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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

3星期前
4星期前
2月前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这是崔颢〈长干曲〉第一首。女生泛舟,问男生来自何处,不等对方回答,迫不及待说自己家住横塘。对方可能是同乡,所以停船发问。 朴实河景,幽幽水韵。女生无意中听到对方带有乡音的谈话,才有停船举动。女生的柔情绮思让人产生无数联想。可能只是单纯对家乡的怀念,听到乡音,顿生亲切欣喜之感。也可能对方谈吐风度吸引她,起搭讪冲动,但是又顾忌礼节,不想露骨表达,心脉波动,借同乡婉转引发话题,拉近二人距离。 〈长干曲〉共四首,分两组。第一、二首为一组,第三、四首为一组。《唐诗三百首》只选第一、第二首,百里挑一的工作本就有挑战,精华在第一组里头,读完第一首及第二首,可以打住。蘅塘退士有眼光,这么一选,值得一赞。读者发现余音袅绕的效果,更加迷人,尤胜四首同读。 “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同是长干人,自小不相识。”第二首为男生答唱。他确实和女生同乡,沿河而居,都来自长干。天天在九江边往返,彼此却不相识。男生不说今日相识之幸,而感叹昔日未能相伴同行,如果二人青梅竹马,命运导向不同方向,是好?是坏?《唐诗大观》收有沈熙乾赏析文字。他说“这两首抓住了人生片断中富有戏剧性的一刹那。”沈熙乾说“自小不相识”五字,有撼人的艺术感染力:“越是对过去无穷惋惜,越是显出此时此地萍水相逢的可珍可贵。” 一问一答之间,包容了“同是长干人,自小不相识”的漫长岁月,“妾住在横塘”和“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则将空间放大。时间长度和空间广度同时增强下,突出天涯漂泊人的寂寞心情,制造彼此间对话的更好凭借。 花甲之年 偏爱回忆 题材平凡,但是表现手法却让不同朝代的文人称赞。“无字处皆其意也”,这是王夫之对此诗评价。叙事诗不易写,目之所睹,耳之所闻,有不少感动人心者,遂诉诸文字。但是拿捏不好,就可能失去妙趣,跌入眼高手低困境。叙事诗既要条理分明,又讲究流畅,缓速有致。主次详略得当之余,又要有变化,短时内容扎实,长时不显累赘,在在考验创作者的才华和文学素养。 中学随意读《唐诗三百首》,〈长干曲〉第一首朗朗上口,第二首不知为何没有留下深刻印象。当时读书随意,毫无章法,连作者是谁也没注意。李白登黄鹤楼不敢赋诗的故事深入民间,一句“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后人一引再引。李白后来到了金陵写〈凤凰台〉,众所周知模仿崔颢〈黄鹤楼〉意境。我一直到大学时才觉察〈长干曲〉的作者也是崔颢。读书不认真,趣味减少,这是代价。 《旧唐书·文苑传》把崔颢和王昌龄、高适、孟浩然并提,他在世时已有诗名,却负才不遇,官场不得志,留下事迹有限,后人大半从其诗作猜测其为人。还好有李白加持,让他名留千古。他存诗四十多首,不多。 〈长干曲〉的风格和意境和〈黄鹤楼〉不同,但一样让人念念不忘,锺晓阳20岁写《停车暂借问》,震惊文坛,小说以抗战时期的东北和战后的香港为背景。锺晓阳是我和大学同学眼中既有才华又气质非凡的女作家,书名这么一取,“停船暂借问”竟成典故,韵味更强。王德威说锺晓阳擅长“写普通人物在普通生活中的悸动”,我们当然也会想到一千多年前敢于弄潮的孤独女生。 用墨字写〈长干曲〉第一首,感觉光阴似箭。春节期间,家乡和怀旧心情纠结一起。1934年大年初一,季羡林在日记写道:“今天学校里照常上课。”国民政府鼓励过阳历年,农历年假被取消已经4年,季羡林依然不习惯。除夕那天,他表达自己对传统的不舍:“明天是旧历年初一,今天晚上就是除夕。我觉得我还有一脑袋封建观念。对于过年,我始终拥护,尤其是旧历年,因为这使我回忆到童年时美丽有诗意的过年的生活。” 我也一样眷恋过年。假日里放慢脚步,“或恐是同乡”五字,让我想起善良同伴,花甲之年,偏爱回忆。如今遥想过去,比展望未来的时间更多,写文章如此,和同龄朋友聊天如此,连读书也厚古薄今。坐在沙发上,享受现在,记忆库中沉淀的大事小事,纷来沓至。季羡林提童年,提诗意,如此熟悉,如此贴切,我让小学、中学、大学、家乡、各种纯真的经历重新在脑海点拨琴弦。
2月前
