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洲网
星洲网
星洲网 登录
我的股票|星洲网 我的股票
Newsletter|星洲网 Newsletter 联络我们|星洲网 联络我们 登广告|星洲网 登广告 关于我们|星洲网 关于我们 活动|星洲网 活动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墓园

1星期前
电影《夜访吸血鬼》里头,记者莫里用了一个晚上来采访吸血鬼路易斯,并在他的故事中了解许多关于吸血鬼的点滴,同时更看见了吸血鬼人性化的一面。 身为新闻工作者,若上不了战场,能有类似的经验也是可贵的。于是,没多考虑我便答应了来自罗马尼亚的陌生邀请,自费前往吸血鬼故乡采访自称是吸血鬼后裔的神秘受访者。 几天相处下来,我始终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吸血鬼,倒是造访罗马尼亚期间,我看见了不一样的“吸血鬼”,甚至有比吸血鬼更可怕的存在… … 暴君总统 屠杀百姓遗臭万年 当朋友得知我将飞往罗马尼亚时,大家都不晓得当地就是吸血鬼始祖德古拉的故乡,然而在罗马尼亚历史中还有比德古拉原型人物弗拉德三世更血腥残暴的,那就“暴君总统”齐奥塞斯库。讽刺的是,首都布加勒斯特最大景区却是他打造出来的。 这名罗马尼亚首任总统以专制高压手段来领导国家,如,成立秘密警察来监督市民、为了控制言论自由,每台打字机都得向警方申请执照、坏了也不能私自处理。为了紧缩国内消费来快速付清外债,他下令压缩国内消费,省出消费品来出口换取外汇用以偿付外债,甚至每天用几小时电、多少瓦都立法规定。 宫殿装潢奢华糜烂 更奇葩的是,为提高综合国力,塞斯库实施了禁止堕胎政策,然后还强制规定每个家庭至少生四胎,甚至禁止离婚。然而,当时该国根本没有足够医疗资源来应对婴儿激增,结果引发大规模的婴儿死亡事件。“新生育政策”落实一年后,当地婴儿死亡率就增长了145.6%。不仅如此,据悉,当时许多妇女因无法忍受而偷渡到邻国,结果却惨遭军队射杀。 这还不止,当国家经济不景之际,他却大兴土木,出动约10万人,耗资了近18亿美金打造自己的“人民宫”,罔顾民众正处于饥寒交迫中。 墓园埋着许多故事等你发掘…… “这笔数字放在现今相等于140亿令吉。”邀请我到访的男子如此说道。我不确定这数字怎么算出来的,倒是清楚知道我花了3小时也走不完这巨大雄伟的建筑。 宫殿大楼共分为16层,地上12层,地下4层,内有千多个房间,大得一天也走不完。宫殿外观采用大理石和上等木材打造,极其雄伟壮观,内部装潢更是奢华糜烂,完全看不出是在人民水深火热之下打造。 当年塞斯库为打造这工程,除了把山夷平,也拆除国家档案馆、修道院,工厂和医院,几乎整个旧城都拆了,近4万人被迫搬离。 不过,随着他日益跋扈,民愤高涨、党内越加看不下去,连军人也开始不满,于是联手将他推翻。最终,他和妻子埃列娜被控包括“大量屠杀人民”“破坏国家经济”“用秘密警察对付百姓”等5项罪,判处枪决。据悉,当年他屠杀的百姓多达6万人。 “说他是恶魔,没有罗马尼亚人会反对。”男子如此说道。但,我没有附和。 残暴统治下,齐奥塞斯库自然是遗臭万年的,但他好大喜功所留下的宫殿,如今则成了现在罗马尼亚的主要景区,甚至成为当地最重要地标。 这也是为何,我没询问当地人是否为该建筑感到骄傲,因为这个问题可能挑起他们的神经,或触碰当年某段不堪过往,更重要的是,我不确定50年或100年后,罗马尼亚人会否为该建筑而“明白”了塞斯库。一如,现在罗马尼亚人接受了弗拉德三世那样。 贝鲁公墓 窥探出罗马尼亚的百年缩影 除了“人民宫”,我个人最喜欢的布加勒斯特景点莫过于“贝鲁公墓”(Bellu Cemetery)。