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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

看到《活力副刊》的新年征文题目时,感觉脑袋一片空白。这当然不是说我从未有过失言而后悔的时候,只是突然需要回想并整理成文字,不免有种重新翻翻找找一些不好的回忆的感觉。本来还在烦恼着,除夕那天却发生了一件事,让我特别懊悔。 那天,我收到了久未联系的大学同学传来的讯息,内容很长,除了提及一些近况,还说她今年回到马来西亚了,如果时间能碰得上,或许可以见一面。因为曾经失联过很长一段时间,再收到她的讯息,我的第一反应其实是觉得有些意外——原来她还记得我。 我们当年都是到台湾留学的大马人,也因此熟识起来。有趣的是,当年坚定地要回国工作的她留在了台湾,而想留在台湾的我,因缘际会下回到了马来西亚工作。当彼此不再身处于同一片土地上,又因为工作而各忙各的,联系的频率便逐渐减少。 懊悔自己说话不经大脑 我们上一次联系,是当年疫情很严重的那段时间,我得知她的父母因为冠病先后去世的时候。当时她无法从台湾回到马来西亚,家里突遭噩耗,只能由她留在马来西亚念大学的弟弟去操办一切。当时,最令我们担心的是,我们和她失联了——她不接电话也不回讯息,相隔了一片大海的我们竟没有其他方式能够联系上她。想着她需要一些时间疗伤,我后来不再给她打电话,只留下讯息,告诉她如果有任何需要,就算只是说说话,我也一直会在。 那封讯息,在3年多后的今天收到了回复。她在讯息里说,那段时间她真的没有力气和人交流,所以才一直没有回复我们的讯息。事情发生后,她接受了心理治疗,现在逐渐在重新站起身的阶段,而她接下来想迈出的那一步,就是回到马来西亚,看一看爸爸妈妈现在住的“家”。 我当时回复她的内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说话不经大脑。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过了几年,行动管制令也已经取消许久,我下意识问她:“这些年你一直没有回来过吗?”我们使用LINE来对话,所以讯息一发出去,我便看到她迅速地已读,我想撤回也为时已晚。 讯息发出去后,我便后悔了,毕竟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冒昧。我想再补充说一些什么,可脑子总在需要的时候转不动,所以我盯着手机屏幕犹豫许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出去。她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回的内容蛮长的,大致是在说自己没办法接受这件事,严重的时候,想到要回马来西亚,生理上便会有应激反应,实在是没有办法。 我能理解她,所以更为自己的那句话感到懊悔。尽管没办法完全地感同身受,但我知道,她今年选择迈出这一步一定是花了很长的时间、用了很多的勇气,而我那句话,就像在责问她这几年为什么要逃避。事后我向她道歉,她却说,只有我会因为说了这样的话而道歉,她知道我不是有意的,所以没关系。 我想,在她躲起来疗伤的这几年里,“你为什么不回家”这样的问题,她已经被问了好多好多遍。可能大家都没有想揭她伤疤的意思,可这对她来说,大概就是一次一次被钝刀划伤——或许不至于一刀毙命,可伤痕累累的心怎么经得起一次又一次的刺激呢? 长大后就一直提醒自己,说话前要三思,可我们毕竟不是机器,人总是会有犯错的时候。我想,说错话之后要引以为戒,不在同一个坑跌倒两次,这才是我们一生的课题吧。
12小时前
我常常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一种病,叫做厌蠢症。厌蠢症当然不是什么严谨的医学诊断。但在某些猝不及防的时刻,诱发它的症状是如此明显,让人不可能假装忽略。 像是,当有人东拉西扯讲了30分钟却没有任何重点。当我看到阴谋论、伪科学和政治迷信满场飞舞。当有人发表逻辑不通的零散论调。当我和你谈是非对错,你诉诸情绪却还宣称自己中立理性。当有人曲解了某个知识,还自以为是且态度绝对地发表评论。 那些时刻让我头皮发麻,耐心全失。 我一再地检视自己的厌蠢症,这是否代表我的傲慢?或是因为恐弱,而无意识地抬高了对聪明的评价?我并不认为自己比较聪明,我也并不讨厌看似无知或低层次认知的人(大部分时候我对他们无感)。但我无法忍受,有些人可以思考却选择不动脑、可以学习却一直耍赖,明明可以明辨是非却不愿意动动手指查证。也许是,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人和我一样拥有同等分量的投票权?这算是某种精英主义吗? 只好试着分析自己的情绪。是厌恶感还是无力感?或者,是对“世界怎么会这样”的失望? 在厌蠢的背后,藏着的也许是一种脆弱感。当我认真看待公共讨论、社会议题、日常人际,我开始期待身边的人也能拥有同样的思辨力、逻辑感和知识素养,我希望他们也投注精力、时间和真诚在这些重要的事情上。 但这个世界从来不是按照我的期望和想像来运作的。这样的脆弱,源自一种对世界的过度期待。 可是我太疲惫了。太盼望那些讨论和事件的推进可以更有效率一点。我隐隐约约中想要控制事态的走向。这或许是一种知识和效率导向型的傲慢——我潜意识里相信,理性、逻辑、常识,是某种“理所应该”的标准;看到别人跟不上,我不仅是失望,还产生了情绪落差和价值判断。 我尝试用社会学理解,不是每个人都受过良好教育,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意识到自己的潜能,不是每个人可以在依靠本能活着之余,还能觉察复杂的社会变化和自身盲点。有些人的美好,不在于对社会的理性批判,而是他们作为温和善良的人而活着,成为这个世界的大多数。 这样的解读,让我的厌蠢症有了出口,我期许自己变得比较愿意包容、等待、倾听、陪伴、引导——哪怕只有一次两次,即使只有短短一分钟。人性有缺陷也有韧性,有时候迟来的觉醒、曲折的对话、笨拙的理解,都是成长的可能。 真正的聪明理性,包含了对他人无知、弱点和情绪化的预判与接纳——是这样吗? 再仔细想想,这其实已经不只是逻辑和知识差异的问题,更像是一种情感的负重,以及伦理的介入。如同我们带着预设说:因为我看见得更多、理解得更多,因而我必须要忍耐得更多、同理得更多、沟通得更多? 咦,这是不是也属于一种柔性的傲慢呢?我们以为自己是在“包容他人”,其实是在高姿态且不对等地,把自己以外的他人分类为“需要被额外理解和体谅的存在”。而这种“理性高地”一旦成为厌蠢症患者自我省思后的做人守则,我们仿佛就要背负一种善尽沟通义务的责任感,于是不自觉地消耗自己,陷入情绪劳动的黑洞。 不必勉强自己总是包容 后来我想,不如就承认自己的局限吧。一直温柔同理的包容心,一直努力说理的力气,也总有耗尽的时候。情绪劳动也是一种消耗,不是所有人、所有情境都值得我们包容到底。为了保留这珍贵的能量份额,用在值得的人身上,那我也必须照顾自己的心。否则日子久了,不只是心累,还会侵蚀我们的自我认同。 为什么不敢大声地宣告厌蠢?若没有大力度地贬低和攻击对方,那么单纯的“厌”应当不算傲慢或歧视吧,多半是对于无效沟通或被迫情绪劳动的不耐烦——我们也必须接纳和肯定自己真实的情绪。并且,坦然接受对方确实是某种“不可对话的类型”。别内耗,不必强行压抑自己,该回怼就回怼,该转头离开就转头离开。 可以看懂他人的毛病和困境,但不必永远扮演同理者和沟通者的角色。因为真正的尊重,也包含相信对方有能力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我们不必勉强自己总是当那个理性又包容的人,他人的愚蠢和恶意总会为他们自己招致业力,只不过我们偶尔会成为他们其中一个随伴业。所以我释怀了。厌蠢症,该厌就厌,那是保护自己的界限。
