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昌.落实城市拥堵费是否操之过急?


如果缺乏高效、便捷的替代交通方案,拥堵费将推高民众通勤成本,加重企业运营负担,削弱城市经济活力,并加剧社会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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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署(联邦直辖区)部长扎丽哈表示,大马道路安全研究院(MIROS)与马来西亚绿色科技公司(MGTC)正就“拥堵费”计划展开研究,并评估在主要城市推行该政策的可行性。她援引研究数据指出,若吉隆坡实施拥堵费,市区交通量预计可减少多达20%,从而缓解城市拥堵问题。此外,她也强调,收费标准需谨慎设定——过低可能无法有效减少车流,过高则可能加重市民负担。那么推行拥堵费是否真的可行而解决城市车辆拥堵问题?这一政策又将对我国经济带来怎样的影响?
事实上,城市征收拥堵费并非新鲜事。全球首个实施拥堵费的国家是新加坡,随后英国伦敦、美国纽约等主要城市也相继推行。然而,最近美国纽约市已决定取消拥堵费的征收。拥堵费的主要目的不仅是缓解城市交通压力,还与各大城市为实现全球减碳目标所做的努力相呼应。实践证明,实施拥堵费后,各国大城市的交通流量均有所减少。例如,在美国纽约市,拥堵费实施的第一周,收费区域的车流量便下降了7.5%。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成功推行拥堵费的城市往往具备一个共同点——完善的公共交通系统。这使得居民在面对额外的出行成本时,仍能选择便捷、高效的替代交通方式,从而确保政策的有效性和可持续性。
而我们实施拥堵费以解决城市拥堵问题的成败,最终取决于公共交通系统的完善程度。根据2023年城市流动性准备指数,该指数衡量了公共交通效率,显示吉隆坡在60个国家中排名第42位。这个排名落后于新加坡(排名第6)、伦敦(排名第11)和纽约(排名第12),而芬兰赫尔辛基位居榜首。吉隆坡的排名反映了我国公共交通系统的不足,特别是若实施拥堵费这一政策,如果没有完善的公共交通为基础,政策不仅无法有效缓解城市交通拥堵,反而可能加重民众的经济负担,增加通勤成本。此外,相较于吉隆坡,其他城市如乔治市和新山的公共交通网络相对较为薄弱,若这些城市也一并征收拥堵费,缺乏高效替代交通方式的民众将面临更大的负担。
根据扎丽哈,乔治市、吉隆坡和新山预计将成为首批实施拥堵费的城市。这些城市不仅是全国最繁华的一线城市,也是经济活动最频密的地区,尤其依赖服务业作为主要经济支柱。若拥堵费正式实施,车流量的减少必然会导致人流量的下降,而这对依赖顾客上门消费的行业,如零售、餐饮、娱乐、旅游及各类专业服务业,都会带来直接冲击。
在吉隆坡、新山和乔治市等地,商场、小型商铺和餐馆等行业的收入极大程度上取决于消费者的可达性。然而,一旦进入市区的成本增加,部分消费者可能会减少进城的频率,甚至选择到市郊或其他无需支付额外费用的地方消费,从而影响影响企业的营业额。此外,拥堵费的实施也可能影响办公区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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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力。许多上班族每日通勤至市中心,如果拥堵费过高,他们可能会考虑远程办公、换工作,甚至选择搬离市中心。这将对城市租赁市场产生影响,并可能导致部分商业区活力下降。
吉隆坡的特殊地理位置也使拥堵费的影响更为复杂。作为雪兰莪州的中心地带,吉隆坡不仅是国家经济中心,同时也是全国南北交通网络的枢纽。许多车辆经过吉隆坡并非是为了进入城市,而是作为南下或北上的通道。如果在城市内征收拥堵费,但未提供合理的替代方案,长途运输车辆、跨州巴士和普通驾车人士都将面临额外的成本压力。
尽管政府可能建议司机改用高速公路以绕行吉隆坡市区,但这将延伸另一个问题。目前,许多司机选择城市道路而非高速公路,正是因为这些替代公路是免费的,且部分高速公路收费较高。一旦市区道路开始收取拥堵费,这实际上相当于间接地向使用者征收过路费,使得原本免费的公路也成为收费道路,导致整体通行成本上升。
这种成本上升对物流和运输行业的影响尤为显著。公路运输占据全国货运的主要部分,包括食品、日用品、建筑材料和工业产品等。运输成本的上升最终会转嫁到消费者身上,推动物价上涨,进一步加剧通货膨胀问题。
不仅如此,公共交通系统仍存在许多不足,这使得拥堵费可能对普通市民造成更大的经济负担,而不是有效缓解交通问题。相比于新加坡或伦敦等已成功实施拥堵费的城市,我国公共交通仍然不够完善,主要表现在1)公共交通覆盖率不足,特别是住在城市周边的居民,依然无法方便地使用公共交通。他们需要依赖私家车通勤,而拥堵费的实施无疑会增加他们的负担。2)换乘系统不完善。轻快铁(LRT)、捷运(MRT)、单轨列车(Monorail)和巴士系统的连接性较差,乘客换乘时往往需要额外步行较长距离,增加了通勤的不便性。3)班次不稳定,公共交通在某些时段和路线上班次较少,导致乘客需要较长的等候时间,这进一步降低了公共交通的吸引力。
在这样的背景下,实施拥堵费可能会对低收入群体造成最直接、最沉重的冲击。由于公共交通系统尚未完善,许多低收入者别无选择,只能依赖私家车或摩托车通勤。然而,拥堵费的实施将进一步推高他们的出行成本,使他们在维持生计与支付交通费用之间陷入两难。对于这些群体而言,进入市中心工作往往是他们提升收入、改善生活条件的重要途径。然而,随着拥堵费的推行,通勤成本的上升可能迫使他们重新考虑是否继续在市区就业。一些人可能因此被迫寻找离家更近但薪资较低的工作,而另一些人则可能因通勤成本过高而完全退出劳动市场,导致收入增长停滞甚至下降。这不仅加剧了收入不平等的问题,也可能限制社会底层群体的经济流动性,使他们难以通过更好的就业机会改善生活。
总的来说,尽管拥堵费在部分国际大都市已被证明有效,但其成功依赖于完善的公共交通网络作为支撑。然而,在我国现有的城市环境下,贸然实施可能弊大于利,不仅难以有效缓解交通拥堵,反而可能引发一系列负面效应。如果缺乏高效、便捷的替代交通方案,拥堵费将推高民众通勤成本,加重企业运营负担,削弱城市经济活力,并加剧社会不满。因此,在公共交通体系尚未完善之前,政府应慎重评估政策影响,避免仓促推行,以免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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