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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

纽西兰旅行回来一年后,所有我想写的相关散记终于完成。有种了却一桩闷在胸口已久的心事之感。有多少人阅读我其实不太在意,因为在这个影像大于文字的时代,纪行书写早已落入幽微的角落,我的老派坚持纯粹是来自上个世纪的个人习惯——自得其乐的写字与记录。 实际一点的旅伴还是好奇追问,到底有多少人点进这些文章。从部落格的后台数据得知,平均每一篇大概有100上下的点阅数,“所以25篇的话就累积了约2500笔。”旅伴开始统计,“你花了四、五个月的时间才收获了两千多笔点击率,现代人花个5分钟剪辑一个60秒的短影片,随时就能获得百万观看,你的时间收支非常不平衡。”旅伴无情总结。 那倒是无可否认的事实。若论曝光量和能见度,我煞费苦心写下的落落长内容绝对不及短影音平台上声光特效满载的旅游短片,能瞧见人时地物的实际样貌,对于即将出行的旅人或是单纯打发时间的观众而言都更加具体明确。 反观阅读一篇游记,读的未必是景点资讯或游玩攻略,很多时候是笔者主观的感想体悟,甚至另一种境界是借景抒情,借物感怀,那么期待获得一点旅地情报的人将不是主要受众,“谁要读一个陌生人的出游心情?”会有这样的声音。 于是我向来把自己的书写定位在个人记录的目的。既非作家,也不是什么经验丰富的旅游达人,顶多在整理旅途文字方面有些心得——这么多年写下来,不断地去芜存菁,也大致懂得该怎么看待一场旅行之于文字的亲疏关系。 也许是因为我个人非常爱读旅游文学,不知觉间鹦鹉学舌地自己也试图写起来。出社会工作后,第一趟自助旅行飞往台湾,我记得当年那个稚嫩的青年在飞机上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笔记本书写,望着圆圆舷窗外的云海,有些强说愁地写下了初初作为旅人所体会到的驿动情愁。 后来,无论是工作出差还是私人行旅,飞出去的机会多了,眼界也愈发开阔。我仍旧不厌其烦地将每一趟旅次记述成文,以我未曾意识到、如今回望却感佩良多的坚持写到今天。记得俄国旅游作家柯林施伯龙(Colin Thubron)说过:“有些时候,早在我们跨出第一步之前,旅行就已经开始了。”出发前的期许、旅途中的印证、归来后的反思绵延了我对一个旅程的观察周期,因而我的旅行总是分成两趟:一趟实际行脚,一趟纸上回顾。 像我热爱的旅记作家锺文音、余秋雨、舒国治、胡晴舫……他们或许并非被归类为旅游作家,却极之擅长将行走他方后的经验织成朴实饱满的文章。作为一名普通读者,一位平庸旅客,阅读这些文字总让我沉缓的心灵蠢动起来,会忍不住在自己的房间冀望远方,或是升起也想要提笔描绘自身出走版图的欲望,像大航海时代的拓荒者,鼓舞了后世后代的人跟着奔赴地平线的彼端。 告诫自己别走向流水账 每一次的创作我都在反复追问、辩证,眼下的文字是否流于俗套,或是过于肤浅,是否足够博观约取,拥有旅游文学的格调。我总是不断告诫自己,别走向流水账的独角戏,应当更大胆地往内叩问,或是以观察者之眼向外凝视。 可一旦我开始写下来,我意识到我同时也在用一个独立的旅人身分,为我脚下的世界钉下偏颇的注解,如波兰作家奥尔嘉·朵卡萩(Olga Tokarczuk)说过:“旅行书写将变成一种浩劫,描写某个地点就像使用它——会损坏、掉色、边缘模糊,甚至消失。” 网络影视时代,世界早已失去了往昔的神秘魅力,只要愿意,我们足不出户也能切身感受站在喜马拉雅山上的孤绝,或是一边窝在暗无天日的杂乱房间里,一边神游到纸醉金迷的拉斯维加斯。影像比文字更接近一双眼睛,也更快扼杀掉我们向往一地的嫩苗。 或许正是如此,我才会朝旅游文学的旁推侧引靠拢。如果说世界势必会被无远弗届的网络狠狠开膛破肚,无所遁形,躲在文字背后或只能延缓而无法终止我们对这个世界的失落,在失去描摹所见所闻的动力以前,我仍想仿拟我所崇敬的作家,也给自己的历程写成一篇篇过时但浪漫的游记。
18小时前
“爱华文?到底会有谁真正爱华文?” 老实说,我之前真的很抗拒学习华文。华文犹如我的天敌,就连自己的华文名字也是到了7岁才开始会写。小学时期,我读华校,不喜欢华文的我自然也面对了很多困难。只因为当时的我认识的汉字很有限,华文考得不太理想。 上了初中,因当时疫情严重,大家都居家学习,上网课。我也没有把老师教的知识听进去。每当到了华文课,我就会调闹钟,开始投入我的被窝。后来,我们回到实体课。考试期间的我自然地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我到底是不是华人?每一个句子中都有一两个汉字是我看不懂的。不过,我并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因为我知道,一旦上了高中,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放弃这门科目!哥哥能做到,我当然也行。 但,奇妙的是我怎样都摆脱不掉它。 上了初中三,老天爷给我安排了一个专门“针对”我的华文老师——张雅芳老师。 她非常热爱华文,也常常感染着身边的同学们,激励大家用心地投入到这门科目中。在老师的教导下,大家都很喜欢华文,唯独我。我天性倔强,甚至可以说是叛逆,自然不轻易被感化。当然,老师也没有惯着我。她像打了鸡血似的,天天给我灌溉“心灵鸡汤”,试图改变我的心态。但我死性不改!所以一山还有一山高,我从未看过比我更犟的人,她无疑是第一个。我已经放弃华文了,她却试图点燃我对华文的兴趣。 发现自己下笔如有神 有一天,她在班群里发了一个海外华裔青少年阅读写作大赛。我一如既往地无视这条信息。翌日,她在课堂上跟我们讲诉着比赛规则,还播放了主办方提供的视频,好让我们更加理解中国镇江的地理文化。她也跟我们一起进行阅读主办方提供的文章,引导我们如何去写好阅读感。过后,她让我们在课堂书写文章。人人都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和老师对视,我偏偏就是“不信邪”。我刚抬头发呆时,就跟她的眼神对视了!果然,她知道我要逃避的心思,立即指定我必须交上作品。我想拒绝,但看到她那双坚定和会杀人的眼睛,还是算了吧!这场“攻防战”似乎没有尽头。 我望着那空落落的纸,迟迟下不了笔。这时老师倚靠过来了,给了我一些建议,经她这一提点,灵感来了,我便开始慢慢地写了一小段。她看到之后,一脸信心地说:“好好写,我敢说你肯定能得奖!”我满脸不信地看着她,笑着说:“我?怎么可能?”我即没有信心也觉得可笑。她没多说什么,眼神里仿佛在说:“不如我们赌赌看?”之后,便转身离去。 回家后,我思考了很久,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人肯定,对华文毫无兴趣的我开始有了想完成这份作品的冲动。回想起她那似鼓励的话,“参加比赛不一定要得奖,就当作是练笔”“机会是要自己去争取的”……我没有理由拒绝了。 慢慢地,我已上了高中。新课室、新环境、新同学。我的华文老师依然是她。我没哥哥那么幸运,可以不报考华文,于是只能把“放弃华文”的梦想抛到脑后。上课时,我一如既往地发呆。老师也很“热心” 地把我这个不爱华文的学生介绍给全班同学认识。因此,大家都知道了我不喜欢华文这件事。这间接地让大家很快地认识了我。 开学第一周,老师让全班的同学写作文,题目没有任何限制,大家都可以自由地选自己想写的题材,因为要测试大家的语言能力。我一直在犹豫着要写什么。我看向老师,用开玩笑的语气让她给我一点建议。她用了3个字来回应我——不愿意。我俩都偷偷笑了,只有我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我很快地写完了。同学们都好奇我写了什么,纷纷来看我的作文。看完后他们都笑了,原来我的内容是关于我不愿意学华文的故事。换句话说,也就是我跟这位老师“交战”的过程。这时,一位同学惊讶地说:“哇,她的作文写得很好耶,真的把老师写得很真实啊!”同学们都觉得我的作文很有趣。当时老师还没看过我的作文,却信心地说:“她本来就不差”。这句话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她为何对我这么有信心?