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益安新闻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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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趟巴士要等多久/庄益安

10分钟不长也不短，为了省下人生的10分钟，我在英国追巴士，可谓经验多箩箩。我们这里的公交十分便捷，最多10分钟而已，就等到下一辆巴士，所以我常常对自己说，别追了，这趟无缘，就等下一趟吧。有一回下班回家，因住宅区没地铁，需再转巴士才能回家，刚巧看见有巴士出现，急急追赶，结果在天寒地冻之下，一个踉跄在下过雨路滑的街道上跌倒，身体受伤，还擦伤了脚。这不是最严重的一次，很久以前，试过追巴士，司机可能在望后镜看到追跑的我，好心等我。喘着气的我，右脚才踏上巴士，左脚一软，整个人呯一声跌下，双折叠车门快速关上那一刹，差点夹住背后，司机见状慌忙立即打门，乘客闻声纷纷站起来探个究竟，我狼狈站起身当作没回事，殊不知隔日起床，腰背、臂部阵阵剧痛遍布全身，才知道那一跌不轻，之后数周要看跌打冶疗，后来不禁懊恼检讨，其实不用那么心急，可以多点耐性等下一趟，就少了皮肉之苦。伦敦公共巴士，每隔三、七、十分钟就有下趟车。只是，交通路上很难预测，遇到繁忙周末或大塞车，甚至封路影响，那几分钟可以是20分钟或是半个小时，只是每个下班乘客，都归心似箭，不愿多等。每辆巴士有限制乘客人数，司机肩负几十条人命的安全，所以尽量避免超载，奈何不甘久等的乘客拼力拍打车门，有的用脚踢还破口大骂，但丝毫不影响司机铁着的心继续驾驶。也有人不罢休继续做最后努力，追赶停在红绿灯的巴士，祈求司机回心转意，为他打开那扇门，结果当然无法如愿。学会快速回家的捷途曾经试过一次，好不容易挤上车，却接近车门，司机说太危险命令我下车。我望下了车内乘客，其实车厢内不算拥挤，只要有人愿意向车内移进一步，应该不是问题，于是开声请求，却没有人愿意移动脚步，我只好悻悻然下车。在那一刻，终于相信人在面对自己的利益时，还是自私的，一步都不愿挪动。这种情况在伦敦地铁站屡见不鲜，小小空间常见有人只顾自站在电梯中央，对陆续涌进来的人无动于衷。这不禁教人纳闷，电梯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难道只有你想回家吗？社会充满人生百态，任何地方都有这类型人，真的无奇不有。遇上有礼貌的人，知道自己阻挡人家的方便，会客气欠下身道歉，更多时候不小心往前一挤即刻招来白眼。将心比心，我也是为后面进来的人，应该给予大家一个方便。后来，学会选择先上其他的车，再转换另一辆车回家，这是唯一快速又能避免人群的回家捷途。对于追巴士的经验大家都有，而我现在学会视当时情况而定，地铁站出来刚好见到巴士，如果还有不少上车的人，那么跑快几步肯定赶得上。万一上车的人只剩下几个，就不用白费心机去追了，安全第一，迟点回家没有关系。

