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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春秋特辑

11月杪的槟城艺文活动颇热闹,除了有第13届乔治市文学节,岛读书店还举办了《灼热的岛》读说会,邀请香港及马来西亚作家展开文学沙龙,探视与思辨文学的意义。【文艺春秋】请青年作家王晋恒将其中一场对话会整理成文,供文学爱好者窥探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作家关注的写作议题及方向。上篇几位青年作家谈及了地方与写作的关系、写作方式的经营、议题写作现象、可不可能当个全职作家等议题,本期的下篇且让我们继续追踪作家们的脚步…… 宣春:你们这次参与乔治市文学节和不同背景的作家交流之后,有什么收获?最后,也请大家介绍一两本关于“城市”的文学代表作。 晋恒:乔治市文学节开阔了我的视野。犹记得第一天和友族作家相遇,他们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什么时候要喝”。当时的我深深被震撼了。有些马来作家也敢于写变性人议题,这让我有了一个觉醒——未来写作尽可能少一些自我审查,毕竟他们都敢于触碰那些敏感议题了,我们这些小众文学,更应该勇敢地去写。 我想推介欧大旭(Tash Aw)的《幸存者,如我们》,那是一本可以说明马来西亚国情的书。书中有句话:“不过事情都是这样发展的:大的吞并小的,所有事物都会变成某个事物的一部分。”我来自吉打,小时候父母出去旅游和别人介绍自己时,总会说自己来自槟城。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背景、出处也有阶级之分。失去原乡身分,我想也是我之所以那么热衷写双溪大年的动力之一吧。另外,这本书所提到的外劳命运,也时常发生在我家附近的厂区。他们,一生都是没有名字的人。 以吴明益老师的话来说,这是一本“双声腔小说”,书一部分是纪实访谈,另一部分是主角出狱后,面对采访者时的心理状态。我们在主角对采访者的观察中发现,来自更高阶层的采访者,永远无法理解来自中产阶级(middle class)的主角。 言丹:槟城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这里是个自由且互相尊重的地方。一片土地如果没有自由、没有尊重,是很难有文化交流的。另外一个文化冲击就是槟城人真的非常友善和包容,我无论在餐厅或是乘坐交通工具都从来没被人骂过或不礼貌地对待,这感觉挺新奇的,因为香港人普遍比较暴躁,偶然被人骂都是平常事。(笑) 我想介绍谢晓虹的短篇小说集《无遮鬼》。它的写作风格非常特别,用了异常魔幻的笔触和独特的意象,书写香港近年的抗争和经历的创伤。我也很喜欢西西写的阅读笔记,有时候我觉得每本书都是一座城,通过阅读作者的文字,哪怕你身处自己的房间,也能到达他方。还有另外一本我自己很喜欢、也是写城市但不是写香港的书,就是土耳其作家奥罕‧帕慕克的自传体小说《伊斯坦堡:一座城市的记忆》,里面有很多他对童年的追忆,他也在书中提出了“呼愁”的概念,说的便是看到伊斯坦堡由盛转衰的过程而引发的一种集体哀愁、笼罩整座城市一种注定没落的哀伤。我相信这份情绪哪怕在马来西亚还是香港都是相通的。 馨元:这片土地的包容度挺高的,我也在槟城找到很多很奇妙的艺文空间。除了文学节,槟城也办文化节,州政府推动地方艺文活动不留余力。 要推荐一本城市文学的话,我会选韩丽珠的《黑日》。熟悉她作品的读者都知道,她的小说较多是超现实,然而《黑日》却以日记体的方式记录香港人在那段时期的抗争。她以一贯柔软的心,去写出很坚硬的,可以抵抗霸权的文字。 子扬:我认识了更多马来作家。首先是因为认识了一位名为李浩杰的译者,我和他聊到年轻马来作家关注的议题。就和晋恒所说的一样,原来他们关心的事情和马华青年作家差不多,都是自由、自身、独立意识。我今天早上读到Azrin Fauzi的〈Panorama〉,我发现他的形容和叙事手法都很新颖,跟我读过的马来前辈作家大有不同。 最后我想推荐朱天文的《世纪末的华丽》。小说主角米亚就像城市里的女巫一样在男人身边徘徊。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站在天台俯瞰台北市的那一幕,那和我俯瞰城市感觉很相似,那是我喜欢上城市文学的开始。我还想推荐李桐豪的《不在场证明》。这本散文集写的是他被外派到不同城市工作时,眼见的一切,以及他和伴侣的爱恨纠葛。其中有一篇〈白狗一梦〉,写他和前任分手后俩人再一起相约到西藏旅行。其中有一句话特别打动我:“从今以后,只要能够伤害你,让你痛苦的事,我都会尽量去做。”我想,恨到极致,也可能是一种豁达吧。 相关文章: 【跨年特辑】时空的人 时代的笔 ——港马青年作家沙龙摘记(上)
4月前