我即疑惑又开心。最终,我的那篇作文得到了老师的称赞,还让我拿到了有史以来最高的分数。老师让我好好努力,不要放弃,将来一定会有好结果。 我动摇了,放弃华文的决心开始松动了。 不久后,我得知自己初中三时参加的海外阅读写作大赛得奖了。我很惊讶,从未参加华文比赛的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兴奋。我当时给了自己一巴掌,怀疑这是一场梦,旁边的人都以为我疯了。站在台上领奖那一刻很激动。课堂上,老师走来了:“相信自己的实力了吗?”我点了点头。她微笑地看着我说:“你的华文真的不差,试试吧,试着去改变你的心态,你不会后悔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开始对华文感兴趣了,我开始喜欢华文了。我要报考华文。 之后的华文课,我开始努力听老师所教的知识点,认真地去完成每一份功课。老师见到后,在全班人的面前赞扬我。随之,我越来越有动力去学习华文,甚至爱上了这门科目。之后,只要老师在群里发华文写作比赛的消息,我都会积极参与,而且都是第一个交作品的。虽然不是每一篇都得奖,虽然我不是很优秀,但我还是不放弃,勤奋写,尽全力去写好每一份作品。写得多了,我发现自己竟然下笔如有神。或许,这正是老师的用意所在:练笔才是首要目标,比赛反倒是其次。 “所谓‘不打不相识’,正是因为这些年来与华文‘交战’不断,才成就了今天深深爱上华文的我……” 我不再抗拒华文了。 在最近一次中四期末考里,我的华文从四十多分慢慢进步到了68分。以前的我从未想过我的华文可以离A-那么近。与此同时,我获知自己又获得了另一份写作奖。如今我越来越喜欢华文,并定下了目标——我想在SPM的时候争取让自己的华文能拿A。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但我相信只要我肯努力,就一定可以做到。 我“爱华文”的旅途中发生的很多趣事,我从“不愿意”成了最后的“愿意”,当中当然少不了这位对华文充满热爱的张老师。她教了我两年,而接下来她也会继续陪伴我们学习华文。我终于理解“爱华文”的感受。懂华文,是我们华裔的骄傲,也是我们独特的文化印记。如今,许多异族同胞都纷纷开始学华文,就连我身边的一些马来人和土著都用华文来交流。正如那句古老的格言所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话不仅是对正在学习华文的人的鼓励,也是对每一位在追求梦想路上的人的鞭策。不要害怕失败,也不要执著于过去的遗憾;改变心态,向前走,努力不一定都有理想的结果,但肯定会为我们的人生留下收获的足迹! 回首那些年,我与华文之间的“战争”旷日持久,而最终,我不得不承认——我被征服了,华文赢了! 编辑台/曾毓林(星洲日报副执行总编辑) 【爱华文】推动华文教育新篇章 【活力副刊】一直都把鼓励阅读、鼓励写作视为己任。过去,我们成立过“心灵写作班”、“全民读书会”版面,也动用文教部和副刊组推动“希望阅读计划”。去年,我们也增设了【星星学堂】,希望吸引更多小学生自小培养起阅读习惯。【星星学堂】是锁定在“亲子共读”,营造更多父母亲与孩子一起阅读报纸儿童版的机会。 今年,我们继续更进一步,在1月起调整其中一天的【星云】版内容为【爱华文】版,鼓励华文老师、华文教育工作者,还有中学生、大专生针对“学习华文的乐趣”一起写作。 很多老师都说忙碌,无暇执笔。可是,如果连推动华文的老师都不愿意写,又怎能吸引学生也提笔呢? 华文世界波澜壮阔,无论在哪一个学习领域,都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我们相信老师的教华文生涯一定有很多值得书写下来,甚至学生在学习的过程中也有不少值得记录的一页。 所以,【爱华文】版应此而推出, 一方面让更多读者正视华文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也鼓励师生一起执笔写文章。 我们的理想是:在小学生阶段鼓励阅读,在中学生阶段鼓励写作──最好老师写、学生也写,让华文文坛一叶一如来,并开出一朵朵美丽的花来。
5天前
今天上午在脸书上惊悉新加坡前辈作家怀鹰(李承璋)已于2024年11月26日清晨安详去世,享年74岁。 在上世纪60年代末期,我和仍在南大修读数学系的田土(陈振汉,已故)因喜欢写作,三不五时投稿到各报刊杂志,如《星洲日报·青年园地》《南洋商报·青年文艺》及当时的新加坡刊物如《建设》《笔端》《青年文艺》等。 有一天,田土对我说,有一位《青年文艺》杂志编辑李成章(当时的名字)想从新加坡进来,到我们居住的小镇K城找我们。 到约定的当天,在车站看到有两位年轻人从巴士上下来。我和田土互相交换一下眼神,应该是他们吧? 果不其然,他们走到我们面前自我介绍,并问我们是不是红桦和田土?因到了午餐时间,我们很快熟络地到我家附近的面档“捞半餐”先解决肚子的问题。 李承璋的个子和我们一样高,看起来比我年轻,后来我悄悄问他,果然比我小3岁。另一位因日子比较久远,忘了是谁,可能是崇汉吧?个子比较瘦削比较高。因为有共同的话题,我们言谈甚欢,后来我们带他们去小镇和新村逛逛,并介绍两个同学朱也山和张志权给他们认识。 一直到了傍晚,他们才尽兴告别回新加坡,临走时承璋还说如果下次来,要我们安排去26哩的加拉巴沙威跑跑,因听说那里有很多种菜人家,他想体验生活,充实自己。 之后我和田土常到新加坡去交流,拜访承璋在组屋底层的住家(忘了是在什么地区),也曾去大巴窑,红山、杨厝港等地聚会学习,从而认识一些有共同爱好,共同兴趣,以写作为使命的如高水明、崇汉、吴登等热爱文艺的青年。 稍后的几年,我因被当局限制居住在小镇,不可离开住家方圆20里的范围,有一段时间不再踏入新加坡。当时还没有手机互联网可以像现在这样方便,因此渐渐地比较少联系了。 遇到不平事一定会直说 在1971年及1972年,新加坡万里文化企业公司出版了我的两本书:新诗集《幸福在哪儿?》和短篇小说集《盼望》。有一天,在新加坡工作的大哥从新加坡回来时递给我一份当地的报纸副刊,告诉我,有一位作者(已忘记大名)洋洋洒洒用了整版篇幅批评拙作小说的不足和各种不恰当及错误的写法。 后来我私询承璋关于这件事,他说他也有注意到,但他不赞同该作者的看法。他还鼓励我继续创作、继续加油、继续努力。要我不断地鞭策自己,更不要颓丧、不要放弃写作。我很感激他,在我失落的时候为我指点迷津,感觉他像一盏明灯为我照亮前进的道路和方向。 后来有朋友告诉我,吉隆坡的前辈作家陈雪风也曾在《南洋商报》副刊发表鸿文替我辩解,可惜我找不到他的原文。 光阴荏苒,经过好一段日子之后,有一次在新广连续剧的片末,快速向上流动的字幕上,赫然发现有他的名字,才知道他已经当上编剧了。偶尔还在某某剧中看见他的身影:匆匆忙忙地走入电梯、走在路上、在巴士站上等车……原来他还是茄哩啡( carry film)客串扮演路人甲、路人乙呢! 很快的来到这个科技发达,可以快速又方便在互联网传送讯息的时代。他和朋友创设了“四海,文学雅会”网站。他的作品通过脸书、微信迅速广泛地被传播传递,我也从而知道更多有关他的消息:他坚持写作,勤于写作,几十年来如一日,从不言放弃,也乐于提携和指点教导后进,受到广大读者的尊敬和爱戴,都尊称他为老师、前辈。他的惊人毅力和创作力也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著作等身的作家:出版了39部大作,在国内外共获得28个文学奖项。他在新传媒服务了14年,也曾任联合早报电子报编辑。 新加坡诗人语凡说, 怀鹰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刚正不阿,有话直说,遇到不平事一定会抒发感情。 半年前蒙怀鹰讬文友宋铭给我送来一部洋洋洒洒长几十万字的长篇小说《长夜》,让我欣喜万分,爱不释手。 得悉他逝世的噩耗,如今抚摸这本他费尽心思(历经前后约47年修改才定稿1973-2020)完成的巨着,回想五十多年以来和他的交往,不胜唏嘘感慨! 附上怀鹰〈遗诗〉(只录前段和后段)—— 我带了两袖清风来 在辽阔的天空驰骋 我已启程了 你会在繁花盛开的彼岸 等我吗?