1星期前
前几天,我也跟风在Instagram发了一个帖子,问大家:“新的一年里,你最想删除的一句话是什么?”我的网友们分享了自己听过的负面评价,其中一条留言特别抓住了我的眼球——“哪里可能,你哪里可能做得到的。”我看到这条留言时,心里一震,这不是我常对我男朋友说的话吗? 他总说我爱“泼冷水”,总是以消极的语气说话。我们在一起一段时间了,他觉得我太理性,忽略了他需要的温暖与鼓励。对我来说,这些话出于实际考虑,是为了提醒他。可是,我慢慢明白,他并不总关心结果,更多时候他需要的是精神支持和信心。 有一次,他告诉我想尝试一个新项目,但内心有很多顾虑。我下意识地说:“你不觉得这很有风险吗?万一失败怎么办?”他愣住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你总是这么说,感觉我做什么都不行。”我突然意识到,这些提醒在他耳中变成了否定,他感到自己做什么都无法成功。 这一刻,我明白了,我的消极言辞没有起到提醒作用,反而让他失去信心。我一直认为理性和现实的提醒能帮助他,但他更需要的是情感支持,而不是质疑。很多时候,我们容易忽视情感的力量,但正是温暖的话语,才是最需要的支持。 通过这次反思,我决定改变自己。新的一年,我最想删除的一句话,不仅是别人对我说的,也是我不经意间说给男朋友听的那些消极话语。我曾认为这些话是提醒,但现在明白,它们像一道墙,隔开了我们之间的理解与支持。 每个人面对挑战时,都会有不安与恐惧,而这个时候,我们最需要的不是质疑,而是亲近的人的鼓励与支持。我知道,我需要学会更体贴和理解他,让他感受到我真心的支持,而不是单纯的理性分析。 新的一年,我决定改变我的态度。过去,我总习惯用冷静的语气分析问题,甚至不自觉地提出消极观点。现在,我明白他需要的不是这些分析,而是在困境时,坚定地给他信心,感受到我无条件的支持。 不再急于给出解决方案 我开始调整与他的沟通方式,不再急于给出解决方案,而是更多地聆听他的想法,给他空间表达感受。当他说出困惑时,我会更关注他的情绪,而不是直接给出理性的建议。我会告诉他:“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即使有困难,也会有办法解决。”这些简单的句子,是他最需要的力量。 通过这次反思,我意识到,我们每个人都需要被温暖的语言包围,而不仅仅是冷静分析。在新的一年里,鼓励和支持能让我们更有动力去迎接挑战,而消极的言语常常让我们感到失落,甚至怀疑自己。 新的一年,我希望能多说些温暖的话,给自己和周围的人更多支持。无论在工作中还是生活里,我们都需要来自他人的鼓励和正能量,这种支持比任何建议都更为重要。我也希望自己能在每个重要时刻,成为那个给别人力量的人,而不是单纯的提醒者。 “哪里可能,你哪里可能做得到的。”这句话,我不想再听,也不想再说。新的一年,我选择删除它,取而代之的是:“你可以的,我相信你。”有时候,支持和信心,能够改变一切。
3星期前
这是曼谷现代美术馆的作品,这一层的展览馆,展示的作品都是佛教相关的展览品。这幅作品是佛像,却用着类似反光的材料,我看不清楚展品,却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佛祖的塑像。我不知道创作者所要表达的画面,因为也没有说明。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美术馆,第一次接触美术馆,觉得现代艺术家的作品都各有特色,每一个作品,都可以展现艺术家自己的个人风格。 当然还有其他的展览品,也吸引了我去好好地看,好好地欣赏,然后拍了好多的照片。当我在写作,我采用的照片,可以诠释我的文字。我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明白,可是我知道自己想要表达的。朋友告诉我,我的文字只有我自己明白,然而她也懂,是因为她了解我。当然不是每一个人都了解他人,那就是创作者必须诠释其作品的原因。 当我在教导小孩,我已经不在乎他们的对错,而是告知我的观点、社会意识,然后选择接受他们,接受他们就是个体,接受他们的不同点。小孩的世界,就是这么的多姿多彩。我选择接受他们,是因为我也是其中一位。 当我在告诉他人的我的意见、我的立场,我也不期待他们会接受。因为每一个人的看法不一样,甚至是对立。当然,离开了一个立场对立的圈子,会觉得比较轻松,不是因为没有人会认同我的看法,而是我无需在乎。 当我看着眼前的这幅作品,我可以告诉自己,就算站在前面,却看不到自己。可能有一点点吧,但那也是非常模糊的模样了,隐隐约约地,我只看到身体的某一个部位。 不要太期望别人的认同 我认为,我们连自己都无法看得清楚,又何况是别人呢?所以,也别期望看清别人。 我来到泰国旅行,这是一个充满着佛教色彩的国家,一个自由度极高的地方,一个可以做自己的地方。他们可以为了生活而忙碌,当然也有的选择悠闲过日子。当我来到寺庙,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肤色不同的人,甚至来自不同的国家,甚至没有太多的枷锁,那就是自由。 我看着这幅画便想,它是不是也在告诉我们,别把眼前所看的,看得太清楚,而是要多一层思考,思考到底是要传达什么信息。当然我没有很认真地去看,因为我觉得自己还会再来,再以不同的角度去思考,再以不同的年龄段去诠释。 记得以前很喜欢看书,阅读了许多外国作者的书籍,看着他们在书中所表达的内容,甚至如何去应对的方法。在很茫然的时候,我确实是得益不少,学习了如何去过日子,如何去面对问题,甚至是面对了人生。或许从书中看到的就是作者自己,或许那正是他们所面对的事情。 阅读也让我度过了许多的难关,教导我如何去生活,教导我如何接受自己,甚至是别人。可是,我还是我自己,别人是无法取代的,甚至也无法理解我的内心世界。我不再困在书中,走到外面,看到的是真实的人,看到的是立体的画面,感受到具有动感的环境,而不再是在文字中打滚。我发觉,那也是值得去思考的! 当我在编写自己的书籍,我在讲述自己的世界,分析自己的看法,分享自己的理念,可是那是我自己。所以也别期望别人会接受,甚至是认同。所以我在阅读别人的书籍时,我也是这么认为。 我去外国旅行,会尝试参观当地的当代美术馆,看看创作者的作品。这并不代表我是一个艺术家,而是我想要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去思考,这更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我无法真正理解他们的作品所要传达的信息,但是,我想要明白,想要思考!