是的,是坟场,而且我还去了3次。 之所以会爱上它,除了因为本身向来喜欢欧式墓园外,你还能通过这个墓园窥探出罗马尼亚的百年缩影。在这个被誉为“文人最后胡同”的公墓长眠着许多诗人、学者、作家、剧作家、音乐家、演员、艺术家、哲学家等。他们的形象有的被雕塑出来,栩栩如生,让人不禁多拍几张照片;有的以文字带出逝者背景,有的更以生平解说二维码来重点介绍,让民众可以进一步认识这些伟人。 此外,这里也长埋着不少政治人物、外交官、评论员、军人、建筑师,以及许多和我一样的新闻从业员。走一趟贝鲁公墓,你几乎可以了解整个罗马尼亚近300年的事迹,而只要你有兴趣探寻里头的故事,那可是一天也收集不完的。 我在这里就看到与弗拉德同属瓦拉几亚人的著名诗人雷纳吉达·瓦卡雷斯库(1740-1797)的墓碑。这名集历史学者、外交官、语言学家等多身分的文人,不仅对罗马尼亚语做出规范,更是该国第一本印刷书的作者。 从小以神童姿态活跃在学术界与文坛的尤丽亚·哈斯德(1869-1888)也将自己的18岁永恒在这里。由于她对罗马尼亚文坛的贡献极大,因此成为重点游览墓园之一。另外,以头像立碑的就是罗马尼亚著名喜剧演员托马卡拉圭,这名在1977年大地震中丧命的演员留下许多喜剧,但最后自己却以悲剧,来为罗马尼亚的历史性地震做注脚。 百姓十分尊重知识分子 不阴森吗?坦白说,一个人造访确实还是害怕的,尤其一些地方偏僻幽暗,我还真的不敢一个人走过去。所以,第一天傍晚走不完后,隔天我选择中午继续寻找故事,试图借助中午艳阳来驱赶心中的幽灵,但我始终走不完。第三天清晨出发,但人烟稀少,我在一些较深入的地方还是却步了。若下回人多,而你又是喜欢故事的朋友,我想,我们一定可以走上一整天。 这里不仅以另一种方式让你快速地了解这个国家,更通过另一种角度让你了解这里的人。因为若一个墓园能对社会有贡献的人物报以如此敬意,你会发现,其实罗马尼亚人十分尊重知识分子,而他们某程度来说也是感恩的。 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些伟人以及他们的过去,罗马尼亚人的“今天”才不至于那么空洞,也不会如此苍白。而这,就是为何邀请我来这里的男子强烈建议我造访这墓园的原因。 吸血鬼真的怕大蒜吗? 看到这儿,你可能会好奇,邀请我来的男子究竟是谁? 其实他是我认识多年的网友,见我经常写游记,所以邀请我来书写他的故乡。与弗拉德同样出生在锡吉什瓦拉的他,总爱自称“吸血鬼”后裔,不过,就算他真的是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我也不晓得。倒是他和我分享了许多关于吸血鬼的点滴,让我对罗马尼亚有了另一角度的认识,而吸血鬼的形象也变得更立体了。 首先,吸血鬼怕十字架是个矛盾题。若吸血鬼真的存在,那这个物种在天主教或基督教出现前的克星是什么?说到底,纯粹是《德古拉》小说中吸血鬼与基督为敌,才延伸出“吸血鬼怕十字架”这种伪概念。 至于吸血鬼爱吸血,据说是当年欧洲黑死病纵横,许多因病晕厥的人往往会被立即封棺。而当他们在棺木里苏醒后便只能拼命挣扎,最终惨死在里头。偶尔一些尸体在搬运过程中从棺木里跌出来后,被发现七孔流血,所以就被认为是吸血鬼。 “那么吸血鬼真的怕大蒜和银制品吗? ”这问题,我当然也不放过。但,他的答复科学得来却又没正面回答。 他解释,当年人们发现家中挂有蒜头,或经常吃蒜头的人都不会染上黑死病。经过长时间以讹传讹,最终社会的集体思维认定了蒜头以及同样具备杀菌功效的银器,都能对付吸血鬼。 也有说,吸血鬼其实是狂犬病。因为病患总怕光,病发时呈现的状态犹如丧尸般。再来,病患怕水更对应了吸血鬼怕牧师洒圣水一事,同时也抬高宗教师地位,当时社会是乐此不疲的。 