4星期前

敬茶三分禮

泡了小壶茉莉花茶，待十分钟后微温，倒入供佛三个小茶杯，向家里供奉的地藏王菩萨供茶。以往供佛的茶都会放上几天才拿下来。后来听友人分享他向菩萨供茶经验，他说供佛的茶最好只放一天，不要任由它摆放上数天，即使没有每日供茶习惯。友人还说茶都隔夜了，不要说供佛是人都不喝了。最后不忘提醒我供佛的茶杯必须保持干净，以表对神明尊重。我恍然大悟，于是决定隔日替换，意外还发现有另个好处，就是留在茶杯一天的茶渍也比较容易清洗。提起供佛茶杯，特别怀念小时候，每逢跟随妈妈到外婆家拜佛或祭祖的情景。外婆总会叫我帮忙从厨房的厨柜，将收好只供佛用的茶具拿出来清洗，除了小茶壶、红色筷子，汤匙，就数红色烫着金边的塑胶小红茶杯最轻巧，握在小手刚刚好。那时候的我个子不高，得搬张凳子站上去踮起脚才拿到。当时大人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我馋嘴的双眼盯着桌上尚未上锅的鸡。兴高采烈的我，开心的不是因为帮上大人什么大忙，而是想到祭拜完后，外婆会奖赏我美味的鸡腿。见我傻傻愣在一旁，外婆连忙催促把茶杯洗好，还要用清洁布抹干净才倒茶，然后祭拜完毕再清洗抹干放回厨柜。今日回想，原来为菩萨或祭祖的供茶态度，早已在孩堤时刻种下因缘。这次偶然得友人指点一二，受益不浅。如今在家供奉地藏王菩萨用的是瓷器茶杯，是我在槟城观音庙附近一家神料店购买后带回伦敦。纯白色有银色莲花装饰纹样，非常细腻精致，还附送茶托，整齐美观。供茶离不开诚心两字近日忽然心血来潮，将用了近10年的旧小茶壶丢弃，改用朋友送我猫头鹰图案大茶杯来泡茶，由一大杯茶分倒成3小杯，份量刚刚好。我那传统旧茶壶长久沾上的茶渍已难清除，是时候功成身退正式“荣休 ”。供茶礼仪繁多，无论是供佛或泡茶招待客人，都离不开诚心两字。好友相见欢，以茶代酒侃侃而谈，是人间快乐美妙的事；供茶敬佛则是对菩萨的敬意，另加一杯清水礼拜，祈求慈悲菩萨保佑家人平安吉祥。有空喝茶是联糸友情的最佳方式，无论茶味淡或浓，每一口流入心扉的，都是回甘滋味记心头。

5月前

秘密轻烟 / 庄益安（寄自伦敦）

从懂事开始，才知道妈妈有抽烟的习惯。父亲走后，妈妈支撑整个家庭所有经济支出，每当遇到困境或彷徨无助的时候，我常看见妈妈点着烟，忧心忡忡坐在电视机面前，电视闪动的画面和噪音，重复打破客庁的沉静，妈妈在飘向空气的轻烟闭目沉思。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她每当面临烦恼和问题，尢其是在应付我们学费、房租，或农历新年期间购买新衣、红包等钱财周转不灵感到惆怅及无形压力，一种掩饰内心困扰的方式。没有看过妈妈流泪，她不在儿子面前显露悲伤，即使在父亲的葬礼，亲朋好友个个脸上乌云笼罩，哭到歇斯底里的只有我。她把悲哀与绝望藏在眼眶里，用一双红眼沉着应对排山倒海而来更多的难关。年轻守寡未亡人的身分牢牢套在身上，身心力瘁的妈妈没有倒下来，回想当年目不识丁的她，将如何面对倒悬之危的生活。小时候不懂得关心安慰，长大后更加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知道妈妈有她处理不安情绪的一套，静坐与抽烟。有一次，不知哪来勇气，我突然问起妈妈，当她遭遇到环境不顺景，或解不开心结的时候，要找谁去倾诉？我记得她曾说过，人走到末路穷途，是不会有真心朋友的。妈妈温和地告沂我，有些事情最好是摆放在心里，没有人可以帮上忙，落在亲戚上又成为话柄，她不想听到流言蜚语，唯有把所有的不愉快，像放在一张厚厚纸上，紧紧包起来当秘密收着就好。在妈妈脸上见不到一丝脆弱，她总是平静地凭着自己的力量，逐一解决大小事务。没有人会看透她的内心世界，她封密得很好。当一支烟点燃，烟头隐隐地忽闪忽灭，总在最快熄灭的时刻，倾力闪出一线光，像在深谷底里透着希望的光。妈妈在无人的空间做回自己，偶尔感怀身世，潸然泪下，但决不轻易退缩，有些伤口会令人激发斗志，翌日阳光升起，毅然挺起胸膛，再战江湖。天生俱来坚强的性格使然，令妈妈在偱环的逆境中身经百战，风雨不倒。成年后，我没染上抽烟的坏习惯，甚至讨厌身边抽烟的人，曾屡劝妈妈戒烟，明知道抽烟对健康不好，但是烟不是说戒就戒，毕竟是长年累积养成的习惯。不说却能心神领会我明白，多年来在最寂寞辗转难眠的日子，烟一直是妈妈的最佳良伴。于是唯有试着改劝少抽一点，妈妈自然听不进去，好几次吃完早餐后在回家途中，走在身后的她会无故失踪，然后才看见她从咖啡室匆匆追赶出来，原来她进去买烟，知道我不喜欢，所以她索性先斩后奏，免得我啰嗦。我忍不住指着烟盒上头，印着患癌的恐怖画面说：你看看抽烟的后果，你不怕吗? 妈妈和颜悦声说：“不看不就可以了吗？” 然后快手将烟放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神态轻松自如。出来社会日子久了，慢慢体验到那种孤身作战的辛酸，在起起伏伏、颠沛流离的岁月里，除了只身打拼事业，也背负着一直不想说，抱着独身主义真正的几个原因，即使思想开放的新时代，我依然解不开枷锁，只能展现一半真实的自己。成年人容易走向孤单，因为很多事情难以启齿，学会了沉默，将心中的秘密置放在熟睡状态，不愿它苏醒。有时候我想，如果可以把内心深处真切感受，拿出来与妈妈分享，那应该是我一生中赤祼祼最掏心的交流。后来我也学会她那招无师自通的原理，把秘密一层层藏起来，让它沉睡在隐密的暗处。只是从妈妈目光明亮的眼神里，我不只感受到她对儿子无限的庝爱，仿佛也洞察一切秋毫，俗语说知子莫若母，在她的心里，我的秘密早已不是秘密，只是她选择了接受。我多么希望，母子两个人秘密背后有的是彼此的体谅与包容，有些事不说却能心神领会，把关系拉得更贴近。记妈妈6周年纪念。

