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投报老师讲黄腔受指斥】30年过去了，这些伤痛委屈可以大声说出来！
许雪翠还深刻记得，31年前爸爸如何接住她。当时校方召见家长，要求她在周会上台向所有师生公开道歉，爸爸坚定回绝，认为写道歉信由老师念出即可。“你女儿是演讲代表，上台没问题的！”老师不死心，爸爸也更加笃定说，“那不一样！”
在外等候的许雪翠眼泪簌簌不停流下，感受到爸爸多么爱她。而这一切，事缘她向报馆投书〈我的华文老师〉，写华文课收获不如预期，也记下了老师在课堂比手势表演小丑丢抛两颗球，惹得全班男生哈哈大笑，女生羞得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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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强奸玩笑”在马来文、英文圈子热烈讨论，华文圈网民反而在关注网红YBB反转又反转再反转的剧情。许雪翠有感而发，一文〈YBB和Ain——我们缺少的究竟有多少？〉不仅呼吁网民应该聚焦更有意义、值得关注的校园性平事件，也自揭曾是老师讲黄色笑话的受害者。
1989年，许雪翠16岁，中三。她热爱华文课，却觉得老师总是不务正业，常开黄腔。她不像艾因，当下没有气得举发老师，而是到年末学校假期才整理华文课心得，以笔名投稿报馆。文章获选刊登，她非常高兴，殊不知等着她的是一连串“文字狱”。
尽管没指名道姓，这篇文章还是深深得罪了华文老师。隔年开学不久，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痛骂一顿，“你爸妈没有教你吗！”他骗说是报馆透露作者身分，令许雪翠当下深感背叛。后来，她才知道是其他同学举发。“那时我一直哭一直哭，躲在厕所哭了四五节课，连同学都问我学校厕所那么臭还顶得住，哈哈哈！”时过境迁，她已能笑看过去的委屈。
事情闹大，校长、副校长、纪律老师和华文老师要召见家长。许雪翠边哭边推着脚车回家，刚好遇到收档回来的父亲。解释来龙去脉，父女又乘着老摩托车返回学校。父亲是小贩，读书不多，却也稳重、不亢不卑“以一敌四”，维护女儿。
许雪翠自知没错，只是陈述事实。她请同学联署签名作证老师的确在班上讲黄色笑话，可是一张纸最后只有一个同学愿意签名。
其实，校方并没有把问题聚焦在黄色笑话，只觉得许雪翠破坏老师和校方名誉，罪不可赦。她被罚停课2天，被令向华文老师和校长写道歉信，并登报澄清。她的品行分数从A级直坠E级。校方为此还新增一条校规，学生不得投稿报馆。
许雪翠没能力转校离开是非之地，连串惩罚后，她继续被那名华文老师教导。他在班上冷嘲热讽，“乌鸦都会反哺，可是有些人就不会。”委屈一直积累，她还真想过跳河。是佛学会的顾问老师教她，只要华文老师又出言羞辱，就在纸上写“阿弥陀佛”，用宗教力量平复心情。
“我记得一个老师把我叫去科学室安慰我，不敢在教室或办公室，好像安慰我反而会被其他老师批评。”
妈妈在一个老夫妇家里帮佣，提起这件事。老夫妇的儿子正义相挺，提笔写下〈从一位有正义感的女生谈到决定华教兴衰的因素〉，投书到报馆。结果又引来第二波霸凌，校方认为许雪翠请枪手反击，打算再次惩罚她。其他老师认为不该再把事情闹大，风波才慢慢平息。
经过这件事，许雪翠性格也变了，变得不轻易透露自己。但她是越挫越勇的人，下定决心要考取好成绩来证明自己不是校方眼中的坏学生。如愿，SPM华文考获A等，她也顺利考上马来亚大学中文系。
许雪翠后来成为星洲日报记者，关注教育课题。离职后她成为全职妈妈，在副刊书写专栏〈“酷”儿魔妈〉、〈绘本的旅行〉，并著有《“酷”儿魔妈翻转集之Everything is OK》。