6天前
跟忆比,我容易多了,今天我这么想。不是自我催眠,但还是有点做作,因为跑第二圈时,我还是觉得路很漫长,还有第三圈呢。当下想放弃的念头,让我不再轻易上自己的当。这种策略,不新鲜了。每个早晨,看到仗着拐杖,躯体歪斜,步履蹒跚的老太太,我多次对自己说,看啊,她们一定羡慕我们如此轻快吧。然后说,我还能跑,真要感恩惜福。继续说,现在是在储存年老的资本啊。是现时的激励,也是放眼未来的警告。但是很快的,坚固的理由,长远的目光,都会在重复的作业下松动,涣散。明明依然合情合理,可就是漏风的乒乓饼和漏气的可乐一样,努力回想美味却不比真实的难吃来得有说服力。 半年前,我和老公从多年坚持的轻松跑一圈,逐渐每周增加四分一圈,直到三圈为止。到了三圈,我们几乎每周跑六天,每次跑半小时。接着,我们跑了一个7km的马拉松。然后呢,我问老公。他说,为健康而跑啊。可“健康”是什么?没有每周增加四分一圈,没有加快三圈的速度,没有跑半小时但加快速度。“健康”是周日跑三个圈,周一跑第一圈时想第二圈,周二跑第二圈时想停止,周三想周四还有三个圈,周四想周五三个圈怎么还没到,周五跑完三个圈才终于松一口气。“健康”看似天天完成三个圈,其实是永远跑不完的一圈一圈再一圈。 我不愿意妥协,跟自己顽强斗争。跑之前,试着保持心态积极,想想完成后的成就感,或者准备迎接思想叛乱。也试过保持平常心,不拉高期待也不低估障碍,但不即不离难把握,而若即若离不可求。当然会有情绪低落时,就硬着头皮上阵。跑的时候,或者关注身体姿势,或者胡思乱想,或者脑袋放空。但是,没有一个持久有效。保持正面,会让身心状态欠佳时更难克服,而且正能量不是电力无穷的电池。关注身体、胡思乱想和放空都奏效,尤其还滚热辣的时候。但意识会对身体的反应麻木,对早餐吃什么昨晚电影说什么买不买鸡蛋麻木,甚至对什么都不想也麻木。最终,我决定随心随欲,其实是无能为力。一天一天再一天足够长到你用完所有存货,足够久到让一个强效配方过期,足够远到你看不到尽头然后说:还有多久,为什么那么远,我在做什么,我不想抵达了。 可我却没有停下。每次跑完三圈,早餐特别美味、静坐特别专注、写作时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它们一环扣一环,以写作为最关键的终点,在午餐前结束。就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起始于一场胜利的思想斗争。会有战败的时候。比如下过一场雨,以地上湿为借口。比如下午有事,说时间不足够,其实是刚刚好的。比如前一晚睡不好,懒惰就更理直气壮了。可是,每一次投降,会启动多米诺连锁反应。决定不跑了,心情马上松开,中心骨牌倒下。早餐时,悔意开始发酵,肚皮里胀气,吃进的面包、鸡蛋和巧克力饮料都消化得不是很好。接着,静坐时,羞意继续膨胀,胸腔鼓鼓的,呼吸有点不顺畅、心跳也好像不规律了。最后,到了写作时,怨意正式爆发,思绪和情绪遍地零落。 现在,我用早餐做诱饵,让双脚不停追;我以写作为鞭子,在身后不断赶。但我的日常不是薛西弗斯石头的意义承担,却有普罗米修斯肝脏的凡俗拉扯。 今天,忆高中统考开始。她非常焦虑,流泪了,担心成绩不好申请不到理想大学。忆在SPM考获全科A,所以期许统考也能成绩标清。我跑到半圈,气开始喘时想,忆面对的压力比我大多了,顿时斗志高昂。虽然我的意识还是抗拒了,但今天的三个圈不容易也不难地完成了。我以为忆自我要求高,才情绪暴发。后来我才了解,由于行动管制令的影响,忆今年3月考了SPM,只有6个月就迎接高中统考了。忆说,连老师都不够时间教完高三课程。她非常气馁,今天第一天,考题只会作答一半,却必须振作,迎接下面一周的考试。她还说,如果允许,她要明年再考一次。我肃然起敬的同时,也隐隐担忧。我看到一个追求完美的少女。我看到一个少女此后坎坷的一生。我想到了自己。 我想到了自己的现在。我的现在,认真做的一件事就是写作。而我的写作,来到这个阶段:接受自己不够好。 我通过手机,传了一段话给忆。我对忆说:“我当初也在好班,大家都寄望我有优越的成绩。但是年少的我当时情绪很不稳定,所以没有你现在如此坚定的意志。结果,我也没考好,中等吧,忘了具体成绩。”我说:“但是,人生不是一次考试(即使很重要的考试)就定输赢的。如果一次考试就决定人生,人生就容易多了。即使来到半百了,我还是觉得,自己一直没做得好,人生的考题太难了,就不断前进罢了。每个阶段都有需要过的坎,你现在在前途的十字路口。”我说:“如果我说,哎呀,没这么严重,小事,不会影响人生的。那是不近人情的。可是真的,忆,你的路还很长,不用着急,放大视野,放远眼光,慢慢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其实,我已经到了这个阶段,觉得要接受天命,接受自己不够好,跟自己和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再强调一次。尽力了,就对得起自己。然后,放开手,接受人世间不尽如人意是多数。” 我最后给忆一个真诚的祝福:“祝愿忆人生旅途有阳光,有风雨,未必一帆风顺……”我写到这里,竟然词穷了。我脑海里想着,我要她的人生达到什么呢?如何才能算值得的一生?精彩吗?快乐呢?难道就不要成就了吗?我迟疑着……前面一大段肺腑之言,怎么可以没有一个好结尾,更不可能因为没有结尾而全删掉。于是,我想,风景吧,不都说人生的过程如旅途的风景,风景如何呢……风光吧……。这个时候,手机上自动出现几个词供我选择。我看到了“旖旎”。于是,我心急地,点下了最后四个字:风光旖旎。传了出去,我那么激动,那么自豪。我重新把话打进自己的日记里。突然间,那八个字,从自己的嘴巴跳进自己的耳朵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是说给谁听啊。 一周前,我发现台湾文学奖获奖名单早就公布了。我用了两天来压抑,然后释放。这些年来,多次的失败以后,我不再责怪自己达不到评审的要求,也不再跟参赛者比才气。我对自己说:It’s OK to be not good enough。此刻我感觉,自己的手拍拍自己的肩,说,“尽力了,就对得起自己。然后,放开手,接受人世间不尽如人意是多数。”可是,我来到一个岔口:如果我的文字已经写坏了,我还继续写下去,是怎么一回事?