11月杪的槟城艺文活动颇热闹,除了有第13届乔治市文学节,岛读书店还举办了《灼热的岛》读说会,邀请香港及马来西亚作家展开文学沙龙,探视与思辨文学的意义。【文艺春秋】请青年作家王晋恒将其中一场对话会整理成文,供文学爱好者窥探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作家关注的写作议题及方向。 主持人:李宣春(大马) | NGO资深资讯传播员,作家,著有《散散步》 与会人: ●黄言丹(香港) | 香港大学法律系毕业,首届“开故”作家育成计划得奖者 ●王晋恒(大马) | 医生,青年作家,着有《时光幽谷》 ●梁馨元(大马) | 副刊记者,青年诗人,着有《我吞下一颗发烫的黑曜石》 ●黄子扬(大马) | 新纪元大学学院品牌与创意部副总监,作家,着有《徒手杀死那只狐狸》 【地方与写作】 宣春:城市对你们有着怎样的影响?无论是小城、小镇或者岛屿,“地方”这个概念是否影响你们的写作? 晋恒:我的生命历程中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小镇。首先当然是出生地双溪大年。另外一个就是吉兰丹。后来发现《时光幽谷》的确常常谈及双溪大年的变迁,因为双溪大年是一个蛮特别的地方。在吉打州,它是一个以华人人口居多的小镇,我们也知道在吉打,绿色力量已悄然抬头。未来,我会多写保守主义如何改变我的故乡,比如双溪大年已经找不到投注站,据说歌台也受到诸多限制。 吉兰丹则是另一个我常写的地方。去吉兰丹上大学之前,常有人觉得我怎么愿意去那种很low的地方。可我觉得那是一种刻板印象,吉兰丹有保守之处,却有更多不为人知的面貌,而我就想以文字颠覆外人对其片面的理解,建立一个更立体的地方印象。 言丹:很多香港作家都写过香港的城市形象,比如西西写“我城”,黄碧云写“失城”,还有董启章的“V城”和韩丽珠的“H城”等。我对于“城市人的移动”比较感兴趣,一是因为香港近年发生了很多事情,身边不少朋友亲戚都有离开的念头,我感觉整座城市都被这种离散情绪浓罩。二是在全球化现象下,人好像逐渐陷入一种不停移动的状态,我们很容易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无论是旅游也好,移民也罢,人的流转变得非常简单快捷,但这其实也会造成人与人、和人与地方之间的疏离脱轨,也加深了我们内心的孤独感。我想我会在未来的写作里,尝试探讨及呈现这种人漂浮和切换于城市之中、时刻想要逃离又无法找到栖身之地的生存状态。 馨元:我蛮羡慕晋恒的,他可以有一个故乡,有一个熟悉也喜欢的地方去写。我应该比较难有归属感,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产生逃走的念头。我虽然出生在马六甲,可是我从来没有在那里住过;在我还不懂事时就已搬来吉隆坡。在吉隆坡之后,我们也没有一个固定的房子,不停在租房;这样的移动中会比较缺乏安全感,导致我想要逃。但我们也该知道,不断地逃亡是会迷路的。 虽然我一直住在城市,可是我对城市的疏离感还蛮重的。在城市以外的地方,每次看到山川、原野会让我着迷,以至于我选屋子,会选门口有一条很宽阔的河,假装把自己抛置在自然生态。城市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忧郁的地方,如今我每天在固定的时间从家里开车去公司。塞车的时候,你会无聊地去看隔壁的车窗里面坐着怎么样的人,他们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就很容易发现,其实城市里的人都非常的忧郁。 子扬:其实我从没写过自己的原乡。我是汝来人,汝来属于森美兰州,但我是在吉隆坡出生的,身分证号码也是吉隆坡。出生之后住在吉隆坡,直到3岁才搬回家乡。我不写自己家乡的原因是,第一,过去的我会觉得这是一个没有特色的地方。在芙蓉念中六时曾有同学这样形容:汝来就是我们芙蓉人要去吉隆坡时,会有休息站可以小便的地方。 我从小到大都跟家人一直在移动。所谓的移动不是说我们搬来搬去,而是我们星期一到五都在汝来,周末的时候不是去芙蓉看电影,就是去吉隆坡逛街。所以我对吉隆坡并不陌生。后来我发现我自己写的东西比较多是在吉隆坡,我把书写的焦点放在吉隆坡,感觉就像丢一个手榴弹的时候,瞄准一个远方,至少那一个距离,它是不会伤害到我的 。我是个需要距离的人。 【经营写作的方式】 宣春:你们在写作的经营上,是“无心插柳”,还是“处心积虑”的类型? 子扬:我觉得这个问题是分阶段的。一开始写作,当然就是无心插柳,因为我参加的第一个文学奖是星云文学奖,结果第一次参加就入围了,我好像进到了一个文学的殿堂,开始思考文学是什么东西。出第一本书《徒手杀死那只狐狸》之前,我的写作都是在尝试,有了一些回响就可以继续写。但当我出了第一本散文集后,我开始思考,第二本散文集要写什么,因为第一本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少作的集结 。但它是有意义的,因为它是我再也回不去的状态。那样一种青涩的状态,我自己是很喜欢的,因为人会越磨越光滑,无法回到这种粗粝的状态。 我的散文集是2022年4月份出的,之后我就开始比较有主题意识地去书写。回想自己的成长过程,我的背景对照很多马华作家可能不太一样。我是一个纯国中生,中学好朋友都是马来人、印度人和华人,包括我的大学朋友都是各族同胞。我觉得这种经验的声音很少,是不是可以尝试去书写这一块。 馨元:听了子扬的分享,我想起陈大为的一句话:故乡是你需要离开之后再回看,它才能够称为故乡。可能我从来都不敢离开,所以我对这个地方需要保持一个距离,保持彼此不受伤的一个距离,所以从一开始写作的时候,我写家里的一些事,后来却发现它太靠近了,靠近到让人可怕,因为有太多凝视的眼睛。