教育体制有裂痕，谁来修补？
那段经历真是推动她前进的负能量，内心充满愤怒和委屈。如今愤怒是没了，委屈还在，不过畅快说出来，又放下更多了。“因为我能够大声讲了！”许雪翠说，当时被打压，也没有身分、机会为自己发声，三十多年后终于能大声说出来。
“现在回想，我很感谢父母，他们相信和支持之余没有加油添醋。”当年父母可能没想要对抗，却也不轻易在校方面前低头。在三十多年前非常遵循尊师重道的年代，爸爸只是一介小贩，能做到不卑不亢，让许雪翠非常佩服。
因为父母的信任，许雪翠当上妈妈后也谨记信任子女，“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相信孩子，再找出过程到底发生什么事。”当然，处理过程得圆融。
有次老师来电投诉小儿子身为学长还爬栏杆，她不急不徐问清楚状况，得知栏杆高矮，仅回复老师“我知道了”。小儿子当众被老师责骂也有委屈，许雪翠耐心听他解释。就如父母给予她的身教，她不急着批评老师不是，而是边听边分析双方的出发点，让孩子理解问题。
当年，校方在校誉和学生自尊之间毫不犹豫选择维护校誉，许雪翠因而被牺牲。在她看来，华文老师和校方是反面教材。“理想的教育，当权者也可以放下权力身段，勇于面对自己的错误去道歉，才能给学生立下好的榜样。这也是教育的一环，但是今天我们仍然做不到。”
学校不容批评，很多家长也不敢出声，因为“孩子就在他们手上”。是以，谈教育改革，教育体系这一列火车，应该由谁开始掉头改变方向，才能避免脱轨呢？许雪翠认为，教育部一定得率先表态。
性别平权路迢迢，教育孩子淡化性别
再谈校园性别平权议题，30年前有华文老师的小丑丢球黄色笑话，如今有体育老师的强奸玩笑，问题重复发生。
和孩子讨论起“强奸玩笑”，女儿觉得很geli（恶心），大儿子觉得老师可能只是不经大脑开玩笑，无意引发这么大的风波。看看，孩子的想法不会和父母完全一样，不沟通交流，又怎么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许雪翠对孩子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管那名老师前后铺陈了什么，但他陈述那句“要强奸就找18岁以上”，无论是玩笑或认真，这句话就是错的，他得承担后果。她也趁机教育孩子，个人认为的玩笑可能造成他人伤害。
许雪翠感叹，父权观念根深蒂固，女性不获尊重，还有很多人认为女性应该服务家庭，如果成绩不好，等嫁人即可。她无奈笑说，连过年一定要回夫家、生男的才能延续姓氏，这么多生活上的难题都无法突破，性别平权真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
教育孩子时，她不强调性别，不以儿子、女儿性别角度看孩子的问题，而是从他们各自性格分析。“当你不强调，性别差异就不明显了，把性别淡化，我们就谈尊重。”例如，师长常教导男生不可以摸女生，那男生可以摸男生吗？许雪翠认为，要教导的应该是尊重对方的身体，而对方是没有性别的。
从过往经历，谈到“强奸玩笑”，许雪翠认为社会支援网络也很重要，孩子受伤害跌落时，是不是有人能扶一把。尤其遇到性伤害，孩子是否有对象诉说？
“平时要让孩子知道自己是被相信的，在家庭里是有价值的。”她也在不断学习，家长常常从自己的角度去看事情，很少信任和同理小孩，“所以当他们遇到问题，又怎么敢向父母开口？”
预告：对性别平等缺乏认识、尊重，造成校园性平议题不断发生，问题是：我国学校到底有没有性平教育？理想的性平教育又是什么样子？请留意6月8日【新教育】的进一步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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