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孝学.无国籍儿童不是“潜在投资”

无国籍儿童的问题，绝不是一个可以用“GDP贡献”来讨论的议题。因为这关乎了一个国家的人权责任、制度改革，和社会价值观的塑造。所以我们不能为了“看起来合理”的收益预测，而忽视了他们作为人的基本尊严。

最近由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与马大社会福祉研究中心联合发布的一项报告指出，如果让我国出生的无国籍儿童，接受正规教育并顺利就业至65岁退休的话，那么他们一生可以为国家带来高达2080亿令吉的经济贡献。报告更指这数字可以占比大马2025年国内生产总值，2.2兆令吉的9.47%。

这项看似很振奋人心的预测，其实只不过是纸上谈兵的纯数字文字，于现实情况是天差地别的两回事。我们只要稍微思考，便不难发现报告所持的立场，是以数据和预测为基础，完全避开了无国籍问题的复杂性与更深层人道本质。

把“无国籍儿童”单纯视为经济议题，就已经乖离了问题本质。需明白一点，这些孩子并不是国家的一项“潜在投资”，而是真实生活于社会中的人。他们面临的困境不仅仅是教育的缺失，更牵涉到了身份认同、法律保障、医疗权利与社会接纳等多重问题。如果我们只以他们未来能创造多少GDP作为政策推动的依据，是否也意味着一旦他们“无法创收”时，也是可以被弃若敝屣的工具人。

另一方面，报告很理想化的把论述完全建立在“一切顺利”的状态下；也就是所有无国籍儿童都顺利接受教育、顺利就业、顺利工作到65岁。这种理想化的模型，显然忽视了现实中他们可能面对的社会排斥、教育资源不足、职场歧视乃至心理创伤等种种障碍。更甚者，倘若其中一部分人在成长过程中，因社会制度的缺口而误入歧途，届时其对社会造成治安或经济负担，这类“反向损失”又该如何量化。

更有一点必须注意的是，这种以“潜在产值”来衡量人群价值的作法，会潜移默化把使整体社会思维，陷入一种危险的逻辑，那就是只有“值得投资”的群体，才值得“被”拥有基本人权。这其实已经违背了社会公平与正义的根本精神，因为人不应被标签化为经济单位，国家更不可以只为被鉴定有“回报率”的人群制定政策。

当然，我们并非全盘否定该报告的价值，它确实揭示了无国籍儿童若获得公平机会，能为社会带来积极贡献的可能性。但是我们如果无法跳脱“经济价值至上”的思维，势将让研究主题失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