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2台直升机碰撞坠机!当局公布10名死者名单点看最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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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

2星期前
我第一次看见龙,是在家里的墙壁上。那是一张如海报那么大的挂历,里头一共有12只动物,龙就排在第五位。小时候我当它是一张生肖图。我住在乡下,图中的大部分动物我都见过,家里还养过牛、兔、狗、鸡和猪!因为没见过龙,自然就对龙最感兴趣和好奇。后来上了学懂事了,才知道世界上并没有龙。 然而,在我的人生中却有两个非常重要的龙。一个是成龙。我的阿嫲(奶奶)非常喜欢看电影,每次看电影都会带上我。我跟着阿嫲看了很多成龙的电影。跟着阿嫲看电影是非常开心的,电影院旁边有一个卖rojak(罗惹)的档口,那是全太平最好吃的rojak。阿嫲每次都会买一包rojak和豆浆水带进电影院,然后就一边看电影一边享受美味的rojak和豆浆水。所以,成龙这个名字总会让我想起我的阿嫲,以及和阿嫲一起看电影吃rojak的快乐时光! 另一个很重要的龙是谁呢?她就是龙飘飘!除了爱看电影,阿嫲也非常喜欢听歌!而且听的都是当时的流行歌曲,比如Beyond、龙飘飘。我也非常喜欢龙飘飘。我还记得,在考完SPM等待成绩期间,我跟随同学们到峇株巴辖的一家百货公司工作,第一次出粮的时候,我买了一个卡带寄回太平老家给阿嫲!那个卡带就是龙飘飘的《站在高岗上》专辑。阿嫲的房间有一个私人专用卡带唱机,一到过年,阿嫲一早醒来的指定动作,就是播放龙飘飘的新年歌。 如今我自己也来到了当阿嫲的年纪,对电影的要求和口味也有所改变,成龙的电影我已经很少看了。上一部看的是2017年的《功夫瑜伽》。不过听歌的口味倒是没变。现在还是很喜欢听龙飘飘的歌,每星期都会上YouTube寻找龙飘飘的歌曲来听。我最常听的就是〈站在高岗上〉、〈舞女〉和〈弥渡山歌〉。过年的时候,更不用说了,一定是听龙飘飘的〈招财进宝〉、〈恭喜大家过新年〉、〈大家恭喜〉。所以,每个新年听龙飘飘的新年歌,是我给自己创造的仪式感,那些歌曲不仅带给我满满的过年气氛,同时也带着我回到那个和阿嫲一起做年糕、吃传统鸡蛋糕的年代!因为阿嫲的关系,使我对龙具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2月前
3月前
5月前
今天用完午餐之后,我像往常一样推着轮椅上的奶奶到客厅休息。离开之前,我准备把一串佛珠拿给她,让她消磨时间。拿起佛珠时,我却哭笑不得。原来是奶奶早前把玩佛珠的时候,不自觉地将佛珠互相缠绕在一起,就连佛珠尾端的流苏也绕了一圈之后绑起来。本来准备离开的我,只能留在原地把佛珠解开。 这串佛珠乍看被绕得乱七八糟的,但仔细观察之后会发现,这条长长的佛珠是被一圈一圈整齐地缠在一起的。在不懂其中原理的我们看来,只能是一点一点解开。它虽然相互缠绕,却不失有序,尤其作为装饰的流苏。解开的过程中我发现,这流苏虽短,但奶奶可以把两串流苏打出一个漂亮的结,且不显杂乱。很快地,我就找到了这个活结的源头并解开了它。 当初以为最困难的部分到最后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这让我觉得有趣又神奇,对奶奶的手法却也有些费解。看到这样的手法我才意识到,虽然奶奶早已记不清很多事情,但潜意识还是保留了自己的做事风格。 