也刚好回到今早欧大旭那一场讲座所提到的——亲密一定会带来某种暴力。初始时,我会害怕散文被凝视,慢慢地就想逃开这个文体。也像子扬刚才说的,适应这样的距离需要时间,所以我转换方向先去写诗。我相信每个写作人一开始都是无心插柳,后来总得处心积虑。你必须要有计划,对自己,也对读者负责。 诗集其中一个主题是“生态身体”(ecological body),以生态元素探讨我们对于生死的状态。发烫,是因为还没有麻木,黑曜石则是欲望。欲望很难在光天化日之下拿出来谈论,但我们要怎样与它共处? 言丹:就馨元刚才提到的“生态身体”书写,我觉得很有趣,我认为身体是很私密、很个人的东西,所以我很佩服能够书写身体的作家,我想我自己仍然在摸索一种看待及书写身体的方式。顺带一提,这次来到槟城,我才了解到原来印度庙的建筑设计是以人体作为想像蓝本的。门塔是脚,庙中间是躯体,走到庙的最深处、安置神像的神圣地方便是头部。我觉得这个想像很有趣,也给了我一个思考身体的新角度。 晋恒:我的创作也是从无心插柳过渡到处心经营。大家可以从《时光幽谷》当中发现,我处理的议题其实满杂的。书籍出版三四个月后再回顾,我发现这本书也可以叫“时光切片”,把我年少阶段看见的故乡和亲人写下来。后来才想起这或许是我没有把花踪得奖作〈雄水蝶〉放入《时光幽谷》的原因,下个阶段的创作,我会更着重处理关系当中亲密与暴力的拉扯。时报文学奖的得奖作品〈腹种灵〉写的是疫情时期,我和母亲为了还要不要继续当医生而起的冲突。这篇散文正是为了处理阶级流动、职业选择、亲子关系等主题。 【议题现象与政治正确】 宣春:你们如何看待“议题先行”的创作情况?也可以谈谈“政治正确”。我们常会听说文以载道或笔尖是最有力的武器,你们在书写时会先思考议题吗?还是你本身就很觉醒,而这部分不自觉流露在你的创作之中? 晋恒:以前没有议题先行的意识和困扰,但我最近想处理国族议题,比如华人如何在这片土地与其他种族维持亲近又疏离的关系。我从来不相信类似Kita Satu Malaysia这种粉饰太平的口号式宣传。不同族群之间难道不存在阶级对立吗?不谈歧视和偏见,真的有助团结吗? 另外,我也想处理医疗体系之内发生的不公现象——为何一些人可以获得优先治疗待遇?合约制下我们的未来在哪里?医疗体系金字塔式的权力压迫,也是很值得写。写作的前10年,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但未来,我会有更大的企图心去经营长篇,以便更有效处理某些议题。 言丹:我倾向不会先去想议题。我观察到时下有些香港作家会比较关注城市的变化和与社会现实相关的议题,在近年的香港电影里也出现这个现象。但我想我比较关注的是一种个人的生存状态,和在这个时代里人与人和土地之间的疏离陌生感。当然我也不会刻意避开议题,人存活于社会当中本来就会被身边发生之事影响,只是我觉得只有我对某个议题或事情有感受,我才能够写得好。而且对我来说,作品的美感和艺术性比议题更重要,如果只有议题没有艺术性,那它只会是一篇报道。 馨元:我想写作人都是清醒的人吧,我们对议题觉醒,而这份觉醒不分轻重与贵贱。我承认以前曾经揣测写哪些议题比较能获得评审青睐。后来成为记者也需要处理某些议题,采访难民议题时,我会怕自己没有办法拉住界限,但同事这样说服我,要我有一个意识,当他们作为人,人权被剥削了,身为一名记者该如何为他们发声,而你的意识会流露在行文中。我觉得作为一个写作者,你的意识与动机非常重要,要提醒自己不能过度消费。 子扬:我觉得因为我是水瓶座,所以不喜欢跟着主流走,有时当文学奖的作品都往同一个方向发展时,我反而想试验更多的可能。后来写着写着,就不得不面对其他比如国族、性别等更宏大的议题。我想,只是因为这些议题正好搭上大叙事这艘船。 这几年,是议题找上了我。从大学毕业到工作,我做过电视台、广告业。之前参与一档节目叫《声音猎人》,它收集社会上不被关注的声音。我当时被赋予的工作,只是为9集的节目写成一本书,类似报导文学那样。探访老人院那一集深深地震撼了我。那是一个人间炼狱,那里的老人痴呆的痴呆,受伤的受伤。当时,我们只是去“看”而已,但节目结束以后,我常在想,他们后来又怎样了?这些人的故事没有离开我,它们一直在生活里影响我。我想把这些经验写成小说,只是还没开始去写。目前来说,我会先把第二本散文集写出来,再处理小说吧。 宣春:让我做个小结。我觉得身为作家,会关怀身边的议题是很正常的事。没有关怀之心是很难写下去的。文学在其中起到疗愈、弥补和记录生活的作用,让更多人看到某些人的处境。当然,有时候写作多了一点计算,就会成为“消费”,这就要看作家如何经营自己的身分了。 【全职写作可行吗?】 宣春:我知道四位作家目前都不是全职写作,包括我自己,我在报章写专栏时,会觉得白天的正职是副业,晚上写作才是我的正职。白天的工作是用来喂养我晚上的梦想的。所以想问问大家如何平衡写作和现实的关系? 子扬:我从20到29岁做了很多事情,包括写作、主持、组乐团表演之类的。今年来到30岁,我想在30到40岁期间更集中在创作上。所谓创作,不局限于文学创作,可以是剧本、广播剧和各式各样的(作品),包括商业创作。 馨元:我是记者,在此之前是中文系学生。从小到大别人都认为你写得还不错,所以你会自以为当记者也没有太难吧。