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宜／食物，换季了

马来西亚全年炎热，羡慕一年到头都吃得到凉粉，这就代表马来西亚人不吃冬天的食物吗？那倒未必，受传统文化影响，“他热任他热，美味拂山岗”……

巴刹里的那一摊仙草摊，摊家不管来客是谁、是否交易，总先递上一小杯凉粉（台湾称“仙草蜜”）招待，连忙说：“不用不用。”摊家还是会固执地递上，仿佛不喝就成了我见外。

说实在，那摊家靠近市场末端。当我逛到此处时，往往我两手都拎着一些菜，积了一身汗，此刻能喝到一小杯清凉的凉粉，真是通体畅快。有次我靠近打烊时才到，摊家已经在收拾中，他仍然重新打开装箱的杯子，奉上凉粉，还满怀歉意：“快打烊了，凉粉见底，剩料较少，不好意思。”

消费多次后，我也习惯了这种只有熟客间才知道的互动——双方静默，接过递上的仙草，喝完，试饮杯不能放台面上，要投入地上预备的空桶里。

之后才开始正式买卖，“要买多少？”摊家问。“买个50元吧。”我说。摊家切了一块凉粉称重，有时误差多一点、有时少一点，总不会刚刚好。吃人嘴软，我也不能那么计较，就爽快照单全收。

前几天到摊上，一样静默地互动着，老板突然开口：“我们只卖到明天。”我一时意会不过来，内心想：是指摊子要搬到别的市场，还是永久停业？不知道该怎么问，只好重复他的话：“只卖到明天？”

他补充：“吃仙草的季节到头了，渐渐卖不动了。”

我说：“怎么会？天还这么热，我撑着阳伞、戴着太阳眼镜来买呢，我还想一直吃。”

他说：“我们卖这么多年了，看天气跟买气就知道。现在天气看起来还很热，只不过等下周一过，天气就转凉了。”

想到日本朋友华子跟我说，日本往年一到9月1日，气温就在一夜之间就切换到秋天了，一早醒来甚至能从空气里，闻到秋天的味道。只是近年气候异常，都10月了，日本有些地区依然好炎热。

虽然历法上已经到中秋，可是我还开着冷气、穿着短袖，我还过着夏天，而凉粉的停卖，像是宣告夏天正式结束。摊主说：“明天之后，我们要开始卖栗子了。”

食物换季线逐渐模糊

马来西亚全年炎热，羡慕一年到头都吃得到凉粉，这就代表马来西亚人不吃冬天的食物吗？那倒未必，受传统文化影响，“他热任他热，美味拂山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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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自福州的饮食习惯，有福州移民的台湾外岛马祖，冬天要靠着红曲米酿的青红酒（马祖老酒）御寒，尤其是寒冬夜里捕鱼的渔民，更是少不了它。同样有福州移民的诗巫，也自酿青红酒，那是不管什么时间点喝都是大热天，制酒之后的下脚料红糟与部分青红酒，就煮成红酒鸡吃。

火锅原本也是冬天天冷时，人们聚在一起，围着火炉上的火锅取暖也取食，然而马来西亚也吃火锅，而且火锅店还不少。台湾曾流行过吃炭火姜母鸭，熊熊炭火，煮着吃了会让身体发热的麻油姜母汤与鸭肉，这原本是冬天的食物，不过台湾南部几乎没有冬天，南部店家开强力风扇，顾客一边吃一边擦汗，形成对比强烈的画面。

科技发达、商业考量，人们改变了食物在空间跟时间上活跃的界线，冬天吃冰棒、夏天吃火锅，已非奇景。我还是喜欢食物换季，那么对季节转换就有一定的期待与盼望，正如摊家说的，台北天气转凉了，我准备拥抱栗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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