3星期前
正常不正常,究竟凭什么来衡量? 回溯往事,痛上心头。自小几乎每日听着长辈开着收音机卡带播放的老歌,以及亲戚用光碟机播映的邓丽君歌曲,耳濡目染之下,小小年纪的我对多首老歌朗朗上口,偏爱模仿老上海时代的女歌星们用女声歌唱,也爱东施效颦模仿邓丽君的举手投足。有的长辈夸我声音悦耳动听,大大增强了我的自信心。同时也有某些亲戚取笑我“查某型、乸型”(闽南语和粤语,娘娘腔的意思)。儿时的我压根儿不觉得那两个字眼带有任何贬义,自然也没将之放在心上。 上了小学,同学听我用女声唱老歌,取笑我阿瓜、娘娘腔,我开始意识到我一个男生模仿女声在许多人眼中是不正常的。渐渐的我不再在同学们面前用女声高歌。中学同学问我喜欢听什么歌曲,我诚恳地向他们推荐白光、姚莉、董佩佩、周璇,换来他们的嗤笑,笑我是不正常的怪咖,爱听这种比我们的阿嬷阿公还老的过时老歌。他们哪里晓得,“不正常”三个字深深刺痛了年少时期我那颗异常敏感的小心灵。 爱用女声唱歌,加上性格阴柔,被嘴贱的同学叫作“臭阿瓜、娘娘腔、死太监”是家常便饭,有的同学还说像我这种不正常的不男不女干脆把生殖器割掉去做公公得了。有的男生去抓我的裤裆“确保”我有阴茎。他们口口声声说性格阴柔的我不正常,难道对我言语霸凌,甚至性霸凌的他们就算正常吗?少几分阳刚,多几分阴柔何错之有? 恐被别人看穿我是同志 中二那年对一名学长动了情,彼时方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同志。此前阅读过一些书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认为同性恋是错误、颠倒、罪恶的,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将对学长的情意深埋心中,唯恐被别人看穿我是同志。从同学口中听到“死基佬”“同性恋不正常,会下地狱,会得爱滋”等言论,虽然这些言语并非针对我而说,可是仍令我听了十分不舒服。那些讥讽性少数群体不正常,甚至诅咒人家的人是有几正常? 性格孤僻的我平日极少参与同学之间的小团体,课余时间就静静在座位上啃书。有个女同学跟她老豆说我读书读到头脑不正常了。刚好她老豆认识我厝边,就跟我的厝边嚼舌根,说我读书读坏了头脑。我素来就爱在自家院子跳舞,厝边一直觉得我怪怪的。听了那女同学老豆的话,他们也视我为头脑不正常的人,在我背后呼我为傻佬。多年老邻居,他们竟然这样说我,真是心寒。厝边总爱随手把垃圾扔入他们家外面的沟渠,甚至丢到我厝外面的小菜圃。几乎每天我都会去捡拾垃圾丢进垃圾桶,却被乱丢垃圾的没公德心家伙嘲讽是头脑不正常的垃圾虫,那么爱拾垃圾。呵,我心里冷笑,乱抛垃圾的人居然有脸说别人是垃圾虫! 每每听到身边有人用“心理变态、头脑不正常、神经病、傻子傻婆、疯子”等充满歧视的字眼讥讽或辱骂精神疾病患者,我都觉得特别反感。没有患上精神疾病的你们不知道他们究竟经历过什么事、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凭什么随意羞辱他们?我真是希望这世上别再有歧视,人们别再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别人,莫任意讥嘲与自己不同的个体或群体是不正常的。可以的话,我真想把“不正常”三个字从世间删除。你认为的不正常,其实是少见多怪罢了。你在嗤笑别人不正常的当儿,有没有想过,其实你自己也没有多么正常。
1月前
盼头,对我而言是一种微妙的情感。它既是期待,也是情感的寄托,更是可以让我们前行的动力。一个电话、一个承诺、一张机票,甚至一个小小的外游计划,或是和平日作息稍有不同的周末,都可能成为盼头的化身。 我大学毕业后回到了北马,在一个离家约150公里的地方工作。爸爸定下了一个“条规”,就是我每个周末必须回家。即使我家离公车站有段不算近的距离,每个周五晚上他都会和妈妈开车接我,周日下午再送我到车站。那时的我初入职场,面对陌生的环境和压力,下班后回到租来的小房间,见到不算熟悉的室友,更觉郁闷。周末回家吃妈妈的家常菜、通宵读报、和父母闲聊,是我独自在外的日子最大的盼头。 后来我有了小孩。每次回娘家前给爸妈打电话,电话那头总是传来他们欢快的声音。回家的日子,爸爸会带着孙子们去游乐场玩,回程再吃个冰淇淋或优格冰。如今,我的孩子们也离家求学。每逢周四,我和老张都会期待地问儿子是否周末回家。如果得到肯定的答复,我们会兴奋不已;如果他说不回来,我会稍显失落,但仍会温柔叮嘱他记得家里有人在等他。这让我想起我那已远行的老爸“每周回家”的条规,以及电话那头他们的期待和欢乐——当年我们四兄妹离家后相依的两老,必然也期待我们的归期。我们的电话让他们寂寞的日子,因为有了盼头而充满期待和生气。这样的心情,二十多年后的我,终于懂了。 我妹是我家的“爽约惯犯”,常常因为各种原因不回家。独居的妈妈对她回家充满了期盼,然而几次的失望后对她的期待逐渐转为淡然。虽然表面不在意,但我知道妈妈内心依旧盼望着。这种情绪看在眼里让人心疼。殷切的盼望一旦多次落空,带来的失望难以言喻。 今早,一位朋友邀请我参加她丈夫的追悼会。她的丈夫因癌症复发离世。在治疗期间,漂亮的癌症追踪检查报告,以及孩子们回家团聚的日子,成了支撑他走下去的盼头。这让我深刻意识到,除了生与死,其他的一切,或许都是次要的。 开始规划退休生活 光阴如流水,2024年即将走到尾声,而我家张小姐很快的将迎来她大学生涯的最后一个寒假。年初她情绪低落,课业、打工和社团问题接踵而至。听到她哭着说想回家后,我们答应了她暑假回来的请求。订下机票的那一刻,她的语气明显轻快许多。“暑假就可以回家”的盼头,成为支撑她度过艰难时光的动力。暑假过得愉快,也为她注入了新的力量。临走前,她又在家里订了寒假的回程机票。这份回家的盼头让她的情感有了寄托。她在开学后即便忙碌,情绪依然平稳,让我和老张觉得这张寒假回家的机票,真的物超所值! 眼看着两个小孩即将毕业,家里经济负担到时应该可以轻松一些,我和老张开始规划未来的生活。他计划两年后退休,电脑屏幕上放着他的目标:健康退休。这份盼头使他在工作中更加轻松。而周末则是已退休的我期待的日子,因为可以和老张一起爬山、看日出、聊天喝咖啡。这种充实的幸福感,让每一天都值得期待。 盼头之于我,是爱,也是一种期待,更是一个可以让我们前行的动力。它让我们看见希望,也让我们相信,每个明天都值得期待。
1月前
当老师久了,总会不知不觉地染上一些口头禅。站在讲台上,常常不自觉地展现出“唐三藏”的那一面,喜欢用“唠叨”对付台下的“孙悟空”。唠叨多了,自己仿佛觉得语重心长,还衍生出了使命感。但偶尔,我会反问自己:我的唠叨,真的是为了孩子们好吗?” 上周,我们班送走了一位巫裔同学。他的家人将他送来了华小,是为了让他学习华文,多一门技艺。在二年级以前,他的华文成绩还不错,可两年的网课将他学习语言的自然环境彻底抹去。当他重返校园时,过去学习的一切几乎全都遗忘了。非常可惜,这位同学的天资聪颖,思维灵活,马来文和英文在班上都是佼佼者,但就是怎么都学不会华语。学不会华语,连带着其他科目如科学、数学、历史等通通都受到了影响。即便他能够理解这些科目的概念,但在实际评估时面对着由一堆方形汉字组成的试卷,只能投降。 但这位同学有一个天赋技能——画漫画,而且甚至是达到了痴迷的地步。在班上,只要是有空闲的时间,他就待在他的座位里拼命地画,甚至是老师上课时他也在画。有时候老师发现了,没收了一本,他很快又从书包里抽出了另一本。 他总是有画不完的漫画本。有一次出于好奇,我翻开了他的漫画本。