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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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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

4星期前
a 我步向记忆的木屋,万物正逐步瓦解 画面随板墙的白漆片片脱落 像零散的雪,飘落于外婆的卷发 屋里有一双爬满青筋的足化成柱子 撑过六十馀年摇晃的房身,也撑起我 灰色的童稚。昔日阳光透过墙洞穿过彼此 缕缕金光绣在丝绸衣裳 形成最安稳的颜色 b 新村早市每天如常上演鞋子秀 幼小身躯紧跟外婆趿着拖鞋的脚 穿梭交杂的腿腹,潮湿的气味,斑驳的光影 茶室的咖啡香于鼻腔刺下浓醇的文身,刻进 每个简朴生活的窟窿 晨光包覆层层笑语与方言 如碟里闪动的蛋黄,滑进喉咙留存一种乡愁 午后屋簷下,麻将桌底总有四对各异的腿 依循牌面变化跳起踢踏舞,试图抵挡时流 足脚却依旧肥胖多肉 c 躺椅承载的圆润身躯等于两个我 下肢不按比例逐日肿大,胀成一块 巨型肉色海绵吸收污水 年幼的手指轻轻一戳,肌肤现出小小凹槽 生命的弹性从腰间渗透出去 我窝在双腿间筑起的巢,静听皮下水浪流动 以及血流窸窣的说话声却 听不见外婆的嘱咐,电视机满溢的欢声 遮掩不了点描于手臂的针孔。母亲日益繁杂的 踏步声是一则有声隐喻: 我们害怕停止的时刻 d 我的四肢风雨无阻地抽长 头顶几乎快撑破形同幻影的古厝,我抬头 视线早已失却花裤的色彩 迄今只能低头踱在水泥地满怀歉疚 捡拾满地的樑柱碎片,研究如何缩减 岁月的时差。新的人终须长出根茎、盘成地基 像外婆的脚一样 相关文章: 傅嘉正/狂热分子 傅嘉正/像一条蛇 傅嘉正/试炼
2月前
沙漠玫瑰,并不是真的玫瑰花。它呈现玫瑰红色,外形似小喇叭,五片的花瓣连在一起显得雍容华贵。世人都叫它富贵花,无论是它的颜色还是名字都代表着吉祥。也许它与繁花比起来毫不起眼,但它却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上。犹记得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雨天,耳边传来的都是抽泣声。大人们告诉我,外公走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哭泣。记忆犹新的是独独外婆没有流泪,而是默默地把一朵沙漠玫瑰放进外公的手中,轻轻地道:“老头子……”眼中的眷恋是我从未见过的,仿佛浪花离开大海时的哭泣。 关于沙漠玫瑰的故事,幼时的我曾懵懂的听过。那是一段外婆和外公的故事。 那个年代,外公在向外婆表达心意的方式,是送外婆富贵花。那时候的外婆还笑外公别人都送玫瑰花,独独外公送了富贵花。但外公的解释是:“富贵花又名沙漠玫瑰,代表的是……”外婆眼中闪烁的是怀念的光芒,她笑说外公只用一朵沙漠玫瑰就把她追到,真的太容易了。然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家,并种下了沙漠玫瑰。一种,就种了一辈子。 自从外公走后,外婆对她的沙漠玫瑰更是珍惜。我还记得,幼时的我总爱顽皮地把外婆的沙漠玫瑰偷偷摘下。平日里最疼爱我的外婆,这回却狠狠地打了我的手心。我起初还不明白地与外婆闹脾气,但是有一次我却发现外婆对着沙漠玫瑰哭泣。 我从没想过外婆这朵坚强的沙漠玫瑰也会悄悄地落泪。当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还不算太晚。我开始想弥补外婆。我使出我缠人的劲,要求帮外婆施肥。外婆起初还不怎么相信,但看着我的坚持,还是无奈地让我帮忙。从此,每一天,都可以看到一大一小的身影在院子里忙碌。 后来,外婆这朵沙漠玫瑰似乎也受不了岁月的摧残,渐渐枯萎。医生的话恍如昨日般环绕在耳,挥之不去:“很抱歉,病人脑部的血拴堵住了脑动脉,造成脑中风,导致左半边身体瘫痪……”那时候的我愣愣地站在外婆的病床前,突然发现眼前的人已经很老了,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条条皱纹,满头银丝,让她失去了往日的绰绰风采。 我思索着,脑中风?半身瘫痪?