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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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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物

死亡,原来那么散乱,那么措手不及。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整理。爸爸在殡仪馆设灵的第24个小时,他的遗体即将送往火化场,过往的是非红尘,终将化为一瓮骨灰。 一觉醒来,爸爸距离出殡倒数6个小时 。基于场地是我们向殡仪馆租借的,出殡之后必须立刻归还,所以妈妈陆续让我们准备清场。直到爸爸出殡前,爸爸的灵格已经收拾完毕,剩下灵堂的摆设,依然笃定地伫立于此,形成一场极简式的告别。 从爸爸出殡到目送他的遗体送入火化炉,时间以倍速的方式进行。从火化场走出来,只见天空仍然放晴,白云依然挂在蓝天上,我的日子即将恢复平白无奇的一天。爸爸平常使用的日常用品,能烧的都烧了,这箱他带不走的东西,姑姑说让我带回家留念。于是,我便扛着一箱遗物回家。 所幸近几年我们和爸爸不住同一个家,回家后不必触景生情,空间无法诱发我们对爸爸的思念。唯独那箱遗物,无声地提醒我关于爸爸的存在。我将它搁在房间的角落,漠视它的存在。直到爸爸去世的第6天,放学回家的我终于按捺不住,打开这个名为怀念的箱子。 爸爸回了奶奶家 爸爸的遗物箱竟是一些有的没的物品,如眼镜、手机架、年轻时的证件照、单据、小学成绩报告册、中学毕业纪念册和几本书等,凌乱不堪。我将所有物品倒出来,从而发现那个紫色企鹅的钥匙吊饰。这是唯一能让我们产生情感联想的物品,妈妈也有一模一样的钥匙吊饰。 受卡通片影响,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动物是企鹅。我那时年纪太小,爸爸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个钥匙吊饰。爸爸将企鹅钥匙吊饰挂在妈妈的钥匙,自己也留了一个。我每天用钥匙开门迎接爸爸回家,感觉很兴奋。可是不久后,爸爸便从这个家搬出去了。虽然他隔三差五回来探望我,但从不留下来吃饭。那段期间,我不明白爸爸妈妈究竟发生什么事,只知道有时候他没有过来,紫色企鹅钥匙吊饰便留在门上。我和紫企鹅一样,默默期盼爸爸回家。 那晚是爸爸离世的第6个夜晚,我在被窝里等了一宿,他依然没有回来。据闻,他回了奶奶家,还让奶奶看见自己了。不晓得奶奶看见的,是爸爸的灵魂,还是思念的幻体。我想,爸爸依然不敢回我们家。
19小时前
小时候玩过一个猜谜,很有趣:世界上什么东西越洗它反而越脏? 答案是水。尤其是洗完整条街道,整个城镇的那种超级大水。 真的很脏。 我们是在大水退去之后,才陆续抵达重灾区三合港的。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城镇,但范围也着实不小,很难想像这整片土地不久前才被水无情淹没。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沿途街道满目疮痍,我和某个居民对上了眼,她的眼中黯然无光。 