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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兽

3星期前
一瓶/大怪兽(上) 前文提要:收到计划书当下刚好是午餐时间,G看着远处进食中的大怪兽,和前方伙食营外排队的士兵,心里浮起一股既诡异又荒谬的心情。 ● 第5年,大怪兽终于突破了T国国界,踏入V国领土。G的伴侣F也在一次例行医疗支援行动中意外身亡。那一天,大怪兽又开发了一道新技能,不再需要喷射气柱便能全方位辐射电磁波,让方圆5公里内的电子设备短暂失效。F并非被这项技能杀死,而是后续重新启动新型医疗设备时,被突然爆炸的大电容碎片割破动脉失血身亡。 加入作战前线后约半年,G在T国中部的一个小乡村遇到F。他和一群无国界医生正为中南部受影响的区域提供医疗服务。军旅在村子逗留了两周,离开时,F参军了。一年多后,他们在T国另一个小镇的市政厅注册,并举行了一场不太隆重的结婚仪式。 F来自M国西北部的一个小岛。小岛并没处于大怪兽行进路线,原本不受影响,却因一次军方对大怪兽的空袭间接摧毁了过半的沿海设施。处理了当地灾情,F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多,于是参与无国界医疗组织,追着被战争破坏的地点逐步前进。 F死后,G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该把愤怒与憎恨投放到哪个方向;是大怪兽、发言人老头、各国政府、设备厂商、安规验证机构,还是把F带到前线的自己?军长让G退回M国中部或南部,但她坚持留下。至于是为了亲眼目睹战事完结,或大怪兽伏诛,还是希望看到全人类灭亡?自己也不清楚。 情绪稍微平复后,G决定把消息传递给F的前妻及孩子。F与前妻就参与无国界医疗组织的分歧离异,孩子抚养权也因工作性质落到前妻手上。电话接通时,另一头传来F前妻断断续续的声音:“喂,不好意思我在瑞士度假,这里是山区讯号不太好。是要预约动手术吗?可以联络我的助理,联络方式待会给您发讯息。” 说明来意后,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阵子。G刚欲发声试探,F的前妻回应了。“保险那里由我负责处理,如果有需要我会让代表律师联系你。”咯哒一声后,便传来机械性的断线音符。G挂上听筒,心情忽地变得舒畅,她觉得自己大概又可以继续支援前线了。 抗战7年,大怪兽跨越三个国家,然后老头死了。 联合国长久以来不断主导由大怪兽发言人、牵连国元首及常驻国成员组成的三方会谈,只是一直没有正面成果。在某次例常投影会议现场直播途中,老头突然捂着心口伏在桌上,播放随即被切断。一周过去,仍然没有任何讯息传出。事件发生后,大怪兽似乎有点走神,停止了每日的例行破坏。两周后,一具浮肿的尸体在P国小岛海滩搁浅,经各种测试验证后,确认为大怪兽发言人的尸体,于是证实了老头的死亡。 之前人们还猜测发言人也许和大怪兽有某种共生关系,让他得以长命百岁。可老头还是死了,去世时年纪也不大,64岁左右。死因不明;至少官方是那么说的。代言人死后几周的某天,大怪兽吃了联合国提供的两吨牛肉晚餐,便离开了;它沿着来时路一直回到M国东海岸K沙滩,接着探入海中游走。整个旅程耗时数月,军方并未干涉,只用无人机和雷达实时追踪,直到确认它往深海潜入,最后消失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处。 就在联合国仍在辩论是否该向马里亚纳海沟投放核弹期间,M、T和V三国开始了战后重建。大怪兽路径一开始被隔离成保护区,然后逐渐开放局部景点作为旅游胜地。战死的军人及牺牲的民众被追悼在某开放景点的英烈祠纪念碑,人权组织开始策划难民营的未来。曾经参与并配合大怪兽侵略的人或潜逃或被缉捕,绝大部分民间及不法集团被捣毁。因应怪兽战争衍生的各种商业活动逐渐式微,无数中小型企业因过度扩充面临破产。基建在大量外资投入下进展迅速,多个原本落后的地区如浴火重生,经此一役后反而比战前更先进繁荣。大国开始在东南亚各国沿岸部署、驻军并设立长期基地,以防类似事件复发。 若有下次,军事强国绝对会在第一时间采取主动,官方如是说。 不到半年,三大受害国开始裁军。G回到故乡时,联合国正往马里亚纳海沟投下第一颗核弹。引爆定在当地时间晚上9点,一个就大部分时区相对友善的钟点,方便群众观看现场直播。坐在往家方向行驶的私召车内,司机点开了轰炸现场的视频直播。车外道路两旁,零散分布着示威抗议活动。 核弹准点投放,直播切换着各地观众的实时画面,人们专注的表情被无限放大,有倒数计时在荧幕右上角闪烁。炸弹如期爆发,深海摄影机捕捉了一抹红光及之后的无数泡沫,上方的海面则平静如昔,没有电影里动人心魄的澎湃气象。主控厅内技术人员相互拥抱,振臂欢呼。世界各地传来庆贺之声,烟火璀璨。路边的示威抗议团体发呆数息,接着歇斯底里地通过破坏公物疯狂发泄。 “为人类喝彩!为文明喝彩!”司机突然高声欢呼。 相关文章: 一瓶/大怪兽(上) 一瓶/没有楼梯的地下室