栩栩如生,数不清的漫画人物,且还有引人入胜的情节。我和几个老师都佩服于他的画技,也佩服于他对画画的热爱。站在老师的立场,我们总是忍不住对他说“少画画,多读书”,但他也一直没有听进去。 我也变成了爱唠叨的大人 直到他离开的那一天,我轻轻地给他一个拥抱,也忍不住叮嘱了一声“少画画,好好学习”。事后回想,我突然想起在我的成长过程里也经常听到别人对我说“少”干什么的话。比如小时候我喜欢读小说,常在老师上课时偷将藏在抽屉里的小说拿出来看,也因此被老师没收了好几回。在家里,我也总是拿着好几本小说或漫画摊放在家中的各个角落,有些是在窗前,有些是在客厅,有些是在厕所上的架子上。 我喜欢走到哪里读到哪里。因为这个习惯,我从小到大都被妈妈责骂,“少读漫画”、“少看小说”、“少做那些没有用的东西”。直到叛逆期时,我记得我终于回怼了妈妈一句“别人家的妈妈都希望孩子读书,你希望孩子不读书”。曾经,我们都认为看漫画、看小说是没有价值的事情。难道你的试卷会问你漩涡鸣人的必杀技是什么吗? 长大后,我当了一名华文老师,还修读了中文系,倒与当年读得杂的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如今,当我送走我的学生时,我才发现我遗忘了热爱的力量。当我在课堂上发现学生偷看书本的时候,我遗忘了小时候那个爱看书的自己。我也变成了那些爱唠叨的大人,习惯着用“标准”去衡量那些事物是必要的,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如果离别可以重来,我希望删掉口头禅里的“少”,而能够对他说一句“继续画画,不忘学习”。
1月前
曾经有老师和父母问过我,文学作品写得好有什么用?朗诵比赛中学以后就没了,那以后有什么地方会用得着?他们想要知道的不是职业上的用处,而是朗诵这种“技能”在未来是否有用得到的地方。以前我会很笼统的回答,多学一样东西总是好的。现在我会理直气壮的告诉他们,懂得朗诵,的确很有用。 朗诵必须了解文本,不只是单纯的背诵,必须读懂和理解文本,再利用声音把读懂的诗(事)告诉大家。诗歌不像小说,小说的人物有个性,故事可以利用情节慢慢铺垫而成,诗歌的句子已经把多余的文字去掉,浓缩的诗句不容易听得懂,所以朗诵不容易,需要掌握多种技能才行。 以前我会觉得,朗诵就只是上个台,走个过场,把诗歌老老实实呈现就好,总之,诗歌的意思就在文字里,不必喧宾夺主去诠释诗人的本意。这几年除了当评审,做得最多的是和诗歌朗诵训练老师交流。以前选择写朗诵诗,我会以自己的目的为主,现在我会想以朗诵者的身分出发。这就有一点像写歌词。以香港流行曲为例子,以前的歌词一般上写的都是比较笼统的事情,但2000年过后,黄伟文等把歌词的境界搬上更高的台阶。他写给陈奕迅的许多歌明显是说着歌者的故事,当然也可以是他自己的故事,譬如〈苦瓜〉〈陀飞轮〉等等,用现代语言描写似诗句的歌词,看似浅白,但内里也藏着道理,这就有一些隐喻的味道了。其实,很多年前黄伟文已经写了〈垃圾〉这首歌词,它算是天花板级了,一般歌词极难做到意象如此深刻的境界。 既然诗歌文本已经是为了朗诵者而写,那么朗诵者就必须依照自己的感觉和情绪来演绎。假如朗诵者只是朗诵一首普通的诗歌,他就像是唱着口水歌,无论如何也欠缺了一些东西,所以常常才会有人说,怎么这首诗朗诵得很像之前谁谁朗诵的。我们或许可以把它称为原创,不只是诗人的作品需要原创,朗诵也讲究原创,假如每一首诗都用大同小异的方法来朗诵,我们只是听到朗诵者美妙的靡靡之音,却无法理解和体会文本想带出的喻意,听起来就像有一层隔阂,所以常常有人会说,这首诗歌朗诵听起来很像表演。 朗诵是深入生活的能力 我在真正了解诗歌朗诵以后才明白,所谓的“朗诵”并不像当初我认知的那种上台演出,而是一种阅读/解析/理解/演绎的过程,而我也在明白了这个方式以后获益良多。我发现无论是在文学创作或者工作上写报告,我都会循着这种过程去做,尝试让读者或顾客理解我写的东西能传达讯息。不只是文本,我觉得在交流上或向顾客介绍产品方面,也会做得很仔细,就像解析一首诗那样,把它说得详细及清楚。后来我发现,很多喜欢朗诵的同学都在传媒发展,尤其是广播界,我觉得他们不只是口才了得,很多时候他们对事情的分析及认知,都比一般人强,这也许就是喜欢诗的一个额外收获了。 朗诵的生命不长,小学六年,中学五年,幸运的话可以进一次国赛,不幸的话就一直在县赛打转。一个喜欢朗诵的学生不会只停留在这10年里,毕业以后他所具备的的说话技巧及阅读能力,也能在职场上使用。就像一个作家,在大学本科毕业以后,喜欢写作的,还是会默默耕耘,继续写下去。朗诵是一个专项,只要你掌握了它的精粹,无论在职场上或生活上,都大有帮助。对于喜欢朗诵的学生来说,别算计那么多得失,只要喜欢朗诵,就全心全意地去做,工夫下够了,自然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2月前
最近,我了解了一个新颖的词汇——“知识诅咒”。它的意思是,当你学会了某个新知识后,很难再想像自己不知道它时的状态。这种心理往往让人无法站在初学者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从而对别人的困惑感到不耐烦。 前段时间,我收藏了一位博主“小新疆”的视频。他们分享了很多实用技能,比如登机指南、宿舍收纳和教程,堪称我的“网络室友”。其中教大家如何坐高铁、飞机的视频单篇点赞常达几万到十几万。有人不解:怎么还有人不会坐高铁?但视频爆火正说明,很多你习以为常的事情,对别人未必如此。 让我想到自己第一次去吉隆坡旅行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为了避免迷路,我提前查阅了大量公共交通攻略,研究了地图上不同颜色的轻快铁线路。毕竟,在我的日常生活中,出行大多依赖私家车,很少接触地铁或者轻轨。当我真正走进轻快铁站时,才发现面对陌生的东西,我仍然感到手足无措。那一刻,我才明白有些看似简单的事情,其实对于“初学者”来说并不容易。 然而,“知识诅咒”的影响不仅仅存在于交通攻略上。生活中,我们常常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知识的优越感。有一次,我妹妹发信息问我如何制作PPT、如何转换文件格式。我第一反应竟然是感到焦躁,甚至下意识地觉得,明明这些技能在学校的电脑课上都教过,怎么可能不会?但冷静下来后,我才意识到,她只是没实际接触过。 世界并不需要更多的鄙视链 生活中的知识是分领域的,每个人的经历不同,自然掌握的内容也不同。也许我在办公软件方面比她熟悉,但她在其他领域可能同样是我的老师。就像当年我不熟悉吉隆坡轻快铁的规则一样,每个人都有求助别人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知识诅咒”并不仅仅影响对他人的态度,还会阻碍我们与人沟通。因为无法换位思考,我们的语气可能会变得傲慢,甚至无意中伤害了别人的自尊。一个简单的疑问,换来的却是“你怎么连这个都不会”的冷嘲热讽,这不仅不会帮助别人进步,反而会让人更害怕提问。 其实,知识从来不是用来标榜优越感的工具,而是促进彼此理解与合作的桥梁。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与其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不如多一些包容和耐心。 想想看,当我们自己变成求助者时,是否也希望被友善对待?世界并不需要更多的知识鄙视链,而是需要更多的理解与尊重。毕竟,懂得是一种能力,而教会别人懂得,才是真正的智慧。