追寻哥哥的背影,是一道向南而行的旅程,打从我11岁开始,哥哥便摆渡于北方和南方之间,来来去去,归去来兮。 上个星期六与妈妈乘坐最早的航班从槟城飞往柔佛,我坐在候机厅,从落地窗看天色渐渐变亮。清晨,我拖着简便的行李与妈妈到指定行列排队,准备登机。柔佛与槟城的航线历时1小时15分钟,落地之后,我预订了电召车前往酒店与哥哥会合。 电召车司机收听的电台频道是Yes 933,即北马一带居民相对陌生的新加坡电台频道。近年从同学口中获知,原来柔佛居民开车时习惯收听新加坡电台,有者甚至观看新加坡电视频道。司机与我聊起家乡,他对养育自己的柔佛州侃侃而谈,上至旅游景点,下及饮食文化,使我倍感新奇又陌生。坦白而言,我对柔佛一无所知,除了哥哥,我与这片南方土地并没有任何连接。途经马来西亚工艺大学,司机向我介绍这是柔佛的高等学府。我知道这所大学,因为8年前哥哥毕业典礼那天,我曾随哥哥参观校园。正因哥哥,工大成为柔佛境内我唯一熟悉的地标。 哥哥毕业那年,我还是一名留着耳垂以下5公分短发的中三学生,我向学校请假与家人参与哥哥的毕业典礼。毕业典礼结束,哥哥穿着一袭深红色毕业袍从礼堂走出来。哥哥把毕业帽套在我的头上,我除了感受到哥哥额头的汗液,还感受到毕业帽象征的庄严意义。随行的家人与哥哥合影,不久后嫂嫂(当时还是女友)小跑朝我们奔来,腼腆地和我们打招呼,然后带哥哥到一旁与学弟学妹合影。初次与嫂嫂相会,我被她柔静的脸庞吸引,穿上毕业袍的她散发淡淡的书香气质,使我羡慕不已。青春偶像剧常言,学业、社团和爱情是大学必修3学分。对还是中学生的我而言,大学必修3学分带给我美好的幻想,足以让我对大学生涯充满了憧憬。我从远处瞄向哥哥嫂嫂与学弟妹合照的身影,他俩站在人群的中央,哥哥把手搭在嫂嫂的肩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灿烂笑容。我想,她应该是我哥大学4年遇见最美好的景物。 毕业之后,哥哥到吉隆坡工作,他与嫂嫂展开为期两年左右的异地恋。间中,哥哥获得新加坡的工作机会,并获得永久居留证,嫂嫂随即面试了新加坡的工作,离开家乡,这段从南方到南方的恋情终于安定了下来。然而,哥哥到新加坡工作之后,妈妈经常用“回去”与“回来”询问哥哥何时回家、何时返回新加坡工作,甚至,何时陪嫂嫂回柔佛。对于哥哥回槟城这件事,妈妈固定使用“回来”一词;对于新加坡,妈妈则使用“回去”二字。每当哥哥预定机票,告知妈妈何时返乡,妈妈在电话另一头说:“回来槟城就好”;每当哥哥准备回返新加坡,妈妈则说:“那么快就要回去了?”妈妈所谓的“回来”与“回去”似乎存在特定指向,我尝试解读“来”字与“去”字,终于明白了妈妈“回来”与“回去”的区别。 哥哥重复了爷爷的命运 根据字典,“来”字表示“空间从别处移动到此处”;“去”字相对于“来”字,表示“离开所在的地方到别处;由自己一方到另一方。”借用“拉”和“推”比喻“来”和“去”,“来”倾向于“拉”的力度;“去”与“推”的动作相仿。对妈妈而言,回家是孩子的本能,家的温度自然而然地把哥哥拉回家;而离乡到外地工作从妈妈眼里看来,也许是把孩子“送出家门”的举动。哥哥被迫到没有亲属的国度生活,那里没有血缘和根,在异地孑然一身地生活,不过如今已有嫂嫂相伴。 沿途,电召车司机与我畅聊新柔二地的生活趣事,我边听边揣测,他所描述的一切,是否与哥哥体验的相似?抵达目的地时,哥哥早已在酒店正门口等候。我们3人到酒店大堂置放行李,然后步行5分钟到餐馆预订6人席位的餐桌。中午时分,嫂嫂在父母的陪同下与我们相会,我、哥哥、妈妈与嫂嫂一家入席,两家人一起用完午餐,妈妈让我从背包里取出预先写好的新人生辰八字,与嫂嫂的父母议论婚事。 同样身为女儿,我非常好奇嫂嫂对提亲的感受,不禁暗中观察她的神态表情。只见嫂嫂全程不多话,偶尔附和点头,看来在父母与婚姻大事面前,她还是一名孩子。其实,哥哥与嫂嫂2023年2月已在新加坡福康宁公园婚姻注册处登记结婚,而婚礼充其量不过是遵从上一辈意愿,履行华人文化礼俗,确认嫂嫂正式冠以“金家媳妇”名堂的仪式。我一时无法分辨,这约定俗成老套的礼仪规矩,是新人满心期待的“婚礼进行曲”,抑或禀报历代祖先、亲朋戚友的传统礼俗? 约莫两小时后,哥哥带我和妈妈到柔佛古庙和陈旭年文化街溜达。回酒店休息的路程,电召车司机开往一道可以看见新加坡海峡的沿海高速公路。车窗外快速掠过沿海高速公路的风景,对岸的建筑物使我产生一种错觉——新加坡是一座移民用乐高积木堆积而成的南方城市。它承载了我哥一代的大马年轻移民的美好理想,汇率则成为青年移民的最大诱惑,促使他们离开原乡,到陌生的国度规划未来。 我们回到酒店已超出入住时间,前住户忘了关电视,哥哥置入房卡时,电视随即闪现画面,让我吃了一惊。酒店电视播放的画面及声音与本地电视台差异不大,用听的确实让人无法分辨这是新加坡的电视台,直到我抬头一看,发现右上角显示新加坡第8电视频道的台标,我才发现原来柔佛与新加坡的一水之隔,早已被电台与电视的传播模糊化了。 哥哥明天就要回去新加坡了,妈妈把哥哥朝思暮想的特产塞进他的行李,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槟城,他说估计明年农历新年才回来了,因为今年筹备婚事几乎用尽了年假。哥哥习惯以轻描淡写的语气带过回家的课题,妈妈沉默不语,心里明白不是儿子不愿回家,而是现实所迫,无法随心随意回家。去年哥哥申请的公民证获批了,他立刻替妈妈申请长期探访准证,待资料核准,妈妈便可以和哥哥一样,任意穿梭南方与北方之门了。 回想80年前,生于惠安的爷爷使用南方的海路到槟榔屿定居,这段记载于历史的移民潮被统称为“下南洋”。80年后,哥哥重复了爷爷的命运,从北马远赴南马求学,辗转定居新加坡,一路不外乎亦是“南下”的历程。其实,“南”字与“男”“难”“喃”谐音。或许对男性而言,一路往南的方向,南方土地是否寓意更美好的将来?是否有人慰问这群漂向南方的男性,跋山涉水的离乡历程,究竟难不难、累不累?我猜,他们偶尔也会想念,来自家乡的喃喃。