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可能还有痊愈的希望,但对那个年过80,走路都需要用拐杖蹒跚而行的老人,还有希望吗?我的眼泪悄然落下。原来,我从没意识到眼前的人会老去,然后离我远去。我中了自己的“思维陷阱”,我选择性的欺骗自己,每天告诉自己,外婆一定会痊愈的。外婆痊愈之后,我们就可以开开心心地继续我们的日子,过下个中秋节,下一个新年。 特地早起来照顾沙漠玫瑰 可是现实像个巴掌,在我自欺欺人的时候打了我重重的一巴掌,让我诚实的面对生活。外婆的沙漠玫瑰在没人照料下,渐渐枯萎。我看着渐渐凋零的沙漠玫瑰,眼泪簌簌流下。外婆的枯萎与我眼前这般的情景相同。我慌了,拼命的想办法来挽救外婆的沙漠玫瑰。我几乎问遍了每一位会种花的亲人。原来,上午10时至中午12时是最佳的浇花时间,我却常常傍晚时分才浇花,树根因为潮湿而烂根。晚上浇花会造成潮湿而引来更多的小昆虫蚕食树叶。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每天早上我都会特地早起来照顾外婆的沙漠玫瑰。在我细心呵护下,外婆的沙漠玫瑰终于不再枯萎。 是命运吧,每一个人都要走的。我记得那一天,天很蓝,云很白,草很绿,就连你亲手种的富贵花都那么娇艳。娇艳得仿佛你是我留不住的灿烂,娇艳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你走了,没有痛苦,闭上眼睛,安详的走了。我依稀记得你那浑浊的眼眸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和那牵挂的最后一眼,那是你对人间最后的眷恋。 我忍着眼泪想将我淹没的痛苦,躲避地转头望向窗外。窗外悄悄下起了小雨,一点一滴的痛苦慢慢叠加在我的心上,很疼。从布满铁花的窗看向窗外,外婆的沙漠玫瑰落下了……但我不明白,明明我已经很努力挽留了不是吗,为什么却无能为力呢?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耳边传来苍茫佛曲,一声沉似一声。灵堂上挂着外婆的遗照。挽联悬在遗照的两侧,写道:“难忘淑德,永记慈恩”、“春晖未报,秋雨添愁”。灵堂的供桌上摆满了祭品和一对白蜡烛。摇曳的烛光下,遗照里外婆的面容依然慈爱,时间停留在那一刻她灿烂的笑颜。她的笑容仿佛在告诉我,她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极乐世界。灵柩里,外婆静静的躺着,仿佛睡着了一般。鲜花围簇的中央停放着外婆的灵柩。我看了看,却独独没有她最爱的沙漠玫瑰。 我还记得外公走时的场景,我摘了一朵沙漠玫瑰放在外婆的棺木上。一板棺木,终将使我与外婆咫尺天涯,从此阴阳两隔。我终于受不了这种场景,任由眼泪将我淹没。 来的时候,一丝不挂;去的时候,一缕青烟。外婆的棺木被推到了火化场。这是外婆的最后一站。我闭上眼睛,泪水却在这一瞬间完完全全决堤,“您好好走吧,不要再牵挂我们了,也不要再牵挂这人世间了……”外婆被推进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炉膛,再次出来的时候只是一个被红布包裹的小小方盒。人生,就仅有这一来一回。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那是我在你房间发现的字条。字体扭曲,并不美观,那是你生命最后一刻写下的。我知道,那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一个道理。落下的花,并不是抛弃了树。而是时间到了,它必须走了。但它并不是真正的走了,而是幻化成春泥来滋养下一朵需要养分来盛开的花儿。 外婆虽然已经离开了我,但她留下的爱和知识却将永远陪伴我渡过每一个难关。外婆,我明白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沙漠玫瑰。不要再担心我了,外婆,再见了。我永远记得,沙漠玫瑰的花语是:“爱你不渝。”
2月前