2月前
“反话正说”,指的是将负面的遣字用词,转化为正面的表述方式。这是我在兼职幼教老师的时候,刻意练习的说话方式;亦是父母应该具备的技能,避免自己不经意的言语误伤单纯的孩子。至今,离职两年的我仍经常以此借镜,提醒自己好好说话,尤其面对最亲近的人。 两年前的最后一个季度,每个上班日的早上,我都会在兼职的幼儿园小桌子看见堆满的积木、小火车,玩具和故事书。我总猛喝一口水浇灭自己心中的火,低声下气地和三、四岁的幼儿说:“来,我们一起收拾玩具!”面对一群应该称呼他们为“学生”的幼儿,我必须和其他幼教老师一样,时时刻刻挂着笑容,并且注意自己的言辞,辅以夸张的动作。那时的我觉得自己更像他们的大玩偶。每当100公分不到的幼儿踩着小碎步告诉我他搞砸了事情,我生气之余还得摁压情绪,自我提醒不可以吓坏天真的他们,以免发生不愉快的事件。我开始收起情绪的尾巴,在院长的引导下想办法用正面的词语教育学生。 数个月的幼教兼职体验,我收获了从未习得的说话方式,深深体会一位老师对学生的影响,哪怕自己的学生只是小不点。那时院长还规定老师天天写心得报告,上载至应用程式,反思教学方式。兼职期间,我固然为心得报告而抱怨,但是离职之后,我恍然意识到“好好说话”的重要。正面表达自己的需求,是个需要耗尽一生修炼的课题。我也时常观察自己与身边人的表述方式,探讨“如何说话”。 我曾在网上看过一则资讯:人的大脑在听见否定句式,如“不要+(动词)”时总会忽略“不要”这个词。我不确定这个说法是否经过科学认证,但这却是我经常感知的现象。儿时,若家人让我帮忙轻便的家务,我总有本事把事情做坏。以“帮忙拿东西”这件事为例,不知为何,手上拿着相关物品的我总会莫名手滑。自此,但凡家人吩咐我拿东西,都会附上四个字:“不要弄跌!”乓!孩童时期的我往往只会听到“弄跌”这个词,手上的物品便如一尾滑溜溜的鱼儿,顺势滑了下来,接着便又是被训的戏码。 这段画面在我的童年岁月里反复循环。至今,每当人家找我帮忙,我总会自嘲自己是个容易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因为当时的教训仍无法让我忘怀。写这段回忆的时候,我不得不提醒自己应该写得轻一点,避免言辞不当再次伤害当中的人物。年中,妈妈读了我的散文,觉得我的叙述为她塑造了不太好的形象。哪怕我屡次澄清,这是依据自己的童年感受所复刻的画面,她还是为此难过了几天。此时,幼儿园兼职习得的技巧派上用场,我开始自我怀疑与审视,究竟自己在面对最亲近的人时是否做到“反话正说”呢? 观察期间,我发现许多长辈很喜欢说反话,尤其在不能说“爱”的传统华人家庭,但凡言行举措稍微不符合期待,他们总会以负面的言语宣泄自己的情绪,简称“反话”。举例而言,一岁左右的我,在攀爬外公家的铁门时,手持藤鞭的外公说:“很厉害哦,爬高一点,再爬高一点!再爬高一点!”我便手抓铁花,努力往上攀爬,身后传来一响藤鞭声。向我转述这个画面时,妈妈不禁感慨:小孩子怎么能听懂外公真正的意思,是要我停止攀爬呢?更何况,我还把这句话解读为称赞。 变得胆小畏惧说真话 除却这段被我遗忘的回忆,我依然深信外公是爱我的。我隐约记得外公看我的眼神是多么地慈祥,仿佛一颦一笑,都在告诉我,外公会保护你。外公那个年代没学好的表达方式,也许到他们离开都没想过自己的言辞,会影响下一代的教育观念。“反话”更深层地体现在母亲那一代人身上,形成不良的代际遗传。从小到大,年长我12岁的“老龙表姐”喜欢带我到公园散步。至今回想,老龙表姐只会在散步时和我说悄悄话,而她最常关心的问题是,大人的话是否伤害了我。然而,当时的我极为懵懂,无法准确地感知她的“雷达”,直到十七八岁,敏感的感官渐渐打开,我才理解了她的感受,泪水终于决堤。 相信许多人都能理解,类似“不像话”、“不中用”的词语若从最亲近的人口中说出,会是多么刺耳和心痛。这些刺激性的“反话”把两代人的距离拉开,企图管控孩子的行为,满足自己的期待与想像。我在经历种种愧疚式指责之后,变得越来越胆小,以至于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一次,妈妈发现我不小心打翻闹钟却告诉她闹钟自己掉下去时,不得不为我自如的谎言感到疑惑。妈妈追究我撒谎的原因,才发现多年来叮嘱我“不要打破东西”及伴随谴责附带的咒语,是我畏惧说真话的原因。其实,我不怪妈妈,毕竟她习惯了外公的教育方式,若没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观念,的确容易复制外公那一代人的说教方式。他们或许很难发现,旧时代的表述方式,已经不适用于新一代。 于是,兼职幼教老师的我开始拷问,成长于新世代的我们能否终止这种“反话”循环。青春期的我特别介意别人对我说的“反话”,后来的我这才理解自己曾经害怕参与聚会,或在人多的场合刻意与他人保持距离的原因,这都得归咎于童年时期不太愉快的经历。不久前,我在大众书局书展遇见一对父子,儿子告诉爸爸想要买课外读物,爸爸问儿子:“你有读书的咩?还不是买了然后放着。”语出,儿子黯然。作为一个外人,我尝试以他者的视角解读他的语句。我猜,那位爸爸说的话若调整为正面的表达方式,大概就是:“如果要买,就要好好地珍惜书本哦。”站在孩子的角度,我想他希望听见的是父亲对他的支持,而非反讽。 走出书局,我在商场听见一对母女的对话,两人的对话与适才书局的父子形成对比。这名妈妈目测三十几岁,女儿约莫5岁。女儿吃饭不小心打翻自己的碗,妈妈非但没有生气,只是把她带到一旁清理,倒抽的一口气,似抽空自己的情绪,然后用非常温柔而轻盈的语气,鼓励女儿自己吃饭很棒,但是以后要小心不要打翻。妈妈的话语,不曾流露一字半句的指责,女儿却似懂非懂地点头,伸手要妈妈抱。站在不远处观望,我发现妈妈会在女儿似乎踩到自己的雷点时稍作停顿,然后调整说话方式。我渐渐明白,欲避免反话,就必须给双方预留缓冲地带。 侄儿4岁时喜欢把“Is OK”挂在嘴边。那时的我还没到他的幼儿园兼职,后来才发现,原来他的幼儿园院长万般嘱咐,如果孩子犯错,请尽量避免指责,而是要先提供他们安全感,让他们明白问题是什么,再一起解决问题。对于很容易打破或不小心摔坏东西的孩子,我总是以过来人的经历,很容易宽恕他们的错误,而不是一味以“不要”、“不准”、“不可以”剥夺他们尝试练习拿物品的权力。我会从旁协助,直到他们成功为止。 接触幼儿教育和书写后,我深信语言文字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日常生活,无论说话或写字,我都在练习收敛语气,练习“反话正说”,似商场遇见的母女,给彼此留个缓冲地带,以期要把伤害降到最低。
2月前