4月前
某夜的酒吧里,听见邻座一个新加坡人与酒保的对话。那新加坡人喝得面红耳赤,喋喋不休地说着他在马来西亚的生意和工作。酒保随口问他什么时候回新加坡的家,没想到他酒醉三分醒,握着摇摇欲坠的威士忌杯,眼底浸着一泡混浊不明的水,笑着戏谑道,家?这里找不到,回去也没有。 我把酒喝尽了,付了钱,便动身返回住处。一路上,不停地想起那句话:战争中你流尽鲜血,和平中你寸步难行。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特别合群的人,即便是身处于出生和成长的地方,依然时常感觉格格不入,一刻不得踏实安稳,恍如在浓雾中寻找丢失的家门钥匙。雾很近,也很远,如无法逃脱的异梦,或镜中令人不安的熟悉倒影。 把家倒转来看吧 也许是因为发现曾经的游乐园原来早已爬满谎言,也许是突如其来的疫症灾难悲剧让我们不再寄望未来,也许是周遭总是弥漫着关于城市正在衰败的耳语。也许,只是我自己,偏执于要和过去切割,终究成了自己内心的异乡人。以前总是忌讳那些把个人生命与家国命途硬扣在一起的伟大论述,但在经历了那些怵目惊心的千层大浪后,我还是看到了孤岛之间,深埋于海底下透明的相连血脉。 我无法一概而论,但总觉得我们这一代人,对于家乡故土,有一种很复杂矛盾的逃逸意识。讨厌城里的一片伪善瘴气,又无法潇洒割舍;把自己辛辛苦苦地织进一个安全的蚕茧里,又时刻渴望逃脱;想说点什么振奋人心的言词,又张口无声,因而越加讨厌自己,因而寸步,难行。还是学王家卫的《春光乍泄》,要是回家的路逃不掉,又无法面对,那就把家倒转来看吧。在热血上脑,头昏眼花之时,也许会更清楚看到回家的路。 奥尔罕·帕慕克说,所谓不快乐,就是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城市。我想,在我的城市里,充满着许多不快乐的人。乡城和香城,只是一个写法的分别,但隔了一片茫茫荒漠,隔了一整个失落的时代。世界之大,尚有容身之地,但对于那些永远只能徘徊在家门外的人来说,宇宙穹苍,也没容心之所。
4月前
“感谢同学的分享,但马来西亚是国家而非家乡,你应该更具体地向我们介绍你的家乡。” 台底下,教授、同学们仿若合体为巨大的奇怪生物,每个人同步着彼此的呼吸与心跳,与教室严肃氛围达成和谐。怪物几十双眼睛睽睽着台上,一股静默的压力,扑面而来。我紧握麦克风,清晰地瞧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各式瞳孔里:单薄T恤微胖躯体,颤抖着手中麦克风。再三深呼吸,希望以此冷静那掀起汹涌巨浪的内心;同时紧盯几十个瞳孔中的自己,试图专注回忆,放大、再放大脑海中的地图,像操作谷歌地图,可以从马来半岛,一直透过加号来重现当中每个城市、小镇、小村风景,而后顺利定位家乡,用语言好好地把它给描绘出来。 聚焦到某个程度后,有一股力量阻止我再放大记忆,只有一段“Jalan Ipoh-Rawang-Ulu Yam”的轮廓残存;前几天在餐厅吃饭看见的苍蝇蓦然闯入精神世界,流窜其中——它飞旋在点了臭豆腐的隔壁桌,又嗡嗡离开,飞往靠近我的玻璃门,一撞再撞那透明门。它先轻轻地飞过去而被弹回来,然后蓄力,从远处急速飞行,希望能借着惯性撞破隔阂,却被弹得更远。尝试了几回,应是撞得头昏脑胀,只见它如醉汉,漫无目的在我附近盘旋。 然后店员拿了蝇拍,一把拍得它尸体四散,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蝇拍还有碎裂的残骸,生与死竟只有一线之差,最后还不明不白客死他乡,不禁感到些许悲哀。或许从它身上找到了部分自己吧。 小时候,父母在万挠开店,我们家的孩子就顺其自然地在万挠上学。上小学的每个上学天几乎都是重复开学第一天。天未亮,6点钟就得被妈妈摇醒,最晚6点45分就得出发,然后半梦半醒地压线踏入校门;偶尔路上塞车,就得在警卫处填迟到表,快步跑到教室,在惊讶、恼怒眼神中半途加入学习氛围正浓的课堂。放学也没有别的去处:阿姨家、父母亲的店、补习班,一天时间大部分都在车上度过。我偏好靠窗位,尤其透明窗,总认为这是距离自由,距离精彩的外面世界最近之时。有时也会轻轻地撞一下车窗,幻想着某天能不小心撞破它,就此实现自由——事实上,我也毅然跑到吉隆坡怡保路的华人独中上中学,但那不过是换了另一辆车,又再重复6年相似的生活与车外景。匆匆上学,匆匆放学赶校车,匆匆地过了一天,又一天。 乡?他们说你长时间所生活的地方即是。可如果长时间都在车上度过呢?来到台湾留学,无可避免都会有与家乡相关的话题,但这种场合我都选择闭嘴,或是只谈食物:Rawang某家吃了十几年的客家面、身分证上标示的Ulu Yam小镇某家卤面、Jalan Ipoh Mutiara商场里与友人经常吃的奶皇鸡饭。