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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主义学者

10月某个细雨朦胧的早晨,与黄婉湄约在加影体育馆捷运站碰面,她撑着伞领着记者走入加影的街巷。8年前启用的加影捷运线,是这座城市变迁的节点,也改变了它原有的节奏。 记者随她踏入这座自英殖民时期延续至今的老城,以她的视角回望这座城市。 “很多人不知道,其实加影的背后有着族群迁徙和移工历史。” 报道:本刊 刘紫晴 摄影:本报 黄安健 街道弥漫着早市的喧闹声,雨水一点一滴地落在铁皮棚顶。黄婉湄曾在这里进行城市研究,而她的女性主义视角逐渐照亮并透析这些被忽略的空间。 “我曾教授性别与妇女研究、并担任劳工移民、原住民女性、可持续发展等领域的性别事务专家;同时参与女性主义城市设计、气候变化报告的性别行动计划及相关公共政策的研究与实践。但最终都回到同一个核心——理解人与环境的连结,以及个体在城市中的生活经验,包括其如何被城市结构形塑,又如何在其中寻找突破的可能。” 從都市民族志  走进城市的日常 黄婉湄出生于吉隆坡,后来随家人迁移到加影,在马来西亚理科大学修读传播学荣誉学士与硕士学位,研究方向是女性主义媒体话语分析,其硕士论文探讨了1998年大选时期的女性权益论述。 “自1970年‘新经济政策’年代起,随着城市化与工业化推动社会结构持续转型,性别议题不断浮现,然而女性权益、性别权益与性别平等却长期未能成为主流叙事的核心视角。” 作为一名女性主义学者,她在新纪元大学学院首创“女性主义媒体研究”领域,并在马来亚大学性别研究科系中开设“性别与性”和“性别与政治”等课程,为本地女性主义与性别研究开辟了新方向。2006年,她曾受妇女、家庭与社会发展部委托担任性别专员,开展巴生河流域性别多样性的研究工作。 2008年,她获得洛克菲勒基金会研究资助,以“庞克儿”(Pengkid)女性社群与城市空间的关系为题,采用都市民族志(Urban Ethnography)的方法深入城市日常,分析身体、空间、文化和权力的交互作用。 “理解性别,必须从理解城市开始,城市是最日常、也是最具体现性的权力结构。” 随后,黄婉湄以富布赖特学者身分赴美国马里兰大学攻读妇女研究博士,研究方向为跨国女性主义与酷儿理论。然而,打击接踵而来,伴侣和母亲相继因癌症离世,父亲随后也被诊断患癌。为承担照护责任,她不得不返回马来西亚,中断了博士学位。 回国后,她将自身的女性主义学术扎根于国际领域,先后担任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国际劳工组织(ILO)、亚太区与国际工会组织等机构的性别专员。她负责评估女性移工劳动权、原住民妇女的发展权益和气候政策中的性别平等,并协助强化性别议题在政策与制度层面的整合。 从移工和族群史  重新认识加影 “我的年少时光是在加影度过的。”她回忆,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加影仍保留英殖民时期的城市设计。当时学生往返学校,多数依靠脚车、无冷气的和合公共巴士或冷气校车。拥挤的车厢环境和偶发的性骚扰事件,构成了她对公共空间中性骚扰问题的最初认知。 2018年,她结合在槟城、美国和中国所累积的历史遗迹保存知识与历史研究方法,进行一项由雪州政府拨款的“加影历史城区建筑遗产研究计划”。在梳理史料的过程中,她了解到各族群的移工历史、左翼分子势力、劳工抗议运动、反日与反英殖民运动,这些都深深烙印在这座城市的发展轨迹里。 “加影最早是因锡矿开发而形成的河流集市和移工聚落,这座城市是由他们共同建立的。其早期成长主要源于锡矿、咖啡和橡胶产业的兴起。” “想了解加影今天的面貌,就必须从它的移工史和多族群交织的历史着手。” 在她看来,要研究一座城市,不能纸上谈兵,而是要走入居民日常生活的空间,透过他们的生活经验重新审视这座城市。因此,她关注的不是城市变得更现代化,而是城市是否能让居民的生活、在地文化和历史被看见。 一旦城市发展迅速,就会慢慢地失去自己的故事。黄婉湄并不希望加影被塑造成旅游商业区,因为会削弱其作为居民生活区的本质。对她而言,日常的巴刹、诊所、学校、银行、杂货店、捷运站、巴士站等,才构成了加影的核心节奏。 