我的奶奶是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可就是一个行事如此仔细的人,却在某个早上不慎跌倒,血流满地,吓坏所有人。远在森美兰的大女儿当晚赶到麻坡医院探望自己的母亲,其他孩子也纷纷捎来信息。 这次的意外让她只能长时间卧床,一切的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解决。高龄88的她,记忆本就出现一些衰退的迹象,但这次的意外让她彻底忘了自己的孩子,忘了自己的年龄,甚至忘记了自己遭遇的意外,只记得意外之后留下的疼痛。幸好,奶奶的意识仍然清楚,没有因此失去表达自我意愿的能力。 虽然记忆衰退,但个人行事风格和习惯早就刻在骨子里。她从不允许自己的被单乱糟糟地放在床上。每一次,她都会把自己的被子叠好,像豆腐块一样方方正正。母亲每日三餐准时奉上,渐渐能够自己吃饭的她也像从前一样,把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虽然记忆不在了,但吃饭的习惯没变。奶奶依然喜欢用汤匙刮干净碗里的每一个角落,吃完饭的碗就像是不曾放过任何食物的碗一样澄亮。 奶奶就像一个小孩一样 很久很久以前,奶奶就是个忠于念佛的人,至今依然茹素。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奶奶每个早晨都会呆在佛堂念经,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虽然几年后没有了这个习惯,但骨子里的虔诚还在。每当走到佛堂,奶奶都会自动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后来又是一个吃完饭的午后,我因为赶时间没来得及把昨晚又被缠在一起的那串佛珠解开,就这样拿给奶奶。只见奶奶不急不缓地拿起佛珠,准备解开它。在这个“解密”的过程,她的脸上不曾透露一丝不耐烦,手势也没有因为长时间的动作而感到疲惫,全程都是安安静静地解开。看着奶奶专注地解开那不知道被谁缠在一起的佛珠,我又开始佩服奶奶的坚持和耐心。 现在的奶奶就像是回归童年的小孩,不只言行举止,就连记忆也是。在她脑海里,父亲依然是童年的小男孩模样,面对中年的父亲眉头紧锁,还会发脾气告诉我们那不是她儿子,对她而言,我们都是在胡说八道。看来,固执的性格并不会因为记忆的消逝而消失。 虽然不知道奶奶将来还会有多少记忆,但我知道,那串佛珠在她手上还是会经历无数次缠绕,然后再不急不慢地被解开。
11月前
今年年初,我的奶奶因为腰身不便而开始卧床不起,吃喝拉撒也就由家里请来的阿姨处理了。早上时段每个人都推门而出,到了傍晚才见家里人一个一个归来。因此更多时候都是阿姨陪奶奶守着空荡荡的家。 我在大学里借宿,每一个星期抓紧时间回去看上几眼奶奶。大家都对奶奶很好,一有闲暇,伯父姑姑总不予余力地从新加坡抽空探望奶奶。尽管奶奶脸不显露出来,但我知道她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总喜欢嚷嚷:“干嘛要那么大老远的来看我!”下一秒却就会点名伯父或是姑姑哪个家庭的哪个孩子很久没来了。大家总是笑说理由,再随后补上一句:下次一定抓谁谁来。那是奶奶少数会展笑颜的时刻。 我有个10岁左右的弟弟,他总是屁颠屁颠的,有事没事都陪在奶奶身旁。奶奶一有大小事都会让他帮忙。“阿盛啊,过来一下。”这是奶奶的口头禅。可奶奶不知为何总让人做些无所谓的小事,打个比方说,“阿盛啊,去拉一下窗帘。”“阿盛啊,去开一下风扇。”“阿盛啊,厨房后面的风扇没有关,去关一下。”“阿盛啊,帮我拿烧水一下。”一开始,我以为是奶奶劳碌命的缘故,他们老一辈的人一天也停不下手上的活,要是没活干简直像要他们的命似的。 奶奶的这些使唤听久了也就枯燥了,毕竟来来去去也就那几样。