罗马尼亚人 目无表情却热心善良 世上有没有吸血鬼我不确定,但在罗马尼亚这个吉普赛人大本营中,我确实见到许多怪异的人。 因为历史使然,布加勒斯特街道上有着许多流浪汉,其中又以吉普赛人居多。流浪汉我不担心,倒是好莱坞惊悚片经常妖魔化吉普赛老妇,让我对围着头巾、满脸皱纹,手持串珠念念有词的她们有些心里发毛。尤其在空荡荡的地铁站,但凡遇到叫卖的吉普赛老妇时,我都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生怕不“帮衬”的话会被诅咒。 好吧,我承认这是极具歧视的刻板印象。好莱坞成功了,我却糟透了,因为怪异的不见得就是吉普赛人,我就在这里遇到许多精神恍惚人。其中,在多哈飞往罗马尼亚的飞机上,坐我隔壁的罗马尼亚女子一直和我强调吸毒的畅快与自由;在首都,我也曾看到流浪汉在公园暗巷吸食类似毒品的东西。我还看到两个邋遢男子像是做着交易,相视对望后还向我示意,邀请一起加入,吓得我拔腿就走。 在巴士上,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直和我啰里叭嗦地讲了一堆他对社会的不满,以及旁人如何排挤他。他甚至还问我是否觉得他精神有问题。我来不及作答,邻座中年男子就按住了我大腿,示意我不要回应,然后轻声在我耳边说“别回答,他不正常”。 待年轻人下车后,中年男子才告诉我这年轻人吸毒吸到脑子坏了。我无法理解是什么让这个前社会主义国家出现如此情况,然而,中年男子只淡淡地说“世界变了,社会坏了”。 但,罗马尼亚真的没好人?不是的。我就在火车上遇到送我饮料的老妇,哪怕我们语言不通,但她仍竭尽所能地确保我在对的月台下车。 下雨的街道上,我也遇到主动叫我上巴士的司机大叔。尽管我口袋还有钱,但他就是坚持不收费,送我到下一站后再牵着我的手带我到另一辆巴士那,嘱咐同事一定要把我送到站。我不会罗语,他英文不好,但,那一刻我们很靠近。 在迷路时,我也遇到为我带路的老奶奶;在不确定哪些地方值得前往时,蛋糕店老板娘生意也不做就为我查巴士行程。我们鸡同鸭讲,但笑容已是共同语言,而善良与亲切也早已跨越语言隔阂与国籍藩篱。 作为吸血鬼故乡,作为每隔几百年就出现暴君的罗马尼亚,这里的“行尸走肉”并不亚于其他国家,但更多的,是热心善良的罗马尼亚人。只是他们都不苟言笑,目无表情得宛如一个个艳阳下的吸血鬼。 ​
1星期前
4星期前
(新山11日讯)新山中华公会绵裕亭墓园管委会宣布,尽管墓园管理成本包括工资及除草药水上涨,民众所需缴交的墓园环境基金费仍保持30令吉。 该会主席李志忠今日召开新闻发布会指出,新山中华公会辖下所有义山的墓园管理费从2020年的28万令吉,上涨到今年已超过55万令吉。 “自从疫情爆发及行动管制令(MCO)后,义山的除草药水上涨超过20%,加上马币疲弱、俄乌战争等因素,也导致各项成本皆上涨。” 他还说,自2017年以来,上述环境基金费30令吉的价格一直保持不变。所收取的费用用于每月维护墓园及周围环境,包括割草、修路、砍树、维修和清理垃圾等费用。 此外,他补充道,30令吉的费用不包括清理坟头上的杂草,而是由民众自行处理。 他表示,今年清明节祭拜时间为3月16日起至4月14日,该会将会在星期六和星期天,安排志愿警卫团(RELA)人员在绵裕亭范围及各义山维持交通秩序及巡逻工作,希望公众遵守所订下的交通路线,确保交通顺畅。 “绵裕亭骨灰墙拜祭开放时间为清晨6时至下午5时,绵裕亭骨灰楼拜祭开放时间为清晨7时30分至下午5时。” 他说,该会负责鸠收墓园环境基金的职员将身穿青色制服和配戴名卡,除了发出正式收据,也将为墓园石碑贴上“福字”贴纸。