力”。

她以国营电视台的影视节目为例，“若你看马来电视剧，里面的演员都是马来人，伊班人没有机会，为什么没有人反思改变呢？”

“当然涵盖各族有其象征意义，但若你看西方电影，好莱坞可是针对影视文化的多元再现进行了系统化的努力，所以你会看到女性、有色人种渐渐地也可以当英雄。”

陈穆红：涵盖多方面

“团结政策笼统”  

国民大学大马及国际研究院（IKMAS）副教授陈穆红表示，国家团结政策所要实现的国民团结涵盖多方面，不仅是要团结各族，也扩大到消除阶级隔阂等方面，但“整体而言比较笼统，都是没有争议、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它的中心概念‘多元团结’，可以视为是政策宣言……每位首相都有自己的口号，从马哈迪的‘马来西亚国族’和‘2020宏愿’、阿都拉的‘文明伊斯兰教’、纳吉的‘一个马来西亚’，到现在的‘多元团结’，其实内容而言都差不多，大体上都承认大马是个多元种族国家，只是都没有具体去消解马来民族主义所引起的矛盾。”

根据国家团结政策，除了3大愿景和12项策略，还有4个团结推动因素，包括提高公平的经济机会、赋权少数和经济弱势、强化社会安全网，以及缩小州属和地区之间的发展鸿沟。

目标与执行有冲突

陈穆红说，政策所拟定的目标都是好的，但往往在落地执行时，不同大蓝图和政策的多重目标和政治领袖的政治计算相互冲突，让实现国民团结目标更为复杂。

“比如要迈向2020宏愿，但在执行大学入学标准、颁发奖学金时，政策又是怎样的呢？”

“例如希盟说自己比较包容，但同一时期首相又出席马来尊严大会。”

因此当面对多重目标相互冲突的压力，政治领袖只能惯性追求主要目标，即政治计算，而将被认为是次要目标的事项搁置。

质疑团结教育能否奏效

此外，多源流教育不时被视为全民团结的障碍，陈穆红则认为，国家团结政策对多源流教育采取了“顺其自然”的态度。

国家团结政策并不反对单源流教育，指出只要各别学校从学前教育至高等教育维持一贯的国家团结教育项目，就可建立有效的团结教育制度。

“只要从学前教育到高等教育，每一所学校和国家教育制度都使用同样的团结教育教学内容、方法和活动，团结教育制度将会奏效。”

但陈穆红质疑上述提到的“共同的团结教育”，她举例，华小与国中历史课本依然偏重马来族群，“更新后的中一到中四课本，提及华裔和印裔的部分每册不超过两三页……若用现在这样的历史课本（作为团结教育教学），那很难促进国民团结。”

实现KPI就能团结国民？

究竟国民团结这样抽象概念，要如何“衡量”？其实，国家团结政策已透露其衡量标准，并指出2030年的目标是在全球和平指数（GPI）排名第8，并达到0.8分的国家团结指数（IPNas）。

询及大马离实现上述团结目标还有多远，陈穆红认为：“政策才刚开始要实行，但现在大家都盛传8月会有大选，若慕尤丁再继续做首相，也许……我不知道，但要促进团结，6个月真是很短的时间。”

玛德琳则表示，“有关键表现指标（KPI）要去实现当然很好，但我担心的是，我们实现了KPI，相信我，我们的公务员会尽一切努力完成KPI，但我们仍然错过了团结，就像其他事情一样。”

图源：

https://www.perpaduan.gov.my/admin/files/perpaduan/dpn/BROCHURE%20DPN.pdf

文字翻译：

3大愿景：培养拥有爱国和民主意识对人民；打造国家认同；巩固国家团结生态环境

12项策略：

策略1：提高人民对联邦宪法和国家原则的认识、理解和赏析

策略2：提高对大马历史的理解和赏析

策略3：巩固国民融合

策略4：巩固语言作为融合媒介的作用

策略5：增进对不同种族宗教、文化和习俗的了解

策略6：塑造拥有高品格、正直和崇高品德的社会

策略7：加强沟通效率

策略8：加强团结融合的基础

策略9：通过战略合作，加强团结机制

策略10：加强家庭和社区机构的作用

策略11：提高对团结相关执法法律的监督

策略12：巩固领袖作为团结推动者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