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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风

那时候外头的世界很大,人不太多,路上、街上,都有无比的空间。而里头的人真多,一栋两层的大楼,一家数口一间房,上上下下住了五家人。房里一张床,渐渐不够用了,晚间就在仅有的空间打开帆布床,让我这长高的身体可以独睡一张。那时的我,想着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多好,没了空间就好像没了自己的时间。 工作之后有了自己租的房间,那真好——门一反锁,自己在里面就成了王。墙上贴自己喜欢的,早睡迟睡不睡怎么睡由得我,那种自我可以不断的膨胀,我有我的想法,可以有为可以无为,在这天地里,我好我坏我是王。 而走出这房,不再是王了。弓着背,低着头,也有偶然间的挺胸昂首,总要想想日子往后……父母租的房子又要逼迁了。没几年就要一次的游牧,五千年的文化里说,要安居乐业。啊…有个三房一厅就好了。 快乐的申请到四层楼组屋的一个单位,是在三楼,三房一厅,鸟瞰楼下或不远处的风景也甚好,不是太高,是我们这种小小鸟可飞的高度。快乐的下着楼梯上班去,下班回来就上着楼梯好回家。几年后老妈说下去摊贩买东西回来时,上了一两楼要停一停,喘一喘。父亲病重时,无法行走,扛着上扛着下。这组屋楼梯,不是天梯,我们是上不到天堂去……何处是吾长长久久的房子? 听着孙燕姿唱:“我要一所大房子,一个房间有我漂亮的衣服,一个房间有……一个房间有……”这么大的房子,或许是青春年少的梦。当这么大的房子老去时,身边的人渐行渐远,岁月空白(记事簿里已无事),眼神空洞(心无所念),这大大的空间未免令人发慌。 喜欢马来式的浮脚屋 朋友的朋友一个人住了栋两层半的房子,他四十来岁,与日本妻子离异,儿子随妻子返回日本。他喜欢抹地,这两层半也够他抹了,而他抹地的方式很古老——扑在地上用双手来抹地(真像小娘惹时代。)这样的抹着,或许是他疗愈的方式。 我呢,非常喜欢马来式的浮脚屋。上那几级的楼梯,又不是那么高,外头有人喊一声,在上面的窗口与人闲话家常也不难。各自房间各自的窗,到处都通风,房间里的人听得到厅的说话,房里的人说悄悄话不一定被听得见。那随风吹的普通窗帘,自己随时可躺在地板上,地板的缝也透风。(喜欢是喜欢,喜欢却不曾拥有。) 心想:偌大的房子、小小的房子,人生的算计与不算计,许多年后,所处的将更小更小,容得了身,不在地上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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