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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贵

外婆出殡后,殡葬单位负责人召集母亲、舅舅、阿姨及表哥,9人围成一个小圈,跪坐在摆放棺木的位置。负责人从压煞的水桶里取出8副碗筷,郑重对他们说:“这副碗箸是妈妈,阿嫲乎恁起家用的,现在她没了,恁就袂好好,毋通分家。”他一边将碗筷平分给7名儿女及长孙,一边用闽南语叮咛子孙齐心协力。这番言辞犹如闽南剧惯用的对白,而今戏剧性地在外婆的丧礼中上演,传入我的耳里,我这才听明白,原来分碗筷的丧俗承载了往生者对后代的寄寓。 身为外孙女的我站在母亲身后“窃听”殡葬单位负责人冗长的闽南语发言,从而发现他的发音特色。他将“筷子”念为“箸”[ti],不禁让我想起幼年时期到惠安阿嫲家用餐的趣事。小时候不知道“箸”在闽南方言可以念为[tu]和[ti],读音上的区别让8岁的我误以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字。当时阿嫲叫我到厨房拿筷子,但我听不懂[ti]是什么,妈妈帮我翻译成之后,我才明白阿嫲所谓的“箸”[ti]即是外婆所谓“箸”[tu]——即“筷子”。 《说文解字》记载:“箸,饭欹也,从竹者声”,“箸”(汉语拼音为zhù)字以竹字头为部首,表露了箸的制作材料是竹;“饭欹(yī)也”则说明了箸的功能为餐具。长大后修读语言学相关课程,适才知晓“箸”字在闽南方言区的发音因地域而异,汉语一般以“筷子”统称日常生活里人们吃饭夹菜时所使用的两根棍子,“箸”字则保留于方言 “箸”与“筷”有俚俗之别,在正规场合,筷子被称为“箸”,而民间一般称其为“筷”。 根据《菽园杂记》,“箸”与“住”同音,当时的人民认为“箸”字对行船者而言为坏兆头,故而以“筷”代“箸”,祈愿远航的艘船早日归来。清代市井小说对“筷”字的使用频率普遍提升了,“筷子”一说日愈普及化,从而取代了“箸”字的正统地位。又一说法是明代西方学者利玛窦没有将“箸”的概念引入西方学界,导致洋泾浜英语将筷子译为“chopstick”,即“很快的棍子”,所以“筷子”是现当代人士对“箸”的惯用称呼。 理解“箸”的本义之后,我转身到厨房“算筷子”,一个、两个、3个……妈妈听见我用“个”数数,立刻纠正我筷子的量词是“双”,“一双”指两根筷子,趁机考我数学,问我6个人一共需要多少“根”筷子,这道应用题把我考倒了。由于当年的我还没学会背乘法表,妈妈教我把筷子两两排开,重复5次,6双筷子一字排列,这便是我对量词“双”的最初理解。 成双成对的筷子对应了传统文化里阴阳二合为一的概念。“箸”的两根棍子发挥主动与被动功能,分别对应传统文化里的“阳”和“阴”,握筷子的时候拇指、食指和中指在上,代表天、地、人的结合。古时汉人有“天圆地方”的概念,因此筷子的造型多为圆头长身。筷子的长度讲究“七寸六分”,代表人的七情六欲。如今筷子造型多变,除了传统的竹筷,按材质一般还可以分为木筷、不锈钢筷、陶瓷筷及儿童筷等。 握筷子尾端的女孩会远嫁 阿嫲家的“箸”属于木筷。由于父母皆是左撇子,我看不懂他们握筷子的方式,导致我握筷子的姿势较为怪异,不仅手指错位,甚至呈现了交叉状态。阿嫲年事偏高,看不清我的握筷方式。妈妈稍微调整了我的手指部位后,我使用正确的姿势夹了两块肉,随即便恢复错误的姿势。妈妈失去耐心,放弃纠正,对她来说,难改的除了女儿的本性,还有她握笔及握筷子的姿势。 某日干爹发现我握筷子的方式不标准,向母亲了解情况之后,手把手教我握筷子。当时的我已经念小学五年级,他矫正了我的手指部位,要我坐在他的正对面吃一碗面,确保我学会握筷子的正确握法。这是我吃过最压力的一碗面,我全程不敢松懈,生怕自己放松用错姿势,干爹会让我把桌上的配菜吃完。 经过干爹的调整,我迅速学会了握筷子的正确方式,从而喜欢握筷子的感觉。