她喜欢观察加影的公共空间如河流、铁轨、街道、巴刹、公园,留意人们在哪些地方停留、谁在使用空间、又是谁无法参与其中。 “加影最需要的是归还居民一座公共图书馆、建设社区博物馆、建立制度化厨余收集体系、打造连贯安全的人行道,改善交通和排水系统和加强照护设施,而不是一堆市集。” 在她看来,一座公共图书馆和博物馆不仅能让居民理解自己的城市,也让年轻一代了解他们居住城市的历史脉络。 她认为,若市区过度旅游化和商业化,将会剥夺居民应有的社区服务和生活空间。 雨渐渐小了,穿过旧街场的五脚基,黄婉湄谈起了性别与城市空间的关系。 “马来西亚的父权制度所导致的性别不平等,不只体现在法律或公共政策上,更深植于家庭结构中,家务和照护责任几乎由女性独自承担。” 她认为,传统的城市规划往往会忽视女性的真实需求,如设立女性专用车厢,表面上是保护女性,实则执行“隔离政策”。 “隔离政策常出现在父权社会,该措施主要关注女性的安全,却未涉及对加害者的矫正或问责机制。” 若要真正让女性参与城市的公共空间,不应只把女性安置在安全区域里,而是要重新塑造空间本身的权力结构。 此外,许多城市规划忽略了女性在照护链里的核心角色,如女性要带孩子上学、照顾年迈长辈、负责家庭日常饮食、有者还得每天从城郊地区通勤到吉隆坡或其他城市工作。 她认为,便捷的公共交通、可靠的公共教育和可信赖的公共医疗体系是让女性能够进入职场、参与城市生活的必要条件。 没有照护链的城市 无法实现性别平等 “如果一个城市无法支援照护,它就无法支援女性。” 她曾在大马建筑师协会主办的住房与城市化研讨会上提到,没有照护链的城市,不可能实现可持续发展和性别平等。 “很多规划仍以单一通勤者为研究对象,而在加影,多数家庭的生活跨越城市边界,女性的通勤模式与男性完全不同。” 城市的设计并非中立,它往往按照特定群体的生活方式建造。在本地,城市规划通常以体健的中产阶级的男性或女性为核心。女性主义城市设计则强调安全、关怀和可达性,但女性照护,独居女性或年迈女性的需求常被建筑美学和商业考量忽视,而规划会议中缺乏多元女性代表的声音,更使这些需求长期被边缘化。 加影的公共空间应该如何规划?黄婉湄沉思了几秒后说:”你知道Wim Wenders执导的《Perfect Days》吗?“ 剧中的口袋花园(pocket garden),是东京常见的小型城市绿地,占地不大,却有遮阴的大树,有充足的座椅供居民休息,安全,清洁,并对所有使用群体友好,让人随时都想停下来放松片刻。 在她看来,加影的公共空间完全可以发展成这样的口袋花园。她也指出,公共空间必须具备几项基本设施:厕所、紧急公共电话亭,回收站、路灯以及制度化的厨余和垃圾管理设施。 “这些才是让人安心生活在城市里的基本条件。” 理想中的城市  是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雨停后,街道仍湿漉漉的,空气里弥漫着雨后的清新。加影半日游在参观完师爷庙后画上句点。走到加影河畔,望向那块写着“I Love Kajang”的大牌匾,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忍不住问她:“在你的想像中,未来的加影会是什么样子?” 她想像中的加影是一座以居民为核心的宜居城市。孩子能安全回家,长者能安心休息,照护者有喘息的空间,移工不再只被视为劳动力,而是生活者,女性不再担心夜路的安全,河流不再因暴雨泛滥而威胁城市,老行业的经济脉搏依旧跳动,每个人都能在这座城市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无论时代如何更迭、城市如何变迁,加影真正不变的价值,始终在于居民对安居乐业的向往、多元丰富的人文遗产以及安全和健康的宜居环境。 “我在这里学会怎样理解城市,也学会怎样理解人。” 站在加影街口,面对老建筑和新公寓的并置,便能明白黄婉湄为何如此珍视这座城市。迁徙、离乡、归来、挣扎与再出发,她的人生轨迹与加影的成长彼此映照。 更多【人物】: 马子颂/快乐就是在种子里发现美 植物学家Ruth Kiew/翻越无数山林 守护植物生态 作家洪爱珠/在快时代里,守住老派的温度
6小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