SPM考试是所有马来西亚学生在接受了义务教育后需面对的挑战,除了必考科,还有许多特别的科目,选考人数也较少。我的母校规定所有学生在考SPM时必须报考文学类科目,在全马中学当中可说是寥寥无几。因此,我报考了号称比SPM华文科还难的“华文文学”。 简单介绍华文文学这个科目,此科之前名为“中国文学”,有三册课本,分别是文选、小说和戏剧。考生需在2小时30分钟回答10道问答题,没有任何选择题。除了首两题的古文翻译题答案较短,其他8题的答案基本上都会写满一整页纸,因此就是一场与时间和体力(手部肌肉)的赛跑! 当初与同学得知必须报考文学类科目,没有人是开心的,也没有人在付多一科的考试报名费时是心甘情愿的。华文文学上课时也和平时的华文课有些不同,教导华文文学时是预计学生已有一定的语文基础,因此课程是着重在剖析和理解课文,学习当中的主旨和文学价值。老师会派发大量模拟题和历届考题给学生,学生必须熟读那些模拟题,才能知道真正的回答方式,并领略到大致的出题方向,所以同学们也戏称华文文学为“背多分”科目。在考试前夕,把模拟题的“标准答案”都背起来对学生来说是一场恶梦! 一开始我对于华文文学的态度就如上述所说,就是厌恶,毕竟报考并非自己的意愿。但在后期,抛开被强迫的反感,其实华文文学是个很有趣的科目。华文文学的课文大多都很引人入胜,学生在学习时会从不同的角度思考和发表意见,而且文学本就是无界限的,老师们都乐于听取学生多方面的看法。例如,课文〈孔乙己〉中就向学生抨击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弊病,并让学生警惕如何不让自己成为现代社会中的孔乙己。另一则课文〈陈情表〉更是让学生学到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沟通当中的一大妙计。华文文学的课纲涵盖了大量古文,极大地增进了我阅读文言文的能力,也是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发现更有效的学习法 华文文学也有本地作家的作品,所以学生学习时也会有熟悉感。马华作家商晚筠的〈痴女阿莲〉就在课纲中,情节充满了本土色彩,当中提到“到新加坡赚新币”正是马来西亚人非常熟悉的一点。此时更不能不提戏剧课本的《憩园》就是出自马华作家姚拓之手。《憩园》的原著是中国著名作家巴金,姚拓则将其改编成有四幕的戏剧。对我来说,学习《憩园》这部戏剧是华文文学课中最大的乐趣,因为人物个性鲜明,剧情环环相扣。而且有些老师会在教导《憩园》时直接让学生上前演绎,毕竟课本就是一部完整的剧本。 在学习过程中,我发现华文文学不全然是一个“背多分”科目,其实有一个更有效的学习方法,来应付考试。在应考时,我发现只要足够了解课文,就能把模拟题的答案记起来,甚至可以自己书写出来。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学生可以把课文当成故事一样听,就容易了解剧情的脉络。当熟悉了情节,自然就能发现作者要表达的主旨,因为主旨和情节本就是相互连接的。例如胡适的经典文章〈差不多先生传〉,只要认真地读过一遍,必定能读出胡适所要表达出的讽刺意味,并在书写能力下点功夫,要写出其中的思想感情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因此,我得知了这个学习方法后,在完成课业和考试时的确轻松了许多,考试也顺利拿到满意的成绩。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可能这就是文学历久不衰的原因吧,古人不能活到现代,但文字能,文字就是现代人与古人对话的最佳途径。最后,要说报考华文文学一个有趣的小插曲,那就是教育局把华文文学的考试时间安排在整个SPM考试的最后一天,结果其他学校的学生庆祝SPM结束时,我和同学还沉浸在文学之海中,而大海正是由我们的眼泪构成。但是,我在学习华文文学时,的确是快乐的。华文文学是比较冷门的科目,希望有更多热爱华文的人报考,一起共谱华文新一章!
2月前
教师这个行业,我相信做过的人都明白——真正的教师远比人们口中的“不容易”还要不容易很多。 我是补习学院的老师,基本上学生的吃穿睡学都是从早承包到晚,每天不是在教书,就是在和学生、家长打交道。在这份职业当中,有这么一个家庭,让我深深的感受到,一个人能健康快乐成长,其实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有个学生,他叫小宇,今年8岁,但和7岁的弟弟小乐一起入学,因为他是一名患有自闭症的儿童。 他们是我晚上班的学生,从学校放学之后,吃饭洗澡就过来上课。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我以为是一对双胞胎,哥哥和弟弟长得太像了。但一堂课下来,我就发现了哥哥和其他学生不一样。 他无法保持专注,无法吸收知识,也无法流利地说话表达,需要配上动作,他才能够明白一点老师在说什么。这时候很多人都会问,自闭症不应该去特殊学校吗?没错,理论上是这样的,但站在家长的角度去想,他们想要哥哥和弟弟一样,和普通人一样,正常上小学,正常上补习班。 自闭症,也称孤独症,他们的表达不是我们常人能够理解的。小宇和小乐都喜欢画画,每当他们来上课,都会给我看他们的画。当然,我也会借这个机会,训练他们的表达能力,引导他们把画中的世界表达给老师知道。有时候,哥哥表达得不清楚,弟弟就会帮忙补话。 小乐,身分是小宇的弟弟,行为却像哥哥。在班上,他会帮哥哥把作业拿出来,会教哥哥认字,最让我感动的是,小乐会举起哥哥的手,让哥哥回答问题。当然,哥哥是回答不了的,因为他根本没办法吸收知识,这时候弟弟会悄悄告诉他答案,答对了,我就会奖励他一颗星星贴纸,然后哥哥就会很开心向弟弟展示。 我经常在教完一个部分之后,走到小宇的身边,教他认字写字。小宇真的很乖,也很愿意学,但命运就是如此,你怎么要求一个自闭症的儿童,学他完全看不懂、听不懂、不理解的东西,不可能的。一直到后来,我发现到小宇的数学天赋,他会算数,而且很强!他不知道1怎么读,不知道2怎么读,但他知道1+1=2,是不是很惊喜?我可开心了,10题的加法运算题,他居然可以全对!于是放学之后,我送给他一把尺,教他怎么画线,他也许很少收到礼物,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开心,一蹦一跳地走到妈妈面前,拿着尺的小手举得好高。他没说话,但家长知道他的意思,对我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专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学校 结果,第二天,我就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妈妈说,小宇在家里把尺弄断了,很伤心,发脾气,乱扔东西,怎么也哄不好。电话里头的语气是很焦虑、无奈的。我听完真的很震惊,因为小宇在班上总是很乖,不会发脾气的。 小宇的妈妈说:“老师,你说怎么办好呢?今天他都不去学校了。” 当时的我真的很难过。当我们主观的认为他来上课是很开心的,是在学习的,实际上对他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一把尺,对很多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对小宇来说是什么呢? 是对他的认可! 这让我不禁回想起那天他高举拿着尺的手,看着妈妈的那种渴望眼神,真的让我心疼。 他是不是在说:“今天有人送我礼物了,因为我很乖!” 在家里的他是一副模样,在学校是一副模样,在补习班是另一副模样。你很难想像到一个7岁的孩子为了迎合所有人,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我决定,和家长,和孩子,好好聊一聊。 