进入房子,情况只有更糟:厚重的泥沙和杂物散布满地;腐坏的蔬果发出怪味;要搬运的家具灌满了水;脚下滑不溜的……清理作业变得异常艰难。 再加上东西实在太多了,处理前还得先问过房子的主人——那位腿脚不便的老太太。 “这个还要吗?” “这个呢?” “还有那个?” 大部分的物件因为泡在水里,不是故障就是泡烂了,被大家堆成了一座小山,准备回收丢弃。 一定很不舍吧?那些已经习以为常,仿佛家人般存在的东西。但老太太几乎没有过多的迟疑,她很清楚哪些要留,哪些要放弃。 大水带走了许多东西,唯独带不走悲伤。 我们还从她房间里搜出了几箱旧衣物,以及一辆越野脚车。 全都搬出来,放在她的跟前。 “这些还要吗?” “要。”她慈祥的脸上露出微笑,宛如风雨过后的阳光,“等下我洗干净,晒一下就可以了。” 我心中疑惑,但不便多问,便默默把脚车和衣物放到“可用”区域那里。大伙儿结束清理之后,就和老太太道别,陆续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我才从司机大哥那里听到了答案:原来老太太曾经有一个儿子,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摔倒,就这样去世了,那些都是他生前的遗物。 我认为老太太她,不,应该说,灾后的人们,他们的坚强是难以想像的。
6月前
清明时节,纸扎店成为市区的故事回收站,前来光顾的顾客多了,原本摆在店铺的纸扎用品渐渐被赋予情感,成为顾客家里的“纪念品”。 扫墓前一周,我陪妈妈和小阿姨到纸扎商铺采购清明用品。踏进纸扎商铺,琳琅满目纸扎服饰悬挂在门梁上,仿佛在提醒在世的子孙,记得替祖先买新衣。严格来说,这家纸扎商铺属于菜市场的其中一个摊格,它坐落于药材铺对面,生与死的距离挨得很近。我经常陪妈妈到菜市场,几乎都会快速略过这个摊位,不过今天,我们必须驻足。 走进纸扎店,映入眼帘的是生活的仿造。在这里,人们无法停止对死亡的想像,子孙选购的纸扎用品即将在拜祭之日化为一份心意,以有形代替无形,转送给第二国度的先人。 我走到纸衣区,为我家的先人选购纸衣。店家将形形色色的纸衣分类成箱,摆在商铺外的走廊,男的、女的、传统的、新潮的,各个款式可谓应有尽有。我蹲在一整排的纸箱前,翻找最适合我家先人的纸衣。妈妈说,买纸衣要找最适合他们的风格:男祖祖穿唐山装、女祖祖穿娘惹装、公公穿深色衬衫、婆婆最爱花边翻领套装,一人两套。 每买一回纸衣,仿佛都在复习祖先们的穿衣风格。生前,他们穿的衣服,代表他们走过的路;死后,我们选的纸衣,象征我们脑海里他们最美好的模样。我不曾见过男祖祖与女祖祖,但是偶尔从阿姨口中听闻他们的生活。 据闻,男祖祖当年穿着单薄的外衣和一双拖鞋下南洋,利用唐山习得的茅山术民众治病。女祖祖是被娘惹家庭收养的印度人,男祖祖早逝后,她便四处到烹煮月子餐赚钱,用娘惹式的厨艺把公公养大。女祖祖晚年患上糖尿病,妈妈说她时常身穿一袭纱笼卧床。男女祖祖双双下葬后,公公扛起祭祖的责任,操办祭祖用品一事自然落在他的肩上,直至公公双腿一伸,这责任兜兜转转来到妈妈这一辈人身上。 写上先人姓名才不会拿错衣 在我记忆中,妈妈也曾是不会购买纸衣的女儿。那时,老家门外每个星期六都会有一名叔叔,开着一辆兜售纸扎用品的货车到我家门外停放,附近的邻里纷纷从家里走出。我跟着妈妈和婆婆到货车选购纸衣,只见妈妈负责付钱;婆婆负责置办。后来,婆婆年岁渐长,行动不便,我成了那位负责拎物品的女儿,妈妈代替婆婆的职务。 两年前,婆婆撒手人寰,家族上一代人的档案正式存档。婆婆不在的第二个清明,妈妈叮嘱我必须为婆婆选最漂亮的纸衣。