2年前

狐步冷夜贴近｜庄益安（伦敦）

友人凌晨出门跑步，发现后巷躺著一只狐狸，走向前看，狐狸全身血跡斑斑，经已斃命多时。友人至电到除害虫中心（Pest control），网上付费后，很快有专人來收屍，清理妥当，还在现场消毒一番，一条㔫服务快速专业。每当深夜來临，伦敦住宅区周围总有狐狸出來遊荡寻食，夜晚路上车辆少，下班步路回家我都会见到牠们的踪影。通常我们彼此都带著警惕、防备心在远距离対望，我向前走一步，它稍退一步或闪避我，但沒有跑开，偶尔站在路口対我凝视。夜空无星，微暗的街灯，我看见一双尖锐眼睛闪过一线绿光，在寒气逼人萧瑟的冬天，有股耐人寻味詭异的氛围。一般上邻居不喜欢狐狸，尤其夜深人靜，会听到它们吵架声，扰人清梦，所以沒有人会刻意去餵食，寒夜饥肠雷鸣，它们若为食物而爭斗也不出奇，或互相攻击导致这幕后巷橫屍的情景，虽然只是动物，看见了还是难免有点伤感。換著其他人，冷巷一幕可能被视为普通拉圾一件，顺手丟进垃圾桶完事，不需大事费章，还认真地自掏腰包为一只狐狸办 ” 后事 “。毕竟英囯是个注重保护动物的国家，断不会有人私底下射杀伤害，除非是意外被汽车撞倒重伤身亡等任何原因。友人感触良深，既然它选到这个地方來，也许就是一种因缘。我记得曾在某夜回家，有一只狐狸蹑手蹑腳的在背后默默跟踪，雖然沒听说附近的狐狸会攻击人，因为牠们也是怕接近人，这次如此贴身跟隨，有点百思不解不可思议。充满戒心的狐狸基于个人安危，我每走几步便停下腳步，看看它有什么企图，它也跟著停下腳步，低著头，沒有离开的意思；于是我故意加快腳步，过了好几秒钟后再转回头，它还是在跟著，电光闪石之间，我突然明白怎么一回事。原來，我手上提著一盒香喷喷热腾腾的炸鸡，那是我外卖回家当宵夜的，豈料吸引了狐狸，它敏捷的嗅觉，涶涎地随味沿途跟來，食物才是它最终的獵物目标。到了家门口，掏出了锁匙，进门之前，只见它失望停在远处不动，用渴望的眼神望著我，我心生怜悯，如此寒冷恶劣的天气，想必牠是飢寒交迫，才无奈跟著我这个夜归人回家。我从盒子掏出一只鸡腿放在门口，然后轻轻关门上楼去。从窗口望下去，只见充滿戒心的狐狸，沒有立即対食物狠吞虎嚥，徘徊了大约几分钟后，它才左顾右望，小心翼翼，慢条斯里移动脚步，走向早已虎视眈眈的美食。我顿时放下心，沒有白白浪費一条鸡腿。过后邻居劝说不要在门口餵食，狐狸会隨地大便，対环境很不卫生。当时我沒有想到种种后果，如友人说的，既然來到了门口，也许就是那一面之缘，往后也不会再见。空气爽朗的早晨，草原上常见的是松鼠，夜深人靜时刻，就是狐狸出沒时刻，只是狐狸还是令人敬而远之的动物，不及在草丛上蹦蹦跳跳、互相追逐的松鼠可愛。晨曦与暗夜，像两个世界各有不平凡的风景，万物生灵，人与动物，都是宇宙寄宿者，若能和平共处便是世间美事。