写坏了,还一字一字再一字? 忆未来的日子会有阳光,也会有风雨。我衷心希望,她不会一帆风顺,倒不是以退为进,或有自知之明。我其实很期待,她扬帆起航,风雨无阻,劈波斩浪。然后呢?我也不知道。 我和老公达到三个圈,完成马拉松后,曾经尝试间歇跑,想增加最大摄氧量。可是,我尽全力快跑竟然拉伤了膝盖。我很苦恼。我害怕继续运动会造成永久性伤害,又疼痛妨碍了运动。但我还是很固执,坚持运动,只是拉伸时避开疼痛的姿势。我追踪的一个健身频道说,受伤后继续运动是复健的一部分。跑步对膝盖没有伤害,肌力训练也可以训练膝盖之外的部位。完全不运动是长远损失。多年经验告诉我,运动受伤像煮饭烫伤、走路跌伤、驾车撞伤一样,不可避免。都是从疼痛里成长罢了。但是,我们因此暂停了间歇跑。也知道,不会从此不再的。顽强面对,只是第一步。理智平衡,才是持久的良方。 写作也是长跑而不是快跑。写作的压力曾经让我患上自体免疫系统疾病。如今,我学会放慢,慢到一天只写两个小时,只写五百字。我学会放下,早晨写作后,做做平常事,过过日子。我的日子,过得还蛮好的。我写作时,也不再感受到过去的紧张和焦虑。我一天一天地快乐,一天一天地期待。文学终究需要读者。当我知道自己参赛的作品落选了,挫败还是打击了我的自信,引发了自我怀疑。都说作家是自己文字里的神。我却那么渴望,自己文字以外有谁来指引我。我有没有写坏了?我如何知道,自己写坏了?别人说,我写坏了,我就不写了吗? 管他呢!我再不讨好他人,不听人赞许,不听人批评,就目中无人,反正谁是上帝。也不为一个文学奖,不为一次付梓,不为一次刊登,就不想赢,我不加入你们的比赛又怎样了。反正就是每天跑、每天吃、每天修炼,没有目的地一样日日日写下去。 我不会知道,我现在的文字已经写坏了。当我知道时,我就知道了。如此而已。我决定不紧张不焦虑,很快乐很期待,在字里、在圈里、在日子里。 现在,我对着电脑荧幕,我问:我踩在时间上跑,直到我跑完时,那是什么地方? 我完全想像不到。 明天吧。明天跑步时想想。 明天不知道会不会碰上许久没见的两父子。跟我们相反方向的穆斯林养狗叔叔会碰上的,第一次碰面会说一句morning,第二次碰面就微微笑而已。他的狗狗,用三只脚一路跟在身边。还有那只主人已经搬家的猫,风雨不改坐在隔壁家大闸门前,等待马来阿姨给猫饼。这几天,种菜叔叔的富贵花开始谢了,盛开时我赞叹地竖起拇指,他开心回说,美哦。那个牵着儿子上幼儿园的外籍母亲,她的婴儿已经能挺立坐好,有一次还指向一只野猫,嗯一声。路过幼儿园,偶尔会看到把车停在路边的那个母亲。母亲抱住女儿来到幼儿园门口,老师从她手里接过时,小女孩就会发声哭泣了。刚过的屠妖节,我一直碰不上印度叔叔扫落叶,错过了今年说Happy Deepavali的时机。跑完步,徒步回家来到我们这条街的第一家,就是跟我们的狗朋友打招呼的时候了,它总是爱理不理的。然后,隔几家,是两只同样冷漠的大乌龟。每次抵达家之前,对面的老太太都会刚好在浇花。我偶尔会问她一句,吃了早餐没?过去,我比较常见老先生,老太太比较不出门的。一个月前,老先生去世了。 跑完步,我的上衣湿答答,印出运动胸罩。裤子腰围湿成一圈,但没人看出来。我的额头刘海分成左右,是手中的手帕擦拭时摩西分海一样掰开的。明天,我大概还是这个模样。而问题呢?大概也是想不出个什么来。 相关文章: 戴晓珊/且一不足 戴晓珊/如果人会死 戴晓珊/秘密清零
1星期前
漆黑深邃的夜空凝视着在书桌上写作的我,被澎湃的灵感驱动着的双手码下一行行恶臭的文字,由英文转换为中文的78个拼音符号在不久后又再被简单的“backspace”键在两秒内谋杀掉。一个苍白如常的夜晚,我对写作的本质再次产生了质疑。从小学开始让我们必须写得多,用多个成语增色,夸张的修辞点缀;到大学让我们必须写得精简,作文学切忌引经据典,需要真实且不做作,最好能将自己剖析得赤裸,但提交作业后又再把我们置入到一个被定义的空间中创作出老师眼中“符合‘不被定义’定义”中“不被定义”的文学作品,这让五彩斑斓的文学创作在纯白象牙塔里变得十分滑稽。 “散文的类型繁杂,不仅限于抒情,但希望你们都写抒情”,这是散文教学与比赛中的弊病,热爱散文写作的人应该都喜欢着散文的自由和散漫,我想并非所有人都以书写一篇散文为目的而写散文;反而是畅怀创作出一篇文章后,最后才会因无法被定义才概括为“散文”。我常幻想出一个不羁的艺术家,他或许是我的倒影,我倒希望能是他,他的洒脱帮我解决了很多拧巴的思绪。他教我自由,我说他不懂这个复杂的成人社会,不明白种种社会契约和规矩,他又蹙着眉骂我不懂自由。我懂自由,我的文章可以是散文、杂文、A文、Z文,什么文都行,我喜欢就行,读者不喜欢也行,纵然这是 “文学性”不足的文章,这篇文章也一样;但被问到自己的文章何须读者的喜欢才能成就,我就又不懂自由了。 一通思辨后得出,“我唯一所知是我一无所知”,一位大哲学家是这样说的。 或许创作新秀都有个怪病(反正我是有的),经过一番阅读与熏陶后,眼里总会盯着“文学性”来琢磨——“漆黑深邃的夜空凝视着在书桌上写作的我,被澎湃的灵感驱动着的双手码下一行行恶臭的文字”就是一段所谓的“文学性文字”,可能不够好,但为的也是欺骗读者的视觉与脑袋。我能以尖酸刻薄的批评扯开我文字的布景,让这整篇文章达到了难以启齿的混乱,这或许是我觉得我可能懂“文学评论”,而不会懂“文学”的原因。 我的经历是浅薄的,浅薄到需要极力观察身边的所有事情,才能让自己的眼眸带有一丝丝深沉,而不至于透露出本就属于我的稚气。一次出游时,朋友曾问我最讨厌玩什么游戏,我答道“真心话大冒险”,让当时我们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现场一片死寂。我没有故事,惨痛的经历、旅行的事迹、尴尬可笑的场面、家庭的特别故事,我统统都没有,或是想不起来。“普通也好”,大家都这样安慰我。我没必要被安慰,在受过苦难的众人中我是幸福的。我在几位朋友的眼眸中读出他们眼中的我是“无知”的。我自知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和前半生应该感恩,但似乎除了感恩,我已经禁止怀揣其他情感了。往后谈论起家庭的前提必须是以“我有个幸福的家庭”开始,“不过”为衔接,“但话虽如此”为结尾。这也让我不太喜欢谈论自己的人生经历,多是将精力留给身边的人事物。 