游离三地,所有景都是一瞬即逝,即使再熟悉,也不过地理位置上的谂熟。社交关系更让人空虚,就算有过几年深交,但离开后,彼此也只能透过Instagram、Facebook了解对方近况,甚至有时还会被演算法给排除,仅成为“好友”其中一名而已。只有食物,让我的感官、灵魂真切地知道:我曾经来过,尽管大多时候都得先行离别,而后重复我的车上漂泊。 如是,我愈发同情那忽然被碾扁的苍蝇,毕竟我们都围绕着食物、香气团团转,也向往着玻璃外更广阔的世界。 (会不会哪天,生活就如蝇拍,把我也打得粉身碎骨,尸骨不存?) 所以。“乡”,如此模糊的概念,也难怪我只能窥探其轮廓而无法精确定位。餐厅那只死去却在我脑海中复活的苍蝇,又上演了撞墙戏,只不过这次是我的躯壳隔阂它与外界。它撞一次、两次,第三次终于从眼眸处挣脱出来,依附在眼前的怪物。我看着它、他们瞳孔中的自己,单薄T恤不再摇动,麦克风也抓得比较稳了。遭受质疑的紧张缓和后,终于想起本次报告不限主题…… 我忽然疑惑起那只苍蝇不是才飞荡在我的记忆里吗?台下众人也在报告中应当能掌握到我对“乡”的阐释从不单指某处,而是一种广泛、模糊的指涉。然,课堂时间紧迫,我说:“谢谢同学指点。” 下台后,原本和谐的教室又充斥着各种不协律,有者报告、有者打游戏、有者正如我开着笔电敲敲打打。我再也没见过那只死去的苍蝇出现在课堂上,但偶尔课堂还能听见耳边有嗡嗡的飞鸣声。挥之不去,令人反感、烦躁不已。 相关文章: 金睿瑜/稍息,立正 陈颖萱/亚叁雨 林惠洲/秋风月影
5月前
5月前
怀念家乡的味道吗? 一个人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尝尽多少人间美味,家乡的味道永远是最无法忘怀、无法言喻的爱,即使只是再普通不过,毫不起眼的食物,因为那是我们生命的原址,味蕾的初尝。 红红的面,是我家乡独树一格、别有特色与风味的面。酱汁是番茄汁,家乡的乡亲父老都叫它“干面”(Da Mi)或“水面”(Zui Mi)。它因为有着耀眼的红,而非熟悉的黑而声名远播,是许多他乡客必尝的一道美食。切成薄片的叉烧和葱花是红面的最佳拍档,配汤则有云吞加鱼丸,再撒上葱花和胡椒粉,增添些许清香和鲜香。 家乡番茄面独有的味道,就像某些人在心中占据独有的位置。 云吞面与父亲是我无法磨灭的记忆,那么真实真切,它不因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也不因皱纹白发而模糊。 小时候家境并不贫困,但家风节俭朴实,云吞面只有在节庆时才有机会品尝,或从外婆处返家途中,父亲会在车上问我们要不要吃云吞面,几个小瓜兴奋又期待,“要、要、要”在车里不绝于耳。吃完不忘舔干净碗底余下的番茄汁,血盆大口留下满足、幸福的印记。 在那个年代,不像现在周末假日,一家人会去逛街购物看电影吃大餐,父亲给我的家庭日就是探访外婆后的一碗云吞面,简单平实不奢华,却是最快乐、最温暖的。 回城时带几包番茄面 再长大点,云吞面在家里才渐渐“普及化”,那时候养成了吃宵夜的习惯,父亲就常打包云吞面,只要我想吃,二话不说,他就去买。后来毕业工作后,星期六只办公半天,那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下班后,步行回家途中,我会去打包云吞面,回家后大快朵颐,然后在海浪声中睡个午觉。简简单单的面,无需山珍海味,却让我觉得人生最幸福莫过于此,知足的确常乐。 后来,离乡背井来到大城市,思乡加上思面之情,使得偶有回乡,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面店满足舌尖的欲望。回城时更不忘外带几包番茄面,返家后再继续填满心中的渴望。 多年前,收到消息城中有人欲开馆卖面,当时的我既兴奋又期待,想说以后就近在咫尺,再无需牵肠挂肚了。谁能想到,一样的面、一样的番茄汁,却是不一样的味道,也许缺了家乡的人情味吧! 红红的面,照亮了我的心,那是父亲的疼惜与关怀;浓浓的情,温暖了我的心,那是父亲满满的爱。 有些味道,吃进嘴里,记在心里;有些人事,刻在脑里,深埋记忆。 红红的面,不只是面,是我对亲人、家乡浓浓的情。
5月前
5月前
从小在我的记忆深处,就留着一个小小的地名:澄海樟林村。那是写在信封上的一个地址。每年常会有几封信是从那村子里飞渡重洋,轻轻巧巧地飞到了我们家的信箱里。父亲每每收到写着樟林村地址的来信,总会一边蹙着眉头,一边却带着期待的心情用剪刀裁开封口,抽出封内的信纸,仔细地阅读。 我不知信内到底写些什么,父亲只教我认识“澄海樟林村”那5个字,而那5个字也被我的童騃遐想成神秘莫测的小小地图,藏匿在那些我从信封上剪下的邮票之中。那些邮票有农民割稻图、万里长城、黄山、赤脚医生和红军挥旗图等等,色彩鲜明地不断逗引着我张开想像的翅膀,飞入那遥不可及的迷梦世界。 每次父亲收到樟林村来信的那一天,总会擀面煮起潮州薄面汤,那仿佛是对乡愁的祭献。扁薄的面条放在锅里任热水滚到浮起来时,再加上猪肝片和少许碎肉,最后撒上了一些剁细了的芹菜,清淡汤面上,鲜翠莹绿点点,面香气从锅里一荡开,盛进小碗中,啜一口清汤,或吃一口薄面,就什么愁也解了。 