“阿炳啊,这个床是不有点矮?”我看了眼回答道:“没有啊,没有。”可是奶奶还是不断地诉说着背后酸痛,我遂转动调整床角度的滚筒。当我返回坐下没多久,奶奶又发声让我再调整。我跟着照做便是。 久而久之我才注意到可能她不想一个人在大厅躺着,寂寞地注视着白透黄的天花板。 奶奶很讨厌呆在我们的家,她总爱说照顾她的阿姨哪里哪里不好,也会说我母亲哪里哪里不好。说完这些,最后她就会提到:“你阿爸是在害我,在老人院不知道多好,还有人24小时伺候。” 奶奶不想拖累我们 同样的话听多几遍,我才总算听懂其中曲折,奶奶她,不想拖累我们一家人。而她那些听着莫名其妙的命令,是在害怕自己失去价值。奶奶在我们家一待便是一辈子,她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但家里的每个地方早已全是她的踪迹。 我们总需要为家中老一辈留着他们的价值,那又何尝不是一种爱呢?纵青丝染雪,此生也值得。
11月前
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谢谢”这两个字。 因为疫情的关系,我们一家人在过去的3年都没有回乡过年。也自从我开始工作,就几乎没有回乡见过爷爷奶奶。若要说是自己忙到完全抽不出时间,那肯定是假的,还是有一些懒惰和理所当然的成分。 一回到爷爷奶奶家,奶奶第一件事就是大声地叫着我,跟我说很久没有看到我了……现在长大了……开始赚钱了……好像变瘦了……诸如此类的。这么久以来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像小孩一样被人关心被人疼,我除了忍不住害羞地挠挠头,心里的愧疚也一点点蔓延开来。但新年期间的所有时间都还是快活的,吃年饼、喝汽水、燃爆竹、拿红包,一样不少。尤其我们几个晚辈还应验了那句话:“有一种饿,是奶奶觉得你饿”,不只客厅桌子上的年饼琳琅满目,饭桌上还真是从除夕到我们回家的那一天,每天都是好吃好喝的。奶奶作为奶奶,就是生怕大家会被饿坏,殊不知我们的嘴巴貌似从来没有空闲过。 启程回家的那天,全家人吃完早餐之后,就开始慢慢地把行李都搬到后车厢。其实大家的动作都有意无意地放慢,一边收拾还一边话家常。临走之前,奶奶跟在我们几个晚辈后面,又偷偷塞了一封红包给我们,跟我们强调这和除夕夜的那封红包不同哦,这是祝我们一路平安到家的红包,真是既荒谬又感动。奶奶把红包递给我的时候,还顺道说了一句“谢谢你回来陪我们过年蛤”。 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是觉得家人之间干嘛那么客气呢,这种事,不用谢。而当奶奶把红包也递给弟弟的时候,一边拍着弟弟的肩膀,一边还是说着同样那句话,“谢谢你回来过年,之后有空还要再回来玩蛤”。我心里想着,拜托啦奶奶,大家都长大成人了,怎么还会叫我们回来玩耍,我们都不是在上学的小孩了。 但车子启程不久,我还是像小孩一样,眼泪就像新年那几天的大雨,一直掉个不停。 我一定会多回乡 我想起奶奶在谢谢我们回来过年的时候,用的不是她平常说的福建话,而是用她略微生涩的华语,就好像她过去几天用方言说了多少我们听不明白的东西都不重要,但这句谢谢,怎样都要让我们听懂。我听着这句谢谢一次一次回荡在我耳边,特别不是滋味,我不想要回乡过年这件事是一件需要被“感谢”的事情,我不想要奶奶觉得我们愿意花时间回乡是一种需要说“谢谢”的施舍,我不想要奶奶连我回乡过年那么简单的事情都要“谢谢”。 但思考到最后,我清楚知道这是谁的问题。这就好像,只有从来没拿过零用钱的小孩,才会在爸妈破天荒给零用钱的时候,说一句谢谢。 谢谢奶奶的这句谢谢,以后除了过年,我一定会多回去的。
1年前
1年前