有位老师曾建议我写小说。那是在电车车站前的对话,他不比我大几岁,但已经是个文坛新星了。“我的经历也很浅薄”,他这样苦笑道,但我的浅薄倒不是他能想像的。我的家境纵然清寒但未曾使我的人生有一丝苦楚,家人温暖的爱意自小就覆盖了我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但他们所承受的越多、我所得到的爱越多,从过去到现在的我就会变得越来越浅薄,对比同龄人就会越显稚气。从经历中的浅薄又移植到心理浅薄,听着好友们分享的苦难与经历的我,甚至从钦佩中榨出一些羡慕,他们的成熟虽有代价,但也让他们站在更高处看到了更蔚蓝的天空。我则还像那只青蛙一样仰视着他们。 人的一生有3次死亡 而这些种种烦人的思绪与幼稚的想法又是何其的浅薄。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和他诉说我简单且普通的一生,如何给我带来创作路上无聊沉闷的苦恼。于是所有的所有还是归纳为“谢谢老师”以及电车门关闭的提醒声作结。 所以我认为至少在对“浅薄”的认知上,老师的确是更加浅薄的。 小说需要预设好故事的框架、世界观、起承转合、人物设定等等,这种种都让现在的我感到钻至内心的头疼。“预设”一词本身就很不自由。或许从小就生于安全温暖的牧场的牛犊总会向往栅栏外浪漫的自由,从小就在写规范的作文就会使人长大后不想再规范下去,尤其是散文。但散文讲究的至少是一种“感受”,我大抵是不懂感受,或者说是不懂如何总结一个故事。感受总是在听完一件事后总结出来的,我却认为什么都是没完的,或许又是浅薄带来的病。 忽然想起外婆的葬礼,那年我十五六岁,外婆和我的关系很好。但那几天我都没哭,倒是和同样年纪的亲戚玩了起来。葬礼结束后,我妈情绪涌上心头,便把我痛骂了一遍,从在门口指着鼻子问我是不是冷血,到走进我房间说我在葬礼一点忙也没帮上,数天的抑郁在我面前倾泄,然后抱着我哭喊。她失力,身上的重量把我压得跟她一起跪了下来,或许也是被“冷血的不孝子”给压下来的。而在当时,我对自己也是不理解的。经过了两夜的失眠才换来了这件事的答案——我不认为外婆死去了,人的一生有3次死亡,第1次是断气的那一刻,从生物上的死亡;第2次是举行葬礼的时候,那是社会上的死亡, 第3次是这世界最后一个记得她的人死亡,这一刻将是完完全全的死亡。这不代表当时的我不伤心,但当时的外婆已经老人痴呆了,或许生物上的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我是不舍,死亡也是无可避免的,但我能保证让她以记忆的状态活着很久很久。我外婆的生命的确还没完。既然死亡都如此难“完”,我们生命中又有什么能够叫做“完了”呢? 交错缠绕的思绪注定了这晚又会是个不眠之夜,对于乐于幻想的我来说也能是个可以尽情狂欢的夜晚。我的浅薄、自由与创作在什么时候会被画上休止符并非是自己所能控制的,转念一想,因为持续开放着未来的无限可能,我的浅薄、自由与创作才能任由我无限的幻想和思绪继续游荡在过去与未来之中。在公园里,小孩从来不会先阅读使用说明才去玩滑梯和秋千,在人生里则更不需要被社会的定义而规范自己的玩法。自然的,在写作上也不需要。 在我世界中唯一被定义为死亡与终了的,只有称为“昨天”的夜晚,随着第一道暖光渗入窗帘缝隙而宣告死亡的那个夜晚;连带着运作了整晚的一长串思绪,也应该随之终了。我也该补个觉了。
3星期前
身为华文老师,我对写作充满热忱,却常常对阅读和批改学生作文感到恐惧。这不仅是因为学生的语文、语法,甚至字体都越来越“不堪入目”,也因为他们的写作方式和内容越来越单一和规范,于是让我这个唯一的“读者”感到困倦乏味,远不如从前阅读学生作文时偶尔带来的耳目一新、赏心悦目。 这样的现象不只出现在学生的写作能力上,也频繁出现在学生的日常生活中。若与学生对话,会发现学生在表达自身的喜怒哀乐时经常会出现“尽在不言中”的情况,就是情绪很复杂也很丰满,但到嘴上却变得很单薄,表达不出真实情感。也就是说,学生表达情感的词汇变得越来越少,也造成他们表达和分析自身和他人情感的能力变得越来越差。 这种语言表达能力匮乏的现象被称为“刺激匮乏”。这是美国语言学家乔姆斯基1980年的研究成果,指的是儿童在成长过程的语言环境中,因为没有接触足够丰富的刺激,日后在表达时也缺乏足够资源,而只能流于扁平甚至退化的状况。 正常来说随着年岁渐长,阅读量和生活经验日渐丰富,语言和表达能力会日渐积累和丰富。加上网络让资讯和知识的传播更加快速,人们每天接触和吸收的资讯越来越多,理论上无论是学生还是大人,语言丰富度和表达能力都该提升。 但没想到网络的普及反而导致时间和注意力的碎片化,大家都在追求“短小精悍”和“爆炸性”的讯息,导致更为细致和丰富的语言描述和情感表达,在追求速度和效率的网络环境中都被“超xx”、“西北xx”简易地取代,并且不加以解释。于是让扁平的表达方式和网络用语大行其道,且若是认真询问原因,他们大多时候也说不上为什么。 时间和注意力被网络占据,也让人们对现实生活和生命经验缺乏思考和感知,这进一步让学生的表达能力受到限制,也对现实生活缺乏热情和好奇。现代人的生活过于忙碌,闲暇时间被手机轻松占据,获得的资讯既碎片化又缺乏营养,让大家都成为困在笼子里的鸟,看似可以欣赏外面的精彩世界,但其实不过是被这个世界困住无法逃脱而已。 只追求高效会变得没有“人味” 缺乏情感表达能力对处在身心发展关键时期的学生而言,更具有负面影响。在教育现场的我经常发现,如今的学生无法精准合宜地表达内心的负面感受,在生活中又找不到好的示范,于是千言万语只能浓缩为一句又一句锐利穿心的粗言秽语。表达能力有限的后果,是人与人之间无法进行深入细致的沟通,也培养不了对他人情感的同理之心,这对于急需培养人际相处能力的学生而言是非常严重的。 尽管资讯时代的到来让许多知识和资讯变得浅显易懂且容易传播,但这不构成我们可以放弃复杂和细致的语言表达能力的理由。什么都追求精简高效的世界并不会变得精彩纷呈,反而只会变得破碎且单一,这还会让我们的孩子变得扁平单薄,变得更没有“人味”。毕竟真实情感并不会因为忽略和无法表达而消失,而只会被压抑,最终反噬自身。 更进一步去想,这些孩子长大后,成为扁平单薄的大人,又会带出怎样的下一代呢?恐怕会陷入更加“刺激匮乏”的恶性循环吧!