征收此费用的地点包括:绵裕亭墓园的骨灰墙范围、义兴路义山、柔佛再也义山(Bakawali)、哥打路义山(电讯局处)、振林山路义山及哥文茶义山。 此外,他还透露,清明节祭拜期间,现场也可向工作人员报名孟兰法会。去年报名参与孟兰法会的善信将统一获得50令吉的回扣。 出席发布会者包括新山中华公会会长何朝东、总务李富新;墓园管委会顾问林刚荣、副主席梁鈫强、秘书王金德、副秘书张添咏、柔佛再也义山鸠收环境基金主任陈海伦、墓园管委林玉香和林勇康。 何朝东在发布会上强调,该会每年都进行鸠收环境基金来维持墓园的清洁和优雅,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他估计许多民众将会在3月31日(星期天)前往扫墓,因此交通将会非常拥堵。他呼吁民众遵守志愿警卫团人员的交通指挥,同时可将车子停泊在行宫的停车场。 另一方面,李富新补充,柔佛再也义山的低洼区和绵裕亭殡仪馆后方将开设舍金区,有意配合舍金活动的民众可向工作人员报名,方便日后跟进。 他也表示,在扫墓的高峰时期,包括星期五至星期天早上7时至中午12时,在乌鲁阿逸摩烈路将改为单行道。 有意种植风水草民众:可拨打中华山庄办事处(07-213 4090)或绵裕亭(07-213 4099)询问。
1月前
“你读书的时候也喜欢地理和历史么。读地理是有趣的,可以知道空间好大。读历史,就知道时间没头没尾。那么大的空间,那么没头没尾的时间,我却会和你碰在一块儿,只隔着一张桌子,你说巧不巧。”——《我城》西西 距离产生美。这句话,其实并不假。 自从长期不在岛城后,为了不错过与岛城有关的资讯或信息,媒体的报道、自媒体的创作,对我这个离岛人而言,是下饭时的好伙伴。而就在某个傍晚,发现本地华文电视台推出的《一周拾谈》,而当中其中一个片段,便是第39期《城视报》的主题——槟城的老招牌,另一则片段则介绍了槟城的墓园。 从小每当在乔治市一带用了晚餐,爸爸就会带我们游车河。穿梭在头条路、二条路、Penang Road、牛干冬路等,这些路名或许在我还未开始认真认字前,已在脑海中浮现又浮现,在耳边萦绕又萦绕。槟城的老街名由杜忠全老师在其著作《老槟城路志铭:路名的故事》已详尽地记下。而这些不算宽阔的街道旁,矗立着一排排的战前老屋,老屋的大门上、柱子上、二楼窗口之下所挂着的、镶嵌着的招牌,对岛城的我们来说,是那样自然而不会多加留意的事情。 离开岛城在现代化的城市居住,才发现岛城的面貌如此可贵。在《一周拾谈》制作团队的拍摄下,岛城那些质朴的、低调的招牌犹如守护神,默默地看守着这座迎来四面八方旅客的城市。早期的商店招牌、宗祠家庙的牌匾等除了出自名书法家如崔大地、于右任、孔翔泰之手,有者还附上马来文名字、英文名字。据“槟城字游导览员”陈姝利所述,槟城老招牌的中文名多半以红色拓印、马来文名字以青色拓印、英文名字以蓝色拓印,一排街道上的招牌大小不一,竟然是那样井然有序。如此地灵人杰的年代…… 比起如今电脑软件所能设计整齐划一、能加上各式图样的新招牌,老招牌如同这座世遗城市的好伙伴,度过一载又一载,任凭风吹雨打,任凭字迹掉落。字迹掉落后,也许是另一种缺陷美。不同字体、字形的招牌如此熟悉得令人忽视,却也是不可忽略的。 谈到“槟城”,一般而言的刻板印象便是炒粿条、淡汶饼、塞车……不过,陪着这城市见证风风雨雨、见证整座城市矗立一栋栋高楼大厦的,还有那百年墓园。当我们在康华丽城堡端详莱特上校的雕像,其实那不是莱特的面貌,而是他的儿子。莱特反而长眠在槟城红毛路基督墓园,一座1787年便有英国官员埋葬于此的墓园。 根据英国档案局资料显示,这个墓园其实是两千多人的长眠地,当中有英国、美国、中国、澳洲、法国、德国、爱尔兰、苏格兰以及亚美尼亚人。无奈在日军的摧毁下,目前仅找到459个墓园。