(新加坡17日讯)与粉丝一同做公益活动,跟乐龄人士互动,黄思恬觉得他们很可爱、很前卫,在家很少有机会跟年长者相处的她也很想念跟外婆打麻将吃火锅的时光。 黄思恬日前和粉丝一同到恩群社区服务做义工,布置场地、准备礼品袋、分发食物和礼品袋,以及和乐龄人士互动。她接受《新明日报》访问时表示,一共花了两三个星期来筹备这次的公益活动。 这已经不是黄思恬和粉丝一起第一次当义工,“可能三四年了吧,没在算,哈哈哈。其实以前常常有个问题,粉丝聚会要做些什么。我觉得比起以往的游戏问答、合照一张的聚会。不如一致达到一个共同点,如果非要一起做一些事,那就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对此,黄思恬想对粉丝们说:“你们真的太让人骄傲了。我其实不知道自己何得何能可以让你们喜欢我。谢谢你们陪我成长,在我谷底时撑我、信我,直到如今依然支持我做的任何事情。世界上找不到比你们更棒的人了!” 黄思恬也分享在公益活动上遇到让她觉得很感动的事情,“遇见的乐龄人士当中,有些可能行动不方便,或是残疾人士,但他们会织毛衣、做手工吊饰、画油画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不会做的。我真的觉得很感动、很励志。人生真没什么是做不到的,只是看你要不要做。” 黄思恬也觉得这些乐龄人士很可爱,“很多比我更前卫,更清楚活动会做些什么,所以有时都听他们的。我也觉得能陪他们做他们喜欢的事情最有意义。” 想念与外婆相处的日子 至于本身的老人缘,黄思恬觉得还好,“因为在我家很少有跟老人家相处的机会,以前跟外婆的关系最好,因为只有外婆。但现在外婆也过世了,所以会想念跟外婆打麻将吃火锅的时光。” 当被问及是否会跟外婆撒娇时,黄思恬表示自己是个不会跟人撒娇的人,“从小到大我都不会撒娇,外婆在我心里是个了不起的人。外公走得早,她便自力更生,一手带大6个子女。而且外婆的厨艺特别棒,思想也特别前卫。” 和婆婆还是外婆长得像? “外婆吧,因为自我出生就只有外婆。我的外公、爷爷和奶奶很早就过世了,对他们没印象,他们长什么样子我都不清楚。在我生命里就只有外婆,所以我最像她!” 事业方面,黄思恬表示9月有工作,需要频出国,戏剧方面年底应该会进组,“最近则忙着自我提升,看了挺多书,让自己身心更健康、更自信。”
4月前
5月前
华人对辈分称呼向来不含糊,从父母两边延伸开去的亲属有伯、叔、姑、婶、姨、舅、妗。还有那些辈分排列清晰地表达着长幼有别,尊卑有序。讲究的辈分制度和称谓观念正是中文的严谨之处,也体现了传统的伦理文化。不同于西方国家亲属之间的称呼,一律将男的称呼为uncle,女的为auntie,同辈的统称cousin。在一些庞大的家族聚会,我们必须先理清这些亲戚的关系图,以免一时想不起称呼,相看两尴尬。 父亲在我结婚时先是拟好了一份名单,在给亲朋戚友发的请帖尊称上尽可能规范、得体。我也是在那时才发现那么多雅致的尊称,比如我的姨丈,父母会称他为贤襟弟。 有一次,我出席表妹女儿的生日会,表妹当妈妈后,三姨便升级为外婆。我抱着外甥女,看着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心里不禁涌溢赞美之情。我说:“小允,你看你那漂亮眼睛,像极了你的外婆!”接着三姨说:“不叫外婆啦,是叫阿嫲。”原来三姨格外不喜欢宝宝叫自己作外婆,说这个“外”字显得不亲近,太见外了。 小允出生后,表妹大多在外做工,小允的生活起居都由三姨一手包办,倘若说三姨是小允心里的第一顺位也不出奇。妈妈的妈妈,书面上称为“外婆”,但如果撇弃外婆这个“外”,也无可厚非。之所以多了一个“外”字,是因为据说古代皆为父系社会,母亲从外而来,所以母系一脉的表述均为“外家”,就有了外公、外婆和外甥等称呼。言外之意,深究下有些人或许会介怀文字里蕴含的远近之分,感觉划分了爸爸和妈妈两边的父母,把本是相等的关系距离拉成了不平等。 在妈妈背后无私地奉献 三姨向我逐一叙述,后来直接把话题升华到科学的角度去分析。她说孩子从父母两边的基因遗传各占一半,不该用一个“外”字割裂开来。我说血脉相连,隔辈亲情也是永远无法割舍的纽带,口中的称谓无碍于关系亲疏。对于西方国家的称谓概念,只有grandpa、grandma的叫法,很是简单且没什么不妥,这点三姨表示她绝对赞同。 反之,我觉得“外婆”这个称呼天然带着亲切感,是一个听着很温暖的称呼。“外”字没有分割情感距离,倒是具有打破一切隔阂和亲近的内在特质,就像每次和外婆一见面就倍感温和慈祥。外婆源于母爱而甚于母爱,外婆的“外”不是指她不在最亲密的范围之内,而是她就在妈妈背后无私地奉献,为我们奋力托举,也是最亲的姓氏之一。外婆的“外”叫着不会生疏,基于对妈妈爱的延续,往往她是那个和你来往最频繁、感情最亲密的人。记忆中那一声声地叫着“外婆,外婆……”多好听啊!过去多年,依然温暖。 我很喜欢外婆这个称呼,我们不也都是听着那首耳熟能详的童谣“摇啊摇,摇到外婆桥……”长大的吗?