婆婆生前讲究服装品质,每个新年都亲自挑选布匹,让老朋友为她量身定做衣服,所以身为后辈的我们,绝对不能轻怠婆婆的纸衣。 我还记得收拾婆婆遗物当天,身为孙女的我第一次“鉴赏”婆婆衣柜里的衣服,摸到了婆婆的温度。也许那一刻,我已经把所有婆婆穿过的衣服款式,烙印于心。 挑选完婆婆的纸衣,妈妈说我忘了一位很重要的人——我的爸爸。8年前,爸爸意外死亡,当时还是中学生的我不曾替父亲购买衣服,于是我只能在每个清明节与忌日替他挑选质料最好的纸衣。我永远无法忘记爸爸穿着深蓝色衬衫和长裤入殓的画面。即使那身衣物是爸爸最喜爱的服装,但比起老年人穿的寿衣依然不够体面。50岁的他走完他的一生,我竟在不知不觉中替他买了8年的纸衣。至今,每回我替他挑选衣服,我都会默默在心地他问一句,这件衣服,你喜欢吗? 买完纸衣后,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回家时,我还得在一套又一套的纸衣上写上先人的姓名与忌辰。我不晓得这是公公自创的习俗,抑或大家的传统,写名字成了我家祭祖的文化,也是我的工作。大约一、二年级开始,妈妈开始教我怎么写祖先的姓名。年幼的我总是混淆祖先们的忌日,每换一个祖先的衣服,我都得跑去厨房问妈妈,祖祖是什么时候离世的?于是我记忆中童年的清明,便是这样问过来的。纸衣上留下字迹,对我而言是使命,我把每个名字写得又黑又大,希望祖先不会拿错新衣。 这几年清明,家里购买的纸衣数量又提升了。我想每个购买纸衣的顾客都一样,带着缅怀先人的情感逛纸扎店。就像我家,每增购两套纸衣,代表家里又失去一个人。
6月前
6月前
6月前
到底后代在收拾旧物时,看到上一代留下的什么会为之欣喜若狂? 妈妈亲自给自己裁缝的衣服,我不是没有看过,从小就看她一件一件的穿在身上。但现在我会一件一件拿出来比比自己的身材,想说我还可以再收久一点,等有天变了胖阿姨,那就可以派上用场了!真的很欣赏妈妈有这种手艺与耐性。挂在衣橱里的这些女套装有着不可侵犯的分量。这是hand made的没错,手作的那就是价值倍升,不在送去环保的考量。为自己和老公做衣服是多么的浪漫?尤其在我们这种买成衣的速食年代。 再来!充满期待的就是有机会再按一按尘封的公事皮夹。噼啪一声!里头全是爸爸看过的金庸小说,没有精美印刷,但都是爸爸眼睛和脑袋享受过的武林世界。两袖清风的他能把书籍收得这么密,就代表是珍藏了,除了一瓶一瓶放在橱里的老酒,已别无收藏。爸爸在成长过程的搬家次数比我多,至少在中年就离开了原生家庭,有了自己的一家六口,最后只剩下这么少的东西,真的可以理解。如此看来,可以留过两代的东西是真的不容易。 我家最老的东西是什么?再老也老不过爷爷嬷嬷那一代的。我不以为意的翻开红色手饰盒,不起眼的玉佩也许是嬷嬷的。这也纯粹是猜测,若拿到妈妈面前探问,(失智症的)妈妈未必能回答。最能跟上一代连接的就是我家常用的炒菜大黑锅,至少还有个东西让每次过年回来相聚的姑姑给我们说故事。“这个铁锅要保存好啊!这是我们以前在怡保花园做女儿的时候你阿嬷煮饭时用的,已经50岁了!”现在孙子这一代还在吃这个锅烹煮的食物,确实很有情怀。姑姑总会提醒我说如何清洗生铁锅而不让它生锈,油脂可以给它保命。另一个老宝贝就是那个怀旧大水缸,姑姑总是说这种水缸现在很难找,而且都很贵了。我也因此觉得很光荣,家里有这么两个跟水和火有关的老东西。 除了老旧泛黄的照片,另一个最让人浸泡于快乐中的就是翻读一封又一封爸爸写给妈妈,和妈妈写给爸爸的情信!坦白说,有一种偷窥和揭密的兴奋。