哥哥端详我面前的海南鸡饭,奇怪里头的黄瓜一片不剩。“你不是不吃黄瓜的咩?”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浇了酱油水的黄瓜片含在嘴里,咸味慢慢被稀释。 这是奶奶切的黄瓜。 我对奶奶的印象是从3岁起;眼前这个叫“嫲嫲”的人,脸上总是堆满笑容,不曾见她骂人或生气。当时她在新加坡当洗碗工,下班后带着到当地旅行的二儿子一家走遍牛车水大街小巷,手上拿着一部老相机,包包里有两三卷菲林。 一年几次回马度假,自己的东西带不多,却拎了大包小包给10个孙子带玩具。 印象中有一次奶奶给我们带回两把巨型水枪,储水量大约一公升,让人感觉子弹永远用不完;还配有手动的加压器,不断地抽动能把发射库的压力倍增,扳机一扣,有多远就射多远!上一次还玩得不亦乐乎的小水枪,顿时相形见拙。 奶奶给我们买玩具从来不手软。她很懂小孩子的心思,知道我们百万富翁玩腻了,就买一套亿万富翁,这钞票上多个零,玩起来感觉很不一样。奶奶为自己倒一杯冰啤酒,侧躺在地上加入我们的房产游戏;盖房子收路费,她挺有天分!这游戏一开始营业就是好几个天:白天我们玩其他的玩具,等奶奶忙完了家务晚上一起继续。 她很特别,好像西方人奶奶,不会因为肮脏浪费而不让小孩子玩。 我小时候对搓面团颇感兴趣,小贩中心包子小哥手中搓着软糯糯的面团看得我心痒痒。回想那一天我随口对奶奶说“嫲嫲,我想搓面粉。”她二话不说,马上骑脚车到商店买来两袋面粉,然后在几个孙子女面前展示她做包子的巧功夫,还有咖哩角、中国水饺、这个饺那个角……“你们玩了啊,嫲嫲要去剪花了。”边修花边望向屋内几只瘦瘦的北极熊,她笑了;花剪未落,就听见孙子自豪地喊:“嫲嫲你看我做了汤圆!”“禁叻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哪有闲修花。 有时候奶奶会被爸爸“投诉”,说她为老不尊,教坏子孙,她耸耸肩就忘记了,乐滋滋地把几包妈咪零食煮成快熟面,送进这群只吃零食不吃饭的瓜嘴里,吃饱了就到院子里干农活。奶奶见剪落的木瓜叶一大堆,跑进屋里找来几根中秋蜡烛和月饼铁盒,当场带领我们办场满汉全席;晚餐还没准备,老厨娘先作势品尝,称赞我们做的菜好吃。 有一次奶奶见我凝视她收藏的相思豆,就笑眯眯地说:“嫲嫲带你去捡要不要?”我眼睛一亮,“别告诉爸爸哦。” 那一刻,这里好像一片净土 那一天,她冒小雨带我和哥哥搭公交到怡保中央医院外的车站,手袋挎上,一只手牵一个带我们越过繁忙的大马路,走到医院对面的大树下。 “哪里有豆?”我失望地看着苍绿的相思树。“在地上啦!” 车来车往的大路边,我们3人踩着湿漉漉的草地,逐颗逐颗地捡了一大瓶相思豆。那一刻,这里好像一片净土。 随后不知怎么地让父母发现了,经妈妈的解释,我才知道自己的无知答应为奶奶带来多大危险。“如果嫲嫲跌倒或者被车撞到怎么办?”那天,还是雨天。 这相思豆后来被奶奶当作玻璃弹珠,剪剪黏黏个鸡蛋托做成马来传统游戏“充格”(Congkak)。 一年几次如此相处几天,每逢送奶奶上长途巴士回新时难免哭得稀里哗啦;当时没有自己的手机能拨电问奶奶你到哪儿了,或者不要回去可以吗?只能回家后悄悄和着鼻涕眼泪吃奶奶带回来的零食,一边重看跟她上菜市时买的儿童书报。 好在几年以后她终于决定回马定居,到大伯的鸡饭店帮忙;厚薄一致的黄瓜片,出自她的手。 “因为这是嫲嫲切的对不对?” 怎么就让他猜中。 “其实我也是耶。” 现在若在外头吃海南鸡饭,我总会把里头配的黄瓜也吃掉,心想说不定——这是别人的奶奶切的呢。