4星期前
日前读到编辑靖芬书写的〈看专栏〉(2024年12月2日【星云】),勾起不少看专栏的回忆。特别是一直感恩报章副刊有专栏可读,那是编辑对版面的设计跟构想,逐渐丰富读者的视野与经验。而无论那些专栏内容如何,总有一些料想不到的收获。即便有一两个句子或标题让人细细咀嚼,便是一种享受。 回溯10岁开始学看报纸以后,着迷于方块字的我实在好奇,一个个方块字如何构建一篇500、800甚至1000字文章?这些文章宛如版面上的一亩亩文字田,一眼望去赏心悦目,读了更觉得作者的文思巧妙多元。所以,看专栏追专栏是必然发展出来的阅报节奏,即使一时看不到,也会先存起来等有空再看。浩于豪(画家翁文豪)、李系德、梅淑贞、继程法师、张木钦、游枝、张景云和跳舞兰等等是我比较熟悉的本土专栏作者,各有所长。 然后,我有了与专栏作者电邮交流的经验。那是我初中二追看的《南洋商报》星期天周刊专栏“南方的窗”,作者是(已故)赖瑞和先生。他行文深入浅出,文笔流畅亲切,常常能把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写得生动有趣。我读得很愉快的同时,学会好些生活知识。比如怎样选购芒果,红茶的品牌有哪一些及英文翻译的一些眉角。自然慢慢喜欢他的书写,过后不仅追看他的专栏,连他在文艺版的文章也是读得津津有味。 多年之后,他出版著作《杜甫的五城——一个火车迷的中国壮游》等书籍,自然是我的必买品。书里头的出版讯息附上联系电邮,我看到就很快寄出电邮,表达自己对他的感谢。谢谢他乐于书写,让我获益不少。教学和学术研究忙碌的他抽空回函,意外自己当年的专栏有“15岁的读者”。后来的我们断断续续地联系,聊着一些阅读跟书写的问题或资料,或是生活的一点小事至他书写《人从哪里来》时,我无意间提到单德兴教授的专栏提到哪些人的进化史,促成他与对方联络,有更多的讨论。更意外的是,他问我有哪家出版社愿意出版这本书?我建议台湾的几家出版社,并说明理由为何,他接纳及稍后告诉我一些后续进展。 这些情况显现阅读专栏的因缘转变是难以意料,却又如此奥妙可喜,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另一个没想到的是,当记者之后的我,写专栏是每月必做的工作之一。那是写给读者的“读者Blog”,内容主要是新闻的漏网之鱼或延伸,或是不能以新闻呈现的背后故事。这亦是比较柔软轻松的小文章,能给读者发现新闻中的另一面。当我在最后一篇文章告别读者之后,竟有读者拨打电话来祝福我,令人感动。 还有一个体验是,从专栏读者到专栏作者是从来不曾想过的事。不过,因缘使然,离职后的我接下海外一本佛教杂志《人生》的专栏,尝试在书写内容添入一点“佛学”。这样的经验也让自己能有机会与国外编辑交流,增长对海外出版及书写的一些面向的认识。 MCO之后,由于随手记录母亲的手作故事,《活力副刊》编辑邀请我开设“重拾新村生活法”专栏,书写新村的一些东西,每月两篇,我答应试试看吧。初始,我琢磨“新村”能写什么?从手作、植物、籍贯食谱或食品、器物等等,如何写才不会浪费编辑和读者的时间?期许如是的书写能言之有物,留下一点老一辈的生活经验给新一代参考,而不只是凡事都问谷歌。就这样写啊写,迄今刊载第71篇。 这段时间,我不时会遇到老乡亲问道:“这次你写这个怎样怎样怎样,下一期是写什么呢?我太太叫我一定要问,她很期待呢……”接着,他很热心提供我一些书写题材,就看适不适合了。再后来,我发现也有老年读者不太记得我的名字,但封了个绰号:“那个写Kampung/新村专栏的”给我,坦然接受。 其实,若谁愿意继续书写下去,谁乐意持续追读下去,均是双方的一种幸福,我们从中润养彼此,实在是一件美事。而这个过程的背后尚有编辑这位妙手的穿针引线。非常感恩。
1月前
“我第一次来马来西亚就是来新山,我带了小野和欧阳林来,那时候非常受欢迎,读者也非常热情,大概都是中学生。我想当时的中学生,现在都已经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了。” 2024年第17届花踪文学奖颁奖礼隔天,陈雨航迫不及待补充致辞时来不及说的话。花踪第一次南下新山,令这位台湾出版人兼作家想起与新山的缘分。1998年城邦来马开设书店,他代表麦田出版前来,就是先到新加坡,接着越堤到新山,才北上吉隆坡…… 报道:本刊 白慧琪 摄影:本报 林明辉 陈雨航对马来西亚不陌生,上回2013年来马也是为了花踪。得知曾合作的作家医生欧阳林回马就待在柔佛州,他搞得清地理位置,马上知道与新山同属一州。远的不说,3年前旅台马华作家邓观杰的《废墟的故事》,他有份推荐,还说近几年来的马华文学已经没有马共了。 马来西亚人对陈雨航不该陌生,他是麦田出版的共同创办人,麦田出版的书籍无疑是许多本地读者的中文读物来源。 陈雨航是出版人,此次来马担任花踪文学奖马华文学大奖的决审评委。出版之前,他先是写作人,1970年代就写了短篇小说集《策马入林》(后被王童改编成同名电影)和《天下第一捕快》。 他还有一个身分——媒体人。其实,他的事业先从报刊起步,退伍后做过报章娱乐影剧版主编,也编过电影杂志。出版生涯1985年才开始,先在时报出版,后被詹宏志挖角到远流出版。 1992年,他和苏拾平共创麦田文化。“做了出版以后会觉得,出版的力量比较有累积。”他觉得,一来书本从制作开始就比较细致,生命较长;二来书本较报纸更能延续,做得比较完整。就像当年,他在麦田开设的历史、军事丛书。 不是军武迷却出版军事书籍 陈雨航初入职场做影剧版,是因为研究所念戏剧。他从小爱看电影,对电影中英译名如数家珍。开始编历史、军事史丛书,自然和大学念历史有关。他在麦田最先出版的军事书是《身先士卒——史瓦兹柯夫将军自传》(分上下两册)。 “我是文学读者,特别是小说的读者,但我也什么书都看,就读了军事书。”陈雨航直言不是军武迷,不熟悉什么枪砲战舰等武器,更不会收藏军事模型。但他爱看战争史和不同将领的人物传记。 台湾的军事书籍一向不是出版主流,但一代接一代还未断过。最早60、70年代由战略学者钮先锺首开先河;爱读军事史的陈雨航于1990年代开始接棒。麦田就出过一套6本,非常厚实的《西洋世界军事史》。 “我特别推荐考李留斯雷恩(Cornelius Ryan),他原来是一个战地记者,他写的《最长的一日》(The Longest Day)、《夺桥遗恨》(A Bridge Too Far)拍成电影,还有一部《最后一役》(The Last Battle)就没有拍成电影。”雷恩三部曲一开始没有版权,陈雨航当年识得译者黄文范,对方已经翻译好《夺桥遗恨》,于是积极取得版权,再请他翻译剩下两本。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版权到期易手,由读书共和国集团旗下的燎原出版再版。陈雨航又急着介绍,燎原出版的总编辑查理,本名区肇威,也是一位大马华人。 不为放弃写作不甘 退居幕后当编辑 前面说到,陈雨航先是写作人、媒体人才是出版人。等他再次执笔写书,已经是退休后的事。2012年发表首部长篇小说《小镇生活指南》,随即囊括《亚洲周刊》十大小说奖、中国时报开卷好书奖、台北国际书展大奖。 问起编书与写书的时间比例,陈雨航斩钉截铁“没有比例啊,当我开始工作以后,我很快就放弃写作了。”嘴巴挂着“放弃”那么负面的词,但他并非不甘愿,不快乐。做报刊编稿,做出版编书,都是他喜欢的事,自然投入其中。更何况,出版自有成就感,编了一本成功的书,或发掘一个好作家,也都值得高兴。 “这就是一个编辑人。”陈雨航保持一贯的温和语调,丝毫不为停滞约30年的写作有过一丝不甘。他再以熟悉的剧场比喻,“我不是一个好的表演者,但我可以做后台,可以指挥。”他甘愿做场记,跟在导演身边,看的是舞台全景,对演员走位、道具摆设了若指掌。“场记对所有的演出最清楚……这有点像我后来做的编辑工作。” 