5月前
6月前
7月前
我好像是一个被水灾见证长大的孩子。 长达一个月的学校假期,短暂重获自由的我在网络世界里畅游,越游越远,在深海黑暗之处,看不见外面的白天或黑夜,就渐渐忘记了时间。这阵子我更多在黑夜里找光亮,比如手机游戏里的胜利界面,而当阳光企图撕裂我的梦境时,便在白天里找黑暗。这或许是一种病,只存在我这类叛逆少男少女身上,不熬夜的假期,仿佛就失去了意义。 前几日,从网络世界游回岸上,回到现实已是凌晨两点多钟,屋外的雨淅淅沥沥,已经连续下了两天。雨滴敲打地面和屋顶的旋律,貌似也已刻印在我的脑袋,融入了这几天的生活。因为雨势并不大,并不足以让人起疑,我就如平常那样爬到床上,飘飘然,让凉爽的自然风和这些滴滴答答带着我入眠。 我享受了这个夜晚仅剩下短暂的平静。没一会儿,外婆就扯着大嗓门把我快建成的梦给轰得坍塌,打开的灯亮得刺眼,让我急把头埋进被子里,隐约听见外婆嚷嚷着“不要睡了!淹水了!” 外婆家就在一条大河旁边,时不时几天的大雨,我们的心慌便会随着河水水位一齐上升,因为一旦它越过了界限,第一个遭殃的,便是我们家。许多年前的几次严重水灾,我们都不幸成了灾民。那时候的我还在上幼儿园,记忆已模糊不清,只记得那时是被家中长辈抱着撤离的。后来,有关当局挖宽了河道后,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过水灾,直至前几天…… 可笑的是,听见外婆这番话,我并不以为然,有些神志不清,脑中竟浮现“淹水又怎样,睡觉比较重要”的傻想法,还想要倒头继续睡。因为前阵子的新年,家里同样险些遭遇水灾,几天的豪雨让河水涨至危险水平,河道几乎快要装不下,使得全家人提心吊胆的,忙上忙下,把东西都搬到高处,收好行囊,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最后却发现是虚惊一场。相比起来,那次的暴雨肆虐尚无法使河水溢出一丁点,这两天的细雨霏霏,只是不痛不痒地敲打着河面,又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呢? 正当我不打算理会外婆时,又被一声喝醒:“听不到吗?淹水了!”因为没有反驳的勇气,这才不甘不愿地坐起身来,勉强撑开眼睛看了看时间,惊觉,我才睡了半个小时左右。心情自然不好,抱持着不耐烦、不相信的心态走到屋外一探究竟。眼前一幕马上让我为自己刚刚不成熟的想法感到羞愧:屋外的马路,已经成了一条河!雨也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大方热情,噼里啪啦如飞一般倾注到世间,就像在对世界疯狂大喊“我爱你”。 睡意瞬间烟消云散,急忙听从外婆的指示,把家里低处的东西都搬到椅子上,桌子上,床上,再拿胶带把房间门缝都封上,防止更多的水进到卧室。回到屋外查看时,水已经淹得很高,已经有污水从大铁门的门缝流进来,而大铁门外的“河”,水流益发湍急,时不时漂过一些浮木,枯枝,路边被冲走的垃圾桶,不知谁家的床褥,后来竟然还有疑似从巴刹冲来的冰箱。在这条“河”里,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出现,就像是开盲盒般的未知,时不时就会带来惊喜。 这时才凌晨四、五点,家里和庭院的五脚基因水涨得高而看不见界限,路灯发着昏黄色的光,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雨滴如一缕缕细丝在灯光下现形,似乎为这“不眠之夜”增添了一丝浪漫色彩。这期间手机响个不停,在外地的亲戚接到家里淹水的消息都顾不得睡觉,纷纷打来电话关心,帮我们联系救援队等。 救援志工像电影里的英雄 水位还在持续涨高,原先只能淹过脚掌的水,随着太阳东升,一同上升至小腿,近至膝盖。在当中行走,两只脚冰凉凉的,如被冰箱冷藏过的水包裹。起初因觉得污水恶心而感到不适,但后来发觉已别无选择,似乎就放下了顾虑。在前院等待救援队,无事可做的无聊,就在闲聊和打盹中度过。提起上一次水灾,已是十多年前的事,外婆还问我记不记得,问我这是第几次坐船,我早已没了印象,但据她所说,每一次家里发生水灾,我都不曾缺席。再一次水灾,我已经17岁了,就像是被水灾见证长大的孩子。 天亮,终于看得清外面,才发现原先被成堆的高杂草遮蔽着的河,已经与外面的水平流互通,变成一片小海,而我们就在当中的岛屿上。迟迟等不来救援,肚子开始作响,回到屋里拿几包饼干充饥,还是等不来,索性在被水围绕的厨房煮几包快熟面,简单解决这天的第一餐。 