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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dong Jaya

车子正向着风起云涌的前方飞驶,公路两旁的香蕉树,宛如迎接客人的仪仗队,优雅地挥舞着碧绿的扇子。这几天下午3点之后经常下雨,我对后座的他说道:“要下雨了,让你重温砂隆的烟雨。” 40年前他担任水利灌溉局的工程师,在砂隆再也驻足6年。那时还没有砂隆再也的名字,原名是Pendam,伊班语的意思是“坟”。他说,从“坟”的码头望去,有一个叫Pulau Burung的小岛,是一座古老的穆斯林坟场。难道是巧合吗? “坟”这个名字让人联想到死亡。虽然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经的过程,人们还是难免心存忌讳。“坟”的名字跟伊班人有关。传说有一条巨蛇,经常毁坏稻田中即将成熟的稻谷,造成村民损失惨重。村长召集村里的男丁,同心协力,终于把它杀死。他们把蛇肉煮来吃,不幸中毒身亡,只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妇女没吃蛇肉而幸免。事后她也离开那个伤心地。那地死的人太多,被称为“坟”(Pendam)。“坟”在1985年易名“砂隆再也”(Sadong Jaya),“砂隆”是河的名字,“再也”是成功之意。 他在砂隆再也的那段岁月,工作之余,勤于笔耕,硕果累累。10年后,他获得奖学金远赴苏格兰深造。回国后,他被派去其他地方工作,一直不曾旧地重游。由于疫情严峻,这两年来国人无法出国,掀起了本地旅游的热潮,前几天我们约好到古晋海口区游览,行程的重点是到砂隆再也探访他阔别卅多年的老朋友。 经过砂隆大桥,乌云黑压压的,风很大,眼看要下雨了。这座长1.48公里的大桥于2016年10月通车,居民再也不必使用渡轮。正下桥,大雨果然倾盆而下,我们向左拐来到一座伊班长屋,Kampung Sungai Buluh。雨势太大,下不了车。这里也有一座水闸,应该是他或他的同事所监督的工程,以控制河的水位。到了河边,发现一座刚建竣的观景台。我停了车,可惜不方便下车拍照,只能在车里眺望巍峨的砂隆大桥。 情感汹涌如砂隆河水 “瞧,这就是砂隆的烟雨了!”我说。 雨,像迎接他的到访,又像在抚慰他的情绪。 这里距离砂隆再也不远,我在后视镜观察,他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掩盖不了内心的激动,沉淀多年的情感,如今汹涌如砂隆河水。 水珠不断地击打在车窗,那座跨越两岸的大桥,犹如风雨中的巨龙。我不禁怀疑,难道传说中的大蛇没死,如今已经修成正果,化身为巨龙,屈身为两岸的居民服务? 离开砂隆河畔,驾了一小段路程,我们终于来到砂隆再也,这个仅有一排陈旧店铺的小镇。雨停了,空气清新无比,令人精神一振。他匆忙下车,钻进店里寻找朋友。我默默望着他沧桑的背影,旧雨重逢,那种复杂的心情,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趁着他与老朋友叙旧,我在小贩摊位走走看看。摊位摆放一大堆芒果、西瓜、香蕉等水果,还有开斋的食品。这一带居住的是布吉斯人(Bugis),祖先来自印尼的苏拉威西,他们与马来人一样,都是穆斯林。下午三点多,正是居民出来选购开斋食品的时候,小镇人潮涌动。摊位旁边有一道桥,我在桥上看风景,小河陪伴古老的店铺,一起走过悠悠岁月。 砂隆再也的码头是必去之处,他举目四望,竟然不懂方向,神态有点焦急。一个骑着摩托的布吉斯大叔,热情地引路。说来可笑,这一趟旅途,自从谷歌地图说turn left旁边却无路,我们决定弃用,一路看路牌,不确定就停车问路人。与其跟卫星打交道,不如开口与路人交流。路人略带腼腆的笑容,声音却相当友善,比谷歌录音的声音亲切得多了。 码头距离店铺不远,笔直地向河伸延,这座40年前的木板码头,如今以钢筋水泥取代,坚固稳妥。两个年轻人在码头垂钓。风平浪静,白云如雪,海天一片祥和。他说40年前几乎每个夜晚,拿着手电筒,来到码头享受平静的气氛。 “夜晚若不下雨,我必到码头仰身躺着,看着星星月亮,也倾听海涛拍岸与风吹过红树林的交响,还常因而舒适地睡着了。”(注1) 他伫立在码头,眼眶红了,这里曾经躺着他的青春,如今千帆过尽,年轻的岁月已经随河水远去,当年浪漫的情怀也不复存在。他指着依然茂盛的红树林说道:“一到晚上,许多萤火虫在那儿栖息,像圣诞树的灯泡,闪烁不定,美极了。” “都说看到流星是不祥之兆,然而河边几棵大树上闪着的千万个萤火虫,一时更见璀璨,俨然是流星散布在其上的千万个细小碎片。”(注2) 正在垂钓的年轻人告诉我们,萤火虫早就消失了。少了萤火虫,夜晚的红树林变得寂寞,人类的生活看似影响不大,我却担心将来有一天,人们只能靠科技打造虚拟的世界以取代实物,那真是人类的悲哀。 自从路通了,快艇停航,这个码头像正值壮年的地方官,突然接获告老还乡的通知书,变得无所事事。幸亏还有人到这里吹海风、垂钓、聊天,码头还不至于完全被遗忘。 陆路取代了水路,何尝不是一件好事?附近的几座桥梁建竣之后,从海口区小镇到古晋的距离已经大大缩短。当人们不再依靠船只,在河口覆舟之意外也不再发生。这一路上,我还询问他关于他所写的在砂隆河覆舟意外事件,尽管事发多年,依稀嗅到死亡的气息。 雨后的天空特别明净、清朗,他的脸上却浮现淡淡的哀愁,似有所思,不禁让我联想到小说的结尾: “面向时而平静,时而汹涌的南中国海,那个码头,我是绝不再为捕捉飘渺虚无的所谓美感而去了。”(注3) 注: 1. 梁放的著作《腊月斜阳》第82页 2. 梁放的著作《腊月斜阳》第85-86页 3. 梁放的著作《腊月斜阳》第98页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