1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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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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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而柔和,不冷也不热,不软也不硬,恰到好处,点到为止。 ——这是我对温柔这两字的理解。温和暧是近义,柔和软也是近义;冰和冷是近义,炙和热也是近义;柔和弱是近义,强和硬也是近义……但温和柔不是近义,它们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所以,温柔是个复杂的气质。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能称之为温柔。 可是它复杂的背后,呈现出来的感觉却很简单。舒服,如沐春风。 试想想,你有没有办法用一件事来为一个人的温柔背书? 我觉得很难,于是我想试试。 01/老师其实什么都没做 中学时期我都待在所谓的精英班里。 而叛逆、爱威风的基因是不分你考试厉害与否的。差别在于差班的学生闹事进的是训导处;精英班进的是校长室,大概精英闹事必定事出有因? 苏老师是位体型娇小,穿上校服可以原地冒充我们同学的柔弱女子。她说话的声音形象地形容就是:涓涓流水或者淅淅沥沥的小雨,从来没听过她高三度的高音。 某天上课,班上的威风队长突然来了兴致想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就很典型的屁孩行为:扰乱上课秩序,古惑仔上身,把苏老师的话都反着听。 几次的劝止不果,老师的脸色明显不对了。那根不务正业的藤条和握着它那已发白的手指顿时成了全班的焦点。当大家等待着暴风雨的降临时,不知谁首先发现老师的眼睛是朦胧的。 苏老师双手撑着讲台,也许这样眼泪也能撑着不决堤。在前排同学惊愕后、想掏出纸巾前,老师就把眼泪用手背拭掉了。这动作莫名有点洒脱、倔强,有触电的心疼。 老师是哭了吧……被学生气哭了? 现在回想,大概是老师自己把自己气哭的。 老师深深吐了一口气,仿佛就真的调整好了情绪继续上课。不到一分钟,哭过的人仿佛不是她。 老师大可把人叫到训导处,可以爆发出来,再不济也可就这样走出班级。可老师的选择是继续她的工作,授业解惑。这对当时的我们而言,也许就是个小插曲。但有种懵懵懂懂的感觉,像颗种子在心里发了芽。 妙的是此后上苏老师的课,那位威风小队长就会如坐针毡。 并不是被老师针对了,也不是受到班级老大的热情招待。而是每当他有什么举动,全班的眼睛就会射出杀人的目光,无一例外。更甚的是,他的同桌已得到全班授意,准备了物理手段制止他。 老师其实什么都没做;没发飙、没告状、没丧气,依然是那个嘴角微扬的笑容。只是同学们都不愿一位温柔的老师轻易地凋零了她的笑容。 所以温柔会传染,对吧? 02/口袋里总携带着手帕 初踏入社会那会儿,我曾经在银行里的电话销售部工作。 同组里,我的邻桌是个干干净净的男生。是一只混入了狼群里的小绵羊。在老鸟们手里都掌握着自己的老顾客时,我们新鸟只有埋头苦干,一遍又一遍地打着银行提供的客户名单。 而他,注定不是吃这行饭的人。常常通话最长的记录,都是临时客串了客服人员为顾客解答问题时打破的。虽然他不至于拖累了整组的业绩目标,但明显是帮不上忙的。这样的人大概都会被同事嫌弃,可他偏偏例外。 为什么不被嫌弃呢? 大概是组里需要个吉祥物?和恰巧我们经理也比较佛系。 他能被当成吉祥物不是没有道理的。之前说了,他干干净净的。外表干净、思想干净、说话也干净。当我们聚餐讲顾客坏话讲得兴起时,不禁粗口满天飞。可某人学着我们夹杂着粗口说话时,总被我们制止。无他,就因为听他骂粗口就好比听笑话一样,让人忍俊不住,破坏气氛啊…… 其实记着他是因为一件事、一个东西和一段话。 