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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隆河畔

时隔40年,我终于又回到砂隆河畔! 当年一场溺水事件,夺去一名地质勘察队的友伴,我随搜寻队伍从河口的Pendam奔向上游的实文然,今日却逆向,是从当年发生事故的终点往回走。 甫到实文然,我就先往河的方向走,发现我们曾上香祈福的庙宇不在了。当年贴近河岸上的一排木板老店屋,据说也与那座庙宇一样,早因河岸土壤被冲蚀给水冲走。在那排店屋的骑楼里,我们一伙人驻脚,避着连绵大雨,也紧盯着雨雾迷离且浩淼的河面上,等着期待中的浮尸出现。那是我们地质勘察队的一员,夜间从基地乘小船出发去伊班长屋,却在抵达前一分钟翻船罹难,再也没回来。 记得那排商店的一家店门口,养着一只八哥,看着我们,一再以各种族语言脏话连篇,听来在谩骂不休,让我们哭笑不得。获悉易地仍在经营的一家杂货店,就在河边望眼可及地方,我走了前去照个面,老店主经一提及,随即给捅破记忆的封口,兀自详叙了多年来的几起溺水事件,相信是时间久了,我们结队前来的那一起,他不记得,虽然他没忘记,邻家的那只八哥真讨厌,听得他心烦!老店主说,他已经从旧址搬过来已经卅多年。知道我要找的另有其人,就是当年让我在他家里洗澡且给我干净衣服换上的那一位。他说:其他人都不在了!怕我会错意纠缠下去,加重语气:不是搬走,都死了!人老了都会死!知道吗?他显得不耐烦,侧过头去,与我的对话,也就此戛然截止! 砂隆河面上小船三三两两,除了斜面码头下准备载人回家的长船上有些动静,其余都在河中央轻晃,显得悠闲,与世无争。不知何时飘流给卡在码头边的一大片布袋莲,浅蓝色的花朵在恣意怒放,是不是也琢磨着,该不该在这里扎根,永远驻留? 实文然市容宽敞、整洁,殖民地时期的三排老店屋面朝砂隆河冂字而建,中间是公园,草坪覆盖,花木茏葱,比达友族的传统凉亭坐落其中,环境清幽怡人。 我们走进一间饮食店用餐,给导引到店后边就座。这里与店面隔着天井与厨房,摆放着三套桌椅,向着小巷的侧门外没人走过,只见正午的阳光直洒。一经坐下,久违的平静心境顿时回流,一时间兜满了生活里该有的惬意。就在这时,我收到远在苏格兰的友人发过来的短讯问候,突然明白常住爱登堡的他们一家三口,在冠病肆虐初期,毅然回到远离人群喧嚣的高原老家。笼罩在实文然氛围让人感觉轻松自在。 打道回古晋前,因原说:我们不抄原路回去了,越过横跨砂隆河的大桥,半小时后,我们就可以抵达Pendam了,就可以直接到古晋。我之前从未知其存在的大桥,尽头竟然是Buloh长屋,我们当年测量土地与勘察地质时而在这里歇脚,也是那个雨季未过的一个夜黑风高夜晚,一批年轻伙伴从Pendam码头出发,蓄意要来的地方;不幸的是,最终只有船夫与其中一名队友逃过一劫,在这里上了岸。长屋已经给改建,原始朴质的建材全给替换,外观十分亮丽,也似在招引过客驻留,尽管下着雨,砂隆河面上一片烟雨迷蒙。 不再是熟悉的码头 来到阔别34年的Pendam,因为水闸与堤坝的建成,以前在商店门前提供大家休闲或晒咸鱼椰干的晒棚与一直延伸到码头的盐木桥全都不见了,排干水的泥地上,给铺了柏油。那迄今屹立着的一排老木板店屋,经周边这一变,都全窝在一方浅坎里。我径自找张化洁大哥去,两人再见,声声感叹岁月流逝仓皇。张家当年少年的阿平后来娶了我们都当小妹妹的邻家女孩阿玉,他们的儿女都已经上大学。阿和夫妇不显老,女儿阿华远嫁他乡,也已经绿叶成荫子满枝,那时还在襁褓中的儿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极想再见一见曾抱着逗着玩却常尿小裙子让我措手不及的超萌女娃美丽,还有她那木讷,但永远面带羞赧微笑的叔叔木谷,但他们都早已经离开了故园,在外地讨生活去。 告别张哥与张嫂,站在经一番策划筑就的柏油路,我一时不知置身何处。码头也已经改建,钢筋水泥的,不再是我所熟悉。站在码头末端,曾一览无余、孤立在南中国海的小岛,却见似与河对面的山脉连成一体,那山脉也不似以往般遥不可及,是不是码头为了甩开淤泥堆积给改建得更长了,所有景观也因视角更易而走了样。这一厢刚建成,可以往返Pendam各地的道路却通车了,曾装卸货各大船不再依傍往来,曾经划船上下频繁的人家,也早以车代步,新码头还来不及职责与使命换接,就此直接成了当地人或过客看海与消闲的地方。想起多少个在码头上消磨的夜晚,风过处的粼粼海面,就见无数磷光闪烁流窜,与岸上红树林的萤火虫相辉成趣。眼前的那山、那水、那树,还都是原来的旧相识吗? 车窗外,砂隆河流域一路相随的全是水利灌溉局的建设。曾是交错其间的堤坝,都成了井然有序的交通要道。我因曾逾半参与,见了既欣慰又感慨。 在这冠病疫情暂见缓和的这时间段,难得因原桂风夫妇俩盛情邀约,让我与妹妹终于从自我严格封控的泡泡里迈出第一步。往还200公里,我们还走访了途中的小镇芭莱林吟、诗巫瑶与阿沙再也,精神一直就像启程时般昂奋。当他们把我们送到家门口,我始惊觉,与桂风相识已27载;从他肄学中六我初学成归国,瞬眼间,因原与我以文会友,赫然也同行了逾40年!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