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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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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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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7:00pm 19/06/2021

做节与做忌/王晋恒(双溪大年)

作者: 王晋恒(双溪大年)

隔离在家的日子,终于摸透阿嬷每逢初一十五,祖先忌日和传统节日的祭拜规律。“忌日拜祖先,月尾拜‘后尾公’,大日子比如新年、清明、端午和冬至则两边都拜。”阿嬷一边不耐烦地解释,一边专注摆放祭品。忽然发现,这种每个月都要筹备得满头大汗的祭拜仪式,对阿嬷来说,会不会有点像大学生的连续评估制,而阿嬷这一考,就是七十多个年头。

小时候,每每听到阿嬷用方言说要“做节”(节日祭神)或者“做忌”(忌日拜祭祖先),心里都会翻腾着期待,预想待会儿的饭桌会变出平时吃不到的丰富菜肴,比如白斩鸡、烧肉、叉烧和春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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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祭祖先时,阿嬷会在客厅的神主牌前搭起临时的塑料桌椅。五六组碗筷齐整地绕着桌子中央的菜色,围成一桌凡人看不见的团圆饭。一切准备就绪,阿嬷手持清香,敞开大门,恭请阴间的先辈回家吃饭。香火缭绕间,神主牌前的饭桌俨然坐着那些我未曾见过的前人。年纪还小时,我常感不寒而栗,因而不敢捣蛋造次,生怕先人会惩罚我这个顽皮的毛小子。为了避免亵渎先人,被阿嬷强制掌嘴,我都把这股恐惧压抑心里。半小时过去,先人用餐结束,前门缓缓合上,我差点就要挥手向先人道别,欢迎他们下次再来。

敬畏天地与先人

先人长什么样,我无从想像,也庆幸不曾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人离世后会否以魂魄的形态归来,烧的祭品是否真能在阴间收到,是我每次祭拜祖先会思索的大哉问。因为代沟太大,每次和阿嬷探讨都得不到一个结论,只换来她重复当年曾祖母如何在丧礼上还魂,上别人身的惊悚故事,要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在科学能给出令人信服的解释前,我还是愿意遵照儒家强调的“祭如在”,对天地与先人都持有一种敬畏心态。

逢年过节,拜了祖先,我又得步履匆匆地帮助阿嬷张罗祭品,到后巷拜祭“后尾公”。一张一张的旧报纸在粗粝的碎石路上拼接成一大块的正方形草席。因担心犯强迫症的阿嬷责备,摆放祭品时总是如履薄冰,注意鸡头朝外,黄梨锯齿式的叶子朝内,然后依次在每个祭品插上一根香,等待时间被风吹去。我负责看顾祭品,手持苍蝇拍驱赶蚊子和苍蝇。阿嬷则一边在厨房忙活,一边和隔壁家的阿音老姨东家长西家短地聊着。后巷的猫特别剽悍,会在几步之外的地方觊觎祭品,伺机而动。所以我更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偶尔站起来猛跺脚,宣誓主权,才能把它们赶走。

家乡治安不靖,祭拜后尾公时我们总显得惶恐畏惧,所以更虔诚更用力地摆动手中的清香,祈求神力无穷的后尾公庇佑我们的平安。北马华人口中的后尾公其实就是游荡于后巷的孤魂野鬼,须得在每个月的最后一日奉献祭品。我是从阿嬷和邻居的谈话中,遥遥想像后尾公的强大。据说,曾有一位孩子见过后尾公化身巨大的身影,保护他免于横祸。

传言绘声绘影,这些玄秘事件,我始终不敢深入探听,只知道谨慎谦卑地跟在阿嬷的后面拜祭即是。香炉太小,抖落的香灰又非常烫手,所以我一般都是咬牙忍痛,或者干脆交给皮厚的阿嬷替我插香。所有的祈愿最后都烧成化宝炉内的热波和火舌,勾结太阳的直晒,逼出我和阿嬷一身的汗。

搬进舅舅的新家后,因为没有后巷,阿嬷转而在家里的花园拜祭,少了恼人的蚊蚋,更无可恶的后巷猫,反倒换来一只听话的贵宾犬陪伴阿嬷看守后尾公的祭品。随着年月的推移,旧患新伤把阿嬷的身子压得更显弯曲。祭拜时,她被迫用手支撑自己笨拙的跪拜动作,嘴里念念有词,祈愿后尾公保佑家里人都健康无碍。尤其在疫情肆虐这段期间,阿嬷跪拜祈祷的时长更是比以前更甚。

再过几天,我就得离家工作,届时又会剩下这副老骨头慢慢吞吞地捧着祭品,一天好几趟地从厨房走到前厅和后院。阿嬷常感叹自己“越老越做不来”,所以近几年的祭品,都是从附近的金龙酒家打包,省却烦恼和劳累。有时为了不牺牲周末的假期,阿嬷会提前几天祭拜,成为自己曾经无法苟同的那种“现代人”。“已经学会偷懒”是阿嬷为自己开脱的自嘲,好让自己有个台阶下,但我明白这副本该退休,却因工作特质而无法退休的身体,绝对值得那两天的周休,相信神明和祖先也会通情达理地应许,反正心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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