常有人问他还写不写,“我刚开始还会说,还想再写,但后来就知道我做不到。”没想到眼前头发灰白的资深出版人,说出类似现代语境里“躺平”的话。“我想我有点纵容自己,觉得工作已经那么辛苦了,那就不写了吧,也提不起劲来写。” 第二个原因呢?“好啦,我自己说一下好了,我对小说的sense还算好,我是一个读了那么多小说的人……”陈雨航虽然出生花莲乡下,但从小就把图书馆翻遍,一周读好几本小说。乡下孩子要早起帮忙家事,他起不来,是母亲眼中贪睡爱困的小孩。父母不知道的是,晚上9时关灯入睡,他还在开夜车看书。他在灯泡拉了一条线,如果外面有任何动静,一扯就关灯。 所以,作为文学编辑,小说又是他的守备区,“我都看那么棒的小说,写的时候要超越它,很困难 ……” 签了约就是“头洗下去” “我后来重新写作是因为我的事业结束了,那我能做什么呢?”或许是话题谈到这里才热了,前面露出“躺平”之姿的陈雨航,这回像是骑虎难下的屁孩。国家文化艺术基金会(简称国艺会)的补助,只要写5000字就能申请,没想到还真申请上了。“闽南话说‘头洗下去’,你签约拿了50万(新台币,约6万9000令吉),那你拿了钱,写不完退回去吗?” 前一天的颁奖礼上,马华文学大奖得主龚万辉也谢谢了国艺会的补助计划。要不是合约有注明期限,拖延症如他可能到现在还写不出得奖小说《人工少女》。陈雨航对此心有戚戚,“本来两年的,我后来申请延后,我写了3年终于也写完了,我也有那种心情。” 尔后2015、2016、2021年分别出版散文集《日子的风景》、《小村日和》和《时光电厂》。《时光电厂》获得第35届梁实秋文学大师奖优选奖。陈雨航谦虚说,因为出了小说,大家发现这个“老家伙”还能写,就找他写写专栏,积累后才出了这几本散文集。 “你得面对一个事实,坐在你面前的,离开这个行业有20年了。”谈出版,陈雨航自认退休了,虽然保持关注,但有些作家、书籍可能会漏掉。他把时间摊开来算,离开出版业那阵身子还没脸书,还是部落客时代。他是“一指神功”使用者,用电脑写作就靠这一招,只是比较快一点了。 拜脸书所赐,透过许多老朋友、同行、后辈脸友的发文,他还能跟进到出版趋势。还有,每年有机会做几档文学奖的评审,能看到年轻人的东西,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老先生。” “因为我有看新人的东西,我甚至可以用一些他们的语言。”陈雨航说,“因为有接触,所以不会lag(脱节)太多。” 更多【人物】: 设计师包益民 /做设计最怕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 以细节调味 用素材塑形,葛亮酿造小说真实感与温度 电视烹饪节目主持人甄文达 /推广中餐文化也探索美食 期待遇见心动的美味
1月前
3月前
我年届古稀,参加花踪文学奖不知不觉已经是34年前的陈年旧事。 那些年,非常热爱写作,在创作投稿之余,也经常参加征文比赛,借此磨砺文笔。《星洲日报》在1990年举办第一届花踪文学奖,我当然也不会错过,于是废寝忘食写了短篇小说、散文和新诗各一篇投寄出去。虽然不敢抱太高的期望,不过竟然意外以〈漫漫长路〉获得了散文佳作奖,并在天后宫礼堂上台捧了一座沉甸甸的木雕花踪奖,当然乐不可支,兴奋了很长一段时间。 之后的每一届花踪文学奖征文,我也一定会兴致勃勃写文章去参加,结果在1993年第二届花踪以〈过节的心情〉入选新诗10强,在1999年第五届花踪以〈憨子〉入选短篇小说10强,虽然最后并没有获奖,不过成绩也不算很差,足堪告慰自己的一番苦心,所以也相当开心。 这三趟的参赛成绩,让我对文学创作充满热忱和信心,所以一直笔耕不辍,在文学殿堂里流连忘返,不知年岁已老,文思逐渐枯竭,即使尽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无法再写出“花踪”文学水准的文章,于是到了前两届,就正式偃旗息鼓,不敢应战。 虽然不再参加花踪文学奖,但是我依然十分关注这项活动的动向,报章上的任何有关报道,绝不会错过。因为我认为花踪文学奖是一项意义重大的文化活动,足以媲美中港台的文学活动,值得推崇和支持。 但愿花踪文学奖能够长久主办下去,栽培文坛人才,发扬马华文学,让文学的花朵永远绽放,吐露芬芳。
4月前
我有一本珍贵的剪报簿,在1985年进入了我的生活,那是一个意义非凡的年份。 那一年,我远赴吉隆坡斑黛谷师范学院接受3年的培训。每个星期日清晨,我只需花50仙搭乘迷你巴士,就能抵达南洋商报总社,参加“写作讲习班”。我荣幸地成为第一届和第二届“写作讲习班”的学员。每一届共有10堂课,每堂课由一位马来西亚知名作家主讲,如温任平、吴岸、永乐多斯、年红、陈蝶、丁云、梁志庆、爱薇、孟沙,他们无私地分享了诗歌、散文、小说、戏剧等文学创作的精髓。 在这个讲习班上,我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各种文体的写作技巧,逐渐找到了自己的写作风格。我的文章开始频繁地刊登在报章上:《青葱年代》每逢星期一和三,《学府春秋》每逢星期二和四,我热衷于向这些报章版位投稿。为了记录下这些珍贵的时刻,我到处呼朋唤友,拜托他们帮我收集剪报。然后,我买了一本100页的硬皮练习簿,按照刊登日期一一地张贴进去。 这本剪报不仅是我创作的见证,更是我青春岁月的缩影。每当翻阅这些剪报,我仿佛回到了那个充满梦想的年代,感受到那些年的热情与活力。 剪报成了散文集 1996年,马来西亚作家协会会长云里风发起“德麟出版基金”,申请条件是至少需要100篇已发表的作品。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凭借多年的创作积累,轻松达到了这个条件。于是,我复印了整本剪报簿申请出版基金。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我成功获得了德麟丛书出版基金,成功出版了个人散文集《爱心千万千》。那一刻,我的梦想成真了,剪报蜕变成了散文集,这是无数文人的心愿,而我幸运地实现了! 随着《爱心千万千》的出版,我的写作之路更加顺畅。我为《中国报》写【师生情】专栏,每双周二见报,连续写了5年,共有134则校园温馨小故事。这些故事记录了师生之间的真情实感,再次激起了读者的共鸣。为了妥善保存这些作品,我买了A4硬皮文件夹,一期一期地装进去。最终,这134张剪报也变成了出版物,我成功出版了第二本散文集《师生情》。 如今,我是《南洋学生》的专栏作家,自2012年开始,每年写36期专栏,每年一本剪报簿,已经积累了12本。这些剪报簿不仅是我写作历程的见证,更是我心血的结晶。我希望将来这些剪报簿能汇集成十多本小学生作文书,与更多的读者分享我的写作心得与感悟。 剪报簿,是作者心血的结晶,是岁月的积淀。每一张剪报,都是我成长的足迹,都是我奋斗的印记。我将继续努力笔耕,继续收集剪报,继续创造奇迹,让每一份心血都得到最好的回报。   相关文章: 【10月/当代小物件 01】一生心血话剪报簿/许元龙(笨珍) 【10月/当代小物件 02】剪报簿/王如端(双溪大年) 【10月/当代小物件 04】剪剪贴贴,细细咀嚼,慢慢回味/吴顺平(万津)
4月前
4月前
6月前
