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珠／客家土地的男人

他告诉我，客家人个性独立，从中国南渡槟城落脚浮罗山背，大家各住在不同的山头，而不是群居。他们独居不同的山头，开垦园地种植各种农作。种榴梿对客家人来说，除了是卖钱和自享，其实也为了吸引亲朋好友因榴梿到山中来。榴梿在他爷爷的年代，已经是联系感情的农作。

酷热的下午，茶室吊扇缓慢如龟转动，志明一杯咖啡乌在手，眯起眼睛讲述祖父当年从种丁香、橡胶、豆蔻到榴梿的经历。这几年槟城出了名声大噪的黑刺榴梿，他反而想为苦味榴梿“甲必利”正名，唤它为白玉珍珠。

不久前同事找他访问豆蔻故事，他园里种了七八十棵结果累累的豆蔻。志明分享了网上不会有，农夫们的豆蔻秘密食谱。将豆蔻切片，抹上一层峇拉煎、小辣椒和糖，放在锅上用小火加热烘一烘，最后洒上几滴酱油。“吃下去，那个味道能让你飞起来，想到就流口水。”小朋友回来形容志明眉飞色舞的讲述。

前年榴梿季节，带了台湾客家音乐代表乐团，台湾生祥乐队的笔手锺永丰到志明园里，吃他的农作，听他的故事。锺永丰惊艳于志明形容的“后宫佳丽三千”榴梿品种，志明送给我们一本复印的手写客家古书。此书年代不详，作者不详，记录的是浮罗山背客家人的在地观察读本。那是早年教育发展不发达，山上长辈给幼辈咏读的通识教育。

客家古书第一和第二页是这样写的（客家朋友试着以客语念）：

槟榔屿阜一州府   各色人种共处中

居山耕种园圃内   豆蔻丁香栽样同

椰子槟榔弓蕉菓   榴梿山竹塞地空

咖啡茶子红毛豆   酸吉酸柑结子秾

芒果石榴水瓮子   杷子熟时怕生虫

红毛杨桃连苏棍   柚子木瓜少费工

这位客家男人，迷恋自己的农作，珍爱自己的土地，生产了最丰美的农作。农夫的生活与诗，就是脚下土地的芳香，和自身的淳朴善良。所以我一直觉得，和农夫交朋友总有丰盛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