父亲收到的那些信,后来不知为何全都给烧掉了。那时的许多事情,都在小孩心中被刻成了神秘的图像,如烟如雾,总是无可解说。只有那一小碗又一小碗漂着细碎鲜绿芹菜的薄面汤,却是记忆里解馋中最美好的真实。所以澄海樟林村、潮批和薄面汤,自童年起,就已静静连结成我生命里无法抹灭的印记。 有一次我问母亲,樟林村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呢?走路去会多远?因为之前我就看过隔邻的一个失智阿嬷,老是喊说要走路回梅县松口镇,喊着喊着,突然就离家出走。等到被找回来时,却已经是两天后的事,家人说她走了很远的路,最后是被警察带了回来。母亲听后笑说:“樟林村在海的另一岸,很远很远,走路是无法抵达的,要搭飞机。”至于樟林村是怎样的一个地方,母亲没去过,所以也无法回答。 父亲却几乎不谈樟林村的故事,也从来不曾提及他的童年事迹,仿佛所有的过去,都被掐断了一般,搁着一个渊远的悬念,深深埋在心底。孩提时的我们不敢问,因此只能把一些疑问,硬是压到柔软的舌头底下,及至很多年后,等到敢问而想问的年龄时,父亲却已过身多时了。 父不在,樟林村的信也不再寄来,但薄面汤仍在。在那悠久的年月,总常常在清明节时,仍由母亲擀面、压成薄扁和下锅。那蒸蒸腾腾的薄面汤喂养的,不是我们的乡愁,而是对父亲的思念。葬身在异乡的父亲,终究没再回乡,他选的坟头是在某座高高的山上,以望乡的方式,完成了他那回乡的遗愿。 父亲过世后不久,我曾在他的书柜中翻到了一本手抄诗集,以行书体书写。其中有一首写到樟林村和薄面汤的绝句,相当贴熨他的身世:“夜忆樟林岸边村,海风吹梦到心园。此身远若天涯近,薄面汤前老泪喧。”我不知他是在怎么样的境遇中写下这首诗,但那诗里弥漫的乡愁,却是相当直击人心的,尤其是对离乡背井的人而言,文字里的每一声调,都带着哽咽和几许的无奈。我没有父亲的际遇,那兵荒马乱中逃逸生死的惨酷经验,在一次又一次的离乡中,形成了难以痊愈的创伤感怀,然而在阅读父亲这首诗的当下,却深知父亲诗里所承载的生命抑郁重量,不是我所能承担得起来的。 毕竟,上一代与下一代的人,总是隔着一层看不到的烟霾,像岸与岸的对望,因为遥远,而模糊掉了身世。所以母亲常开玩笑地说:“你们这一代人啊,已经越来越背祖忘宗了。但幸好还有你们爱吃的薄面汤,还能维系着你们的心。但若是有一天,连我也不在了,没有人为你们擀面做汤,到时看来,大家也就应该散了了了。” 母亲的笑话很快就被时间之风吹散,却深深地印刻在我的心版上。我想,总有一天我要代父亲回到澄海樟林村去,看一看那从小就由父亲教我念懂的5个字,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而父亲乡愁升起处,其实就是我寻找火种的根源。 刚好2018年,世界古典诗词大会在潮州举行,我被邀请出席发表论文。因此趁开会之前,通过百度,我搜查上了樟林村的确切位址,辗转了两趟车,终于站到了村头。这座位于河海交泊之处的明清古村落,是潮州红头船的航泊之地,许多潮州人都是从这里入海漂洋,从此一去不再回来。包括我的父亲。那时我站在夕阳之中,看着已经搁浅的河水潺潺流去,两岸人家,门户紧闭,燕子低低从屋簷前飞过,燕尾剪过些许的落泥尘意,增添了村落古朴的色影。 我不知童年的父亲到底躲藏在哪一个窗户之下,偷窥着一个旅人的回来,寻找他父亲留在这里的童年故事。而在这片荒荒岁月的古村里,我似乎可以感觉到老年的父亲也正在我身后跟来,并通过历史记忆不断回望,他在曩昔一路欢笑踏过的小巷板路。而老榕苍苍,在那树下荡着秋千的是他吗?或是骑着单车揿着铃声远去的身影,是他曾经遗落在这地方的身影?我就这么的走过了这村落的八街六社,一些破落的宅院,一些破落的残墙废瓦,父亲离开后七十多年的岁月,都全缩入了时间的石碑之上,阴刻成了风雨沧桑而褪掉了的文字。 我经过一排排古朴老房,那些石窗石门斑驳了每一道时间走过的故事,以及风声在每一道砖与砖之间罅隙里的回响。而属于父亲的那一道罅隙呢?我从时间的罅隙窥望过去,却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祖母,在灶前,正在擀面煮着一锅热腾腾的薄面汤,并以瘦弱的身体,驼着背,在岁月深处瞭望,等待那个骑着单车远行的孩子,悄悄骑着单车的回来。那就像那棵在河岸边百年老榕树的守望,以年轮不断旋转的挤压,而挤尽了一生瞭望的泪。 突然,从遥远处我依稀听到了潮声的呼喝:“起帆了……”那么飘渺,那么零落。从落日里,我似乎看到了父亲在远方,向我挥挥手,仿佛在说再见。 而从樟林村回到潮州,我突然很想吃一碗热腾腾的薄面汤,寻访了大街小巷,最后,却找不到这样的一个小吃。因此,从那一刻起,我告诉自己,回家后,我要跟母亲好好学习如何擀面,如何削作扁薄面,如何下锅煮一碗真正父亲味的薄面汤。 那是为了乡愁,也是为了思念父亲,更是为了我要重新认识自己,于那消失和寻索的过程中,慢慢去翻开父亲走来的路,以及穿过身世的烟雾,找到一个有根有柢,上一代与下一代有所连续的故事,并从时间翻过去的另一页,从头说起。 相关文章: 辛金顺/致诗人 辛金顺/鬼进城 辛金顺/暮景
