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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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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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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7:00am 19/04/2021

萧永龙/民国女性与女权的“文学读本”

作者: 萧永龙

编按:本期【读家说书】写的是民国旧书《女界文学读本》,关于女权的內容也许有些“难读”……但试想想,读原著更难!作者萧永龙就像老学究,埋头苦读了这本稀罕老书,再用相对浅显的话简述一遍给读者,如此看来,我们岂不是“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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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世纪末,美国《独立宣言》与法国《人权和公民权利宣言》(Déclaration des Droits de l'Homme et du Citoyen)的发表,昭示着“人人生而平等”的时代到来,其中对生命、自由及幸福的追求,更被认为是造物主所赋予不可剥夺的基本人权,但是宣言中的“人人”指的到底是谁?如果我们仔细阅读宣言,两者在《宣言》中的遣词用字,叙述都是以带有男性意思的He、men或法文的hommes,正如《独立宣言》原文所述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文中的all men无疑表明《宣言》里所倡导的人权及公民权只停留在男性的范畴里。相同的论述亦出现在法国的《人权和公民权利宣言》中,宣言原为法文,今用英译版,里头第一条就提及”Men are born and remain free and equal in rights”,同样强调以男性为主导的权利。

由于不满《人权和公民权利宣言》文字上只强调男性权利,有意无意忽视了女性权益,法国剧作家奥兰普·德古热(Olympe de Gouges)就依据《宣言》中的内容起草,完成《妇女和女性公民权利宣言》(Déclaration des droits de la femme et de la citoyenne,内容乃据《人权和公民权利宣言》改写而成,如第二条提到:”The goal of any political association is the conservation of the natural and imprescriptible rights of man. These rights are liberty, property, safety and resistance against oppression.”,显然并未提及女性的权益,故《妇女和女性公民权利宣言》中,则在这段话里补入“女性”字眼,”rights of woman and man”,强调女性应当保有与男性相同的人权〔Woman is born free and lives equal to man in her rights —— 第一条〕),对男性霸权及男女不平等现象提出控诉,企图为被消音的女性群体发声。

◢女权与旧中国女界文化不符

虽然《妇女和女性公民权利宣言》是否为世界第一份诉求女性权利平等的宣言尚存有争议,但《宣言》无疑昭示着女权的崛起,在往后两百多年间,女性权益逐渐受到重视,从公民权的承认,参政、投票权的合法,就学、就业率的逐步提升,到近年以来,女性意识越发抬头,争取在社会上性别平等的呼声更是此起彼落。

女性权益的提高,得来不易,就连西方国家,在女性参政权上,也要到19世纪末才开始发酿,20世纪初中各国才大致开放。女权从西方世界开展,经数百年后,俨然已成全球共识,然而有趣的是,女权在西方逐渐发展之际,中国却越趋保守,加上女权脉络原就与中国本土自有的女界文化不符,中国强调的是女性的三从四德、所读为《女论语》、《女孝经》、《女诫》、《女范》等闺阁思想。再者自北宋开始,社会逐渐视贞洁为绝对的道德标准,至明、清更趋严格,尤其清朝更是制度化贞洁旌表,以赐名、立碑、入祀,并赋予爵秩、赦免税役的方式,公开表扬守节不嫁的贞女及拒绝受辱自杀的烈女(详见费丝言:《由典范到规范:从明代贞洁烈女的辨识与流传看贞洁观念的严格化》),在朝廷及社会氛围的影响下,无形中让女性忽视自身权益,以守节压抑自身欲望为荣。

◢清末民初引入女权概念

然而甲午战争大败,加上《马关条约》的签订,使社会开始涌现改革的声音,有志之士,也意识到亡国灭种之危机,乃引进国外思想,发行报纸,企图变法求强,据日本学者须藤瑞代考证,发现清末民初是海量新词汇涌入中国的时期,那么“女权”概念的引入也就顺理成章了。从20世纪初开始,马君武就翻译了英国社会学家斯宾塞的《女权篇》、穆勒的《女人压制论》、社会民主党的《女权宣言》等,同时在1903年8月,由金天翮所撰的《女界钟》出版,表达女性当有入学、营业、掌握财产、出入自由、婚姻自由等权利,昭示着近代中国第一部论述女性问题的专著出版,无形中推动了中国女性思想的变革。此外,女性思想的变革,还体现在小说读物上,据阿英《晚清小说史》,当时以“妇女问题”为主题探讨者,多达40部,其中包括《黄绣球》、《女子权》、《中国之女铜像》、《女闺泪》、《女界钟》等。