对上一代的含蓄文字与过度的委婉,难免会发出不知所谓的嗤笑!我和弟弟可以因为一封信爸爸的信大笑很久,字字句句念出来,那君子好逑的动机不断被铺排出场。只能说父亲看那么多金庸不是盖的!他还会在回信的后页,好心提醒妈妈上一次的来信有什么错别字,笑死我们了!我爸真的因识字比较多在妈妈面前加分很多。 谁会想到这些信会被下一代开箱?说真的,如果做live读信真的超有效果。那份手写、寄出,和一封一封排在梳打饼铁箱子的情意可浓啊!而爸爸留下跟我有关的,也就是我写给他的信了。还有他跟我出国旅游时兴致勃勃写给家里的明信片。冰箱上的明信片有他的笔迹,都是点亮下一代的遗物。 如果我有子女,到底他们会因为收拾到我的什么东西而欣喜若狂?大扫除的我,开始往这个方向,有动机地不丢东西。   更多文章: May子/过年孝敬谁? May子/给27岁的一封信 May子/节哀与顺变 May子/他乡的故事——释迦坡
7月前
9月前
12月前
1年前
1年前
2年前
英国广播电视台制作的《修补店》(The Repair Shop)节目很受欢迎,观众带来各式各样、破损的心爱物品,希望此店能将它们复修。物归原主时,他们看到物件毫无瑕疵地还原,好多都不禁热泪盈眶,至亲的遗物尤甚。这节目成功之处,在于它能探进观众感情深处,轻轻拉动心弦,赚取观众的热泪! 有一次,有位女观众带来一件她爸爸的遗物。她想把它修好,重温她与爸爸过去的感情及快乐时光。那遗物完美修整后,她接过时不禁涙流满腮,急切由衷地向修补者致谢。显然这件遗物,在她心里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 那一幕也勾起我对爸爸的思念。爸爸过世快5年,他的遗物,我一件也没留。但深一层想,或许,这也不尽然。 爸爸留下的旧衣物、笔记簿及补鞋工具等等,我一件都没带走。内心深处,我晓得,爸爸已留给我一份最珍贵的遗物。那是一份你摸不到,却切切感受于心,永无需修补的一份厚爱。 兄姐弟8人,爸爸最疼我,这是家里不争的事实。姐姐曾听大人说有个算命师告诉爸爸,说我当年这初生婴儿脸相好,将来会做官。爸爸是否因此才疼我,我无法追知,也从没问过。我相信缘分,我是和他有缘,才能有这一段父子情。 童稚时期,我每夜睡在爸爸身旁。每天早上一醒,总少不了爸爸紧紧一抱,乐乐一逗,博我一笑。从不知这一逗一抱,是如此重要。稚儿有着爸爸爱,有着爸爸护,你不会怀疑这世界是否安全,是否稳固。早上站在爸爸身旁,看着爸爸刮胡,我时时好奇。他两腮下巴满满肥皂泡,轻轻一刀一刮,胡渣刮除,满脸就光鲜起来。 没上学前,我常围绕着他,观察他工作。看他剪裁车缝皮革,一手配制皮鞋;看他一钉一缐,全神贯注修补鞋子。偶尔我有些疑问,工作中他尽量耐心解释。我是他工作小伙伴,只能开口,但不能帮手。每年新年,除夕前几天,我会切切的昐着、紧紧的守着,看看他会否为我裁制一双鞋。大年初一,我会一早赶着起床,跑到梯阶往下一望。梯底下摆着一对发亮的皮鞋。我从没错失过、总是自豪自信地,穿上这一双,爸爸亲手裁制的新皮鞋。 爸爸爱听流行老歌,晚饭后我常伴在他身旁,一起享听这些老歌。偶尔他也会告诉我一些见闻 ,我专注的听,是他的忠实听众。每个周末,爸爸都会带五哥和我去看12点3刻那场电影。邵氏电影公司出产的影片,我们都看了不少。有些我们看了似懂非懂,但那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周末和爸爸一起出门。 家里谈起爸爸,仿佛说的是两个人。对哥哥姐姐来说,他是脾气躁打孩子的爸爸。