冷风飕飕吹来,不曾停歇,加上前晚极为不足的睡眠所致,困意好几次席卷而来,却只能坐在椅子上,以非常不舒服的姿势补眠,醒来时的浑身酸痛,让我深深为自己的叛逆熬夜感到懊悔。间隔补了几次眠,发呆,闲聊,手机上与友人分享自己的凄凉现况,就来到了下午,等待的时间已经超过6个小时。 我们在一座没人路径的岛寻一艘船,打了几次不同单位的电话依旧无果,渴望获救的心情已被时间磨损。偏偏老天很喜欢开玩笑,在我们已经不抱希望,有了不走的念头之时,这才等来了心心念念的救援队。 五、六位马来同胞志工,牵来一艘小铁船,让我们坐到上面,就要带我们逃离这座岛。那感动堪比电影情节,周围仿佛自带音乐。志工们在这急流里逆行,合力拉着船带我们往前,就像是漫威电影里勇猛的英雄,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展现着正义,牺牲自己拯救市民。面临灾害时能有这些志工出手援助,令人不禁感慨:人间温情没有消失! 我们被送到没受水灾影响的地区后,到亲戚家借住了一晚。雨当晚就停了,第二天一早放晴,像这场灾难只是一场很长的梦,从未发生过。重新回到家里时,我们花了整整3天来清理,水退去后留下的烂泥,沾满泥沙的家具,浸泡在污水里的碗碟等等,耗费了许多精力才清洗完毕。 随着清理工作完成,我的第N次灾民体验也终于结束。这一场水灾,似乎也为我的成长留下一抹水痕。
8月前
8月前
小时候,常随同外婆到菜园里种植地瓜。地瓜是常绿藤本植物,绿色藤蔓紧贴地面,向外匍匐扩散,不畏阻难。远远望去,一大片茂密的藤蔓起伏菜畦上,密密麻麻,几乎没有一处空隙落脚。 栽种地瓜,外婆不用地下根,她说,采用扦插繁殖法地瓜生长比较快。我常紧随外婆的背影看她种植地瓜,挥动锄头,挖沟堆畦棱,动作利落。外婆捡起二十多公分的粗壮地瓜藤,斜埋半截到土里,再用脚后跟噗噗噗噗踩踏秧苗种植点四周的泥土,让地面结实。一个星期后,地瓜藤就生根孳蔓,翠绿的幼芽争相冒出。不久,叶子精力充沛挺起,一天比一天浓密。一转眼,一朵朵干干净净、白色微紫的喇叭状花朵比赛般的竞相怒放,在绿色的叶丛中舒展。炫目的阳光下,花朵随风摇曳,看了叫人心生欢喜。那时好傻,总想对花说:“你好漂亮,好漂亮啊。”倘若时光反转,我肯定也会说相同的话。定睛凝视地瓜田,不难发现,那是一道吸睛的风景。细心观察,它散发一种让人心里平静的美。 菜园里的地瓜大多茎叶旺盛不结块根,成为供给猪只的饲料。不过,外婆另辟一小块地瓜田,为了控制叶片和侧茎的生长,三天两头,她抓起一把小刀切割侧枝。她说,藤蔓和叶子过于茂密会影响地瓜的产量。圆形、椭圆形或奇形怪状的块根在土壤中静悄悄膨胀,花谢后,藤蔓一吋一吋开始转黄,我们才挖掘块根自用。不同品种的地瓜肉颜色都好看,除了橙黄色或紫色,亦有纯白色,全都蓬松柔软,入口即化。家里常有地瓜块汤,可我最爱等外婆煮好饭菜后,把地瓜丢进火炭里煨熟,掰开那一刻,香味扑鼻,比地瓜块汤更美味。 外婆沉默寡言,从没看过她的笑脸,偶尔和我说话都是寥寥数语。外婆收割地瓜藤蔓和叶子,捆绑成一紥紥。有时,我跟随在后面晃来晃去,她便让我抱起一捆藤叶走向煮猪食的木寮,若半路跌倒,她就佯装骂道:“真是大番薯。”咦,人怎么会变成大番薯?我才不要变成大番薯呢。可她说:“大番薯好,全身都有用。”安顿好地瓜藤叶后,外婆把绑缚着一把镰刀的竹竿递过来。我兴高采烈地对准园子里比较大片的香蕉叶,嚓嚓划下来,再用小刀,沿着叶梗,不偏不倚的把完美的叶片削下。贩卖香蕉叶的钱都归我,那是外婆不着痕迹地奖赏我的方式。 木寮里有一块香灰莉木制成的砧板,大而厚。我去割香蕉叶片时,外婆端坐大石头上,把大把大把的地瓜藤叶铺在砧板上笃笃笃剁碎,倾倒大铁锅里,掺入米糠,然后生火把混合物煮成黏稠的猪饲料。喂食时,猪只抢着咕嘟咕嘟狼吞虎咽。外婆说,胖嘟嘟的猪吃饱了就犯困没头脑,别学猪,做有用的大番薯比较好。除了大番薯,我猜想外婆找不到更恰当的字词来表达她的意思。 外婆每天还得张罗一家人的三餐及操劳家务,日夜双手忙个不停。不过,一个星期一次,她可以享受自己的娱乐时间。一般是星期日晚上,住在隔壁的姑婆,约她到街上陈旧的戏院看粤语残片,外婆通常都把我带在身边。影片情节跌宕起伏,最能赚取外婆的眼泪,百看不厌。描绘旧社会妇女悲苦遭遇的社会家庭伦理大悲剧戏码,岂不是外婆的生活缩影? 家里经济条件不错,可外婆一生忙碌。听说,外婆有两个女儿被太婆送给别人领养了,对这人伦突变,她始终不吭一声,很想问她,为何没把儿子送走。等到她自己熬成婆,她的生活模式也没有改变,每天为媳妇和儿孙劳累,耗尽生命。难道这就是外婆说的 “做个有用的番薯” ? 劳劳碌碌做番薯有什么好?外婆傻不傻呢?
