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丽云 – 诗生活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这句话，我最先从学生的作文里看到。它源自中国音乐人高晓松的一首歌。可现实经常是，远方不可待，田野不长青，诗，它可能困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熬不出头来。

两年前，在台湾，读到一首诗〈难道这就是爱〉，笔名唐捐的台大中文系教授这么写：“你/一会儿看山/一会儿看我/你看山小/看我却很火大。”台北市文化局每年举办台北文学奖，会将作品刊载在北市公车及捷运上。这首诗没有获奖，但它出现在捷运上，引出了一场看“山小”的粗俗语谐音小风波。

其实，“山小”没问题，唐朝诗人杜甫《望岳》一诗就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诗句，与孔子的“登泰山而小天下”有近义。何况，多数人也看出了，唐捐是在仿拟诗人顾城著名的〈远和近〉那首诗：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只不过，当唐捐把浪漫变成现实，大家还是会心一笑。

当现实磨损了浪漫，彼此的缺点，生活的问题，尽是考验包容能力的残酷。“火大”的时候，我们忘了诗。难道这就是爱？没有诗意的人生，就是凑合？将就？苟且？

唯有超然物外的精神，才能在形而上的意识上畅游，才能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之际，还能写诗唱诗沉浸于诗，然而这毕竟是少数。诗意的人生不与浪漫划等号，每一个人都能活出属于自己的那一首诗，它或是苦难，或是艰辛，或是孤独寂寞，我们都能为它奏乐。只要我们相信诗歌还能继续唱下去，路就能走下去。

战国刺客荆轲，刺杀秦王不成，却留给我们豪迈的英雄气概。他受燕国的太子丹所托，背负着重大的使命，临行，于易水诀别时留有诗两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自知此行必死无疑，却毅然决然前往。众人以白衣冠别荆轲，寓意送殡诀别。荆轲无奈被动下接受了刺杀秦王的委托，走向无法回头的远方，却让自己成就了史诗一首。

自古刺客无数，何以荆轲更为众人熟知？或许，或许是际遇与诗相互唱和有关，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可是，现今社会，我们已不希望再有荆轲一样的牺牲，即便他悲壮成一道精神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