进入报馆后才发现这样的想法很天真,我蛮常听到别人评价写作人很常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我想要学会怎样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昨天我采访马来诗人林天英(Lim Swee Tin),他说当他想写穷困群体的故事时,是去Jumpa(会见),而并非Lihat(观察)。我们很常用二手资讯代替一手感受,记者可能就能走得更靠近,两者相辅相成。人们常说写作的女人要有自己的房间,但我现在更想走出自己的房间。 言丹:我可能跟很多中文系出身的朋友不同,我本来是念法律系的。我在大学时做过一些实习工作,参与过一些刑事案件,我记得其中一个案件是关于一名弑父弑母的男子,那次经历对我来说太真实太靠近了,使我常常陷入道德困境中。我觉得写作在某种程度上能够给我一种安全的距离,让我能够借虚构短暂逃离可怕的现实。 至于如何平衡写作和现实,因为香港的生活节奏实在太快了,你必须刻意找出时间,分秒必争地写作,尤其当你有一份正职。那种生活和写作模式其实蛮辛苦。我之前也是在公余时间写作,现在算是全职写作人,希望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全情投入创作,完成自己的作品。 晋恒:我就从三个层面谈这个问题好了。第一从时间上来说,我把握不工作的时间尽量去思考、阅读和写作。简而言之,就得牺牲睡眠。第二从经济层面来说,稿费自然不会比正职带来更高收入,但每次拿到稿费我都会很高兴。这是一种证明。母亲常说写作赚不了钱,而有了这几百块,就至少能减轻生活负担,让我不必去兼职当替班医生,有时甚至可以帮我还贷款。有趣的是,在出书以后,我反而更加吝啬了,每次想要花钱,都会心想:“啊,那几百块钱,可是我几本《时光幽谷》的盈利啊。”我不想自己的创作成果那么轻易流失,即使那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接下来谈谈心理层面的冲突和平衡吧。我认为,写作和医学是互相拯救的。在医院遇见太多一板一眼的规则,我就想从文学中找到喘息的空间和变化。有时写得太多,就想要回医院找灵感。但是,我汲取的灵感类似脱口秀的准则——是为了punch up而不是punch down。我想要关注医疗同业的病态,更甚于用俯视的角度去卖弄“廉价温情”。我比较想关注医疗业背后更深层的权力关系和社会脉络。以前,我蛮抗拒别人叫我“医生作家”的,因为那会让人将我联想到写病人小故事的那类作家。(1月2日续) 相关文章: 【跨年特辑】时空的人 时代的笔 ——港马青年作家沙龙摘记(下)
4月前
主办活动是需要成本的,但文学讲座的演讲费该给多少才算合理?邀请作家演讲时,他们会要求什么?该留多少时间准备?【文艺春秋】请来5位创作风格不同,却一样有着丰富演讲经验的马华作家——方肯、黎紫书、龚万辉、蔡晓玲和刘育龙,谈他们受邀时的考量与在乎的事。 策划活动不容易,准备讲稿也不容易,本期内容希望能给大家一些参考或建议,也希望让更多人看到主讲人该有的认真。 以下为龚万辉的解答—— ● 你的第一场文学讲座在何时? 我的第一场文学讲座,应该是2002年2月2日,和一群刚从台湾回马的朋友们办的“人,诗意的栖居——旅台创作与长成”文学交流会。主讲者包括我、木焱、陈耀宗、蔡兴隆、Skyblue,以及依然是月树的刘艺婉(但那时候她没回来只是录音朗诵了一首诗)。这个阵容如今看来是不太可能重现了。当时应该是木焱觉得同辈的旅台创作者不曾和本地读者交流过,而想办一场活动,主动与大将书行接洽。然而现在回想,我对讲座的内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只记得月树的录音(那时才没有什么连线直播这回事),她朗诵了一首怪诗。 ● 目前最想讲哪方面的内容? 早前的文学讲座,好像都在分享所谓的成长和创作经验,谈这些自身经验,大概也不必多做准备,聊聊青春回忆,因为失恋写诗的启蒙,喜欢哪些诗人作家,好像就可以了。后来我愈发觉得这些自身经验其实也没什么好分享的,换个角度去想,若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我会期待这个作家讲什么?现在我反而更希望多谈一些各种文本(文学、绘画、摄影、电影、动漫等等)之间的关连和互涉,这些怎样影响我的写作,或者变成了我的小说的一部分。我也愿意聊聊小说成形之前的各种发想和过程,让读者可以看见作品的“Behind-the-Scenes”。毕竟我不是那种很会说故事的人,但讨论摄影或绘画可能会让我想多说一些。据说王文兴的讲座,就是用两小时精读他小说里的一段,这样去剖析自己的作品,也是很厉害的。 ● 合理的演讲费是多少?怎么计算? 我目前收到最高的演讲费,应该是在2022年新加坡作家节,一小时的个人讲座给予讲者新币350元(依当时汇率约1200令吉左右)。在马来西亚的演讲费一般是300令吉至500令吉之间,有时又体恤是非营利团体,或者学生办文学营也筹款不易,收得更少了;若再扣掉远赴外州的交通费、住宿费,大概就要以做功德的心情去推动马华文学了。 我也很难提出所谓“合理”的价钱是多少,以作家资历、名气来算?以活动时间、人数、地点来算?或许和稿费一样,它是一个结构性的问题。目前来说,一场一小时半的讲座,给予讲者500令吉或以上的费用,应该是主办单位和作家都比较“舒服”的价位。 近年有些书店活动开始向听众收取小额的报名费,只要讲师和讲题吸引人,听众是愿意付费的,我想这也是提高讲师费的一个方法。 ● 演讲前怎样做准备?需多少时间? 首先我会先立好一个讲题,好让主办单位先做宣传、海报等。然后在这个主题之下,列出5至10条我的内容大纲(视讲座时间长短、或有没有作家一起同台而定)。大致确定了讲座内容,就会开始整理讲座里会引用的文字和图片,比起组织内容,花费在搜寻材料的时间反而长一些。之后就以这些文本材料制作PPT。以我自己的表达方式,一小时的讲座,大概就是40张左右的PPT。我早期并不准备现场播放PPT,因为觉得太麻烦,但图文的并置呈现,对讲题内容的传达、观众的注意力其实是有很大帮助的。而且我也没什么群众魅力,大家还是看屏幕比较好。 做好了PPT,若是比较严谨的场合,我会预先写好完整的演讲稿。一小时的演讲长度,大概要写7000至8000字的稿子。整个过程下来,通常也不是一气呵成的,零零散散算起来,大约要5到7天的时间去准备吧。 ● 演讲时最在意什么? 我会蛮在意现场有没有麦克风的,没有的话,我会自己带去。我有一个流动式的麦克风和扩音器,和走唱歌手是一模一样的。大概握着麦克风让我面对群众时比较有安全感。 ● 最难忘的一次演讲经历? 几次讲座都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若要说难忘,就是以前几个坐在台下目光炯炯、穿着校服的中学生,现在都是台上的作家了。 ​相关文章: 【特辑.文学答客问 01】方肯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2】黎紫书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3】龚万辉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4】刘育龙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5】蔡晓玲 / 文学讲座与我
5月前
主办活动是需要成本的,但文学讲座的演讲费该给多少才算合理?邀请作家演讲时,他们会要求什么?该留多少时间准备?【文艺春秋】请来5位创作风格不同,却一样有着丰富演讲经验的马华作家——方肯、黎紫书、龚万辉、蔡晓玲和刘育龙,谈他们受邀时的考量与在乎的事。 策划活动不容易,准备讲稿也不容易,本期内容希望能给大家一些参考或建议,也希望让更多人看到主讲人该有的认真。 以下为刘育龙的解答—— ● 你的第一场文学讲座在何时? 我的第一场文学讲座估计是二十多三十年前的天宝遗事了,往事如烟,实在想不起确实的日期和地点。第一次受邀,猜想除了高兴,大概还挺紧张的,担心自己的临场表现不好,也担心自己的分享对出席者没有多大帮助。 ● 目前最想讲哪方面的内容? 我自己最想也最喜欢讲的主题,一个是新诗的创作和赏析,另一个是童诗的创作和赏析,主要是因为本身长期都在写和教导新诗和童诗,也经常阅读国内外的相关作品和一些论述文章,对本地诗坛、初学者和读者面对的问题和误区多少有一些体会和观察,希望能够有机缘把自己的一点心得分享出去。说是“启蒙”也好,说是“发扬”也罢,为了弘扬诗,自己还真敢说一句“衣带渐宽终不悔”。尽管不是也不必每一个人都成为诗人,但是我还是希望在这个纷纷扰扰的尘世,能够多几个“心中有诗”的人(套用廖伟棠的话),让诗成为他们心空上的太阳。 ● 合理的演讲费是多少?怎么计算? 关于如何计算演讲费,实际上有好一些因素要斟酌,如主办方的背景、主讲人和主办方负责人的交情、是实体的还是线上讲座、活动本身的性质、是否有住宿和交通方面的额外开销等,不过,为了方便计算,我们不妨撇开这些不谈,纯粹就合理的演讲费来给例子。个人的看法是,如果是一到两个小时的演讲,演讲费应该要有200到300令吉;如果演讲的时间是3到5个小时,演讲费应该要有500到600令吉;如果是连续两天的授课式演讲,演讲费应该要有1000到1200令吉。 ● 演讲前怎样做准备?需多少时间? 我的做法是,首先根据演讲的主题和范围构思提纲,列出要点,调整和排列好这些要点的先后顺序,然后拟定初稿,上网搜索和翻阅自己的藏书找出合用的资料和例子,逐步完善和充实演讲稿,最后便是制作PPT。演讲之前到底得花多少时间去做准备,其实很难一概而论。如果是一两个小时上下的演讲,所讲的主题又是自己驾轻就熟的,而且已经有在之前的演讲备好的现成演讲稿和PPT可用,那么就只须配合受众的程度和主办方的要求,调整内容、文句和例子等,用一两个晚上的时间便可以完成。如果是长达一整天或是连续两天的授课式演讲,得同时准备好几场的演讲内容,再加上有些讲题是自己相对陌生的话,那么可能便得耗上好几个晚上加上一两天的周末,才能够把讲题准备得比较周全和满意。 ● 演讲时最在意什么? 我本身是对周围环境的变化比较敏感的人,因此出席者的投入和专注的程度,会对我的演讲有所影响。如果看见和感受到他们听得很入神,我便会讲得更为起劲和神采飞扬;相反的,如果他们在台下聊天或者是做其他事情,则会影响我的表现。 ● 最难忘的一次演讲经历? 2022年7月,我和林健文受邀担任霹雳州教师文学创作课程的主讲人,为一百三十多位中小学的校长和教师讲课两天,与他们分享我们在新诗和童诗创作与赏析方面的一些心得和体会,之后便分配时间让参与者创作新诗或是童诗,隔天我们逐一点评习作,然后回答他们的疑问。