2年前

伞下有情/庄益安（伦敦）

“先生，请问你有多余的伞吗，可否送我一把？”一对英囯老夫妇用完餐后准备离开餐馆前，带着焦虑的表情向我探问。此刻外面雷声轰鸣雷雨交加，刮着大风，晚上7时天色早已昏暗一片，老夫妇在暴风雨面前踌躇不决，进退两难。我微笑着対老夫妇说：“ 有啊，就送你一把大雨伞。”老夫妇顿时放下心亲切地拍拍我的手，满脸笑容再三道谢。我望着两个老人家的背影，肩靠着肩撑着伞缓缓步向滂沱大雨中。在餐馆当服务员数十年，不止一次被问及送伞，“送”等于不打算归还，即使顾客说明是借，也未必会回头归还，毕竟一把伞值不了多少钱，没人会刻意追究。伦敦常年多雨，不一定要在冬天，任何季节都是雨季，即使是阳光普照的下午，冷不防捎来一场太阳雨，细小的水珠细细密密从天而降，带着阳光的影子，一洗城市中的尘埃，闪电似来得急也停快。我不喜欢开伞，除非情势逼不得已，就如放在背包的小备伞天天跟进跟出，一直无用武之地，不止一次被雨淋湿，皆因为自己嫌麻烦懒得开伞，抱着走快几步就到的心态，结果就那几步，连人带穿着的大衣外套全身淋湿透，整个人像从水里游上来，厚厚的外套脱下来，怎么扭转也转不干。不过一把弱小雨伞，抵挡不住暴风中的侵袭，有也等于无，最终还是成为街上低头急促行走的雨中人。但是我有捡雨伞的习惯，这和自己不用伞的性格无关。每回雨天乘搭巴士、地铁常见有人漏伞，湿漉漉的遗落在坐位上，我不理会其他人投来怪异的眼光，都会把伞捡上来，再加上餐馆平日顾客留下的雨伞，大大小小用袋子分袋装起来，虽然需要覇占一些空间置放，但是遇上雨天，赶时间的顾客或下班没带伞的同事伙伴，我便可以温馨送伞，而且是真的不用还，予人方便，何乐不为。不过在餐馆工作时间，遇上雨天有顾客问伞，我会视人而送，例如行动不便的老人家、父母亲带着小孩的，一把伞可替他们遮风挡雨，在雨中安全步行；至于年轻人、情侣就让他们跑快几步，反正年轻力壮，淋一点点雨当作雨中散步，把伞让给真正需要的人。曾经在旅行中购买过轻便透明薄薄的雨衣，颜色以蓝、黄色居多，穿在身上任由雨水轻拍在身上，有种无拘无束的潇洒。当回程在酒店收拾行李时，为省下行李箱小小位置，左思右想又狠心将雨衣丢弃，回家后马上后悔，不就是一两件雨衣，能占据多大的地方呢？每逢倾盆大雨被淋湿的时刻，我总会特别怀念曾经陪伴过我的雨衣。家里衣橱挂着多件秋冬装绒衣、外套、围巾，不到换季它们总是静悄悄躲在里面，不像雨伞，一年四季随时都是必备品。除了背包里的小拆伞，我还在大门口旁边放鞋的角落，摆放一把大雨伞，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大多数还是把它冷落在那，以半走半跑似避雨，真是懒得无药可救。伦敦步入漫长悠悠的冬季，雨水时不时到访，每当听到雷雨声，心情难免惆怅，又是天昏地暗的世界，好怀念天晴的美好日子。人的一生总有数不尽的雨天，如果生命中遇上有心人在适当时机出现，情真意切递上一把伞，或愿意为你撑伞的人，那么再坏心情的雨天，也可以变得很幸福浪漫，在冷冷的雨天倍加温暖。我不介意继续做一个送伞的人，虽然撑伞的人已走远，不过我记下了每张笑脸，那一刻道谢，是最真心的。一个傘字，藏了五个人，伞下人间有情。