3月前
大怪兽袭击前,没有丝毫预兆。  某天早上,军方雷达探测到一头庞然大物从南中国海中央快速地游来。4小时后,大怪兽在M国东海岸K沙滩登陆了。 与电影及卡通所反映的既定印象不同,大怪兽的头部圆溜扁平,双眼向前嘴巴细长,像个讽刺的笑脸。身体瘦长不带尾巴,四肢粗短,人立起来约200公尺高。最滑稽的是它颈上系着杂色披风,材质看起来像聚酯纤维,仿佛由大量的塑胶垃圾融接而成。 上岸后,它说,不,它的发言人说,大怪兽一族自古生活在南中国海,沿岸一带往内200公里的所有土地都是大怪兽一族万年前的领地;如今,它们准备收回领地。 发言人是个小老头儿,高不及5呎,头上光溜溜的,容貌十分猥琐。出现在电视荧幕和各种社媒live上时,身穿峇迪上衣和亚麻布五分裤,脚踩一双人字拖,手里拎着一叠厚厚的陈旧书信。老头宣称人类领土的过分扩张危害了上古怪兽的生存空间,于是声张正义来了。老头又说,经过数位声名显赫的考古生物学家确认,大怪兽名正言顺,笃定认为这次的登陆合法合理。 发言人要求M国政府无偿投降,在一周内交出土地所有权。之后他将与上古大怪兽一族交流,再以合理的价格及附加条件把土地回租给M国。期间,所有人类活动可以维持现状;马照跑,舞照跳。如不接受,唯有开战;若开战,M国必须无偿提供大怪兽每天的粮食,即6吨的现宰牲畜,分三次上贡。拒绝,大怪兽便以人为粮。为表诚意,大怪兽发表声明后破坏了沿海一带三个港口及一座发电厂。 侦测到不明物体靠近时,军方已展开海陆空部署。大怪兽一登陆,军队便进入紧急作战状态。发言人方结束谈话,三军立即发动轰炸,然而一轮袭击后大怪兽却毫发无伤。摧毁了港口和电厂,大怪兽似有默契地匍匐原地,仿佛在等候着什么。 你们可以准备午餐了,发言人在视频里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咧嘴一笑。 然后,消息便炸开了。所有舆论媒体争相报导,各种世界组织及军事强国介入调查。短短两天,资讯在网络里蔓延伸展,发言人老头身世被翻了个底:典型的东南亚人,曾在跨国公司身居要职,数年前被裁员,根据社媒状态看来一直没再就业。之间一些零碎发言,也是针对小报轶闻和政治丑闻所表达的自以为幽默评论。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十分正常的普通人。没人知道发言人老头身在何方,用什么方式截断并骇入播放网路,于是怀疑这里面有某军事强国援助支持。 大怪兽方面则完全没调查成果,至少官方上没有。各种猜测自然不少;福岛核废水感染、莱纳斯稀土化余污染、海洋塑胶堆积变异、大地之母盖亚的复仇、人类审判日、地平说世界边缘的兽族回归等。诵经声比以往更响彻云霄,教堂里挤满了信徒,庙宇焚香不绝;人类的信仰力达到史无前例的高峰。毕竟大怪兽都出现了,诸神降临还会远吗? 一周过去,M国政府自然没有投降,于是战争开启。人类军队远不是对手,且战且退却也稍微限制了大怪兽的前进速度。几天下来,大怪兽平均每天只能步行约5公里,而且都是往人造设施方向迈进,仿佛有意识地避开自然环境;这让环保派抗议得更激烈了,他们认为这就是大怪兽作为盖亚代言人的最好证据。M国起初并没有提供发言人要求的食物,于是大怪兽口不择粮,吞噬触手可及的生物。后来政府终抵不住舆论及人权组织的压力,透过联合国资助开始提供现宰牲口。 战争进入胶着状态,强国武器持续输入,主流媒体口诛笔伐谴责大怪兽发言人扰乱视听、助纣为虐。各种意识形态的抗议在世界各角落此起彼伏,以致因示威活动所造成的破坏及财物损失竟能比肩大怪兽之战。 随着军事大国的逐渐深入,发言人又作出了新一轮的立场表述:“这是领土之争及对主权的捍卫。任何直接介入的国家等同宣战。大怪兽一族会酌情考虑对该国出战;凡扰我大怪兽一族,虽远必诛!” 各大国外交发言人随即回应,现代文明谴责一切不负责任的侵略行为,申明在捍卫民主自由同时也尊重任何国家的领土主权。绝不,也从不做出任何干涉他国主权的行为。于是强国按兵不动,继续提供武器及军事支援,并不断在各种公开场合齐声谴责战争对文明的破坏及影响,呼吁各方尽可能以和平对话解决一切纠纷。联合国也执行了一系列制裁措施,企图限制大怪兽的经济活动,除了基于人道理由所提供的粮食外,大怪兽无法从开放市场获取任何商业利益,也不能购买尖端科技产物及奢侈品。 ● G参军时,战争已持续了两年,大怪兽走到了M国北部接近T国界线。过去两年,由于军事强国提供的武器,及各种针对大型生物的科技持续开发,大怪兽的行进速度愈发缓慢。它刻意避开自然环境,加上M国东部往中北部方向的公共设施相对缺乏、简陋,更有效地限制了大怪兽的活动空间。 开战不到3个月,M国已把中央政府自中部迁移到南方,一方面是根据对大怪兽行进路线的预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南部更靠近国际港口,方便接收及部署联合国提供的武器及物资。G是军医,她先从中部家乡随着三个旅一同乘搭火车到南方总部报到,之后再跟自当地出发的一个旅到T国边界支援两军。 由于大怪兽从东海岸往中部行进,再转向北方,所以M国南部几乎没受战事影响。人们过着普通日子,生活如常。某些行业如高科技仓库及物流运输业更是因怪兽战争蓬勃发展,成为热门大学选课。地方媒体对怪兽战争的报导也大相径庭,除了例常战事现况简报,新闻里充塞更多围绕怪兽及阴谋论的花边新闻。许多南方人或从南方入境的外国旅客甚至组团追踪大怪兽,与大怪兽合影的各种视频成为社媒流量密码。 往北方去时又是另一番景象,越过中部后,绝大部分的人造设施已被破坏,军旅只能利用特制交通工具沿着西海岸线或山区前进。乘搭飞行工具则风险太高,大怪兽似乎在几个月前开发了对空能力,可以随机地向飞行工具喷射出带电磁波的高压缩气柱,造成破坏。于是除了无人机外,军方禁止以大怪兽为中心,方圆100公里范围内的飞行活动。 从中部到北方作战前线的行程需耗时3天,沿途枯燥却风景宜人。于山丘树林里穿梭,可以遇见许多野生动物。偶尔经过城市遗址,也能看见它们的踪影。它们不再害怕人类,甚至在军旅停下补给时主动靠近。补给站大部分由民间团体自主搭建,多数人是附近的受害者,透过协助军事补给获取合理报酬,算是灾难中的一丝曙光。 G和当地居民稍作交流,顺便确认是否有紧急医疗状况需要提供支援。居民还算乐观,最坏的情况或已过去。大怪兽路过时虽然造成大量伤亡,可剩下来的人或离开或开拓新生计,都尽量往前看;只希望大怪兽一路向北,别再回头。当然,也有死守破城的人,期待某天政府终于腾出手来,重开基建。 一路走去,军旅停靠了三个补给站,状况大同小异。只是越接近前线便越多新类型的商业活动:带团近距离观赏大怪兽、骇入军方无人机观看战斗、用大怪兽皮屑肉末提炼补药、大怪兽足迹算命、亡灵招魂、管制物品买卖等。当然都是非法,但政府不闻不问,也算是安抚难民的一种手段。 到达临时总部后,参谋和旅长交换了简短的资讯,接着给出作战计划及时间表。巨细靡遗且规律的作息表;包括每天开战、各类武器的应用、粮食运输队支援、医疗支援、膳食、休闲、交接等时间。收到计划书当下刚好是午餐时间,G看着远处进食中的大怪兽,和前方伙食营外排队的士兵,心里浮起一股既诡异又荒谬的心情。 “老实说,这场战争打到现在,似乎已没任何意义。”某个晚上,G在管制区内的树林散步时,遇见了这场战争中资历最老的师长。“每天就是规律地交战,消耗炮弹、消耗生命、消耗资源。讽刺的是,时至今日,军方已大致摸透怪兽的作战模式,除了上次突然出现的新对空战技外几乎不再有大规模伤亡。造成最多意外的,反而是武器系统发生故障和误发;当然,官方报告怎么说另算。” 作为军医,G似乎让师长敞开了心扉。若较真,师长可能会因这番说辞被控上军事法庭。她不予置评,从口袋里取出锡制小水壶,静静独酌。根据作息表,明天的医疗支援下午才开始。现在的日子,甚至比急症室当班的岁月清闲。(1月26日续) 相关文章: 一瓶/大怪兽(下) 一瓶/没有楼梯的地下室 萝拉/跑,曼尼,跑! 步平/肇事者H
3月前
7月前
1年前
1年前
【花踪16】【花踪16.马华小说评审奖】丘凯文/阿婆(上篇) 前文提要:大家都脸带微笑,面目看起来都非常相似。除了站在中间的小女孩,不仅面无表情,眉目也与其他小孩隐隐不同。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妈和她的弟弟妹妹是同母异父。”男友不知几时开始站在你身边,与你一同端看着照片。 “对。”你指了指照片上的魁梧男人,“这是阿婆后来的老公,但他不是我的阿公。” “那你的阿公呢?” “他是马共,我阿婆说的。”你坐在床上和男友说道。这些家族往事,母亲都绝口不提,你是从每次回乡时阿婆的话语拼凑出你的家族面貌,“日本人来打我们的时候,阿婆被捉去当慰安妇,小时候的我哪里知道慰安妇是什么。阿婆就和我说,那是玩具的意思。后来,阿婆被当时是抗日军的阿公救了。日本人走了,英国人又进来,马共他们跑进森林打战。阿婆本来想跟阿公进森林,但阿公说女生打战不方便,而且阿婆当时已经怀了我妈,阿公就叫她在村里等他回来。” “后来你的阿公就没回来了。”男友替你接了下去,你点了点头。 “阿婆说,阿公是在和英军的搏斗中被杀死的。”你补充了一句。 男友因舟车劳顿,躺在床上小憩。你走出房门,心里突然滋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你随即在无人的走廊上用力跺了跺地板。楼下的人们持续聒噪。没有呻吟声。 ● 阿婆到了晚年,身体虽然臃肿难行,但脑子还是很清醒。她钜细靡遗地记得过去的一切,将这些记忆转化为一则又一则的故事。每次新年回家,你最期待的是阿婆和你说故事。阿婆说的故事你都未曾在其他地方听过,而且那些故事有着千奇百怪的情节,让你觉得刺激又惊悚。最让你觉得惊怖的,是关于一头怪兽的故事。 独立之后,村里不知怎么开始流传一则传说。相传,村里一旦入夜,就会有一头巨兽在村里默默活动。有人说它像老虎,也有人说它就是一头巨狗。诡异的是,它长了一张人面。大家都说那人面很熟悉,但没人能指认出那是谁的人面。巨兽会捉人,人们都说它喜欢捉那些很吵闹的人。因此村头的讲古佬被他捉掉了,回来的时候神志不清,把《西游记》里的孙悟空说成是东姑,把英国说成是雷音寺,英女王说成是佛祖。传言最盛的时候,大家都不太敢大声说话。大家也有了一个极其有力的理由,让自己的小孩不再大吼大叫。 “你再吵,怪兽就会来捉你啰。” 但怪兽到底捉什么人,就连那些见多识广的耄耋也未能言之凿凿。要说吵,村尾那从早到晚扯着喉咙尖叫的疯婆子就未曾被怪兽捉去(大家就很希望她被捉走),倒是那个总是在写东西、沉默寡言的书呆子被捉走了。回来的时候,他说自己写的东西是垃圾,一把火烧了。从此以后也没人看过那书呆子,那巨兽也似乎销声匿迹了。 “你知道怪兽去了哪里吗?”阿婆在说完故事后,瞇起阴翳的眼,神秘地对你笑了笑,“它现在在我的梦里。我每一晚都会梦见你的阿公,被一个看不清脸的军人给杀死。那个军人最后会变成一头怪兽。每一次它都会扑过来要吃掉我。”阿婆模拟怪兽的模样,把幼时的你抱进怀里。你喜滋滋地笑了起来。 “那怪兽叫什么名字?”你抬头问阿婆。 “它叫Tahu。你学过马来文吗,那是知道的意思。”阿婆想了想,和你说道。 许多年后,高中的你和同学来到一间大学参观。参观完毕后,原本预定的校车因为抛锚的缘故,让你们一群同学滞留在大学将近一个小时。那一个小时,老师为了安置躁动的你们,就把你们带去当时大学在进行的一个讲座。那是一场关于中国古典小说的讲座,来自国际学校的你们当然大多数都听不懂。讲座上,垂垂老矣的教授开始讲起自己研究的一些生僻的古典小说。想当然耳,大家宁愿与周公相见。但老教授平坦的声音说到某处,竟让原本昏昏欲睡的你愕然抬头,仔细聆听。 “接下来我们会讲明代一本叫《梼杌闲评》的小说。单单是梼杌两个字,想必已对大家造成困难。所谓的梼杌,大家多把它理解为一种凶兽。但在最早的时候,它其实是楚地一部史书的名字……” 你无法与人分享老教授说起梼杌时,你心中的惊涛骇浪。那发音让你想起许多年前阿婆和你说的Tahu。那两个音节仿佛冬眠在你记忆深处的蛊虫,在遥遥时光后被教授的话语激活,并狠狠地咬了你一口。 那一晚,你在网上搜寻你从课堂上抄下来的梼杌二字。你看着《神异经》对梼杌的记述:“如虎而犬,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性喜斗狠”,开始明白阿婆口中那头巨兽的形象从何而来。 隔年回乡,你告诉阿婆这惊天大发现时,阿婆却只顾着将眼前的一整只鸡塞进嘴巴。 “神什么经?你才神经。你再吵,我真的叫怪兽把你捉掉。” ● 你从梦中乍醒。夜风吹入窗,犹如悄然潜入的幽灵。男友在身旁呼呼大睡。 阿婆的话就如谶言。某一夜开始,那怪兽真的就跑进了你的梦里,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起初,你以为那只是偶然的梦。但近乎每一夜,那梦都会造访,你开始明白那不是简单的梦而已。你曾经问那时还没逝去的哥哥,关于那场奇异的梦。他促狭地笑了笑,“妹,你做的是什么奇怪的梦,我只做过春梦而已啦。” 但你知道母亲也发着同样的梦。你不禁觉得那是一种冥冥之中承袭的咒诅。 母亲当然不会和你亲口袒露这种私密的梦,你是从她的日记本发现的。那些年,父亲远走,母亲在外头工作,你和哥哥镇日困在狭小的屋子里,自然要找些乐子。哥哥在他的房里敲敲打打,听一些吵死人的音乐;而你喜欢偷偷潜入母亲的房间,用她的化妆品,在镜子里伪装成一个大人。但母亲的化妆品也不多,很快你就厌倦了,你开始把目光放在母亲藏在衣柜深处的一叠古旧书籍。 你悄悄地翻查那些书籍,你记得里头有一些言情小说,一些女性杂志,而压在最下头的,是一叠旧得已经开始脱落的日记本。你从那些日记本,开始慢慢窥探到一个你所不认识的母亲。 日记本只写到母亲二十余岁,后来她应该失去了对言说和书写的兴趣。