这项活动是近年来我们第一次根据“授课-现场创作-点评和讨论”的模式设计和进行,既有足够的时间让主讲人把概念和技巧从容道来,也安排了时间供参与者互相讨论和动手创作,体验诗创作的历程,最后在点评的环节由主讲人勾勒出作品的优缺点和可以改进的地方和方法。虽然是长达两天的课程,但是我们看到这些校长和教师都专心听课,认真做笔记,交流时也积极地提出心中的疑难和困惑,这一幕幕看在眼里,令我感到非常满足和欣慰。 相关文章: 【特辑.文学答客问 01】方肯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2】黎紫书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3】龚万辉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4】刘育龙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5】蔡晓玲 / 文学讲座与我
5月前
主办活动是需要成本的,但文学讲座的演讲费该给多少才算合理?邀请作家演讲时,他们会要求什么?该留多少时间准备?【文艺春秋】请来5位创作风格不同,却一样有着丰富演讲经验的马华作家——方肯、黎紫书、龚万辉、蔡晓玲和刘育龙,谈他们受邀时的考量与在乎的事。 策划活动不容易,准备讲稿也不容易,本期内容希望能给大家一些参考或建议,也希望让更多人看到主讲人该有的认真。 以下为蔡晓玲的解答—— ● 你的第一场文学讲座在何时? 可能很难确切记得哪一场是第一场,在马大中文系任教前后分别接了几场跟中学生谈创作的讲座。尤其记得2016年,那时深耕课程刚刚开跑,吉兰丹中华独立中学的其中一位华文老师是深耕学员,邀请我们给在校学生一些文学创作的启发,于是我和潘碧华老师、周锦聪三人,连同当时的一位系办助理一起搭飞机前往。那次校方安排了我们一人两小时的课,印象中潘老师谈散文、锦聪谈诗歌、我谈小说,有别于平时参加研讨会或学术座谈的表述,必须通过浅显的方式让中学生对文学产生兴趣,让他们发现文学题材并不那么遥远,其实可以在生活之中。而系办助理帮忙带本地出版品到现场或卖或送,分享马华文学给中学生。这些文学讲座对我来说很有意义,受邀时很开心,一种文学走进人群的感觉,我觉得特别好。 ● 目前最想讲哪方面的内容? 最近出了个人散文集,特别想聊我对于散文书写的看法,个人空间与创作的联系,女性处境的关怀,以及如何通过回顾过往来开拓书写的未来等。 ● 合理的演讲费是多少?怎么计算? 我觉得演讲费就是演讲费,应是提供了主讲者交通费或住宿费以外,还有的津贴。对于远道而来的主讲者,若无法提供交通或住宿费,可考虑用线上方式。至于演讲的津贴多少,倒是非常主观,邀请方可以跟主讲者亲自接洽。偶尔会听到作家朋友感叹,一些邀请单位似乎期待大家可以不计酬劳的奉献,甚至遑论演讲津贴了,主讲者还得自己贴住宿费或交通费去给讲座。长久下来,这无疑是消耗。 ● 演讲前怎样做准备?需多少时间? 通常会考虑这次演讲的主要群众是谁,或讲座的主题设定,再作出相应的准备。超过一小时的讲座我也会准备简报,一边准备简报一边整理自己的思路,找资料与相关图案,耗时至少5天至一星期。 ● 演讲时最在意什么? 创作的时候可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管周遭的声音,而似乎也非如此不可。但演讲时沟通很重要,我很在意自己是否跟在场的听众同在,是否用着可相互对话的语言在表达想法。 ● 最难忘的一次演讲经历? 上个月在诚品分享新书《洞》,我引述文中为了保住自己的地盘,从对蟑螂极度恐惧到快狠准地把蟑螂赶尽杀绝,这个转变就像一个女人独立的过程,虽然有人可能会跟女人说:如果你有老公就不一样了,有人帮你打蟑螂。但我想抛出的问题是:结婚真的是所有问题的解决方法吗?问答环节时,观众席中有一个年轻男生举手说,虽然我是男生,我也不敢打蟑螂,而且很讨厌别人说男生就应该天不怕地不怕。说毕,全场笑得很开心,在场的不少男生都点头如捣蒜。我喜欢这样的互动,让我们去思考社会中所存在的许多框架,包括性别的框架。 相关文章: 【特辑.文学答客问 01】方肯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2】黎紫书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3】龚万辉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4】刘育龙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5】蔡晓玲 / 文学讲座与我
5月前