家长总是会认为,我的孩子有自闭症、好动症、抑郁症等等,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因为他们和“普通人”不一样,于是硬让他们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世界上为什么要有特殊学校?因为那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属于他们的世界! 他们生来不同,就像带着特异功能的人类,比如小宇就是一个数学王子、一个绘画高手。我特别想看懂他的画,想知道他在想什么,画什么,可是我没有特异功能,我不知道。所以,这个世界上才会有这么一个学校,让他们去专修他们的特异功能啊! 我记得有一次放学,我带着同学们下楼,等我下到楼下回头一看,我看到小乐牵着哥哥的手,一步一个阶梯的下楼,我的眼眶瞬间泛泪。我心疼弟弟的懂事,也心疼哥哥,这么努力地在这个世界活着,存在着。 后来的每一次,我都会站在他们的身后,陪着他们一步一步地下楼。 这件事情其实已过去半年,我也没有见到他们了,他们搬去了靠近特殊学校的地方。这对他们一家人,对小宇,都是个好结果。 如果你的孩子也有“特异功能”,也许你的做法和这位家长一样,让他上小学,上补习班,其实孩子根本吃不消。我和家长聊了一个多小时,我也很坦白地说,小宇无法吸收知识,无法理解题目,这样做对他来说太痛苦了。 接受他,爱他,理解他,才是我们作为家长、老师、朋友的角色。 他们离开之前刚好是教师节,小宇和小乐都有给我写教师节卡。我超级意外,那也是我最感动的时刻。小乐和小宇的卡片都画了一个在台上教书的我,画风相似,文字却不一样。小乐的卡片写着:LOWIS老师谢谢你;而小宇写的是:我喜欢LOWIS老师。(LOWIS是我工作用的英文名) 我拿到卡片之后,真的忍不住,把他们抱在怀里,那个眼泪真的止不住。 首先,这几个字对一个一年级、二年级的小朋友来说,不容易写。其次,在这个孩子的世界中,我已经是个不一样的存在。 小宇,小乐,即使老师不能一直陪着你们成长,但我很荣幸,可以成为你们成长路上的一个路灯。 希望这个世界所有特殊孩子都能被爱,被善待。
2月前
我最想删除的一句话就是“是这样的啦”。这并不是口头禅,而是曾经让我炙热幼小心灵受到冷待的一句话。 小时候的自己是个好奇宝宝,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疑问,看什么事情都觉得新鲜,想要触碰,想要了解,仿佛任何事情都能引起我的兴趣。看到新奇的东西总会问父母“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偶尔父母会替我解答疑惑,但更多的时候总是随口一句“是这样的啦”,然后要我闭嘴。顿时一盆冷水倒头淋下来,浇熄了我对求知的渴望。 自小就不是个爱哭闹的孩子,也很清楚家里根本没糖吃,不听话就要挨打。所以,被连续敷衍回答了好几次之后,逐渐变得不爱发问了,反正来去都是同样的回答。但是,十万个为什么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不去。 自己慢慢成年了,身边的小辈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直到有一天,外甥女问了我一个问题,我竟不知不觉脱口而出“是这样的啦”。说完了自己也吓一跳,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自己以前讨厌的那种大人? 小时候对于父母工作忙碌没什么实感,只知道他们每天早出晚归。直到自己开始工作了,才晓得挣个一日三餐并不简单。在社会上打滚做牛做马,回到家里电量告急,只想大字平摊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干。尤其工作需要一直与不同人沟通对接的,真的不想再开口说话。小朋友在家里跑来跑去很是热闹,但是不停发问也叫人头疼。现在总算理解了父母当时的心情,兼顾工作家庭之余,想要有纯粹的专属个人时间,通常都是奢望。 需要守护小孩的好奇心 今时今日遇到小朋友的提问,能回答的都尽量耐心回答。真心觉得需要好好守护小孩的好奇心,他们看世界的角度和眼光,与成年人是有很大区别的。况且,孩子提问除了想要知道答案,更需要的是大人的陪伴,让他们感受到爱与关怀。 现在,如果他人的提问触及我的知识盲区,就会去搜寻资料再好好解答。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很享受沉浸在浩瀚知识海洋的感觉。现在获取知识的渠道五花八门,懂得利用你会惊觉自己知道的都是皮毛,根本发掘不完,学习不完。当初求知欲望没被满足的小孩,庆幸火苗未被熄灭,现在可以好好弥补那时的自己,尽情去阅读自己感兴趣的书籍,学习自己需要的技能。 至今仍旧对世界充满了疑惑,但是不会再以“是这样的啦”含糊带过。我理解每个问题的背后,都不仅仅拥有一个答案,甚至问题里头还带有更多的问题。从以前遇到问题非要解决不可,到现在明白了有些问题无解才是正解。世事就是有这么多的无奈,但是尽力过、尝试过,最后得到答案与否,反而不重要了。
2月前
有一阵子发现,自己很常不自觉说出以“我很讨厌”为开始的话。句子各式各样,可以是讨厌他人的举动,或是讨厌自己又不如预期了。 是怎么发现无意识养成的习性呢?首先,是通过一个朋友。跟她在一起的时间里,她总是大声嚷嚷着自己的边界与习惯,像一头母狮子在领地里插下旗帜,示意警告——未经允许不得进入。一开始自是不由得佩服,一个人妥善管理社交圈子,要与不要都粒粒分明。直到好几次,她抱怨着:“我最讨厌别人碰我!”与此同时她的双手拍打着我的臂膀,霎时我醍醐灌顶,想着——朋友其实不就是一面镜子吗? 这话是米兰·昆德拉说的,当然原话还更功利一些,他写:朋友的唯一功能就是镜子。一个标榜着讨厌被人碰的人此刻正触碰他人;看着她,我便像看着娃娃镜里的自己,脸型身体还显得臃肿扁胖。后来当我每一次说起这句话,都会不自觉想起她。 有时,我们的“有所讨厌”背后,往往就住着自己的影子。一如,当我因一个人的自私而讨厌,却没有发现自己某种程度也是自私的人。会不会以为讨厌着的他人,似乎只是那个没办法接受的自己?或截然相反的轨迹—— 下笔写这篇文章之前,花了好多时间想自己说过哪些离谱得极欲删掉的话。平日避重就轻,多是玩笑废话度日;且沉重的话难说,说出来亦覆水难收。但在回忆的过程中,难免想起一些天意弄人的趣事。 幼时父亲做生意,收入总有起落。他是个极度需要自由与自尊的男人,在一份工作里找不到认同感便会辞去。三几个月换一份工,家里便永远像在乘船。我们的房子、车子、学校几乎都漂浮一般,每晚他喝醉回来便在厕所吐。 后来我也试过在外头喝得不能自已、失重,一如他整个偏离的人生。 妈妈循例睡前都要打电话给他,问他今天几点回家;答案是没有,只有无尽绵长的悬宕塞满寂静的睡房。有时是很长很长的待机声,最终传来——The person you call is unavailable, please try later。那人不在、不存在、没有、不能用。我们等等再试。 在那些幽深的夜晚里,我曾恶狠狠地对自己说,我讨厌死了那些喝酒的人,讨厌死了那些冒险创业的男人;且立誓长大以后一定要做个勤勉的打工族,朝九晚五每个月到时领薪——绝不,绝不自己做生意! 人最好不要立下誓言。在动漫里就有这么一支死亡Flag,起源于AVG游戏程式。说白了,就是“说完之后一定会死掉”的那种对白。不知怎么的,我就变成了那个没办法好好坐在工位上,每天按时定点到办公室上班的人;我也变成了那个需要靠酒精来帮忙自己度过一些时刻的人。 