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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酸楚

将各种名堂看了一遍,“……皮鞭抽打、倒吊、打空气针、竹签直挑十个指甲、强光灯照射双目、凌迟……” 换作以前,我会天真地这么想:要是给受刑者机会选择,他们肯定会抢着选定“强光灯照射双目”这一项吧!因为只有它不遭皮肉筋骨之罪。 只要咬紧牙关硬撑下去,刑劫过后,仍是四肢完好的一条好汉。但是现在——我双目眼皮中的酸痛记忆,正强烈抗议着这个说法。 那时,我去的是一家正规的、有名望的——且面世年龄比我还年长的皮肤专科诊所。治疗目标是复发的青春痘,来由不明地,忽而来势汹汹。那局势之堪忧,连医生见了,即刻便着护士领我到二楼专业仪器区,只说是要“照灯”。 到得一个小房间内,仅见一架大块头机器独立着,霸占了房内面积的大半,机身明显泛黄。护士拿出一副护目镜,样子就像寻常的游泳眼镜,黑色的。她塞了各一坨棉花入框里凹槽内,嘱我戴上。 我依言做了,到医美专用椅上躺好,护士在一旁“嘀嘀嘀”地操作那大块头照灯仪。红光啪的一下,瞬间打开,我还来不及反应,热浪与光波当即将我眼口鼻捂住。眼前乍裂出一片白茫茫光境,有红色闪电,一丝一丝,是我眼皮内微血管。那灯光过于强烈,护目镜无效,紧闭眼皮也无济于事,强白光直直射进,闪得眼珠子生疼。即刻和护士反应,她斥我大惊小怪,便兀自下楼回柜台坐镇去了。 申诉无门,只好尝试接受。因为光源直射,眼球无法停视一处。我必须不住地转动眼球,可无论转到何处,每一个角度都正好和强光对视。 当时我就在想,万一失明了,往后余生该怎么过呢?这劫难怎忍心安插在廿出头这会儿,始要自食其力的年纪。躺着的漫漫二十几分钟,心理生理莫不承受了巨大苦恼。好几次想要推开那台机器,却是往上下左右都推不走,那笨重怪物始终居高临下,将我的一颗头颅固定在它的血盆大口里。 然而,这个还不是最糟的。可怕的是强光之后。 我记得缓过来后的隔天,向朋友诉说起这劫后余生。朋友笑话我:“凯特王妃甫生产完毕就能站得直靓靓拍照,你就躺着什么都不劳烦,至于吗?” 从此不敢再嚷嚷。毕竟,该如何与人说起自己照个灯而已,就七损八伤,一丝两气的。 可事实上,那天早晨照了灯之后,我一直反胃到深夜,进不得半点食物。家人屡屡问候,真正是一口气提不起来,实在没办法回答任何一句话。 一天下来,身子极其虚弱,却不敢睡。心中暗暗担忧。就像病得太重的病人,因自知体内状况,生怕有个万一。 而当这件插曲,逐渐向时光的尘埃飘散去后,其实我还在受着意想不到的后遗症。就比如这个夜晚,我捧着纸本小说,才阅读不到半个小时(此前3个钟头,从晚餐一直到洗澡,都不曾面对手机、电脑、电视),然而在这灯光充足的情况下,这双眼已一直在酸楚涌泪。 更甚者,自打那一天起,我再也无法仰睡。倘若一不小心将头颅摆正,面孔朝上,不消一分钟,立即后脑有积血感,头晕脑涨,胸口恶心。 明明没患过什么绝症大病,也不曾经历生育劬劳,可仅仅因着身藏这样的细小隐幽,不时会自觉此身堪称病怏羸弱。我亦只得苦笑。 放掉“现在这么差” 这一切原本已成了once upon a time,没曾想,今日读一读小说,竟又被挑起这惊心记忆。更不曾想,再见时它的名字居然是酷刑。 没有征兆,没有缘故,怎么会呢?——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撞在这可怕獠牙上。 此时又想起一部日剧《阿信》。女主阿信也正当二三十岁的年龄,正逢生活紧要关头,却因不小心撞伤头部而受重伤。之后经医生再次检查,都说是伤已痊愈,然而只有她内心一清二楚,自己的右手是真的不能发力。此后种种遭遇,她只能无从辩白。 我躺在床上,书本已搁在一旁,无解的大哉问怎生回答自己? 好吧。其实都已经慢慢适应了不是吗。 这么一想,心里一下子又接受了现实。无意间惊起的前尘,似乎又自己寻到了落脚处。 既然回不去了,就别再无谓地抓住“以前那么好”。网开一面,放掉那一些“现在这么差”,身上就霎时减轻了缚累。 现在也挺好,带点伤残,但也不遮碍前进和远方。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