马华作家与张爱玲,两个关键词看似并无关联,在苏伟贞身上却像是一个连接点,究竟两者之间有何关系?身为学者、作家,同时也是老师的她,面对学生请教写作一事,她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报道:实习记者 陈德兆 摄影:本报 陈敬晖 吉隆坡第一国际机场入境口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好像全世界的接机人都是这般迫不及待。只是接机意味着需要等待,在这等待的间隙总会让人无意识地晃神。可正是这晃神的片刻,苏伟贞便和她的学生林明发走到了入境口前,她步履轻盈,身穿黑色风衣,拉着布制行李箱就走了过来。 载送苏伟贞从机场前往酒店的路上大约一个小时。下机的旅客上了车,一般会趁机在这段时间里合眼养神,但她不是,反而一路都在低头对着手机看。我通过后视镜查看,她似乎在处理公事,一直到达旅店才真正地放下手机。 再一次来到马来西亚,是应依大文学季之邀,以《文学:这神秘的磁场,转换了时间》为题,为在地大学生分享历史如何塑造成文学经典。题目虽看似深涩,却意义深远。其中引用了各不同作家、学者的说法,以及文本来阐释,如童伟格、骆以军、陈思和、北返作家王啸平、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也包括她自己的小说《陪他一段》等等。 比较特别的是,这是她第一次在马来西亚的大学演讲。 到香港念研究所 结下马华缘分 从到达马来西亚后的第一个晚餐,苏伟贞便自称是“马华之友”,接下来在依大文学季以及和马大中文系合办的两场演讲上,皆能听到“马华之友”这个代号,甚至在演讲过程中不断提及马华作家及其作品,如潘雨桐的〈烟锁重楼〉、留台马华作家商晚筠的《七色花水》、李永平《吉陵春秋》、张贵兴《我思念的长眠中的南国公主》、黄锦树《梦与猪与黎明》等等。先不论她与黄锦树、张贵兴等人的交情,从最初要到香港念研究所这一件事情,便可窥看她最初的“马华缘分”。 1986年两岸文化交流开放之际,苏伟贞和她的先生张德模多次前往大陆探亲,过程中亦结交了许多在大学里教书的朋友,常常待在一起聊天。如此长期以往的聚会交流,苏伟贞说,“如果有了工作,或许在交流上会有更多共同的话题。”于是想鼓励张德模到校教书,但因年龄关系,最终换成自己去念书。 关于选择去香港念研究所这件事,苏伟贞说,“毕竟香港也不远,所以后来就去了港大,那也找到指导我的老师李家树。”与香港大学的机缘,也涉及一位新马学者林绿,苏伟贞更是强调需要记得这个名字。 林绿,原名丁善雄,大学时期就与张错、王润华等人创办《星座》诗刊,后来获得美国西雅图华盛顿大学比较文学博士学位,任教于台湾师范大学英文研究所。“他是到美国去学英美文学的,后来在师大教书,也会长期在港大的中文系客座。后来我知道他在那边,就跟他联络,那他就帮我牵线,所以其实是从林绿开始的。” 论文研究张爱玲 开拓“张派作家”概念 张爱玲标志着一个文学时代,应运而生的则是一众私淑张腔的作家。王德威曾在《落地的麦子不死:张爱玲与“张派”传人》一书中指出,张爱玲的文学技法与写作姿态几乎影响了大部分的作家,从而形成了“张派”作家群,这当中苏伟贞便是一例。 和张爱玲的缘分,实际也与写论文有关。苏伟贞说,在书写论文和研究主题上其实也遇到一个问题:基于本身也是写作者,让她一时之间要研究谁的作品成为一件为难的事情。 苏伟贞曾在《联合报》副刊工作,身为编辑,因缘际会与张爱玲通信。虽然张爱玲不怎么回信,但苏伟贞依然会照着自己职务的责任继续写信,这样的机遇也为她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研究管道。苏伟贞说,“自己在工作过程中常与张爱玲通信,也因而对张爱玲的作品较为熟悉,在这样的契机与熟知度下,研究谁、什么文本,貌似就这样一点就通了。” 念硕士期间,苏伟贞研究了张爱玲在香港时期的小说,包括《赤地之恋》《秧歌》等;博士论文则开拓“张派作家”的概念,将之导入台湾文坛,后著成《描红:台湾张派作家世代论》一书。然而,对于“张派作家”这一标签,苏伟贞说,“我其实不是一个在乎标签的人,在进入学界之后,我很清楚必须要归纳才好研究,若没有做一个题目来归纳的话,基本上很难展开研究。” 身为学者,标签是研究过程中极其重要的一环,唯有标签,在研究上才能够更好地进一步探讨、分析。但“标签”有时候即意味着局限,“张派”一词仿佛又是两面体,是好是坏都是个人的想法。王安忆与黄碧云,前者不同意自己为“张派传人”,后者亦是反感这样的称号,作家或许都有自己的坚持与看法,包括林俊颕对初期将自己与张爱玲相提并论会有窃喜之感,但后来也表示,若时间久了还是被这类“标签”束缚着,不就说明自己并没有什么进步吗?这仿佛是一种隐喻与暗示,是大部分作家都不愿面对的结局。 但进一步延伸,研究张爱玲或是“张派作家”有何意义?过去提及张爱玲,大部分人都将之抬上神台的位置。在不同的学术会议上,“张爱玲”、“张派”几乎成为了重要的关键词,苏伟贞说,“1995年张爱玲过世,新世纪还会有人谈张爱玲吗?还有人是张派作家吗?这个书写怎么持续下去?”接连几道问题换来的疑惑,也印证了研究主题的时效性。 研究学术就是一路披荆斩棘,不全然是通畅无阻。念博士班期间,丈夫张德模患癌,她一边照护一边念书,直至丈夫去世,原先念研究所的目的也随丈夫离去而渐渐消散。 天稍暗了下来,我若隐若现地看到她的发丝反射着微微的紫光,仿佛岁月的递增并没有消磨那份坚持。一切看似到头,但念书这件事却一直都在持续着。 时代更迭 标签亦会更换 同样被归类为张派作家的还有朱天文,和苏伟贞皆与张爱玲有过一段戏剧性的一幕。 1994年,台湾时报文学奖设立了第一届“时报文学百万小说奖”,分别由朱天文和苏伟贞获得首奖及评审奖;同年亦将“特别成就奖”颁给张爱玲。苏伟贞说,“去领奖时看到我们3个人的照片摆在大礼堂那里,大大的,非常的戏剧性,那一刻简直是人生的巧合。” 从“祖师奶奶”到“张派传人”,3人齐聚在那样的文学盛典上,仿佛缘聚于此,是神秘的定局。 但现如今,传奇已逝,其成就是否还会成为其他作家追捧的榜样,在现在的时代看来似乎不得而知。但若是再将朱天文放置在“张派作家”的作家群里,恐怕早已不合时宜了。苏伟贞说,“在书写程度上,或许她已经超越了张爱玲,有了自己的成就,在文学现代化的过程,她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而一时的标签会被将来的标签撕下,所以我自己是不太在意这件事的。” 时代更迭,标签亦如是更换着。 写作是教不来的 谈及张爱玲,不免提及关于写作这回事,当问到关于“如何成为作家”这件事时,苏伟贞回复“我的答案永远都是我没有办法教你。” 常有学生会拿着自己“非课堂作业”的作品给她看,但她都会拒绝学生的这一要求,看似无情,却是最真实的教导方式。作为老师,批改课堂作业是责任、本分,但要求看课堂之外的作品,然后告诉学生如何写作是自不量力的。 “写作是教不来的,我都会鼓励他们先去好好地看书,如果有写作的可能,你就会在书中找到一个你会要的东西。” 要写作,读书是本分。苏伟贞坦言,她所认识的作家个个都博览群书,若没有这样的历程,要写好小说是很难的。她也举例,像骆以军《匡超人》并非随意的借代经典,那是必须要看书看得够深刻,才能够借代《儒林外史》的“匡超人”概念及形象,而借代的同时要如何将之变成现代的书写,那就看个人的功力了。 作家苏伟贞简介 台湾台南人。政治作战学校影剧系毕业,香港大学中文系硕士、博士。曾任职于军队、《联合报》副刊副主任兼《读书人周报》主编,前成功大学中文系教授,现为致理科技大学教授。曾获得联合报文学奖、文建会优良舞台剧本奖、国军文艺金像奖、银像奖、中华日报文学奖、中央日报文学奖、梁实秋文学奖、第一届时报文学百万小说评审团推荐奖、新闻局出版报导主编金鼎奖、九歌出版社年度小说奖、府城文学奖等。著有《红颜已老》《陪他一段》《世间女子》《旧爱》《离家出走》《来不及长大》《离开同方》《热的绝灭》《沉默之岛》等。 更多【人物】文章: 蔡依霖推动社区营造 串起人、土地、社区的联结 广播人兼作家马世芳/流行歌曲生动捕捉时代氛围 咨商心理师周慕姿/原来我们都把别人想得太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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