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习惯

是谁从窗口
递进了一份早报
同时
也递进了一撮阳光
恰好撒在你的鬓角
点缀成一撇岁月
早餐临窗而坐的习惯
是改不了了
习惯于感受那些在窗缘
寄居的尘埃
嗅一嗅窗外新割的草香
微风送来
割草机的喧嚣
邻家小孩的哭闹和
弄不清方向的犬吠
餐桌上
鸡蛋要七分熟
面包要三分焦
果酱要夏天的气息
牛油要冬季的寒意
还有
咖啡要浓如夜色
加了奶又呈现微明天色
这些都是过往日子里
打了桩的规律
那一份从年轻磨蹭到老的
早报
熟悉的油墨味
连广告都那么亲切
条条新闻报导
熟悉又陌生
既新且旧
仿佛走入悠远的廊道
每天让你踯躅一回
整个下午
你习惯了把一丛蓊郁的绿意
凝视成一棵树的耐性
几碟小菜
一杯清茶也能让你
感到微醺
于是
你把躺椅的睡姿拉成
慵懒的弧线
时间就这么慵懒着
岁月也这么慵懒着
当执拗变成了习惯
习惯就是你个人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