8月前
新年期间,远嫁怡保的表妹返乡,她的女儿欣儿第一次以海南方言喊我表姨,并道声新年快乐时,因发音不准,表妹耐心纠正。欣儿马上拿出随身的记事本,记下刚学会的字汇发音。 亲友间若以方言交谈,总会倍感亲切。以前见长辈们围坐一桌以海南方言交谈,我是有听没有懂。认为那是自己走不进的另一次元。渐长,渐发现身边的长者已相继走向另一个世界,有者见面时也多以华语来互动交流。 方言其实就像其他语言一样,若疏于开口,缺乏交谈的训练,久了就会忘掉它的正确发音和语调,往往说着谈着就从舌间不经意地弹跳出自己熟悉的华语来。 很惭愧,我终究没把海南语学好,以至今日的自己成了半桶水,只略懂简单的词汇。我问表妹,为何会想以海南语来交谈? 表妹指了指欣儿说:“是她嚷着要学海南话来和外婆沟通呀。” 自从晚年的姑母患上失智症,性格变得抑郁寡言,语言表达方面日益退化,说话不连贯,常夹杂大量的海南方言,偶尔会自言自语地提起尘封的旧事,思绪变得飘忽不定,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往昔的人事物已逐渐、逐渐地被她从记忆库里剔除,连她极疼爱的外孙欣儿也不例外。 在这之前,12岁的欣儿即使人在外地,会不时地透过视讯与外婆聊天,甚至当老人的语言和行动开始变得迟缓,欣儿仍一如既往地致电向外婆问安,只是沟通的方式与以往不同,两人初时都显得磕磕绊绊,一个是记忆混乱,一个是语言障碍。姑母常把亲人当外人,不是重复同一问题,就是说起一些久远不相关的琐事,有时则以茫然的眼神回应。 然而,欣儿的努力不全然是徒劳的,日子有功,她学会了海南语,也慢慢懂得如何细心地倾听老人内心深处的忧虑和孤独。 尽管表妹描述得淡然,我听了感动不已。我知道这不是容易的事,对一个外向活泼的孩子来说,要她静下来耐心地陪一个失忆的老人聊天,当中需要多大的坚持和韧性啊。然而欣儿却说出我忽略的一个事实:“因为外婆疼我,我不想她不记得我。” 把外婆说过的话记录下来 这时候,表妹抬头微笑望了我一眼。我立即明白了她递来的眼神,还有那苦涩的笑容。我想,我们实在不忍心,不愿告诉她这是一种长期多变、难以治愈的病症,我们也许可以延缓病情的恶化,但不管愿意与否,我们都会一点一滴地失去她。我甚至害怕自己说出不合时宜的话,不小心触及孩子纤细柔软的纯真,那些大人正在面临的许多棘手的照护问题,都不该是欣儿这个年龄应去承受的残酷现实。 小欣儿却直接戳破了我虚假的防线,她伤感地说:“我一直都在把外婆说过的话记录下来,她会永远活在我心中。” 她们走后,欣儿的话萦绕心底不散。我想起她那摊开的记事本,一本普通的练习簿,扉页里因为累积的字而温而旧,在字汇和词语的空隙间,是满满的孺慕之情。欣儿不自觉地以这种记载的方式让外婆参与了自己的成长,而那些曾被冷落的方言词汇,也因为一个孩子的爱而延伸,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9月前
上个月回娘家帮忙大扫除,书柜里满满的都是少女时代的回忆,其中有个纸盒装的是一对蟋蟀,一摇晃这对蟋蟀就似在打斗般的摇头晃脑。 时间一晃,30年就这样过去了。这是外婆当时去中国旅游给我带回来的礼物,说是古时皇帝宫廷的把戏。我知道,古装剧里常见昏君斗蟋蟀不理朝政,古书上也常有儿童斗蟋蟀的描述。这礼物,我喜欢。那个时代,没有中国风商店,也没有网购,能有这稀罕的“珍品”我自然是宝贝得不得了。 后来几番迁居,我都不记得还有这物件了。没料到它就一直摆在旧家的橱窗里等我回去相认。再见它,仿若隔世,母亲跟外婆都已经离世,只有景物还在。打开斑驳的盒子,那对金蟋蟀还在摇晃,一对触须颤动着仿佛在嘲笑我是没人爱的孤儿了。多少的回忆涌上心头,瞬间泪如雨下。 我独把这盒子带回来,心情平复后告诉孩子这段往事。一件旧物,传递的是亲情,我要孩子知道我也曾经是外婆心头的宝贝,就像现在他们是我的宝贝一样。 跟外婆挤在一张床上 昨晚收拾塞满孩子旧衣物的衣柜,也同样的挖出一堆崭新的毛巾,这些包装完好的毛巾也是外婆塞给我的。这10年来,也就是母亲过世后,我经常去探望她,与其说是探望,不如说是去“蹭爱”,因为心底渴望从她那儿感受一点母爱的温暖,我最爱去看她。 有时跟她挤在一张床上,缓缓提起往事,心中又心酸又甜蜜。外婆说过:阿妹,别怕没有妈妈,外婆会多疼你。那些毛巾,都是教会送她的圣诞节礼物,她说她用不上,让我拿回去给孩子用。我拿回来却舍不得用,就这样塞在柜子里。直到孩子都长大,她也不在了,我才拿出来泪流满面地想起外婆对我的好。 我好想念你,外婆。每天醒来,就开始为生活,为家庭,为孩子操劳,一直都在付出,奉献,都不敢说累,不敢请假,不敢倒下。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个孩子,我才听见有人说要多疼我。 难怪有人说,年岁渐长,愈不敢轻易收拾旧物,因为动辄会陷入无法自拔的回忆与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但是偶尔这样因为睹物而引发成灾的思念让我真实的感受到,曾经有人那样的爱我,我自然也要爱人。