虽然这座墓园极少受重视,不过墓园里埋葬的不乏名声响当当的人物。除了能在网上搜到一些资料,槟城古迹信托会也有主办导览活动。若有天回到岛城,我想这样的导览活动必会出现在to-do list内。 不会出现在教科书里的历史 除了基督墓园,我城还有全东南亚最古老的犹太人墓园。1835年起,便有犹太人长眠于我城。或许近200年前,他们也没想过有一日,将离开自己漂泊不定的故乡,永远地埋葬在这座热带岛屿上,而后代也因种种因素无法留在此地。园内的尖三角、圆形、四方巨型的墓碑就这样寂静地坚守在这座岛屿上。拍着Jewish Cemetery的铁门,其实可以看见光大大楼,我城的历史发展就在这密集的空间,走过一代又一代。 无论招牌或墓园,都是槟城开埠后的历史进展,而他们百年前的到来,与这座城市产生的火花,也曾经如此绚烂。就算有天硬生生地被抹除、或是抵抗不了历史的横流,却也磨灭不了他们在这座城市所留下的印迹及足迹。我城,拥有如此丰富历史的我城。虽说这些历史,不会出现在教科书里。 “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遭遇了什么,而是你记住了哪些事,又是如何铭记的。” 感谢《一周拾谈》团队的用心制作!
7月前
7月前
11月前
11月前
12月前
区秀屏/身后的诗, 与生活的野蛮疯长(上) 前文提要:一个拐弯,我就看见了曾经在La Recoleta墓园看见的,如百子柜的一格一格墓穴。只有在这里,6年前的布宜诺斯艾利斯与如今的马尼拉有了交集。 我们再往深处游走,仿佛走进了真正的社区巷弄。早晨10时许的时光,天光大好而炎阳未至,小孩在街上蹓跶玩耍,大人刚从“屋里”走出来。如果不是一幢幢简陋的“房子”里正摆放着明晃晃的棺木并刻有名字与生卒年份,而且事前清楚知道这是一座占地宽广的公墓,我会以为这就是马尼拉某街头的小社区。 有些棺木横七竖八,参差不齐大小不一地排列在一边,也许得跨过某些陵墓方能抵达更深处的陵墓。穿插在这些棺木冢间的高架,则挂着晾晒衣服的衣架,或三两个或四五个,有点突兀却又如此自然。也有些锅碗瓢盆随意地搁置在棺木边或棺木上。生活就在死亡里。但又好似,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或害怕的。 我忍住瞠目结舌,又无法过于失礼地窥视他人的生活。就在另一些有棚户遮盖的陵墓里,一栋小房摆放着棺木。棺木边上有长木板凳、衣柜、电视、风扇和那些随意搭放的衣衫毛巾。有人赤裸着上身,大剌剌地躺在棺木上睡觉。摩托车也就这样停放在房子里,与棺木与亡者为伴。可摩托车算什么呢?这里的“非正式栖居者”(或简单来说就是非法住民)也一样陪伴在亡者身边生活。 偌大墓园里的某些转角,还有小型杂货铺。大人闲坐在路边唠嗑,小孩戏耍。而亡灵安睡。 这是另一座马奎斯的马康多小镇吗?魔幻写实的生死同在。 在这里,生与死挨得很近。没有禁忌、毫无隔阂。悼念便是“与你的尸骨一起生活”。死亡与笑语互不矛盾,甚至相濡以沫。 我踟蹰在他们的生活里,像个粗暴的闯入者,无所知又惊讶万分。以致我几乎瞬间忘了华人义山的庄严。在华人的观念里,死亡必须悲戚。因而身后事必须肃穆庄严,连墓园也一样严肃。然而在这里,我仿佛看到死亡也可以与生活一起野蛮疯长。或许是因为菲律宾人乐观随和的天性,百无禁忌?是的,为何要有禁忌呢?躺在棺木里的,也许就是你爱的人。 然而或许更残酷的现实是,拥挤的大都会、边边角角的贫民窟、捉襟见肘的水供电供、些许混乱的治安与噪音,让这些困窘的人最终选择了相对安全又清净的墓园作为栖居地。“至少死人不会伤害你”,我后来在一篇2017年的报导里读到被引述的这一句话。 那天我不晓得走了多久。有点茫然地看着那些我认不出的Street 1、2、23、24等。这里连街道的名字也很随意。