5月前
很少对人说我是加亨人,因为大多数人脑海的地图中没有这个地方。 之前在新加坡工作,逢人问起,我都得把地图拉远来介绍。我会说我是柔佛人,百分之九十九会接着问我是不是JB。“不是,是居銮。”要是对方听过居銮,我才能继续告诉他们:其实也不是居銮,而是靠近居銮的一个小新村,叫加亨。像是闯关问答游戏,很少有人会抵达这一关。就算到了,也会说没听过这个地方。 加亨位于居銮与丰盛港之间,很大面积都是垦殖区,聚落零散。加亨新村是人口聚集最多的地方,位于丰盛港路22支。人们一般判断地方大小,都以房屋和人口聚集为准。所以,与其他城镇比起来,它很小。我常这么跟人形容:它只有一条主要大路,轻易就能路过。 离开居銮,行驶约30公里,越过路边零散的马来木屋,柏油大路两旁开始出现细小的分支,通往花园屋、商店街以及新村。要是没拐弯进入这些小分支,开车不到一分钟就已跨过了加亨,往丰盛港去。贯穿加亨的大路两旁,可细数银行、加油站、巴士站、诊所、警察局、政府中学,基础设施一目了然。街上的店屋至多三层楼,后来才兴建的小酒店,也只有四层。生活脚踏实地。其余的商店及住宅,都沿着大路分支铺展开来;各分支尽头,皆是茂密的油棕园林。 即使是在移动范围有限的小时候,我就已觉得它很小。生活所需去到的地方,走路或骑脚踏车皆可抵达。用现今网络用语来形容的话,它并没有所谓的“隐藏式景点”。 如此小的地方,似乎是不够空间伸展的。回望过去有记忆的二十几年,我都一心努力长大,前方的目标总是离家越来越远。对村里的每个小孩来说,我们都知道终有一天是要走出去的。外面的世界很大,好的生活总在远方,而不是脚下这块土地。15岁时,我搬入居銮中学的宿舍,两地来回。从那时起,家就不再是唯一归宿,暂存在他方的不止是行李衣物,还有一部分的自己。 中学毕业后在新加坡读书与工作,一待就是9年,看似不长,却已占据了目前人生的三分之一。兴许是被家乡的水土喂养惯了,灵里肉里都藏掖着对小地方的眷恋。我深感活在他乡的疲惫与孤独,也极不适应高度密集的生活状态——就像是一个开盖的蜜糖罐,沾满千万只蚂蚁,大家奋力挣扎求存,只希望能分得那一点甜。 我决定辞职回乡。身边朋友都好奇,回去小地方能做什么呢? 是啊,甚至没有麦当劳和肯德基让我打工呢!除了玩笑,我没有答案,目前的想像仅仅只是暂时回来休息。因为我心里深知,虽生长于这里,却还未下决心往深处扎根停留;在不远的未来,我依然想把枝叶延展到更高的天空去。但倘若需要一个僻静且无纷扰的角落,得以让我养精蓄锐后再重新出发,除了这里,别无他处。 归家几个月,大多时侯,我每一天的开始就如一成不变的小学作文:“风和日丽的早上,我和妈妈一起去巴刹买菜。”日子如此地平凡,毫无华丽词藻修饰。 挤不满人的巴刹里,卖菜与卖肉的摊子依旧只有那几摊。20年过去,蔬菜瓜果总是新鲜的,只有人是旧的。其余的摊位空着多年,鸟粪与青苔互相沾粘覆盖着石台表面,也无新人来清理。大婶们夹着拖鞋,挂着松垮的上衣,嘴边话题离不开三餐要煮什么。街上的摊子和小食店越开越少,三餐问题还是得由家庭主妇来烦恼。可再新鲜的食材,种类终究有限,365天也变不出什么新花样。 有次菜摊老板娘接过一大篮的蔬菜,笑笑对我说,就你妈妈煮最多了。其实我们一家四口加上外婆,也就五个人。老板娘开始数数,说她家的那整条街每户加起来可能都不到十人,要是晚上哪家人拿起锅子锵锵锵喊救命,其他家里只剩两老,还没人敢出去呢。 照理说家里只有两张嘴要吃饭,一次的采买就能够吃上好几天,可有些大婶还是会每天到巴刹走个过场。在这里,上巴刹无非为了嘴上的两件事——吃和说。一颗番茄或两片豆腐,就能换来不少情报。小地方能供人聚集的场所也没几个,巴刹倒成了主要的社交之地。谁住院动手术了,谁家有人过世了,谁又欠钱跑路了……村里的大小事,几乎都是先来到这里,然后才被带往家家户户。想知道什么事,来这儿问问就知,摊贩就是情报人员。 偶尔碰到熟识的婶婶阿姨,她们总会问候一句“放假回来吗?”“什么时候出去工作?”在他们的认知里,我还是那个不断回来与离开的人。也罢,再过不久他们就会知道,我已是个辞职回乡的闲人。 一些大婶见到我,偶尔还会对着我母亲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竟还愿意早起跟妈妈来巴刹。仿佛我就该被归类为那些许久才回家一次,然后抱头睡到中午才肯起床的年轻人。 其实,这里也有一些年轻的生面孔,大多是那些因婚配而留下的越南女子。除了年龄差距,还能通过装扮将她们与本地中年大婶们区分开来——时髦的牛仔裤和上衣,脸上带点妆容,粉底和口红较明显可见,还有那较高的鞋跟,让她们能轻松踩过积水而不怕脚趾被溅湿。比起她们,我脚上踩着的人字拖,倒让我在人群中无法昂头阔步。 巴刹旁还有个小市场,是另外建给猪肉摊贩的。四方的市场又小又窄,与其说是市场,不如说是个亭子。肉摊老板干脆把小卡车停在外边,直接当作档口砍骨卖肉。前阵子闹猪瘟,加上猪肉不断起价,生意欠佳的肉摊老板本打算借此机会退休不做了。 加亨曾是野味天堂,猪肉以外,能吃的还有山猪、松鼠、蛇、鹿、猴子、鳖等,甚至听父亲说过吃虎肉的都有。