10月前
新春佳节在即,听着电台播放一首首耳熟能详的新年歌曲,看着街道上一盏盏红彤彤的灯笼,还有那琳琅满目的年饼和礼篮,确实振奋人心,易使人怡情悦性。 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个农历新年,感触良多。对我而言,今年的新年,不会再像往年一样了,该以什么心情与心态来面对更是不知晓。去年3月,外婆走了。自小爷爷奶奶早已仙逝,记忆中只有外公外婆陪伴度过佳节,而这次与10年前外公离开时并不一样。 自外公离开后,母亲依旧逢佳节便提着各种礼品前往娘家孝敬外婆,擅长烘焙的阿姨们也偶尔自制糕饼带到外婆家让她品尝,馋嘴的我也因此尝了不少好手艺。可今年的新年,外婆与外公团聚了,家里仅剩下舅舅一家,倘若这次回去,该孝敬谁呢? 相聚已非易事 舅舅说他依旧欢迎我们前来拜访,并承诺会代外婆好好招待我们,但愿一如既往。想起每逢年初二到外婆家,她老人家便会热情地请我吃年饼喝汽水,因行动不便,她会唤我到她那靠近厨房的专属座位,给我发红包,还会祝福我工作顺利,嘱咐我开车小心。这个新年,少了一个爱我的长辈,唯有把她的爱与祝福藏心中。 去年,几位长辈亲戚因年老而行动不便,为了得到日常照料,相继住进了疗养院,再不然就是聘请帮佣在家看护。这意味着彼此间的相聚已非易事,同时意识到长辈们可以亲手把红包交到晚辈们手上是多么的可贵啊!再看看因疫情而许久未见的一些长辈,摘下口罩,才发现那牙齿的脱落已让他们对从前喜爱的年饼失去了兴致。原来长辈在我们那日复一日的繁忙日子里已渐渐老去,只是我们并未细心留意,直到佳节的到来勾起了回忆,才偶然发现有些人事物已不复从前,应验了这世间唯一不变的事实就是变。 总之,今年,甚至往后,再也不一样了。想想这该是长大后的新年吧,过一年,少一年。面对不一样,无需太伤感,以一颗平常心感恩心对待,好好珍惜眼前人,享受当下便是。
10月前
哥哥端详我面前的海南鸡饭,奇怪里头的黄瓜一片不剩。“你不是不吃黄瓜的咩?”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浇了酱油水的黄瓜片含在嘴里,咸味慢慢被稀释。 这是奶奶切的黄瓜。 我对奶奶的印象是从3岁起;眼前这个叫“嫲嫲”的人,脸上总是堆满笑容,不曾见她骂人或生气。当时她在新加坡当洗碗工,下班后带着到当地旅行的二儿子一家走遍牛车水大街小巷,手上拿着一部老相机,包包里有两三卷菲林。 一年几次回马度假,自己的东西带不多,却拎了大包小包给10个孙子带玩具。 印象中有一次奶奶给我们带回两把巨型水枪,储水量大约一公升,让人感觉子弹永远用不完;还配有手动的加压器,不断地抽动能把发射库的压力倍增,扳机一扣,有多远就射多远!上一次还玩得不亦乐乎的小水枪,顿时相形见拙。 奶奶给我们买玩具从来不手软。她很懂小孩子的心思,知道我们百万富翁玩腻了,就买一套亿万富翁,这钞票上多个零,玩起来感觉很不一样。奶奶为自己倒一杯冰啤酒,侧躺在地上加入我们的房产游戏;盖房子收路费,她挺有天分!这游戏一开始营业就是好几个天:白天我们玩其他的玩具,等奶奶忙完了家务晚上一起继续。 她很特别,好像西方人奶奶,不会因为肮脏浪费而不让小孩子玩。 我小时候对搓面团颇感兴趣,小贩中心包子小哥手中搓着软糯糯的面团看得我心痒痒。回想那一天我随口对奶奶说“嫲嫲,我想搓面粉。”她二话不说,马上骑脚车到商店买来两袋面粉,然后在几个孙子女面前展示她做包子的巧功夫,还有咖哩角、中国水饺、这个饺那个角……“你们玩了啊,嫲嫲要去剪花了。”边修花边望向屋内几只瘦瘦的北极熊,她笑了;花剪未落,就听见孙子自豪地喊:“嫲嫲你看我做了汤圆!”“禁叻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哪有闲修花。 有时候奶奶会被爸爸“投诉”,说她为老不尊,教坏子孙,她耸耸肩就忘记了,乐滋滋地把几包妈咪零食煮成快熟面,送进这群只吃零食不吃饭的瓜嘴里,吃饱了就到院子里干农活。