生死既然随意,街道的名字似乎也不必太认真。 然后我们回到了大街。重新走入闹哄哄的马尼拉街头,走入拥挤的人、拥堵的车流,和有些污浊的空气里。 一个早上,我走进了两座述说不同死亡观念的墓园。瞬间挑起6年前遥远的布宜诺斯艾利那座华丽而诗意的La Recoleta的记忆。 邻近正午的阳光迷迷蒙蒙地洒下来,我有点口干舌燥。 不得不说,是有点恍惚的。 后记 回来以后搜寻马尼拉北部公墓的资料,发现其实那里很早就有“非正式栖居者”。有些是被亡者家属聘请来照料陵墓的人,有些则是真正在马尼拉这座大都会里找不到栖身之所的贫民。有些居民称,至少墓园比较清静,更比某些普通社区安全。当然也会有犯罪活动,故有的陵墓“房子”也会上锁。 2022年11月25日,我踏出了马尼拉北部公墓以后,就知道自己再也忘不了。 注:南美洲智利的首都圣地亚哥其实也有一座相似的墓园。与La recoleta非常相似,而且下午时刻还有说书人(是真实的说书人)在名人陵墓前绘声绘影地述说名人的故事,或扮演有名亡者的角色,为墓园添了一丝有趣。那里没有感伤,反而有更多的轻松。智利南部小镇Punta Arenas也有一座种满了精心修剪成一个个巨大的钟的高大绿树,排列形状如同西洋棋摆阵的墓园。记忆已渺,我竟只记得那些钟型绿树有种童趣。然而无论这两座墓园占地多广,始终不及La Recoleta墓园的豪华奢侈。 相关文章: 区秀屏/身后的诗, 与生活的野蛮疯长(上)
1年前
仪式感是传统节日的传承载体,华人家庭的节庆和祭祀列表里,过年和清明最多仪式,两个节日在大家心目中同等重要。 整个闰二月,常听身边人互相关切探问:清明了吗?几时回乡扫墓?过年没回乡的游子,一般在农历新年和清明节之间二选一,依时依序回来过清明节。菜市场里的小贩中心和茶室,总是时节的探热针,清明节前后的人潮,仿佛也记录了这段期间长幼有序,孝子孝孙的脸谱。 专家说,对家庭教育而言,与其说教,不如一起去做一件大家都不觉得烦躁的事。家庭教育需要仪式,培养好习惯可以从仪式感很强的活动入手。清明扫墓的过程,由亲情、思念、敬畏和禁忌组成,凝集力特别强。一家子几代人每年重复这些仪式感,当它变成习惯,节日便传承下来。 每个家庭过清明节的情况不一,越是热闹和融洽的家庭,举家出动扫墓,念亲恩大食会二合一,把追思过得像嘉年华,大家百无禁忌在墓前挤眉弄眼合照,一片欢乐。有朋友说,清明节是他最爱的华人节日,那是难得的家族聚会,大家一年见一次,既可叙旧联谊,又可以为先人敬孝,生人和逝者的感情都糅合一起了。 人口稀少的家庭, 扫墓的仪式感也许不强,但孝义是一样的。简单的祭品,或只带上一束花,诵上一段经,都是和先人的感情连接,自在心安就好。能做到不比较,懂尊重,就不容易被各种奇怪的亲情说法绑架。 爸妈的风景墓园,位在偏远的橡胶林和山头之间。从槟岛过去,过桥跨州后,越过大片无人之境的橡胶和油棕园,穿过小镇,走一段长长小路,终可抵达。多年前没导航无网络,每年出发前,都要笔记大道收费站的出口,记牢需要拐进的大路,认清十字路口的右拐等,原始又笨挫。当祭品整齐排好,上了香,默念“来看你们了”,长途跋涉就为了这一刻的心里圆满。 夫家祖辈的墓是大路旁的公冢 ,巨大范围安置了千个福建乡亲坟墓。每年扫墓,都会为那些在窄道上开车,与坟墓争分寸的人们捏冷汗。也会和苦寻不获祖先坟位的后人迎面。今年发现,过去我们以树认坟的标记法不管用了,那棵大树已除。 至于安眠于骨灰塔里的至亲,那里有方便的停车位,我们不需起早摸黑准备躲太阳扫墓。每次午后抵达,在小方格前完成祭拜,间中还可以遥望附近的极乐寺风光。有一年,寺庙办了清明节征文活动,大门的活动墙上贴了满满一室的念亲文,我读着读着也感动泪流。   更多文章: 张丽珠/独立书店日志 张丽珠/返乡青年 张丽珠/木棉道 张丽珠/COEX村民记
