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所见微尘】李忆莙/终究无常

我在一堆剌绣品中看到一件粉红色的丝绸旗袍，极具曲线，领子上有些许汗渍，淡淡的，要很仔细才能看得到。我不由在心里想，当年穿着它的人呢？是否活到今天？能有如此身材曲线，即使相貌不怎么样，体态可想而知是动人的。我也一度怀疑，谁会买呢？是怎样的一个人会对这件旗袍感兴趣？我当然不会买，却忍不住摸了一下，很柔很软，非常细腻的一种触感。然后我发现袖口的滚边有点磨损，微微地起了点毛，这该是伊人的香尘吧——在其前半生的某段时日里，想必是经常穿着的，这该是她心爱的一件旗袍罢。

我也曾尝试低头寻宝，却什么也没寻着。是“出土文物”太多了，多到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再说了，要是真文物，能不心慌吗？我怎么出关？犯法的呀！

倒是旧书摊合我意。寻寻觅觅，一再有新发现，让我惊喜连连。什么绝版书，珍藏版，古籍、名家画册等等，只要你肯花时间，一定能找到。何谓惊喜连连？那就是你没想到的，想不到的，却出现在你眼前！

之后隔几年再去，发现潘家园变了些，开始有铁皮棚架。当然，人还是那么多，依然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依然是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出土文物”中，竟然有个机器猫哆拉A梦的全身石雕像，还有美人鱼呢！真的，你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都有！

前年到北京，听说潘家园地摊早就没了。说是什么“退摊进场”。新貌的潘家园是商场格局，有楼层的，分成几个区。有楼上铺、地上铺、还有棚架的；楼上是比较高档次的店铺，卖古典家具、翡翠玉石、珠宝、骨雕、剌绣品什么的。楼下是店面，有隔间，有棚架。古玩、旧货、文房四宝，依旧琳琅满目，却似乎是做批发生意的，已经不是以前的那种味道了——以前的潘家园，谁不是抱持着怀旧、捡漏、淘宝的心情而去？不免惆怅，一阵唏嘘——世事无常，万事万物，终究有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