小绵羊口袋里总携带着一方手帕。这是个偶然的机会我们才发现的。 有一次,有位同事在路上摔了个大跤,擦破了手掌。他竟然神奇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递给那位同事。大家回过神来后才纳闷,他怎么有手帕却一直没见过他用? 八卦的火焰顿时熊熊燃起。 这事他绝口不提了很久,直到一次酒过三巡才撬开了口。“我妈在我小学时就让我带着手帕。一开始我也都正常用它。直到后来被同学嘲笑,我曾经想拒绝再用手帕。 “但我妈跟我编了个鬼话:‘你可以平日不用,但我还是要求你带着它。因为那不是为你准备的。是让你身边的人需要时,由你递给他的。’ “我怀疑那时我妈是看连续剧太多。 “就这样一骗就索性被骗下去。 “反正女生的眼泪我还没机会擦过,擦伤口还真试过几次……” 我们笑得人仰马翻。所以他妈妈让他带着手帕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而他依然一直带着的原因又是什么? 这其实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事。在他身上还有好多这类的小亮点。不是万丈光芒的恒星,更像是屋里留着的一盏小夜灯。看着这样的他,他妈妈的形象也自然浮现了。 所以,温柔会传递,对吧? 03/一直听着她说:好啊,好好 在离乡背井这件事情上,我算是很有心得的。 比起多数人在成年后才出国留学的留学,到大城市打工的打工,我13岁便被放飞自由了。从集体生活的大宿舍,换到一群朋友租的屋子,再到自己租的房间,再再换到与妹妹同住的公寓,再再再到妹妹搬出自己独占一个家。 其中的心路历程也是一筐筐的故事。 当中有个“生命中的过客”很有意思。是个当了我大概五、六年房东之久的老奶奶。特别之处在于,我们同住一屋檐。在别人看来有个长者处处盯着非常不自在时,我却觉得她的存在填补了我一些空白。 原本我也是个和长辈或亲戚相处倍感拘谨的人,她却是唯一的例外。她是个彪悍的老奶奶,我一点都没夸大。她体格比我还瘦小,但她的日常就是扛个锄头到她的小菜园劳作。歇息时,她抽的是自己卷的烟。如果我那时问起她的过去,她说她打过日本鬼子我也是一点也不会出奇的! 不过这只是她的其中一面。她的另外一面是我搬离了她的家后,隔了好久再去探望时发现的。 第一次找她时,她一眼就认出了我,用她不纯正的华语一口一口地重复着我的名字。跟她聊天真的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因为她说不上三句就会没由来的称赞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油嘴滑舌。 “做什么工啊?”不管我答销售还是会计或老师,她的回答一律是“好”。 “找女朋友了没啊?”“你以前那个也好好的。”“要快点找一个了。” “爸妈好不好?健不健康?有没有下来KL找你?”“哦健康就好。” “现在住哪里啊?”“哦住那好哦。” “做什么工啊?” “找女朋友了没?” “爸妈好不好?” 不是我重复了……是她就是这么一直问我的。 于是,我隔年又试了一次。隔年的隔年又试一次。除了手更瘦了,路走得更慢了,她依然记得我。家里还有其他人时,她还会拉着我介绍,话里都说我是个多乖多听话的好孩子。 接着,又开始我们的问答。就这样一直听着她说:好啊,好好。就像一个孙子窝在奶奶的怀里,不必理会外面的世界其实没有那么好。 她儿媳妇说,奶奶能记起的人越来越少了。那我到底凭什么让您记得啊,奶奶? 所以,温柔有记忆,是吧? 不知不觉唠叨了那么多,说的都是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他们都是温柔的人。我任性地想说这么笃定的话。虽然我应该温柔地问你认不认同才是。