2年前

黄沙掠窗过 / 庄益安

早上9点，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烈日当空，昨晚才14度，今天升上36度。用了早餐，下到酒店门口，一辆浅绿色旧式车子出现眼前，车里下来一个魁梧约193公分的汉子，外表敦厚，皮肤黝黑，看样子应该是老实人，他微笑客气自我介绍，是今天负责接送我一日游的司机。出发前，他把话说在前头，简略讲解每个景点不限时间，如果需要付入门票的景点他会代付，因为旅费全包括在内，但是不当导游，全程个人自由活动；他会在停车场附近等我，傍晚6点之前送我回酒店。激动、兴奋之情在内心澎湃，终于可以亲睹这充满神秘色彩、令人着迷的城市。尼泊尔数年前不幸遭遇地震，被摧毁的建筑物、屋子，歪歪斜斜凹凸不平的痕迹，至今仍然处处可见，据说很多景点地区大部分都已迅速重修，以应付更大量的游客光临。我在路过时，曾看见一个妇人在露台从容地晒衣服，她的窗口东歪西斜只剩下一扇门，贫困家境没有多余钱装修，整幢房子扁扁横斜着，那一刻，真庆幸自己有个完整的家是多么幸福。万万想不到，一场令人振奋又期待的旅游，却因临时加演一段毕生难忘的插曲，使这趟旅程更充满戏剧味，至今回想起那画面，不禁失笑当年不成熟的失序行为。记得当天早上出发时，空气清爽，微凉的风迎面清吹，司机与我一路闲聊甚欢，给我的印象极之不错，然后告诉我间中会抄小路行走避免塞车，我没有意见。在尼泊尔是有很多小路通行穿梭，熟悉的导游司机为了节省时间，抄小路司空见惯，窄小弯曲的小路，简陋的屋子住着平民百姓，小路黄沙遍地漫天，每辆车摇摇晃晃飞驰而过，都掀起一股黄沙扬砾，车子有如陷入在滚滚黄沙走石中，惊险又刺激。之前坐在旅行车倒没觉得什么，用手掩住鼻子就行，但是汽车的情况就有些不同，才导致两个男人上映这出紧急开窗关窗争斗战。当车子第一次转向小路，黄沙在四轮下迅速汹涌飞散车边周围，整辆车在一霎那陷入黄沙旋转之间，司机即刻喊说：关窗，快关窗。我看情势不対，赶紧关窗，旧式汽车没有手按自动开关，我只好去扭转那笨拙手转开关，但不及黄沙快，被喷了一脸黄沙。不久，司机熟练绕个圈很快又回到大路，我俩仿佛重返人间。司机松口气说可以开窗了。景点一路沿着尼泊尔浓厚满载历史遗迹，我在古老的寺庙神殿、猴庙停下足迹，观望街边小孩自力更生售卖矿泉水，因为语言不通，身旁放着小形计算机，方便与游客商议价钱；还有街上兜卖削好的黄瓜、椰子的小伙子，都是村民刻苦耐劳生计写实。间中司机在景点下车陪我到入门处，付了门费便自动失踪，让我自由游逛，但是每当我回到车位时，不用5分钟他很快又神出鬼没出现，不用我左等右等，工作效率我是由衷佩服，无话可说。下午，司机说马路上开始繁忙了，都会尽量抄小路走，那时候烈日曝晒，气温升至36度左右，当第二次车辆转向小路，果然前路滚滚黄沙正等待着我们。司机再次紧急发号：关窗，快点关窗。我有了第一次经验，机警又是去扭转那笨拙的开关，谁知道竟然失灵转不动，此时黄沙盖地而来，司机着急大声吆喝：关窗，快关窗，你想要谋杀我吗，我眼睛睁不开看不到路了。