正是值此时段,中国女性接触了新思想,加上清政府消亡,无疑为女权发展提供萌芽的空间,可惜,女权的发酿究竟是少数,随着民国成立,袁世凯上台,社会思潮反倒变得更为保守,女子军的解散、女性参政权被否定,女权论也逐渐消失,越发占据新闻报道的反而是参照日本、欧美等文明国家而诞生的“贤妻良母”论,其中最明显的是1911至1917年间出版的《妇女时报》杂志。该杂志在辛亥革命至1912年间,女性参加革命及参政权讨论的论述甚多,然而到了1913年,关于革命的文章锐减,同时家务及卫生的新闻却突然引人注目,种种现象都说明《妇女时报》从反映“女权”的杂志,开始向“贤妻良母”型家政文章倾斜。(详见须藤瑞代:《中国“女权”概念的变迁——清末民初的人权和社会性别》)

◢“娜拉”成文化偶像

但随着袁世凯倒台,加上五四作家在《新青年》陆续刊登与自由恋爱、贞操问题相关内容,尤其易卜生笔下的娜拉形象,更是成为文化偶像,变成揭露家庭黑暗,女性从不幸婚姻中解放自己的象征,强调女性自主的“人格”。五四运动后,中国知识界与思想界翻天覆地改变,原先偏向“贤妻良母”论的《妇女杂志》也被逼改革,重新提倡妇女解放,刊登与女性运动、家庭改革、新性道德、贞操等议题的崭新论说,否则“再无存在的余地”。

正是值此特殊时期,书坊嗅到了商机,乃顺应时风,编撰一系列与女权相关的书籍,其中由樊春霖于1923年创立的“新文化书社”(书坊命名作“新文化书社”,很可能是受到新文化运动的影响,怪不得早期会出版列宁的《帝国主义浅谈》、杨贤江《教育问题》、梅生《中国妇女问题讨论集》等书了。),就出版了由梅生编辑的《中国妇女问题讨论集》6册、《妇女年鉴》4册,收录各杂志中与女性问题相关的文章,该书一版再版,尤其《中国妇女问题讨论集》更是受到学者青睐,成为了解民国女性问题的一块窗口。有趣的是,相对《中国妇女问题讨论集》的重视,同为梅生所编的《妇女年鉴》反倒没有受到器重,直到民国二十四年(1935)才更名作《女界文学读本》重新出版。笔者曾比对《妇女年鉴》与《女界文学读本》两书,发现两者收录的内容完全一致,除了目次页版面稍改,就连尾页都还一致保留“妇女年鉴第一册终”的字眼。

◢网罗20年代女性课题

《女界文学读本》,乍看书名,似乎是一部与女性文学相关的休闲读物,然而翻开内页,首先映入眼前的却是由梅生汇整各名家所撰与“女权”相关的文章,全书分做14个单元,涵盖“通论、女权运动、妇女参政运动、贞操问题、妇女体育问题、妇女劳动问题、女子教育问题、男女同学、家庭问题、恋爱问题、婚姻问题、妇女与合作、传记、杂类”。对看同样由梅生编辑的《中国妇女问题讨论集》,能发现两书收录的小题近乎相同,虽然“男女同学”与“妇女劳动问题”这两项并未独立成一单元,却各收入“(二)教育问题”及“(三)生活问题”中,唯有“女权运动”、“妇女体育问题”、“妇女与合作”3项小题未出现在《中国妇女问题讨论集》里。