过去曾有三家野味餐馆在村里三足鼎立,咖哩、姜葱、瓦煲、红烧、麻油,食客要什么煮法,餐馆都能给你端上桌。随着打猎被禁,餐馆头手因年老相继过世,吃虎肉已成为传说。 如今,别说野味,连猪肉老板都要收摊了。老板说老了,猪骨砍不动了,是时候放下屠刀过日子去。可那些刀下的猪只,祖宗十八代都排着队去投胎了,却没人排队接手那把刀。肉摊不开,村里人买猪肉要驱车到居銮去,甚是不便,所以老是来问。于是老板把大刀磨得更利些,咚咚咚地继续敲打骨头度日。 肉摊开回,旁边寄居讨食的野狗比人还兴奋。我总觉得整个村子,生育率最高的,就属这些野狗了。也许因为如此,它们总是神态倨傲,肚皮顶着天躺在路中央晒太阳,车子驶过也不甘愿闪躲。兴致高昂时,还会追着摩托车犬叫,抗议你擅自路过它的地盘。领地意识极强的它们,有着的不只是对主人的忠心,更是对地方的忠心,一生就守着一个地方。 一辈子守着一个地方、一个摊位或一把屠刀,对我们这一代来说是难以想像的。之前当教师时,我曾多次质疑,这辈子真要在那里以那个身分自居了吗?后来的决定,显然证实了我不愿就此安于现状。 走在街上,我渴望碰见那些曾经一起玩乐的童年玩伴或小学同学。如今的他们,也都在他方为各自的生活努力拼搏着。活在科技时代,其实只要打开手机的社交软件,就能立刻得知他们的近况。可几年下来,我与他们也没真正在上面打过一声招呼,唯一的联系或许只有时不时点击的“赞”。所以我有时会想,要是能在家乡遇见,说不定还有机会聊上几句。我们都是一心想走出去的人,只有愿意折返,我们的生命才得以再次相交。 回看我的父母以及他们这一辈的人,大多都把一生的时光倾注在这里。除了每日按时开店或摆档的生意人,村里的人好多都是园主或农人,他们一辈子的生活就是脚下这片土地。以土地为生的人,必须先向时间屈服,少则三五年,多则几十年。农作物一旦种下,人也就一同根插在这片土地上,长期相互依存。劳力的付出还是其次,得守住那一份甘心,日子才过得下去。毕竟小地方生活平淡如沙漏瓶里的沙——纵然一分一秒均匀落下,可翻来倒去都是同样一堆沙。 在我们父母辈供养的这片土地上,我总觉得小孩不是个完整的居住者。这些尚未扎根的生命,不过是仰赖父母的养分,寄住在这里。就如曾经是孩子的我,只能顶着“某某邻居的小孩”这样的身分,行走在街坊邻居间。村里的人,村里的事,也总要隔着父母这层关系才与之相关。 长大以后,由于长期缺席,我依然感觉自己还不真正属于这个地方。潜意识中好像有一种义务要去完整自己作为居住者这一身分。然而,过去的漂泊经验让我看见,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生命之网,早在我们抵达以前它就已在那里交错蔓延着。无论是谁,都要在那里累积了一定的生命经验以后,才能够把自己交织进去。以目前的我而言,自然是不足够的。 可从小到大,我只学会为离开做准备,外头一直都有无数个未知的世界在等着我前往。我无法就此停留,我终究还是缺少了那一份甘心。 相关文章: 邱向红/是我 邱向红/三行作文 【新秀个人特辑】邱向红/快问快答
6月前
“走,去把附近找回来!”翻看《活力副刊》就被【星云】的5月征文吸引了。想想,编辑说得挺对,附近的消失,有时候是因为我们太习以为常,而忘了周遭环境的模样…… 事实上,我每天都在住家附近跑步,照理非常熟悉四周的环境,然而,当我刻意地响应《活力副刊》的号召,在住家附近慢慢走一走,仔细看看住家附近的一草一木,我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人是会因日复一日进行的活动而导致敏感度下降的!我现在才发现,我家附近有多间高脚屋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现代的砖墙屋子。而本来非常有乡村风情的椰林,也已被油棕园取代。至于什么时候消失的就无从考究了。 我家在华人新村的尾端,旁边就是马来甘榜。我从小就看着马来高脚屋长大。依稀记得五年级的时候还到附近的马来老师家补习马来文。老师的家恰恰就是传统的马来高脚屋。当时的我还喜欢在补习后与几位邻居的小朋友在高脚屋前追逐嬉戏。马来高脚屋附近通常会见到椰树的踪影。我自小喜欢画椰树,更爱看那微风吹动果实累累的椰树,随风飘扬的椰叶,更像在向我招招手! 一幕幕童年趣事在脑海闪过。岁月如梭,甘榜小女生也成了中年人。而今童年再普遍不过的高脚屋和长得高又高的椰树,竟也随着时代的变迁消失了!这一发现也警惕了我,要多加留心身边的一事一物,不能因忙碌导致对周遭的事物无感。 有一天怡保不再是山城 我每年探访在新加坡的弟弟都有感新加坡的发展一日千里,并调侃我国发展龟速,家乡的发展更是慢到感受不到。然而当我看到昔日的高脚屋和椰树的消失,我不禁有点失落。难道发展不能与环境保护平行? 这突然让我想起,距离我家二十多公里的怡保是因被四周层峦叠嶂的山环绕而称为“山城”,然而近日当我走在南北大道,看到旁边本来高耸入云的山因工业开发而被“砍”剩一半,心里莫名地难过,会不会有一天怡保不再是山城了呢?人类该反思过度开发带来的极端气候和各种土崩等意外啊!
