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龙.喝酒的代价:无关罪恶、健康与文明


当一瓶普通啤酒的价格高于一顿简餐,社会有理由追问:这究竟是健康政策,还是财政结构焦虑的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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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星洲日报封面版《加税10%,酒更贵了,你还喝吗?》。
政府再度上调酒税,酒类税率高居全球第二;吉隆坡一瓶500毫升的啤酒,市价高达13.8令吉(其实不止此数),全球第八,若按国民所得比例计算,稳居世界第一。
征税也就算了,但我最不能谅解的是,政府对酒精苛征的是“罪恶税”,真的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就喝几口酒,怎么就罪恶了?你硬要说“理由正当”也行,道貌岸然者言:“酒精影响健康、衍生交通事故、家庭暴力与社会治安问题。”这是个人修养问题,与酒何干?
当税率一路垫高,被惩罚的不是酗酒者,而是我们这些守法、节制、酒后不乱性的人。所以喝酒,不等同于“有罪”,真的言重了。
健康风险是真的,但不能用价格惩罚
医学界对酒精的危害早就吵翻了天;说什么肝脏病变、心血管疾病、癌症风险、中枢神经受损,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全赖给酒。美国已启动退出程序的世界卫生组织也曾危言耸听曰:“没有任何饮酒量是完全安全的。如此一说,政府对酒精保持警惕,并非毫无道理。”虽然我不认同。
但公共政策真正要处理的,不是“零风险”,而是“可控风险”。糖分会引发糖尿病,油炸食品与高胆固醇饮食同样伤身,咖啡因影响心脏与神经系统,但这些都未被冠上“罪恶”之名,更没有被连番加税,为何独厚酒精?
制度若只透过不断加税抬高价格,却没有同步加强戒酒辅导、心理支持、成瘾治疗与酒驾执法,酒税更像是政府捞钱的工具,而不是真心以公共健康为由的治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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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律框架内饮酒,不酒驾、不滋事、不施暴,只是让微醺带来片刻放松,这样的行为是否需要标签成“不道德”?现代人面对生活压力、工作焦虑、情绪消耗,本就需要出口。有人跑步,有人打球,有人冥想,也有人小酌。
适量酒精能短暂降低焦虑,放松理性思维,使人更容易交谈或倾听。这也是为什么,从商务应酬、朋友聚会到节庆团圆,酒始终扮演“润滑剂”的角色。
数千年来,人类社会反复证明一件事——酒早已嵌入社交、情绪与文化结构之中,无法根除。
欧阳修在《醉翁亭记》中以“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记载滁州琅玡山酿泉边的宴饮场景。如果觥筹交错中的酒杯装的是可乐果汁,像话吗?
酒的发展本就与文明同步
从考古角度看,酒不是奢侈品的产物,而是伴随文明诞生的产物。中国河南省贾湖遗址出土的陶器显示,九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人类就已开始酿造含酒精的饮品;古埃及、两河流域与古印度也早就有成熟的酿酒技术。
酒的出现,需要三个条件:谷物或水果的剩余、自然发酵的过程,以及人类对酿酒技术的掌握。也就是说,只要农业出现、粮食稳定、聚落形成,酒必然随之诞生。凡有城市、贸易与宗教仪式之地,必定有酒。
所以酒不是文明的对立面,而是文明的影子。酒是文明的象征,岂可征“罪恶税”?
再说了,如果禁酒,中国文学史恐怕会失色大半。在《全唐诗》中,提及“酒、醉、杯、樽、酌”的诗作数量极为庞大,学界估算与酒相关的诗篇,占比至少三分之一,若连同情绪意象与隐喻计算,甚至接近一半。
李白的《将进酒》成了传诵千年的豪放标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被尊为“天下第一行书”,整场曲水流觞修禊活动,本就是一场以酒为媒的文人雅集;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只自己喝,还要老天陪。
酒在许多作品里,不只是饮料,而是一种对权力、现实与命运的回应。它可以是逃避,也可以是反抗;可以是哀愁,也可以是豪情。
征税可也,但不要冠上“罪恶税”的顶戴
历史上确实留下“酒亡国”的警世故事。商纣王酒池肉林、战国策里用喜好酒色讽刺昏君齐湣王误判局势;《尚书》所言“酒以成礼,亦以败德”。说明古人明白,酒若与权力、纵欲与失控结合,将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俄罗斯第一代总统叶尔钦也常因酗酒失态,前德国总理柯尔、美国总统柯林顿都领教过了。但细究历史就会发现,亡国的从来不是一杯酒,而是被酒放大的权力腐败。
酒只是工具,国运崩塌的真相,是贪婪、滥权、奢靡与对民生的漠视。这几句与首相安华与行动党诸公共勉之。
当酒价被推向高点,政策设计往往会产生三个后果。
其一,守法者承担全部成本。真正被加税影响最大的,是固定消费、循规蹈矩的中产族群,而非成瘾者。
其二,地下市场与走私风险同步上升。当价格差距过大,假酒、私酒、非法进口自然浮现,提高了中毒与公共安全风险。这一点政府不能不防。
其三,冲击餐饮与旅游产业。酒价上涨,餐厅、酒吧、夜间经济首当其冲,消费意愿下滑,最后反映在整体服务业疲弱之上。
当一瓶普通啤酒的价格高于一顿简餐,社会有理由追问:这究竟是健康政策,还是财政结构焦虑的投射?
一杯酒,可以让人沉沦,却也让人愉悦;酒本身无关道德,只有使用它的人,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真正该被治理的,是失控的饮酒行为;真正该被警惕的,是以健康之名,行惩罚之实,却忽略制度配套的治理方式。
酒不会亡国,会亡国的,永远是失控的权力,以及逃避现实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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