话总是说得太早。当厌恶如蛇草般蔓生,如流的岁月里,也会自土地破壳缠绕你的身体,诅咒一般无法退散。在不自觉的时候,人已然变成当初那个深深埋怨的ta。讨厌依然讨厌,然而好事是,你多了一份体谅——开始明白对方为何如此,或为何不。 学着遇到批评不急着辩驳 “我最讨厌……了”,这是吆喝抑或宣言?也许是自身边界或权益被冒犯,才有所厌恶。好恶分明很重要,边界模糊自然不可取;但我总在想,当那句话又蛇一样从口中滑出,作为自证,会否把喜恶放得太大?自我作祟,当你每个句子都以“我,我,我”开头,认识自我又变成聚焦在自己肚脐眼的事了。 跨年那晚,就和友人聊着新年期许。新的一年,不如就学着不要那么容易被人影响,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吧。但其实我们都知道,即使在这个变异的个人主义与平民社会之中,还是老话一句——自我即社会,他人又是另一个地狱了。也就是说,不在意别人眼光几乎不可能;且一旦过头只会变得狂傲自大,一切以“我”为标准。 在意还是在意,就像讨厌依旧讨厌;只是试着先放在心里,像一块酒饼静置发酵。遇到批评不急着自我辩驳,看看那不一样的美丽的东西,起初我们都因为陌生而抗拒。 言语有毒,喜恶一般,说着就会成真,而埋着便能化土。土里有生有死。
3月前
三个女儿陆续结婚后,这句话就常在我和太太的耳际萦绕。待到我们退休后,这句话越发不绝于耳。朋友、亲戚的过度关心,一直提醒我们,如今已经不再是养儿防老的年代,别让儿女的负担太重!他们更提供实例,说某家老人卖了房子投靠儿女一段时间后愤然搬回老乡,租了一所房子度过余生。 网络上的视频更时刻提醒我们儿孙自有儿孙福,别去打扰他们,两老应该相依为命,大不了住进安老院去。这种种言论,仿佛落实老来跟儿女一起生活就是一条不归路。 环顾身边同龄的退休朋友,确实有人搬去儿女家后出了问题,常有怨言,心生悔意。只是,屈指可数,为数不多。 我们在次女怀第二胎临盆时,老伴建议过去狮城小住一段时间给她打打气。我明白老伴的意思。当时外孙女才两岁,弟弟出世后她难免会因被忽略而孤单。于是乎,我们在次女生产前几天就飞到狮城。 在陪月嫂离开前,老伴又有了新的想法。她认为我们也返乡的话,次女上班了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把两个外孙交给女佣照顾?老伴的心思我当然明白,就默默地留下再住一段时日。 说真话,之前一直在怡保生活,出入有汽车,兄弟和朋友都在那儿,实在难以远走他乡在一个不那么熟悉的国度过日子。此刻经老伴提出要求,又考虑到女儿和外孙的处境,只好勉为其难,点头应允。 定下心住下来之后,“人老了别跟孩子住在一起”这一句话不时出现在脑际。若是待久了,我们会跟女儿起争执吗?女婿会难以相处吗?陌生环境会让我们举步维艰,出入不便吗?种种疑问让我倍增担忧,常会心神不宁。 旅居狮城的第8年 谢天谢地,在女儿为我们申请了长期居留证后,今年已是我们旅居狮城的第8年。除了已经熟悉狮城的地理环境,也享尽了女儿、女婿的孝心和外孙可爱又乖巧的欢容。“人老了别跟孩子住在一起”这句话早已让我们俩抛诸脑后,还不时奉劝兄弟和朋友们别让这句话困扰。 说来老来要跟孩子相处愉快还得多多自我观照和省思。我们夫妻俩在3个女儿成长的过程中就曾领着她们一起侍奉她们的外婆、爷爷和奶奶,直到这3位长者相继离去。说到底孩子们已从我们的实践中受到感染,已经领悟到对长者应有的毕恭毕敬和恪尽孝道。 其次,我们也要体现同理心,认清和体谅年轻一辈所面对的高压工作环境和他们在现今社会提携子女的重担。他们时不时也要有他们的私人空间和时间,因而有时难免会忽略我们的需求和感受。 有人说自己的孩子较容易相处,可他们的另一半,即我们的女婿或媳妇可就不那么简单了。身为老人家,我们尽管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但也得考虑到儿媳或女婿来自不同的原生家庭,他们难免会有跟我们相异的习性和生活习惯,我们总不能要求他们完全遵守我们既有的生活规律行事和过活。 经过联系之后,我终于发现为数不少来自怡保的老朋友,他们也跟我们一样旅居狮城多年,并且都能跟孩子融合相处。他们有的甚至已经把怡保的老家也卖了呢! 对我们来说,“人老了别跟孩子住在一起”这句话早该删除了!
3月前
后来,他们都说我想太多了。 你花太多时间在工作上了、你得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别总是每天工作、还有人比你还幸苦。其实这些话听多了,就会觉得自己无中生有,把小事给放大了。 但一个人总要最先珍视自己的感受,在这一件事上我感同身受,因为你的心在你最无助的时刻,不会欺骗你。你若不听,还有谁愿意听呢? 而这样的情况,有一年多了吧。 早上一睁开眼,疑惑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晚上入睡前,和宇宙祈祷能不能就让生命就此停下来;在醒来与入睡之间,偶尔泪流不止偶尔情绪暴怒。对于这种异常,我好奇地在网上逛了一遍。想着可能是抑郁,想着可能是焦虑,直到医生将写在纸上的“双相障碍”递给我看时,我五雷轰顶,直觉反应是为何是这个,这名称也太难听了。 要一辈子吃着药,医生是这么说的。我躲着他的目光,却能感受他那落在我身上的眼光。他知道我的害怕,也清楚我对于药物的偏见。好似过了一辈子那么久,我在那宽敞明亮的房里,抬起头和医生说,那好,我吃。 因为想要好起来的欲望,在那一霎那比任何恐惧与偏见都大。 对于自己在这个阶段的状态,我并无想要对身旁的家人朋友隐瞒。家人给予我的,是此生最棒的安抚和鼓励,也是我能忍下药物副作用持续吃药的动力。而朋友带给我的感受,却是五味杂陈。 诊断后的第二日,与一位亲近朋友共餐。随口一说我的病况的当下,我能感受到对方眼神里的恐惧。他给了我很多意见,说是我得放弃此刻的工作,我得到一个更棒的工作环境才会好起来。我安抚着他,说是我不能每次都选择逃跑。是,或是真的是工作环境引起了我的症状。但此刻的我想要学习一种能力,不让周遭环境影响我病情的能力。这样的我,在往后的人生日常,才能无所畏惧地活着。 学会接纳不同的声音 但从此,我对于与朋友诉说我的状态的态度,有了不同的想法。我不能要求每个人对于情感障碍的接纳与理解,我不能要求旁人能与我感同身受,我不能要求他们对于我就只是支持和加油。 会有不同的声音的,是我得学会去接纳这些不同,因为我无法期许他人改变。但只要是出于善意,我都会开心收下。而我在这过程里,也重拾了对生活的感受。 过往能清楚地感受到爱,于是有能力写下自己很爱的散文。过去两年,我并无类似文章的产出。吃着药的我,渐渐地能写下以往对于我而言非常容易的优美句子,这样的感受,很好。 我不说自己已完全痊愈,我知道接下来的路也不容易走。但我在失去重要感受之后,在无底深渊的挣扎,让我有着凤凰涅槃的执著。我不敢说自己已经好起来了,但感受一些情感的能力,是真的回来了。 那在所有失而复得之前,若旁人愿意听,那我愿意说,为情感障碍正名。这些状态真的不可怕,你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我们的所有失去把我们打入无底洞,但我们都有能力,能重新获得这些失去。在那之前,请彼此善待,请彼此爱护,也请我们都好好爱自己。 在这条路上,我们有的,只有自己,和身旁很多的爱。
4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