奶奶见剪落的木瓜叶一大堆,跑进屋里找来几根中秋蜡烛和月饼铁盒,当场带领我们办场满汉全席;晚餐还没准备,老厨娘先作势品尝,称赞我们做的菜好吃。 有一次奶奶见我凝视她收藏的相思豆,就笑眯眯地说:“嫲嫲带你去捡要不要?”我眼睛一亮,“别告诉爸爸哦。” 那一刻,这里好像一片净土 那一天,她冒小雨带我和哥哥搭公交到怡保中央医院外的车站,手袋挎上,一只手牵一个带我们越过繁忙的大马路,走到医院对面的大树下。 “哪里有豆?”我失望地看着苍绿的相思树。“在地上啦!” 车来车往的大路边,我们3人踩着湿漉漉的草地,逐颗逐颗地捡了一大瓶相思豆。那一刻,这里好像一片净土。 随后不知怎么地让父母发现了,经妈妈的解释,我才知道自己的无知答应为奶奶带来多大危险。“如果嫲嫲跌倒或者被车撞到怎么办?”那天,还是雨天。 这相思豆后来被奶奶当作玻璃弹珠,剪剪黏黏个鸡蛋托做成马来传统游戏“充格”(Congkak)。 一年几次如此相处几天,每逢送奶奶上长途巴士回新时难免哭得稀里哗啦;当时没有自己的手机能拨电问奶奶你到哪儿了,或者不要回去可以吗?只能回家后悄悄和着鼻涕眼泪吃奶奶带回来的零食,一边重看跟她上菜市时买的儿童书报。 好在几年以后她终于决定回马定居,到大伯的鸡饭店帮忙;厚薄一致的黄瓜片,出自她的手。 “因为这是嫲嫲切的对不对?” 怎么就让他猜中。 “其实我也是耶。” 现在若在外头吃海南鸡饭,我总会把里头配的黄瓜也吃掉,心想说不定——这是别人的奶奶切的呢。
10月前
外婆忌日那天,我随母亲到外婆家去祭拜。外婆家是一间店,楼上是“家”,楼下是面包店。面包店外观非常陈旧,墙壁上的漆历经风雨日晒早已脱落;暗黄色的铁花门也已经锈了,呈现出斑驳的红褐色。走进店里,和往常一样,必然感到一股热气在空气中不能消散,使人闷热。店里那如同墙壁一样高的大型烤箱依然屹立,烤箱表面的铝有些油渍,还留下了不知何人的指纹。烤箱经过长期烘烤,也使店里如同暖炉,非常“温暖”。 虽然面包店早已结束营业,但店门旁那面墙壁和凹凸不平的地面依然残留着面粉和面粉袋的印迹。所有制作面包的机器已陈旧不堪,表面上不只是灰尘,还残留着已干的灰色面粉糊。外公最常用的青色塑料篮子里头的面粉结成了块;篮子旁那发黄的白色塑料面团切割刀也沾满了已干的面糊。记得以前,外公常用黝黑且带有皱纹的右手向篮子伸去,一把抓起里头的面粉往面团一撒,面粉便均匀分布在面团上。他继续用碾压面团的机器重复碾压面团,把压好的面团用力一丢,丢在了铝质长桌上,再用切割刀把面团切割成条状或粒状。 如今,外婆最爱用的那3把面包刀也生了锈。其中两把是长刀,刀锋是圆的,刀柄是木质的;另外一把则是短刀,刀锋是尖的,刀身是齿状的,刀柄也是木质的。记忆里,外婆常把那两把长刀相互摩擦,发出响亮的“卸卸”声,再用其中一把将白面包切成片,再包装起来。剩下的白面包不只需要切片,还需要削皮,因此外婆会拿出齿状短刀来削皮。短刀不需要打磨,因为刀齿能很快地把面包皮削干净,再用长刀切片与包装。削掉的面包皮都会被外婆装进面粉麻袋里,并用绳子绑好,卖给甘榜里的鸡农。 每回早上到外婆家,外婆都独坐在高椅上往捏好的面团里塞馅料,一个接着一个,像机器人一样,没有停止过,直到把所有口味的馅料包好。她把包好的面团放在面包盘,再轻轻地在面团上压一下。外婆包馅料时从不用秤子,而是凭经验斟酌。外婆的面包属于传统的面包,没有那么多口味可以选择,只有豆沙包、椰子包、牛油包、奶油包和不同大小的白面包。 为我特制“加料”面包 每把一种口味的面团馅料包好,外公就会启动那如墙壁一样高大的烤箱。他一把抓着烤箱门柄,用力往下拉,一股热气瞬间从烤箱涌了出来,直扑脸上,接着用木桨把装好面团的面包盘一一放进去。旧式烤箱的内部像“摩天轮”一样,会转动。摩天轮的“座舱”是一排排直直的木板,随着按钮而转动,一层接着一层。每把一层放满,外公便按上红色的按钮,“座舱”就会逆时转动去到下一层木板,再把面包盘陆续放进去。 小时候每天都会去外婆家,对外婆的豆沙包情有独钟。所以外婆都会为我特制一个“加料”的豆沙面包。每当热腾腾的面包烤好,我都迫不及待地从面包盘里拿起它尝一口。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又爱上了外婆的牛油面包,外婆再次每天为我特制“加料”的牛油和砂糖的牛油面包。 这短暂且幸福的时光过得很快,回忆一直在我心中难以忘怀。这些年,我慢慢忘记了外婆的音容,但那深入味蕾的味道和心底的温暖在我心中从没有消失过。
10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