被他这么一喝，我脾气也来了：我关不到，你的开关坏了扭不动。接着我使力扭转，发出“ 格、格 ”声音。 “ easy easy my friend 。” 他心庝他的车，语气依旧不友善。我也生气了， “ 还easy，不大力转怎么关得上? “ 我没好气反驳，心里嘀咕你这种老爷车，而我原先大好心情也破坏一大半。关好窗，车子继续向前飞驰，黄沙在车后急急如影随形。走了一段路，我在车里汗如雨下，才后知后觉问他：你为什么不开冷气，真的很热，我不能呼吸了。 “ Sorry，你的旅行费没有包括汽车冷气。” 他回答。 “ 什么，我没听说过有这回事，也没有人告诉我要付冷气费，再说你不热吗？” 我想我已经热到失去理智，开始向他咆哮，之前的好感也一扫而空。偏偏这段鬼路特别长远，一直未到下个景点，然后我看见他那件白色丅恤湿透一片，背上映贴出黝黑皮肤，和我一起热到失控。我对着望后镜狠狠盯住他，只见汗如雨下的他不时用右手臂去抺额头的汗，接着又换左手。此时他发现镜子里有对眼睛在瞪着他，四目交集，我忍不住向望后镜扮作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嘴角露出冷笑，心想若再不开冷气，索性就来个同归于尽。后悔没有给他小费几秒钟之后，他忍不住妥协了 “ ok ok ，我就开一会冷气，就一会。” “ Whatever， ”我没好气回他一句，反正我变成烧猪有他作伴。冷气在车厢里发出呼呼声响，缕缕轻烟缓缓从冷气孔直吹，我闭目养神，享受这刻用一肚子气换来的冷气，大有久旱逢甘霖之感。很快的，冷气像失去了性命，不再呼呼作响，他果然真的只开一会，我在车内已经热到麻木，抗议无效，唯有接受这般残酷的命运。唯有每一回在景点下车后，我仿如重回大自然，不由自主开心迫不及待，去拥抱这魅力无穷的每一寸土地，偶尓停下脚步歇一歇，喝一杯当地香浓奶茶，吃一块甜点，随意自拍，车上一切不愉快的情绪，很快便抛到烟霄云外。当旅程即将圆満结束时刻，我有点意犹未尽，忽然有点不舍，放下自尊闲闲的问司机：现在你要送我回酒店了吗？ “ 是的，旅程完毕了。” 这是我们最后一句対话。我在酒店门口下车，从口袋抽出一张10块美金，想付他小费，但是回想在路上给他如此对待，心有不甘，手中握紧着钞票，犹豫不决。司机并没有下车挥送，车子直接转向大路慢慢驰去，我望着车子背影，在太阳余晖下渐渐消失远去，心里闪过一丝失落，非常后悔没有及时给他小费，都是出来找生活，也许人家还要养家糊口，我又何必为点小事去斤斤计较、记仇？我在酒店门口站了一会，希望他会转回这个方向走，但是他没有回头。后来，我在离开尼泊尔之前，向酒店讯问处要求同一个司机来载我去机场，这样我就可以弥补上一次遗憾，小费双倍奉上。酒店人员告诉我，旅行社派谁来他们不淸楚。结果当天驰来的是辆小红车，司机是一个陌生人。上了车，我不知不觉打开车窗，望着窗外掠过数日陪伴我的喧闹城市，无限惆怅，真心希望眼前这位司机是他，也许我们可以握手道别，让这趟旅游抹去瑕疵，有始有终。记那一年尼泊尔之旅。