你从二十余岁回溯到母亲的少艾时光,她在日记里书写了她从未对你倾诉的家族回忆。母亲自述被噩梦缠绕,其中就包括了那场关于巨兽的梦,她每次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在梦中被杀死。而巨兽不只存在于梦里。 阿婆对母亲而言,就是一头可怖的兽。 一别于你心中的慈爱,阿婆于母亲而言是如此地凶狂与暴戾。阿婆将母亲的诞生视作不祥,才让阿公在森林中死亡,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阿婆对母亲咆哮、嘶吼,甚至有一次她有意无意地将母亲留在森林之中,过了半个夜晚,焦虑的继父才现身,将她接回家。回到家,母亲看到阿婆漫不经心地剥着水果吃。 母亲的继父病逝后,她的境遇变得更糟。母亲被迫中途辍学,与阿婆一同抚养家中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直到母亲成年,她立即逃离了那处山芭。即便在城市因教育程度不高,不受待见;但她仍觉得她逃离了地狱,来到了一处可供生存的人间。母亲入城后的第一则日记,写她在灯火通明的便利商店吃上一杯又一杯的泡面,在门外吸上一根又一根的烟。烟雾缭绕中,她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自主而幸福的滋味。 你想母亲的恨意并未消减,那些仿佛要穿透纸背的笔画便是历历可见的证据。 你在一泡夜尿中回忆这一切,以分担你对眼前黑暗的惊惧。你站起身拉起裤子,用手机的电筒照亮黑兮兮的厕所。乡下地方,厕所总是和屋子隔开。从厕所回到祖屋时,你在院子听到一阵低微的啜泣声。你看了一眼,加快步伐回到祖屋。 “那声音是什么?”男友也听见了,惺忪着眼问你。 “没什么,猫叫声而已。”你把窗口关上,隔绝了外头的声响。 ● 第二天下午,陆陆续续有村民前来祖屋吊唁。村里的三姑六婆叽叽喳喳地聊起彼此的近况,那乱糟糟的热闹氛围,让你恍惚觉得身处什么喜庆场所。在聒噪人群的包围中,有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便显得格格不入。屋里没人认识他,交头接耳下,还是由母亲上前探问。 “我是学历史的,很多年前有访问过阿婆。在报纸上看到阿婆的讣闻,就来拜一拜。” 母亲脸色变了变,她冷淡地让历史学者自便,那态度与她招待其他村民时截然不同。那学者似也不觉得异样,径自装香,向阿婆的遗照鞠躬,随后便离开。你看着那历史学者远去的背影,心中滋生一股没来由的冲动。你想和他谈谈。 你在祖屋外拦着了他,带他来到一处树墩。鸟鸣不绝,你却困窘地憋不出一句话。 “你想问什么?”学者温和地问道。 你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知道什么。 学者见你沉默,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当年我研究马共,当时村民说阿婆的老公是马共,我就前来拜访了。不得不说,她是个很厉害说故事的人。我从她那里不仅听来了她丈夫如何从日军解救她的英勇事迹,还听了很多故事。” “是村里有怪兽的故事吗?” “啊,是的。无可否认,那些故事都很吸引人。但最后我没用到阿婆告诉我的资料。” “为什么?是阿婆的记忆太不清楚吗?” “不是,是太清楚,太详尽了。”学者摇了摇头,“一般而言,记述者的回忆总会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地方,这是很自然的。但阿婆的回忆却极其清晰,她丈夫如何从日本人解救她,她如何和他丈夫展开热恋,她丈夫如何与英军展开搏斗而牺牲。这都有着纤毫毕现的细节。但以常理推断,这些细节很大程度上服膺于情感真实,而非历史真实。” “我甚至怀疑,你阿公的死因是否属实。你阿婆用了华美的情节包装那场死亡,弱者在暴力下牺牲,多么引人入胜的英雄叙事。但那些细节,你阿婆是从何得知的?实际上,许多马共在森林中的消失,难以得到原因。一些不能明言的,包括内讧,包括畏战逃遁。真相对森林外的人,往往遥不可及。” 你回到祖屋,从棺材瞻仰阿婆。阿婆躺在里头,你忽然觉得阿婆脸上挂着的笑容很是神秘。 “那给我一种感觉,我像看着一出精彩非常的电影,但男主角没有面目。” 学者在离开前,如是与你总结。(11月4日续) 相关文章: 【花踪16】【花踪16.马华小说评审奖】丘凯文/阿婆(上) 【花踪16】【花踪16.