我出生后,爸爸年纪大点,脾气也驯些。我知道的爸爸,只会轻骂,但不再鞭打。哥姐惧怕的皮鞭味,我丁点也没尝过。 也许,这一世我们有缘做父子,是因为我和爸爸有天生的默契。有一年,我还没上中学,爸爸要再娶,在家中,他就只问我一个人的意见。母亲早逝多年,我一想到爸爸要个伴,不假思索就对他说好。 上大学前,爸爸很舍得让我离家。离窠时,我感觉很自然,踏出很大人的一步。出门时心情平稳,涙一颗也没掉。爸爸表面上也一样,只是轻轻挥手一别。有一年暑假回家,爸爸给我一张支票付学费。爸爸一向很节俭,不爱乱花钱,那支票上的数千元,是他多年的积蓄。他面不改色就递了给我。接过那支票,我好生感激。 爸爸转世成了我的好朋友? 毕业后,在新加坡工作几年,又决定赴英工作。和爸爸照会一声,他也没反对,于是这一回我走得更远。现回首一想,也许爸爸熟悉我的性格,他知我走得再远,总会归家,所以他舍得,譲我有空间去外面寻索,等我倦了再归来。 于是,每天新年,我都长途跋涉从英国回家,陪爸爸过年、陪爸爸看电视、陪爸爸看方太的烹饪节目,陪他谈烹煮心得。这些日子虽平淡,这一段时间,与上了年纪的爸爸相伴,我感觉特别珍贵。爸爸知我在海外生活好,他没多说,没催我回来。他信任我,他对我很放任。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四年多前的一个清晨,爸爸突然脑内溢血,送院数天后不治。临终前,五哥及大姐都在他身旁。我没姐姐那份福气,握着他的手和他道别。我是在伦敦一个人哭泣,和他隔空告死别的。起初,我很在意,很在意不能在他身边送终。但现想着过去,也许父心知儿心,也许他知道我很难过,知道我不是有心的。 从伦敦赶回家后,爸爸已入殓。火葬前一夜,我单独陪他遗体一睌。那一夜很寂静,陪在棺旁,心也平静下来。爸爸遗体火化后隔天,我们兄姐弟返回火化场,捡遗骨放入瓮中。捡着那一小片爸爸的碎骨,我极其心碎,带着余悸深深的哀痛。这是麻木感觉里的惊醒,我知道这是爸爸完完全全离去的一刻。 今年疫情稍有好转,我几经转折才回到家中。在伦敦还没上机前,我又梦到了爸爸。梦里的爸爸,正值壮年。我约他在咖啡厅见面,结果却没去见他。后来他见到我,像是一位老朋友,毫不经意的说:“你怎么爽约?”醒来后想想,这会不会就像轮回的故事,爸爸已投胎转世,托梦回来成了我的好朋友? 在家隔离的几天里,熟悉的环境也带来更多回忆。小时候,除夕晚,当我装着入睡时,我总听到爸爸站在衣柜旁,发出“细细索索”的声音。我张开小眼偷偷一看,原来爸爸正在红包里装压岁钱,带着满心欢喜的心情,我最终甜甜入睡。 今年除夕将近,我不再期待爸爸的压岁钱,仅心里充满感激,感谢爸爸护着我成长,又舍得让我出外闯荡,让我找出自己的路,造就自己的人生。爸爸的厚爱、爸爸的放任、爸爸的舍得,让我一生受用不尽。 这就是爸爸留给我,永垂不朽的遗物。
2年前
收拾父亲遗物的时候,找到了父亲生前曾经收藏纸钞的铜制圆筒。主人已经不在,里面只装着一段回忆。 父亲的钱筒是曾祖父的遗物,外表磨得光滑,形状比罐装汽水小,一头比较小的是塞钞票的,另一头是套,装回去,互相吻合,紧紧相扣,小蚂蚁也爬不进去,还可以防火呢。每天收拾档子回家后,父亲从钱包里抽出几个纸钞塞进钱筒,然后藏在衣柜,在衣服的最下层。 年底雨季一来,由于父亲的冰饮生意受了影响,钱筒里面薄薄的几张钞票,似乎也因为寒冷而蜷缩在一起,它们的伙伴变得更少了,看了心中一阵悲凉。虽然年幼,我们都懂得金钱的重要,盼望雨过天晴,父亲的冰饮生意兴隆,收入增加,生活能够改善。 