2年前

夏天凉一凉/庄益安（伦敦）

今天在行李箱来个大翻转，明明记得存放着一双绑带的运动凉鞋，从槟城回来，一直都没取出来，再三检查搜索，还是不见其踪影。一対凉鞋凭空消失，我坐在沙发上发呆苦思。由于贪图方便，每回从伦敦回马，到从马返回伦敦，凉鞋一直以来都存放在行李箱，准备哪天回囯，丢几件衣服进去即可。我喜欢在抵达吉隆坡机场，拿了行李马上把球鞋换掉，穿上凉鞋拖着行李上火车，轻松方便。假若没有人坐在旁边，索性凉鞋也脱掉，一双脚很踏实的贴在火车地板上，很舒服。从机场到市中心的快速火车，冷气可说是强劲无敌，冷风呼呼的笼罩四周，和外面可以烧焦人的天气，来个冬夏交集。在伦敦冷足几十年光景，人体早已训练有术，区区的冷气対我张牙舞爪起不了作用，巧好相反，如此冷冷温度正合我心意。我看见前排一名华裔乘客，悄悄披上一件外套。心忖他是怕着凉了，很巧的是他也瞄到我在望他，还真的有点尴尬，马上望向窗外假装欣赏风景。我携带的行李都以轻便为主，因为怕热，里头都是短裤T恤，最重要一定要把凉鞋带上，现在任何场所，一对凉鞋可说是风行无阻，方便到连袜子也省下。凉鞋像护身符住进酒店后，之前穿的球鞋和大行李箱就寄放在酒店，然后穿着凉鞋背着包包乘搭飞机回槟城家乡见家人朋友，继续到处游逛。那双球鞋得等到回英囯伦敦之日，才回到我的双脚上。我记得有一次从槟城飞往台北，全程也是靠一双凉鞋走天涯。当然喜爱穿凉鞋也有一个典故，可以防身。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我到葡萄牙的首都里斯本（Lisbon）旅游，住进一间经济饭店。几天内独来独往，逍遥自在，周围一切如斯平静；每天早上，我都在饭店楼下一间道地的小茶室吃面包喝拿铁，再开始往景点打卡。最后一晚到酒吧喝杯放松一下，由于时间还早，酒吧没有什么客人，酒保无所事事，一边抹酒杯一边和我闲聊，当他知道我落脚入住饭店地方时，一脸惊讶。他告诉我那区是犯罪之首，全是难民、穷困人家，小偷、贩卖毒品黑道人马云聚的地方，我一个亚洲陌生人面孔，怎么会平安又没受到骚扰或被打劫？然后他从头到脚重新打量我一下，一件T恤，一条破洞的牛仔裤，没戴手表（当年也没有智能手机），还有一双陪我走遍大街小巷，上山下海，风尘仆仆的凉鞋，他恍然大悟，开心的対我说，放心没事的，你走在那条街上，你的穿扮简直就像他们的一分子，You look like one of them，绝対安全。我低下头，看看凉鞋露出活泼又有点脏的脚趾，啼笑皆非，竟然变成同道中人了。从此凉鞋就好像护身符，走在街上不会显得光鲜特别注目，加上天生没有那种富贵逼人来的气质，不会有坏人打主意，也许穿着凉鞋到处走的人，予人感觉口袋也不见有很多钱，而事实还真的没有。凉鞋还有很多好处，走累了，回到家或饭店，把脚一甩，凉鞋散落在不远处，有时候还会正背相反，奇迹般像求到一个圣杯，非常有趣；然后洗澡时顺便冲洗一下，明天出门要穿的时候已经干了，太方便打理了，也不用费力弯下腰时常去绑鞋带。自此旅行就更加简单，把行李箱空位让出来，可以买多点伴手礼。我记得在台湾上机时，多塞了3盒凤梨酥。在寻遍一轮不果后，我把整年没提用的行李箱推回小仓库，想必是遗漏在某个角落。此时行李箱似乎被某些硬物顶住，碰碰声响着一直推不回原位，用手机的手电筒一照，赫然发现那対凉鞋安然摆在里头，不禁狂呼太好了找到了。我有种失而复得、莫名的满足感。伦敦夏天气温高达31度，穿着凉鞋出门凉一凉最适合，加上非常时期不能旅行和回马度假，正好让我幻想一下穿着凉鞋，走在烈日当空槟城的大街上，沿途寻找我最爱吃的虾面、咖哩面。不过，常常走了一段很长的路后，发现凉鞋一点也不凉，还有点烫。

3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