10月前
小时候,印象中我家附近都是一些空地。空地上生长着杂草,偶尔会有一些鲜艳的野花点缀。村民会在空地上种一些植物,天气炎热的时候会看见一些小动物懒洋洋地卷缩在植物的阴影下。 我家是一个很幽静的地区,走几步路能到达一片丛林。我喜欢早晨被太阳微微照醒,听见鸟儿吱吱唱着歌儿的时刻。我更喜欢晚上,微风吹过我脸颊,听着丛林里的昆虫演奏的时刻。 以前我时常听姑妈、阿姨说,怡保不可能还有什么发展,只能是一个沉闷的城市。可我总觉得怡保是个天堂,我家附近的住宅区更是如此。这里除了环境安宁,附近还有一个美食繁多的巴刹。每天一大早能看见很多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缓缓地踏着脚车去巴刹买菜,路上的司机也充满耐心地先让这群老人家安全过马路。满脸倦容的家庭主妇步行送孩子到校后,便准备到巴刹跟小贩杀价。 司机越来越嚣张跋扈 时光荏苒,转眼我在外州生活了10年,终于回到自己熟悉的家乡执教。10年过去了,姑妈、阿姨的预言却没有成真,怡保不再是一座沉闷的城市,反而迅速地发展。我家附近的空旷地区,再也没有绿油油的草,也没有娇羞的野花,反而建了一间又一间没有温度的店铺。 这些店铺的种类繁多,有潮流零食店、装潢浮夸的咖啡馆,还有各种火锅店。对于吃货来说,也许那里真是一个天堂。然而多了这些店铺,车流量也渐渐上升了。早上艳阳依旧,唤醒我的鸟叫声却没有了。夜晚明月依旧,却减少了昆虫的陪衬。 如今附近的巴刹依旧热闹,老人家依然在巴刹来来往往,不同的是司机越来越暴躁。为了美食而从各州来的司机更是在马路上嚣张跋扈,让我为年长者捏一把冷汗。 时代瞬息万变,家乡也不可能因为我的小小执念而停止该有的发展。也许把记忆中家乡的样貌深深地藏在心里,亦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愿美食家带走美食后,也不忘为怡保的年长者留下温情和耐心。
11月前
11月前
初升大学住进了学校宿舍,除了解锁许多生活技能,来自小城镇的我也在朋友的带领下见识到了城市的繁华。每次在打卡各种美食和景点后,我都不忘把照片发到家庭群里,一方面是为了让在家乡的父母了解我的动向,毕竟一个女孩在外哪个父母会放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还没有能力挣钱带父母旅行,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让在家乡待了几十年的父母至少能通过照片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我曾在网上看过这么一句话:我们只是踩在父母肩上看他们从未看过的繁华。是啊,我之所以可以衣食无忧、抬头挺胸地站在繁华的城市,享受着父母从未见过,也不舍得享受的生活,这背后都是父母半生的心血换来的。他们总是把最好的留给我,宁可自己在家乡节衣缩食也会准时把学费和生活费打给我,偶尔还担心来自小城镇的我无法融入同学,嘱咐我别太省钱,多吃点好的买好看的衣服。他们明明半生都在为钱发愁,却让在异乡的我活得像个小千金。 不要嫌弃年迈的父母 前几日正好家里有事要到吉隆坡处理,处理完毕后父亲心血来潮提议带我们到附近某个著名的大型购物中心逛一逛,于是一家人小心翼翼跟着导航到达目的地。从进入地下停车场开始,父亲因第一次使用cashless parking而略显慌乱;进入商场以后,一家人几乎全是在我的带领下才敢使用未曾见过的设备;因看不懂英文所以时常叫我翻译菜单上的英文字;因不会扫码点餐所以托我代点……而我则气定神闲地带着家人从底层逛到顶层,再从顶层逛到底层,熟练地操作商场设备,从容地用英语与服务员沟通。但我从不觉得羞耻,反而很高兴自己开始有了一点撑起这个家的能力,至少在精神上渐渐成为了父母的依靠。 从小到大没少听身边长辈说:“那个谁谁谁的孩子啊,去了大城市就觉得在新村的父母丢他的脸,结婚都不请父母”、“那个谁谁谁的孩子啊,吃过鱼子酱回家就不吃妈妈煮的鱼蛋了喽”、“那个谁谁谁……”诸如此类的事情相信每个人都曾听闻过。对此我想对当代大学生、中学生、小学生,还有所有新时代的青年说,请珍惜父母的付出,请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操劳了半辈子的父母一个安心的生活,请不要嫌弃年迈又跟不上时代的父母。毕竟我们都只是踩在了父母的肩上,看到了他们从未看过的繁华。
1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