1年前
六年多以后,当我顶着马尼拉的大太阳与燠热得仿佛要将人炙烤的静止空气,从南边大门瞥见那一列“豪华洋房”,我蓦然想起了遥远的国度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的La Recoleta墓园。 2016年3月,地球南端初秋的墓园潮湿凄清,高墙以外是热闹的商圈。6年后,炎热曝晒的热带岛国,相邻的两座公墓割裂得如同两个世界,与扰扰攘攘的城市共存。 6年的间隔,我看见相同的巨型墓碑,有如同大洋房的,也有各式各样圣母玛丽亚的雕塑、各式各样人物的雕塑。相同的巨大,相同的生死相隔,相同的悼念之地。然而心情割裂。这当中3年疫情阻隔世界流通,我没想到的是,3年后意外地在马尼拉续上的行旅会连结6年前的遇见。 我一直记得La Recoleta里的一首诗。然后就看见了马尼拉这两座墓园撕裂的世界。 一度,我觉得魔幻。在亡灵的世界里,阿根廷与菲律宾有了交集。但其实在历史的流程里,她们也都曾在差不多的时间被西班牙殖民。 ● 身后的世界,其实与亡者无关吧。 我也一直认为,无论简朴墓碑、骨灰塔、撒落大海的飘零骨灰,皆是生者对亡者的念想。然而巨型与豪华的陵墓,或许还彰显了亡者与未亡之人的社会地位。无论是远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墓园,还是后来我在马尼拉走访的两座公墓,除了“名人”,大概就是贫富的差距了。从高耸与刻满华丽雕花的宫廷式独立墓碑,到仿若中药百子柜一格格放着骨灰的墓穴;从一栋一栋的漂亮房子,到参差不齐却一样如百子柜的龛位。 6年前‧Cementerio de La Recoleta 雨时稠时疏。我抵着雨丝,有点狼狈又有些无措。对于La Recoleta该怎么参观,该看些什么,除了阿根廷国母Eva Perón的墓碑,几乎毫无头绪。偌大的墓园恍如笼罩在一片凄风苦雨中。但巨大、豪奢、浮夸的各式陵墓在这秋雨时节,即使凄清,却也难掩其华丽锋芒。 我记得当时我没有害怕,只觉莫名忧伤。因为雨的缘故吧。 然后我看见了那一首刻在墓志铭上的短诗。朱红色砖墙的巨型墓碑夹在众多夸张造型里一点也不起眼,但那首很简单的短诗,却让我驻足凝神,默默念诵,接着瞬间泪湿了眼眶。 诗的结尾处写着: Pero sobre todo Sos mi extraordinaria hija, mi hija querida Por todo lo que me enseñaste, gracias vale. mamá “无论你是其他人眼中多么美好多么出色的人,你终究是我最特别、最亲爱的女儿。感谢你教会我的一切。妈妈” 长眠的女儿正值盛年。她带着母亲的爱离开,母亲把爱留在诗里,也留在了永恒里。 细雨稍歇。墓园占地过于广阔,以至于后来我不得不回到入口处的电子指示板快速翻阅,才找到了Eva Perón的墓碑。在一整列的巨型墓碑中,她的碑前有许多鲜花。也唯有在她墓前,我终于看见了人烟。 人不在世,可以被他人记住也许是一件幸福的事。而生者,能有个可念想的人,始终是心里有爱。无论是那位妈妈的女儿,抑或是被许多阿根廷人景仰的贝隆夫人。她们都不在了,但会有人思念她们。 当年的La Recoleta因为一首短诗,让我触动至今。让我私自觉得逝者留在人世间的,无论贫富,终究是爱与思念。再多的伤心,不过是证明我们都爱着。或爱过。 6年后‧ 马尼拉华侨义山 11月下旬的马尼拉刚脱离雨季。即使清早,太阳依然狠辣。友人看着地图领着我走到义山的南门。我们经过熙攘闹哄的大街,转入稍微安静的宽敞大路。两边是民房与生活。一直到走近,才看到零星的摊档在墓园外售卖金银衣纸与拜祭用品。 一抬眼,一列豪华洋房出现在右侧。