父亲一生省吃俭用,拖鞋带子断了还用铁丝驳接,不外是为了汇款给在中国乡下的爷爷。母亲曾经跟我发过牢骚,拖鞋坏了父亲又不买给她。某天发生水灾,房子四周都是污浊的水,父亲却发现漂来了一双拖鞋,他乐滋滋地拣了起来给母亲。母亲自然不敢穿,也不知它们属于哪一家邻居的,万一被拖鞋的主人撞见,那可丢尽脸面。 父亲甚少动用他的私房钱,那是他的宝贝。印象最深刻是我上中六那年,没有交通工具,他悄悄花了950令吉为我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家里成员急需医药费或亲友的红白事,他毫不犹豫掏钱。至于过年的新衣服,有家人为他选购,他倒不必操心。 父亲在接近60岁时交通意外受伤,休养几个月,进入了退休阶段,完全没有收入,平时只能靠儿女的给的一点钱,以及生日或新年的红包钱。那时候,乡下的爷爷已经离世,父亲也较少汇款回去。那一点点的收入,积少成多,后来他去银行开个户头把钱储蓄起来,钱筒暂时退居幕后。那一代人,原本不大信任银行,一向把钱藏在家里,父亲的转变,倒使我有点惊讶。 过了80大关,父亲的身体日渐衰弱,步伐蹒跚,已经减少外出。与家人商量之后,趁父亲精神较好,我带他去银行把存款提出来,转去我的名下,怕他有一天病卧在床,无法行动,不方便去银行办理手续。那笔定期存款,经年累月,也赚了一些利息。每次我向他报告利息增加了,他听了喜出望外,以钱生钱,那是钱筒无法办到的事。 父亲最担心的是,百年之后,丧礼需要一笔开销,成为儿女们的负担,因此他从来不动用银行的那笔存款。他在30年前就叫三哥加入慈善社,等到他离世的时候,社员会过来打理。为了减轻我们的负担,他趁行动还利索的时候,叫了大哥和二哥陪他去寿板店订了寿材。我们还认为他多此一举,可是后来寿材起价,证明此乃明智之举。提到死亡,他不像有些老人家那么忌讳。他生病住院期间,已经有人感染冠病而去世,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大概已经听到冠病患者必须火葬的消息,忍不住开口要求,千万不可用火葬,因为寿穴早已预备了,他不想浪费。 父亲壮年时代,遇到邻居或亲友办理丧事,无论多忙,他都会放下工作,过去丧家协助。那时候村里办丧事,村民都会自动自发帮忙。童年时代,听了大人所讲的僵尸故事而害怕,对白事心存忌讳,每每经过丧家,看到大门高挂的白布,我总是别过头快步走过,担心尸体变成僵尸追了过来。父亲热心地帮忙处理邻舍的丧事,我只能打从心里佩服他的勇气。 父亲还牵挂地上的事 父亲在2020年5月24日跌倒骨折住院,情况不乐观。生病时期,父亲提醒我,现今时代治安不靖,要把存款提出来,我单枪匹马去银行太危险,最好叫长得高头大马的侄儿当保镖,比较妥当。我听了觉得有点可笑,现在提款不用现金,只需开张支票,不怕遇到抢匪。不过,父亲的关心使我感动,他不想我为了他的存款而遇到凶险。 父亲在2020年7月7日走了,他的丧礼以基督教的仪式进行,教会的弟兄姐妹及亲友都踊跃出席。修完人生这一堂课,这一个毕业典礼是免不了的。父亲走了,我心中异常平静,因为知道父亲回到主的怀抱,远离一切的病痛。可是当灵车离开殡仪馆,响起〈奇异恩典〉,心头还是一阵悲痛,永别了,我最挚爱的父亲。 父亲去世之后,大哥做了一个梦,父亲在梦中问道:“丧礼收到多少帛金?是否够用?”我听了有点诧异,父亲已经去了天家,怎么还牵挂地上的事情? 我把钱筒捧在手心,凝视它依然光滑的表面,心中纳闷,不懂谁要收藏,要传给年轻的一辈吗?连我也使用电子钱包,年轻人还需要这个东西吗?