马华小说评审奖】丘凯文/阿婆(下) 【花踪16】马华小说奖决审会议记录/回到短篇特色,反思马华色彩(上) 【花踪16】马华小说奖决审会议记录/回到短篇特色,反思马华色彩(中) 【花踪16】马华小说奖决审会议记录/回到短篇特色,反思马华色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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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是不期然地堕入相同的梦中。 梦从一座晦暗的丛林开始。那是介于白天与夜晚间的昏昧时刻,你抬头一望,阴翳的太阳像一只虫盘附在灰暗的天空上,腹部散发着幽微的光。各式各样躁动的声响从四面八方闯入耳蜗,莽荒兽群正蠢蠢欲动。鸱鸮划过天际,撒下尖锐的嘶鸣。浓雾渐起,你不得不往前寻求出路。 踏过无尽枯枝,除了蠕动的蚯蚓,你却不见其他生物。那未让你安心,反而觉得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倏然,一声响亮的枪鸣骤起,一时之间竟让林中万灵缄默。你循声探寻,躲在草丛中,从草木间的罅隙偷窥。两个身着军服的男人在空旷之地,一人持枪,一人持刀。持刀军人身上已经中弹,鲜血汩汩地沿着暗绿裤管流下。但他随后又大吼一声,往持枪军人冲去。 又是另一声枪鸣。 持刀军人不支倒地。你仔细观望,持枪军人的面目被树冠投下的阴影笼罩,无法窥探。你只好将目光转移,持刀军人艰难地匍匐着,身下的血泊随着他的动作徐徐扩大。他的帽子掉在不远的地方,帽上的红色五角星如此鲜艳而耀眼,与血泊交映着妖丽的光芒。 匍匐中的男人爬向他的帽子,但显然力有未逮。他最后倒在地上,脸朝向了你。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耳边传来急促而巨大的呼吸声。你抬头一看,那持枪的军人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紧盯着你的巨兽。它的身肢如虎如犬,毛发垂地,滴落的粘涎在地面形成浊黄的水泊。兽头上镶嵌的却是一张人面,有着你似曾相识的五官。你还未能辨识,巨兽便向你猛扑而来。你大声尖叫,但梦里的你不具声音。 梦往往在这里结束。你惊醒过来,身躯大汗淋漓,像一只刚从捕蝇草逃脱的昆虫。电话铃声响起,是母亲。你惊疑不定地接起电话。母亲的声音平静如常。她交代了你几句话后,就挂了电话,没有留给你往下探问的空间。 你起身,来到窗前。一只乌鸦停滞在枯枝上,仿佛是从梦里抄袭而来的场景。 ● 论文答辩结束后,你默默地收拾背包,走出了犹如冰窟的课室。 走在无人的甬道上,教授们的脸不自禁地浮映在脑海中。他们的脸如同一排并列的冰雕,凿刻其上的五官不动神色地表达着不耐与鄙视。而他们点评的声音听起来很缥缈,像是法庭上遥远的审判。 “若作为课堂论文而言,或还有可圈可点之处。但作为硕士论文而言,则显得差强人意。” “基本上就是对前人成果的蹈袭,毫无创发。” “洋洋洒洒数万言,却仅是古代变形故事的集锦,有述无论。可以看得出你对这些故事的热忱,但欠缺组织与论述的能力。” 你走出了大楼,重归人世,声浪扑面而来。你快步跨过大半个校园,周遭学生的聒噪对话仿佛热辣阳光下盘旋的苍蝇。男友的车已在校门等候,你坐上了车。一路上你们无话,冷气不断呼啸,你仿若遁入另一个冰窟。为了防止自己真的成为冰晶,你决定动一动已冻僵的手指。你翻开了自己一无是处的论文。致谢一页空空荡荡,仅有寥寥两句挂在页面上:“献给阿婆,期望你愿望成真。献给母亲,期望你能快乐。” 红绿灯前,你开口和男友说道:“我的答辩不是很理想。” “嗯。”男友轻轻地从喉咙拨出声音。 你合起论文,眼光落在车窗外一只栖息在电缆上的小鸟。小鸟不久后振翅飞入建筑物构筑的迷林中,直到它消失不见的那刻,你开口和男友说道:“我在答辩前收到我妈的电话。她说,阿婆死了。” 寂静在车内发酵,男友没任何回应,只有手指在方向盘上不安地敲动,像一截待人破译的密码。 ● 烈日当空,你与哥哥紧紧地跟着前头庞大蹒跚的身影,一路踩断不少枯枝,在丛林中渐渐走出一条路来。 许多年前母亲带你们回乡。当时还能走动的阿婆曾带你和哥哥深入屋后的丛林。你和哥哥跟着阿婆来到一处空地。阿婆坐在一处树墩,驾轻就熟地吹出了一段口哨。那口哨不像是爸爸吹的短促口哨。它绵延无尽,有着一种起伏的旋律,仿佛暗藏着某些古老信息。 鸟鸣密集地响起。不久,阿婆身前便聚集了一群颜色各异的小鸟。有些鸟儿甚至攀上了阿婆的身体,阿婆在那一瞬间,仿佛也成了一座树墩。 你和哥哥看着眼前这神异的情景,自是非常震惊。 阿婆就是在那时,和你们说了一则关于小鸟的故事。或者说,一则关于小猪的故事。  阿婆7岁那年,她的父亲某日带回来一只小猪。小猪很瘦,能够捧在手上,毛茸茸地,阿婆一开始还以为它是特别白皙、特别硕大的老鼠。