一栋紧接着一栋。左侧是普通的墓碑,一如我们在雪州广东义山或某某义山看过与熟悉的墓碑。中间是平整的柏油路,从大路延伸至内。当下我没有太惊讶,以为不过是当年的La Recoleta墓园转换成了中华文化的版本。 然而晃荡着,却发现这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亡灵世界。它没有那么多诗意,没有La Recoleta的凄寂与爱拥抱的氛围,而是令人感到庄严肃穆与尊亲。 墓园内阒寂无声。除了瞥见南门似乎有个看守人,一开始我们几乎不见任何身影。那一栋栋的房子,虽然各有不同却又似同一形式,一列列的与柏油路穿插纵横。甚至有中文路牌——陈文耀路、龙钦路、谦善路、功德路、崇福路,不一而足。格局与我们这里的住宅花园几乎如出一辙。 这座墓地就似一个社区。有传统的、道教的、佛教的、天主教的风格。有中等阶级的,比如紧邻的单层平房;也有阶级显赫的,比如中华庭院或纯白简约设计,但同时拥有自己的小花园的阔绰洋房。这个社区肃穆宁静,整洁干净。仿佛在闷热的早晨,只有着些微淡淡的,生者对逝者的念想。 走了好久,才看见一位阿姨正在其中一座有着石狮子的墓园房子前打扫和清理花瓶。后来又瞧见一些身着蓝色T恤,想来该是墓地员工的数人,骑着脚踏车悠扬而过。 彼时清晨,晃悠在这座马尼拉第二古老的公墓,我们恍似闯进了一座人去楼空的社区。像某日一场灾难猝不及防地降临,人遂逃离而留下了空房子,似余音袅袅实则悄然无声。 其实只不过是生者让逝者安稳地定居在了这里。墓园谧静庄严,与布宜诺斯艾利斯那里的诗与华丽,是两个平行时空,却又矛盾地相似。 当时我以为,相邻的马尼拉北部公墓 (Manila North Cemetery)也许,应该和La recoleta相近吧。毕竟都曾经受西班牙殖民的影响。 过往每每踏上旅途以前,我们总有许多想像和以为。有时候是因为做了过多的功课,有时是因为一无所知。而我的误以为,是因为完全的无知。 如果说马尼拉华侨义山是一座住宅社区般的公墓,那这座北部公墓就是一个真正与亡者同住的社区。一个barangay。 马尼拉北部公墓‧一个barangay 马尼拉北部公墓与华侨义山比邻,两者却不互通。当然,后来我发现,不互通是因为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北部公墓的大门敞开,我瞥见边上吊挂着一幅巨型横幅,写着The city government of Manila warmly welcomes 2022 Miss Grand International Queens,日期恰好是我们到访的那天。有一刹那我以为大概是选美比赛的佳丽来参访?这疑问并没得到解答。就像生死从来就不会有标准答案。知或不知,又如何呢。 大门的主马路宽阔,两边皆散落着似被岁月淘洗又缺乏精心照顾的耶稣基督和圣母玛利亚雕像,约半人身高,油漆斑驳、风霜满布,但顽强伫立。当中夹杂一些小摊档,贩售着鲜花、零食、樽装水,林林总总。偶尔会有菲律宾的小型tuk-tuk经过。墓园里绿树成荫,让酷热黏滞的11月马尼拉多了一丝温柔与凉风。疏落的人来人去,我似乎还听见窸窣的喃喃碎语与飞鸟鸣叫。 那种感觉,就像走进了一座公园准备窥探他人生活,而不是来到墓园凭吊。 然而信步所致,一个拐弯,我就看见了曾经在La Recoleta墓园看见的,如百子柜的一格一格墓穴。只有在这里,6年前的布宜诺斯艾利斯与如今的马尼拉有了交集。Deja vu的感觉也就在此而已。(待续) 相关文章: 区秀屏/身后的诗, 与生活的野蛮疯长(下)  
1年前
1年前
1年前
1年前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