但这并不意味《中国妇女问题讨论集》相对《女界文学读本》来得浅薄,相反它所收录的内容更为庞杂,就连“生育制度、离婚问题、独身问题、儿童共育问题、娼婢问题”等也囊括其中,可说几乎网罗了20年代与女性论相关话题的内容。之所以未收录上述3项小题,究其原因,与两书的取向相关,《女界文学读本》前身原名作《妇女年鉴》,而作为一本年鉴,其特性为网罗汇聚相关主题的时事资料到该书的出版年份,内容包含各方面的叙述、整理、统计等资料,供了解过去的发展概况,以资未来。也正因此特性,所以翻看两书相同单元的篇目——“教育问题”,则能发现《女界文学读本》的文章更偏向资料汇整,略述发展概况与未来展望,如书中收录的〈妇女教育运动概略〉、〈我国女子中等教育〉、〈改进中国女子教育之计划〉等几篇皆为如此,至于《中国妇女问题讨论集》,则更偏向其时所面对之问题讨论,如〈今后的女子教育〉、〈怎样救济失学的妇女〉、〈男女同学后的感觉〉、〈讨论男女同学问题〉等。

◢文学读本,不文艺!

也正因其年鉴的特性,才使《女界文学读本》在“女权运动”小题中,不厌其烦地叙述相关运动的前后发展,如〈妇女运动的成立及其要求〉、〈中国最近妇女运动〉、〈女权运动观及中国目前女权运动应取的步骤〉这类汇整总结的文章。是的,这是一部一点都不文艺的“文学读本”,它不但不是文学读物,更是一部硬得不行的民国女权资料汇编书。然而正因如此,内里记载才保留了部分民国女性的真实状况,如身处底层劳工的女工哀告书,就在〈上海丝厂女工底工作时间问题〉中全书转载,提及她们“不远数百里……佣工丝厂,每日仅博取代价银洋四角……而该丝茧公所总董沈镛不知顾恤”,进而控诉公司“工作时间太长不能忍受”、“工价扣作押金不敷生活”、“做工稍不如意,惨加酷刑”,唯有哀告“海内仁人君子”,盼工界同袍,施以援手,以求一线生机。

《女界文学读本》如果只是凸显民国时期的女性概况,那它不过是部与《中国妇女问题讨论集》相似的书,并不值得称道。它的特别之处,正正在于它对各女性问题的总结,正如〈中国最近妇女运动〉一文中提及当时的妇女运动“可分为劳动妇女运动、女权及参政运动、基督教妇女运动三派”,其中在“劳动妇女运动”解说里,就撰表倾诉1922年中国劳动妇女罢工的地点、厂名、人数、时期、原因及结果;而在“女权及参政运动”中则明确表达女权派的诉求为“(1)参政权(2)财产与继承权(3)职业与工眦平等权(4)婚姻自由权(5)教育平等权”;至于“基督教妇女运动”则较常向“妇女群众宣传育婴卫生节俭及禁止无益之嗜好”的道理,并曾有以下成绩,如“上海中英美妇女会通过函请市政厅取缔童工办法三条”、“设工儿院”、声援代丝厂女工等,“于劳动妇女要称不遗余力的帮助”,简明扼要地叙述了3派的发展与诉求。

且有趣的是,著者不只简略介绍各派慨况,更对她们的行动评头论足,如他认为“一种运动实力的标准,常因群众的多寡及组织力战斗力的强弱而决定”,相对劳动妇女为“争自由争本身利益常常以几千几百的群众”,以罢工的方式与厂商对抗,女权派却“从未有过千人以上的群众运动…… 除了叩头式的请愿和打拱式的哀求,对旧社会从不敢有反抗的表示”,而大多数“职员会员连平常一个会议也到不齐”,以为只要“打打电报上封信便已尽了女权运动问题的能事”,所讲述的女权运动发展实况,与一般所认知的情形有着不小的落差,虽然无法得知著者本身是否带有个人偏见,但他无疑为我们提供民国女权运动的另一侧面,由是《女界文学读本》不失为了解民国20年代以前女权思潮及女性问题的重要史料,值得读者细细品读。

《妇女年鉴》经11年后改名《女界文学读本》再版发售,书名的更动也许是原书的滞销,但我更愿相信的是,《女界文学读本》的更名,其实传达着书坊及编者对女权运动的期许,或许在他们的思绪里,这部再版的“文学读本”,不应只是部女权思潮发展史的年鉴,更应是一部女性必读,宛若文学书般的普通读物,期许当代女性翻阅后,继续为女性的权益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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