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学校只是教唱这些正经八百的儿歌与童谣,其实我们觉得华语时代曲更好听,老师却没教,同学们只好互相交流学唱了。上了六年级,不知是谁发起,人人都去书局买一本硬皮单线簿子充当歌簿,大家开始交换歌簿为同学抄歌留为纪念……

小学老师曾教我们唱一首描写农家生活的歌:“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原来这是宋代范成大所作的七言绝句〈四时田园杂兴·其三十一〉,但我们学唱时不知其歌名,只顾七嘴八舌讨论:如果要我们这些“小瓜”孩童去学种瓜,就千万不要种又苦又难吃的苦瓜,免得吃多了会变成余丽珍那种“苦瓜干咁嘅面口”,而最好是种清甜多汁又能解渴的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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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只是教唱这些正经八百的儿歌与童谣,其实我们觉得华语时代曲更好听,老师却没教,同学们只好互相交流学唱了。上了六年级,不知是谁发起,人人都去书局买一本硬皮单线簿子充当歌簿,大家开始交换歌簿为同学抄歌留为纪念。
新一代的小朋友听到这种傻事一定笑我们戆居;如果想要某首歌的歌词,只需上网下载便成了,或者拿歌书去复印,何必花时间消耗精神抄得那么辛苦?但在60年代初,根本没有电脑网络,连复印服务也欠奉,只好用铅笔依照歌书逐粒字来抄。那时我家中有几本时代曲歌书,正好从里面选一些喜欢的歌抄给同学。除了歌词,还有简谱,逐粒字对着上面的音符便可照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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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抄在我歌簿里的歌有许多直至如今依然风行,如〈今宵多珍重 〉、〈南屏晚钟〉、〈四季歌〉、〈敖包相会〉、〈断肠红〉等。我则在他们手抄歌谱剩下的空间画些配图,如〈敖包相会〉画一男一女在一个蒙古包前相见欢,〈断肠红〉则过于写实地画一条肠子断开两截,断口处用红色颜色铅笔画上一摊血水,血腥暴戾!
最近老同学林文涛在我们同学会的WhatsApp群组分享几张图片,原来是翻拍自他那本歌簿里我以前抄歌送给他留念的“墨宝”。眼见62年前我那幼稚的“小学鸡”字体被挖出来“献世”,真有些“派蛇”(福建话“歹势”),但还未至于想“揾窿狷”,反而感激他隔了这么久还珍藏着我们为他抄歌留念的那本歌簿。
原来我为他抄的歌有〈不了情〉、〈满江红〉和〈踏雪寻梅〉,还记得〈踏雪寻梅〉的歌词:“雪霁天晴朗,腊梅处处香,骑驴灞桥过,铃儿响叮当……”那时我们刻意把华语的“腊梅”依曲调唱成粤语的“腊味”,对我们这些“为食猫”而言,咸香美味的腊味当然比孤芳自赏的腊梅更有吸引力!从他翻拍的图片所见,我抄完〈踏雪寻梅〉,还在后面空白的地方依照歌词画上一名穿古装的男子骑在驴背上(真的画得“非驴非马”),旁边还画一棵腊梅。现在重睹我12岁时的稚拙画功,真系“抬棺材甩裤”——失礼死人!

他那本歌簿里当然还有其他同学为他抄的歌,他竟把班上各人的字迹保存超过一个甲子,而没有当作垃圾般丢弃,如今亮出来让大家回味,反映出他对同学之间这份细水长流友情的重视与珍惜,实在贴心又温馨。不知道我们那个年代的其他学校是否也有抄歌送给同学留念的风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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