每当家庭聚餐,他依然会暗中观察我握筷子的方式,所幸我都能顺利过关。然而,干爹总会提醒我把手指放低一点,他说,握筷子尾端的女孩长大后会远嫁。我不想离开家,乖乖地把手指放在两根棍子之间的正中央,心想,这样离家不近又不远。 家庭聚餐多达两桌,我们把桌子分为长辈桌和晚辈桌,而干爹是全场唯一使用筷子吃饭的人。筷子是安静的餐具,不论用以扒饭、挑菜、夹面食、肉类、豆腐、鸡蛋等滑溜之物,都不会发出失礼的摩擦声。我间接受干爹影响,至今习惯了用碗筷吃饭。 有人将筷子的禁忌统称为“十二忌讳”,但对家中长辈而言,他们觉得将筷子插入饭菜中央最不吉利。祭祖时,我们在祖先供桌摆放12碗饭,而后在碗的右侧各别摆放一双祭祖专用的不锈钢筷子及一个陶瓷汤匙。妈妈千叮万嘱,筷子的头部切记朝外,将祖先视为活人,然后在桌边摆放4张塑料椅子,仿佛那一刹那,历代祖先会被饭菜香吸引回家。我经常幻想祖先动筷吃饭的场景,他们的样子是怎样的呢?他们吃得惯妈妈煮的菜吗?烧鸡和糕点好吃不?能的话,我还想凑近观察他们握筷子的姿势。 小学老师经常以“折不断的10双筷子”向学生宣导“团结就是力量”,然而在传统文化观念里,一双箸足以撑起一个大家族。想念外婆的时候,我想用殡葬单位负责人分发的“起家”碗筷吃饭,妈妈却不准我使用,说这是外婆留给后代的珍贵之物,必须好好珍藏,于是让我把这副碗筷收到厨房储物柜最高处。 每当打开厨房储物柜,只见“起家”碗筷高高立在储物柜最高层,倍显孤独,又颇具威严。如此的视角,宛如外婆正在天上俯视我们一样。此刻,她将化为一个碗、一双箸,守护她的子子孙孙。
3月前
1年前
终于回家了。 不过,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新买的沙发、不知何时添置的书桌、没见过的客厅摆设、厕所里新换的黄灯还有厨房里拥挤的货架,并没有让我在第一时间感受到“我回家了”。打开手机想连接家里的网络,却显示“请输入密码”。心里万般无奈,不过一年半载没回家,怎么感觉自己成了这个家里的客人? 回到房间,自己那张睡得快塌的老床铺早就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床铺,和妹妹的娃娃,枕头和被子。若不是书架上还摆放着我的照片和奖杯,我大概在这房间里找不到我曾住了十多年的痕迹。似有不甘,我把行李散落在整个地上、床上,想重新宣誓房间的所有权。毫无意外,这场我自以为会成功的无声抗议最终换来的是母亲大人的一顿臭骂和妹妹的嘲笑。 在家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大概是因为家里真的有魔法。不夸张地说,我总觉得只要回家了,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这次回家,我私心地带了些有破洞的、不合身的、线已脱落的衣服回去。毫不意外地,在我收拾行李的那天,每一件有瑕疵的衣服已经被母亲一针一线给缝补好了,没有一声埋怨或邀功,一针一线里藏着的是母亲对孩子的爱。而弟弟妹妹也在很久没见后成长了不少。总被家人笑一毛不拔的弟弟竟然主动给我买了凉茶,只因前一晚他听到我打喷嚏以为我感冒了。说不感动是假的,不过一段时间没回家,以前总惦记着我给他买玩具或食物的弟弟似乎也长大了。 假期结束得很快,母亲送我去机场的那一天还在担心我吃不饱,东西没带够。我匆匆说了声再见,头也不回地走进机场。再慢个几秒、再犹豫个几秒,我想我会忍不住落泪哭着说不要回去了。 24岁年纪也不算小了,但是离开家里、离开家人,终究是会舍不得。以前上学的时候离家近,一年还可以回家好几趟。而今在外面工作久了,每一次回家的机会都格外珍贵。这次回家就当给自己充个电,然后开始期盼着下一次回家的日子到来。 回家,真好。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