2年前
今晚和大马友人开玩笑:“听我爸妈说,我爷爷当年也是跑南洋谋生计的。据说大部份时间是在马来西亚。从年代上看,你爷爷和我爷爷应该是同龄人,弄不好他们还彼此认识呢!他们俩是好朋友也说不定呢!也许还是一起喝过酒的好哥儿们……” 友人斩钉截铁地否定了我的美好想像。从历史角度反驳我:“不可能的。当年不同地区的人是不会在混在一起的。各有各的地盘,还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抢地盘。为寸土寸地争个你死我活的……” 我那天马行空的想像被泼了冷水后,才意识到自己对大马历史了解太少,但却是依然忍不住继续想像:“那他们就可能是仇人,也许当年为争地盘而大打出手。” 爷爷走的时候,爸爸才9岁。很多事情真相,别说是我,就连我爸爸也都无从知道了。可是,越是无法还原的真相,就越是吸引我去想像。友人推荐我去看看新加坡的电视剧《雾锁南洋》,说是那部片子或许能帮我完善我的想像。 为了爷爷,我一定去读读大马华人历史资料,看看相关电视节目。也许,能从中寻索一些爷爷当年生活的痕迹。在来大马生活之前,爷爷于我只是个空洞的称呼,没有任何实际性的概念,因为爸爸才满9岁时,他就走了。爷爷只是一幅挂在墙上的遗像,无爱无恨。而现在,于我,爷爷更像是一个传说。 空气中仿佛漂浮爷爷的气息 传说我爷爷会说六七种语言,可谁也说不清楚他到底究竟是会说哪几种语言。不过,其中3种我倒是可以确定:海南话、粤语和普通话,因为我爸也会说这几种语言。其他几种,估计是客家话、潮州话啥的吧?只是,不知道爷爷他会不会说马来语和英语……所有关于爷爷的事情,我都只能是猜想了。 可来大马之前,我连猜想,都懒得去猜想,因为我不在这个状态中。现在我人在大马了,总感觉空气中仿佛漂浮着爷爷的某种气息,总忍不住要想像爷爷当年生活的点滴。每次走在大马街头,就会想:“这个地方爷爷是否来过,这条路爷爷是否也走过?” 但,无论如何,爷爷于我终究只是个传说。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还原当年真相了。 行文至此,我不禁在想,奶奶实在太不容易了。爷爷走时,爸爸才9岁。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妹妹。大伯当年也不过是15岁左右,而小姑也才5岁。据说那个家就靠我奶奶一个人挑着担子到处兜售西瓜支撑下来的。后来,提到奶奶的人都说她很强,而且特别的泼辣。我虽然没有面对过那些生活,可我想,那些评论我奶奶的人,实在不宽容,人们只看到她的泼辣,却没人解析过她性格的成因。一个女人中年丧夫,独自一人养活5个孩子,她能不泼辣吗?在那情况下,再温婉的女子,恐怕也无法不泼辣了。她必须要像只凶悍的母鸡,随时张开翅膀,把孩子们都护于翼下。一有风吹草动,全身上下每根羽毛就全都竖起来,随时准备冲上啄人,以保护自己的孩子们。常年在这种姿态下生活,再温婉的女子也会变强悍的。 我也纳闷,为何从来没人夸我奶奶勤劳坚忍、贤惠善良呢?为何从来没有人感叹我奶奶一个女人把5个孩子拉拔成人如何的不易?想想,南方人,尤其海南人,对女人还是缺少尊重;人们都认为女人无论付出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这是文化的悲哀,更是海南女人的悲哀。在我嫁为人妻,成为人母之前,也从来没想这么多这么深;在经历生活后,才对奶奶有种发自内心的敬重,也由衷地为奶奶感到难过和心疼。(原刊于2014年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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