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头头／《Minari》梦想的远方

或如电影在金球奖的命运，这部美国制作、讲述美国韩裔的电影，却因为电影中的英文比例不超过50%，而只能以外语片参赛；但在姿态向来政治正确的奥斯卡，又收获温暖拥抱，入围最佳电影与最佳导演等大奖。偶尔是工具人大部分时候是局外人的亚裔身分，在自诩多元包容的美国，一直是个复杂的课题。

片名《Minari》是水芹之意，择水而生的野菜，只要水土肥沃，可以大片大片肆意蔓延生长，借此隐喻移民的坚忍质地。电影是导演郑李烁（Lee Isaac Chung）的家族故事，80年代的韩裔移民夫妻，带着小孩从城市搬到阿肯色州偏乡，男人想择好土地而居，梦想建一方农土养活家庭；女人为小孩的健康与教育忧虑，想继续留在城市里以枯燥苦劳安稳生活。这个隐埋的分歧，加上初入陌生土地外来者的生活种种，日常自然是一惊一咋，暗流涌动。

这些从家庭到外在大环境的复杂议题，导演下笔饰以煽情重彩，梦想与现实的拉锯，亲情的纠葛缠卷，都有许多淡而细腻的枝节。夫妻在疲惫现实的折腾下，终于走到分岔口，导演选择在炎热的午后，看似一切迎刃而解的转角，也是一个在忙碌中好不容易逮到交流的缝隙，让两人在压抑中依然压抑的爆炸。这样的调度细致而写实，明亮的热天午后有铅灰的重压。而这样的重压还要迎来结局前更大的重击，是前半部的暗涌后的大浪拍岸。

或是因为家族故事使然，电影的亲情淡笔写来精彩，偶有是枝裕和的况味，除了夫妻的暗流，韩国阿嬷与美国孙子的互动生动而温暖，虽然不难猜到情节走向，但不是熟悉的刻板亲情表述。不贩卖廉价泪水，也能复刻亚裔家庭的纠葛牵扯。而全片演员灵动自然的演技，也是看点所在。

除了家族凝视温暖细腻，导演镜头下的美国偏荒小镇，淡淡几抹身影，也精准勾勒小镇人外在莽野内在封闭的质地。《Minari》从家族拓荒史凝视土地与人的内隐关系、移民家庭的苦哀韧性，是暖凉参半，内敛细致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