2年前
2年前
那天整理旧物,发现一个收藏了二十多年的小信封,里面是一些Fido Dido的卡通贴纸。Fido Dido是80年代很红的卡通角色,这是阿弟的遗物。中学时期的他很喜欢喝这个卡通人物代言的汽水(7和8字辈的人一定知道是什么牌子),所以他收藏了一堆跟Fido Dido有关的物品,现在只剩下这几张贴纸在我手,其他的应该是有快递帮我送去给阿弟了吧?阿弟现住在天堂,这二十多年来不晓得近况如何,很久没有联络,也没办法联络…… 最近因疫情宅在家,看了很多部精彩的韩剧,其中一部是《我是遗物整理师》。剧里有家公司叫Move to Heaven,是一家遗物整理公司。剧里的遗物整理师一接获委托人的委托,就会到逝者家里整理其遗物,整理师通过整理遗物了解逝者的过往,还有逝者未完成的心愿或未能传达出去的讯息……是一部催泪和感动、引人深思的连续剧。 上网搜寻了一下,发现原来还真的有遗物整理师这个行业!在日本,遗物整理已经是一个成熟细致的行业。通常遗物整理师会让委托人决定遗物的去留,很多时候伤心的家属都会叫遗物整理师把逝者所有的遗物丢弃(除了钱财和贵重物品),免得日后睹物悲伤,尤其是那些毫无预警,突然逝世的年轻人,最让家属接受不了;心,好像被撕裂得零碎,悲痛得在当下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和做理智的决定。像阿弟离开的那个时候,伤痛欲绝的父母吩咐我处理他的遗物,他们吩咐我把他所有的遗物烧掉,希望可以“寄”给远在另一个世界的阿弟。只是当时我不听话,偷偷留了一些阿弟的遗物,当时的想法是:已经无法再见到他了,当然要留点他的东西做纪念! 没有离开我们很远 整理至亲的遗物不是件易事,其过程十分煎熬。阿弟的遗物都会说话:这个是我买给他的电子游戏机、他最喜欢穿的衣服、他打暑假工挣到的薪水买的手机、他收集的漫画、他跟家人的合照……一个人的遗物多寡和复杂,要视他的年龄而定,年纪越大,遗物就越多,其中故事就越丰富和复杂。阿弟离开的时候还没开始谈恋爱、还没开始他第一份正式的工作,所以他的遗物不多,比较简单,只不过当时我每收拾一件他的遗物,都会陷入深渊中,久久爬不出来,痛苦不已…… 现在回想,当时我的决定是对的,至少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偶尔还能拿出阿弟的相簿,指着他的照片跟我的孩子说:“喏,这就是你帅气的大舅。”毕竟当年可没有那很轻易就可以把一个人的身影或声音留住的智能手机,所以这些阿弟的遗物和照片,全是我的宝啊! 如果有天,至亲离开你了,请不要把他们的遗物统统丢掉,选择一两样不碍位的,留着吧。其实逝者并没有离开我们很远,他们只是搬去天堂住罢了,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搬去那里,到时才把那些物品物归原主吧。剧里有句金句:如果没有用心,就会听不到。眼睛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只要你记得,就永远不会消失。
2年前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