阿婆的父亲喂小猪很多很多的食物,阿婆还以为那是爱的表现,但阿婆很快就发现父亲的喂养毫无节制。大量腐烂酸馊的剩食,是小猪每日的囊中物。小猪很快长大,但它也同时衰老。它困顿在后院中,每日每夜面对堆如山积的臭食。小猪像明白这是它的宿命,毫无怨言地一点点啃食。它越来越胖,肥肉疯长。阿婆的父亲很是满意,和全家大小说,隔天就能有丰盛的猪肉可供加菜。 那个深夜,睡不着的阿婆悄悄来到后院。曾经的小猪在手电筒的惨淡橘光里凝视着她,皮肉耷拉,小小的眼睛深陷其中。阿婆说,她从未见过如此悲戚、忧郁的眼睛。到了隔天,阿婆的父亲拿着菜刀去到后院时,却惊异地发现小猪不见了。猪寮里只有一只安静的小鸟,它转头看了阿婆一眼,眼神如此悲悯,与小猪如出一辙。过后,在阿婆的眼里,小鸟徐徐飞走了,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小猪变成一只鸟了。”阿婆略带神往地说道。 “小猪怎么变成一只鸟?”哥哥当时已经上学,接受了最基本的生物常识,“它又不是毛毛虫,而且毛毛虫变的是蝴蝶。” 阿婆凝视着你与哥哥,她眼神非常笃定。 “因为它想变成一只鸟,它就能变成一只鸟。” 阿婆接着对你和哥哥说,她也想变成一只鸟。至于如何化鸟,阿婆说她从小猪身上看到了路子:吃,无止尽地吃。把一切干净不干净的吃进肚子里,荤素不拘、海陆空不限。“就像水滚了,就会变成气,”阿婆神神叨叨地和你们论证道,“要变成最自由的鸟,就要承负最大的重。生命达到极限的那刻,就能够开始转化。” 阿婆灰暗的脸笼罩在树冠投下的浓厚阴影中,但她眼里迸发着一种奇诡的神采。 临近傍晚,阿婆才带你和哥哥回到祖屋。没隔多远,你就看到披头散发的母亲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紧紧拥着你与哥哥。 “你带他们去了哪里?”母亲接近嘶吼地问道。 “没什么,就只是去看鸟。”阿婆漫不经心地回答,走入了祖屋。 你感受到母亲的恐慌,当时的你当然不知道她的恐慌从何而来。你只知道,那一晚你与哥哥被母亲在房间罚跪。你看着窗台蹦蹦跳跳的小鸟,忽然也有一种化鸟的冲动。如此一来,你就能够远离这个神经兮兮的母亲。 ● 男友请了三天的假,和你一起回到乡下。 你托腮望着窗外的景色一路变幻,从高耸入云的大厦逐渐蜕变为葱郁莽荒的丛林。即便光天化日,丛林深处依旧是一团讳莫如深的阴暗。路越来越崎岖难行,你们深入到丛林的腹地。 祖屋在山芭深处。祖屋外挂了两个白色灯笼,随风轻轻摇曳。 你与男友下车,跋涉过雨水豢养的泥泞。屋子的门口伫立一个穿着素黑衣服的瘦削女人。她原先背对你们抽烟,后闻声转身。一张冷寂苍老的脸,衬在薄薄白雾中。 “妈。”似是太久没从喉咙调动这个音节,你的声音异常干涩。 “安娣。”男友却是比你从容许多。 “今早Maria发现了妈的尸体,应该是在睡梦中走的。”母亲走在你们前头,语调平静地汇报着。屋子里堆满了人,里头有母亲的弟妹,以及由他们延伸而出的子女,面目都异常相似。母亲带着你与男友穿行其中,你有着一种被参观的奇异感觉。 客厅中央摆了一副棺材,比常见的棺材要大上两倍,佐以摇曳的烛光,看上去有些诡谲。你从棺材旁望进去,阿婆躺在棺材中,面色红润如故,仿佛只是睡着一般。你往下打量,阿婆的身体被套入一袭华美的旗袍。但那旗袍显然无法招架阿婆横生的赘肉,编织其上的花卉也被挤压得变形。即使这棺材已比市面上的棺材来得巨大,但阿婆庞大的身躯塞在里头,依旧显得十分逼仄拘谨。 “早上的时候棺材店来了两个男人,都抬不动妈的尸体,最后还要从隔壁家叫多几个男人来帮忙。”母亲轻声说道,你无法辨识那平静语气中的情绪。 母亲分配了你和男友一间在二楼的房间。你和男友把行李搬到楼上时,经过了位于楼梯口附近的阿婆房间。你不自觉地走入了那间房间,一股熟悉的肉臊味在房里游荡,老朽的藤椅在午光中缓缓摇晃。藤椅前摆着一张饭桌,饭桌上还有几盘油渍满满的碟,一团鸡骨头残留在上头。想来阿婆临走之前,饱食了一顿。你的脑海不自禁地浮现了阿婆皱纹丛生的脸,酣足的五官深陷在肥肉中,神情宽畅而又痛苦,像她所叙述的小猪一般。 男友用手赶了赶碟上盘旋的苍蝇。你看了看饭桌后的藤椅,没了那巨大身体的倾轧,你才发现那藤椅其实小得可怜,也不知道这些年岁来是如何承受阿婆的重量。 从你有印象开始,阿婆就很胖了。她最胖的时候,她的膝盖已经无法承负她的重量,走动也成了奢侈的想望。全家唯一能接纳她的,是那看似脆弱却原来坚韧不已的老藤椅。于是,阿婆的晚年便坍陷在那张老藤椅上,搁浅在屋子最深处的房间里,犹如一团逐日臃肿的巨瘤。随着身躯的膨胀,她和祖屋逐渐有了一种神秘的感应与连接。那藤椅恍然成为血脉,屋子继而成为阿婆身躯的庞大延伸。每年新年,她总是嘱咐孩子们不要在屋子里激烈跑动。 “你们跑,屋子会痛,我也会痛。”阿婆耷拉着脸,凄惨地和儿孙们抱怨。那些小孩子当然不会理会阿婆这种无稽的话,继续在屋内追逐戏耍。阿婆这时就会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但没人理会她。  你和男友把行李搬到楼上。男友看着床单上泛黄的污渍,露出嫌恶的表情。 “这间房以前是阿婆睡的。阿婆变胖后,不方便爬上爬下,就在楼下的房间睡了。”你将早已准备的床单递给男友,接着巡视这间你也很久没进入的房间。你把目光放在墙上一张古旧的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中的阿婆还很年轻,也远比现在的瘦小,在身边魁梧男人的衬托下,甚至能说得上是小鸟依人。阿婆和男人身前站了几个孩童,大家都脸带微笑,面目看起来都非常相似。除了站在中间的小女孩,不仅面无表情,眉目也与其他小孩隐隐不同。(待续) 相关文章: 【花踪16】【花踪16.马华小说评审奖】丘凯文/阿婆(中) 【花踪16】【花踪16.马华小说评审奖】丘凯文/阿婆(下) 【花踪16】马华小说奖决审会议记录/回到短篇特色,反思马华色彩(上) 【花踪16】马华小说奖决审会议记录/回到短篇特色,反思马华色彩(中) 【花踪16】马华小说奖决审会议记录/回到短篇特色,反思马华色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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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特战士(Ultraman)是我最爱的荧幕英雄。 谈起Ultraman,这个字应该是我儿时学到的第一个字吧!童年,我和弟弟喜欢用蓝印纸画奥特曼,有时也用积木做成他们的模样。记忆里,我天真以为奥特曼和怪兽会出现在现实中。一次,我边看奥特曼电视剧,边在纸上写:“Ultraman在打怪兽,我们不能上前去看。”身旁成年的表哥看了,不晓得有没有偷笑我的无知。 不知何时开始,我喜欢上奥特曼剧中惟妙惟肖的高楼大厦、杆塔、树林等。有时我走过一片土壤,会被石头堆生长的小树苗所吸引,心想:“那不是奥特曼对抗怪兽的山区吗?我不就是俯瞰树林的巨大奥特曼或怪兽咯?”每回作此联想,我都很高兴。就连瞧见杆塔、绿色花椰菜或欧芹,我都会联想到战斗场景而盯视它们数秒,有时还变得有点反常。我就曾在巴士站前见到一棵神似剧中场景的不知名小植物,趁着车辆稀疏,快速对它拍照留念。 偶尔乌云密布或看到报章报导的地震、海啸时,我都心想:“是不是怪兽要出现了?”尤其是土崩,我会怀疑泥沙里有怪兽。尽管我喜欢看这些逼真的预兆,但不希望它们真实发生。有时飞机在空中飞过,其轰鸣也会让我忆起剧中的战斗机。爱听轰鸣却又忐忑的我总会默祷:“飞行员,你要好好驾驶,千万别酿成空难啊!” 我擅长自创各种怪兽 我迷上怪兽的程度,可谓不可思议。昔日,我的旧居不远处有一棵高大耸立的藤蔓植物,那模样像极了一只有头有手的植物怪兽,我就常忍不住望向那藤蔓。看多了怪兽,我擅长自创各种怪兽。若你要我立刻画出来,我也能轻易办到,毕竟画怪兽不需要逻辑思考。童年的我就画了好多怪兽,只可惜都没保存下来。 不知不觉,我把奥特曼的超能力延伸到现实。一次,我和弟弟聊起水灾,我突发奇想:“若发明类似奥特曼的巨型机器人,吩咐它用巨型水勺将洪水送走,水灾不就很快退去吗?”后来我觉得用巨型吸水机更有效率。时代日新月异,这些想法并非荒唐离奇。 八、九岁,家人给我和弟弟买几本奥特曼填色书。当时我迷信奥特曼会从电视机里走出来,因而鼓动弟弟一起撕掉那些还未上色的书。后来书被撕掉丢弃了,奥特曼仍没有出现。如今我不时责怪自己过分愚蠢,心疼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书。 我很喜欢其中一本背景画得栩栩如生的填色书,至今仍挂念不已。现今仅印奥特曼或怪兽而背景空白的填色书,实在比不上我心目中的那本。剧中有好多头怪兽是我钟爱的,部分原因是它们曾出现在我的填色书中。我曾想通过脸书小组找寻该书收藏家并与之购买,但始终没付诸行动。 现今《奥特系列》中奥特曼的外貌跟我儿时所观赏的相去甚远,而我也较偏爱昔日的经典,如同老歌永远比新歌值得回味。印象中,我最喜欢观赏奥特曼战败而其兄弟前来相助之剧情。尽管我不再追看,但偶尔欣赏其经典剧照或片段也已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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