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书店／02】小规模大实验 独立书店扎根地方耕耘

“早期我们办这些活动都有一些压力。”廖永立的压力包括担心活动反应不佳，观众太少，让远道而来的讲者尴尬。作为主办方只能尽力宣传动员，招揽观众。“不从一个人开始，永远不会有100人的活动，我们也打了底线，永远会比吉隆坡、槟城少。”久而久之，活动有固定参与人数，印证了学乐的耕耘与收获。

瘟疫重创各行各业，行管令期间，廖永立先把仓库退租，一步步退守到门市也难能撑下去，一度想做流动书商就罢。退场消息公布后获得各方关注支援，一家手作巧克力品牌愿意进驻与书店共生，让学乐得以延续生命，继续服务在地读者。兴许瘟疫散去，人们恢复自由活动时，学乐又能热闹起来，怡保又能迎来某位海外名家。

这也是廖永立认为的，独立书店在推广阅读、传递知识的用心之处——承办讲座活动。他想，阅读是静态的，采购不同课题书籍，需尽量选择多种角度，带给读者不同视角。而社会更需要不同的声音，这要有各种小空间带动。学乐要做的就是不一样的讨论和阅读空间。会创办独立书店的人都对阅读和实体阅读空间特别有兴趣，也有更大的热忱。他认为，这是其他实体阅读空间，如图书馆比不上的。

书店老板爱书吗？

问廖永立，做书店的很爱书吗？这个问题对一般书店店员也许成立，但对独立书店业者来说简直是废话，哈！“书业本来就不容易，资金也相对大，如果不喜欢书那就很矛盾了。”

他爱书，也乐意让读者在店里翻书。他觉得开书店不能有防贼的思维，就摆放样品书让读者翻吧，如果真的破损，过后再以特价卖出，无妨。不过，长久以来，学乐的主要收入并不来自门市，而是校园和公开书展。廖永立抛给自己的问题是：在怡保可以卖什么书？什么书是死都不卖的？

门市的选书相对配合地方读者喜好，书种多元，保健、食谱、手工类反应都不错。挑书会注重细节，例如老是用鸡精块的食谱肯定不选。早期学乐也卖中国言情小说，尤其在校园书展，5箱书全都能卖完。跑了两年多，他开始觉得不对劲，“我们去校园是为了推好书，所以很简单，我不会给我孩子看的，也不可能去卖。”他们转而在校园推广不错的轻小说，像痞子蔡、张曼娟。

他也总是带上一两箱比较深的文学如西西、白先勇，或是哲学思考、人文社科的书。“一间学校1000人可能只有一两个学生会看，那我们就不能忽略掉这一两个人。”

越陌生的地方，活动细节要做得更细腻

作为地方独立书店，廖永立直言，经营了好多年才稍有成绩，大概七八年才敢邀海外作家来演讲。在地耕耘有方法，他尽量和地方团体组织合作，像举办教育课题活动就找学校合办，社会课题找社运团体，文学找艺文团体。

他坦言，过去不少作家都很卖独立书店面子，知道经营不易，不介意演讲费微薄。当然，这也靠许多单位乐意把海外作家一站一站送往马来西亚各地。在怡保，学乐经营已久，有些酒店愿意赞助讲者住宿，这些都是慢慢累积的信用与资源。原来活动背后也是一场接力赛。

“在越陌生的地方，要做得更细腻，跟更多人合作，让相对比较少见的课题可以在怡保发酵。”学乐的活动内容曾包含同志议题、政治课题，随之而来是内政部直接或间接施压。

他们在新山商场办活动，遭管理层要求撤展；社运人士法米惹扎主讲“用图像介入社会抗争”，他们完全不公开宣传，否则政治部可能来干涉；香港雨伞运动的学运分子黄之锋无法入境大马，在学乐的座谈会改为网络连线。

能如此抵抗政治压力，实为大学时期参与烈火莫熄就已经见识过更强烈的镇压。廖永立坦言，在怡保办活动，政治部警察来到现场只是小儿科。“不像没有经历过（烈火莫熄）的人，内政部一通电话来就会紧张。

“推动阅读，思想无罪。阅读里提到的言论自由，难道都是骗人的吗？”廖永立认为，阅读是得和心灵起反应，从书中所学的理论是要实践的。“如果只是当作知识吸收，没有情感连结是没有意思的，不然就像考试。”

廖永立开独立书店，因为阅读刺激了他的思考，影响他的行动，带给生活、生命不一样的看法。而独立书店不同之处在于，独立空间可以产生不同意义，“会开办独立书店的人基本上都有理念和兴趣，带动的风气也不一样。”虽然一路走来不容易，学乐也一直改变策略，“可是我们觉得甘心、甘愿啊。”

【八打灵再也．文运书坊】

如果没了实体书店，我们还会和书本相遇吗？应该还是会。网络也可以买书，可以设定喜好，平台会定时提醒你，“来相亲啰，这周又有哪些你可能会喜欢的好书，快来看看哟！”当然会有差别，例如我们少了触摸，不知道书本的纸质、重量如何，不知那本素未谋面的书届时捧在手心会是什么感觉。

然而，对于不会使用网络平台，或者缺乏网络设备的人呢？“如果一个地方没有书店，我可能看不到这些书，怎么买呢？”文运书坊创办人张永新想，少了实体书店，书本少了曝光，网络也未必能指引到人与书相遇。

张永新是出版人，看待书业，直言好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走下坡了，瘟疫只是落井下石，加速冲击。“现代人不是不阅读，只是不一定读书，可以从手机、电脑阅读，不一定看实体书。”从前读物只有实体书本、报纸、杂志，现在阅读工具多了。

文运一直以来出版贩售马来西亚研究、社会科学、文史哲等批判思考书籍。同样的，他们也常办座谈会、研讨会等活动，都在推广阅读与进一步思考。张永新也不时到印尼逛书展，或向日惹几家有关历史文化或左派思想的出版社采购书籍。

人人都说书业难做，怎么渡过难关？张永新认为，还是要保持书店的特点。例如，文运若要出版或贩售小说，可能就限缩在历史小说。若要出版食谱就奇怪了，贩卖食谱还能商议。

“也许可以做其他文化生意来支撑书店。”张永新不希望书店失去特色，但为了生存，还是得拓展其他可能。譬如，他们也会代理排版和印刷，但不挂名出版，只赚取制作费。有心出书却没经验的人，可以透过他们代办出书的技术活，也可寄卖。

文运一直以来出版贩售马来西亚研究、社会科学、文史哲等批判思考书籍。

结语：

访问过程中，听大众书局拓荒的历史，自觉惭愧。90后的成长过程中，大众书局是那么理所当然的存在，有时进去甚至不为买文具、参考书或小说，只是吹吹冷气打发时间。少时大概也不会留意一家门市的摆设动线，更不知他们花了多少时间力气，才把门市开到小镇上。

到了出社会之后，有能力南北乱跑，才慢慢认识独立书店。长大了，对这个世界社会更有连结了，看书店摆设的书也能感受到对话。某位执勤的店员或采购员对某件事件特别有感，所以花时间做功课找了好几本相关的书籍，呈献给读者，甚至请来作者开讲，“让我们一起来思考吧！”

你多久没逛书店了？大有大的好，小有小的巧，下次不妨打开感官感受书店，与书店“沟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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