主办活动是需要成本的,但文学讲座的演讲费该给多少才算合理?邀请作家演讲时,他们会要求什么?该留多少时间准备?【文艺春秋】请来5位创作风格不同,却一样有着丰富演讲经验的马华作家——方肯、黎紫书、龚万辉、蔡晓玲和刘育龙,谈他们受邀时的考量与在乎的事。 策划活动不容易,准备讲稿也不容易,本期内容希望能给大家一些参考或建议,也希望让更多人看到主讲人该有的认真。 以下为黎紫书的解答—— ● 你的第一场文学讲座在何时? 大概是第一次拿到花踪文学奖不久后的事吧?那已经是28年前的事了呀!我甚至记不得那是谁办的活动了,只依稀记得是在怡保的一个小场地,因为来的人少,干脆围成一圈,比较像团体心理辅导那种排场。坦白说,我不记得受邀时有什么感受了,不过可以推想出来,那时的我自然是既高兴又紧张的。 ● 目前最想讲哪方面的内容? 关于文学,一直以来我最不想分享的是“写作心路历程”──因为它其实与文学不大相干。至于目前最想讲的,其实因地而异。若我们说的是马来西亚,我更想用作品共读和分析的方式来深度谈谈文学创作技艺;既鼓励阅读也鼓励写作。目前在我们这片土地上,而我在这年纪,就觉得这样最“务实”。 ●合理的演讲费是多少?怎么计算? 该付多少才合理?这就和稿费该怎么开一样,是一个双边的问题。它关乎付款和收款方两边的能力和价值观,所以我不能斩钉截铁给出一个标准数字来。在马来西亚,我一般会说“不能低于500令吉”,但碰上能打动我的特殊情况,譬如来邀的是个辛苦经营的非营利机构,又或者是一家挣扎求存的小书店……酬金的事未必不可以再商量。还有一点:把一个家住怡保的演讲者请到吉隆坡(或更远的地方)去做活动,涉及金钱和时间成本,适当的交通津贴(甚至住宿费,视情况而定)是不可少的。 ● 演讲前怎样做准备?需多少时间? 那得看演讲内容是什么。有些活动设定了主题,有特定的范围,那必须为它由头到尾打造一整个演讲内容,就得做许多材料搜集方面的工作,再来是阅读(和消化)、设计讲稿,甚至要动手制作PPT。对于一个写小说的人(而不是学者)来说,这些可不是得心应手的工作,至少要花三几个工作日才能完成。若是主办方要我说些老生常谈(譬如“我的写作心路历程”),那当然容易多了。按我的个性,大概是不会事前准备的。 ● 演讲时最在意什么? 手边有没有一杯/瓶饮用水;有没有人手机没消音。 ● 最难忘的一次演讲经历? 很久很久以前,出版社安排我到新山一个书展演讲。我驱车过去。那是个平常日子的午间时分,书展现场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演讲地点椅子排好了,空无一人。时间到时终于有一个人坐在席上,讲座负责人很尴尬地叫我躲在后台等等吧,好像再等等就会有八百壮士从天而降。我没等,而是坐到台上对着那独一无二者情深款款地开始“演讲”,心里害怕这会不会只是个误会?这人会不会只是逛书展走累了坐下来歇脚,随时会起身离开……那次以后,对于演讲,我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再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相关文章: 【特辑.文学答客问 01】方肯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2】黎紫书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3】龚万辉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4】刘育龙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5】蔡晓玲 / 文学讲座与我
5月前
主办活动是需要成本的,但文学讲座的演讲费该给多少才算合理?邀请作家演讲时,他们会要求什么?该留多少时间准备?【文艺春秋】请来5位创作风格不同,却一样有着丰富演讲经验的马华作家——方肯、黎紫书、龚万辉、蔡晓玲和刘育龙,谈他们受邀时的考量与在乎的事。 策划活动不容易,准备讲稿也不容易,本期内容希望能给大家一些参考或建议,也希望让更多人看到主讲人该有的认真。 以下为方肯的解答—— ● 你的第一场文学讲座在何时? 第一次主讲是在2005年,那时刚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看见红雨伞》(大将出版社出版),另一位主讲人是许裕全大哥,他那时也出版了一本散文集《猪头看过来》(大将出版社出版)。 那是我出版的第一本作品,年纪很轻,22岁,应邀时特别高兴,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而不是在纸上。虽然地点是在书店里一个很小很小的角落,只能占据5位观众左右,有点像秘密活动,但对当时的自己而言,已经足够了。 ● 目前最想讲哪方面的内容? 过去的讲座主要以创作课为主,对象多是中学生,能让有兴趣文学创作的同学受益,因此感到很有意义。可以的话,也想谈谈自己的散文和小说作品,包括儿童小说,关于作品的题材起源、书写的理想。那是关于很个人的事,想分享,想听听别人的声音,但机缘不多。比如说,儿童小说,其实不完全写给小朋友,也包括大人,然而儿童小说都是在华小以导读,或按照校方要求的方式进行,而我其实希望大人们可以尝试儿童小说创作,发展出成人寓言般的作品。 ● 合理的演讲费是多少?怎么计算? 300至500令吉或以上,不包括交通津贴。一般上,一小时至一小时半为300令吉,如果加时则增加。 ● 演讲前怎样做准备?需多少时间? 如果是创作课,事前的备课过程如汇集过去学生作品,分析优缺点,然后列出几个纲要。接着,搜索合适的教材,如散文、微型小说、短篇小说、长篇小说等。因为时长的限制,所以必须挑选合适的章节或段落,或合适的文章,接着做导读的准备。如今,许多创作课是线上进行,因此会善用多媒体资源,所以又贪心地继续寻找其他合适的视频、音频等。 列举了以上的准备工作,该知道那不是两三天的事……我还没说制作PPT的事呢。 ● 演讲时最在意什么? 演讲时,最在意也可以说最讨厌的事情是拍照、录影或录音。对我拍照无所谓,拍丑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撷取我的PPT资料就让我咬牙切齿(有点夸张),有时候我会被影响而几乎中断演讲。那些个人制作的PPT都付出了心血,这样简单的几秒钟撷取,如果随意流通,那就没有价值了。尤其是没有经过说明,误解了PPT的内容,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 最难忘的一次演讲经历? 最近办了一些新书《狼的日与夜》分享会,参与者有的是红斑狼疮病友,他们在分享会倾听了别人,也让别人倾听了自己,彼此取暖,让我发现分享会可以变得有意义。从前,参与者有备而来,带着我的旧作品来让我签名。而最近,我第一次收到一位病友的信,感谢我出版了这本书,让我自己感动。我向来知道文字的力量,它可以是利刃,也可以是棉袄,但当有人正面地告诉我,我的文字帮助了他,而且那关乎如何振作活下去的事情,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如此卑微、渺小的小人物,居然能为社会付出贡献,而感到快乐(哈哈)。 相关文章: 【特辑.文学答客问 01】方肯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2】黎紫书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3】龚万辉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4】刘育龙 / 文学讲座与我 【特辑.文学答客问 05】蔡晓玲 / 文学讲座与我
5月前
事先声明,这是一篇浅碟的读者的个人阅读经历回顾,试图在时空背景下去有所体会,而僭越了文字和文本(的可能)。 米兰‧昆德拉高龄逝世的新闻在文友圈传阅开来,似乎有点“冷”。《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在80及90年代中英知识圈曾红极一时,他曾如同村上春树一般被视为诺贝尔文学奖的遗珠。如今这位文学大神似乎遇上了数位转型之下,世代更迭的知识断层障碍。 我在大学静下来的时刻,就是参加名为“孤舟”的小众文学团体。几位爱好文学、电影、漫画的学长姐带着学弟妹,让我第一次接触米兰‧昆德拉、马奎斯和村上春树就为之着迷。这个阅读组合充满了矛盾和迷人之处,一个带有浓厚的哲学气息,另一个充满激情奔放,还有一个拥有空灵的节奏,但它们都触及了生命中的矛盾和迷茫。或许这正是90年代中期的小文青所追寻的感觉,一种反建制的波西米亚风格,享受着爵士乐、啤酒、咖啡的品味和风格,还有王家卫的电影。 90年代中期小文青们捧着经典和孤寂星球阅读城市是时髦。因此若干年后,当我在英国完成硕士学业,终于能够朝圣布拉格这座城市时,确实兴奋不已。相比于柏林的历史沉重(博物馆岛和纳粹焚书)、巴黎的时尚奢华和喧嚣,以及维也纳的名人辈出(管理学之父杜拉克的《旁观者》传记),布拉格以其哲学性的反思显得独特而吸引人。这座以河流及桥梁著称的文化城市正是卡夫卡荒谬世界的发源地。昆德拉的作品,在两场诞生在布拉格的政治启蒙运动——布拉格之春及天鹅绒革命脉络下阅读,更有立体的意义。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开宗明义的“万劫回归”哲学辩题,纵然有西西弗斯日复一日,把巨石推上山顶又滚回山下永无止境地重复的消极,但也有个体挑战困难庞大的结构中,不断地奋斗产生的自由意志(存在主义的回应)。虽然昆德拉更多将其视为偶然,甚至是欲望产生的挑衅轻藐,以不能承受之“轻”来瓦解各种文以载道的冠冕堂皇之重。这个对比与现代社会科学着重分析——结构与个人的能动性(agency)之间的张力,通俗一点说就是在问:究竟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 以“重”形塑出来的这个社会结构(从左派的集权政府)到资本主义的商业利益考量,都有媚俗的影子,自我屈服迎合大众口味、庸俗浅薄的行为。某种程度,这也是对于想要改变世界的手无寸铁的书生知识分子的反讽。以理想主义打造出先锋队伍,试图唤醒社会的知识分子,最后竟出现摧毁自由意志的铁幕主义,甚至沦为粗鄙粗暴的统治者用来抹掉记忆,改写历史的工具。曾是铁铮铮的革命好汉晚节不保,在自己催生的新世界中折腰曲膝,取而代之的是假大空的真理报。或许这个诘问思辨,也在回应地缘政治上著名的德国问题何去何从,崛起在中欧的新兴德语系国家,受到左右南旧有大国的包围(英美、俄国、法国),一战凯撒战败民不聊生的通膨,二战希特勒的疯狂,直到粗暴的共产主义巅峰史达林,德语系究竟应该如何在全球体系里头安身立命,找到自己的位子?新近的俄乌战争,又打开了这个旧问题的盖子。 昆德拉的“怀疑姿态”,在当时与另一位采取不同路径,留在捷克领导1989年天鹅绒革命,强调“没权力者的权力”的哈维尔,成了对立面,因此据说在捷克本土的受欢迎程度不如外界热络。就算常在小说作品中常提到跑步,爵士音乐和酒吧的村上春树,也在耶路撒冷文学奖上直球对决权威以色列,重申在高墙与鸡蛋面前,他将永远站在鸡蛋的一边。 昆德拉之“轻”,或许也可与南美洲魔幻文学大师——马奎斯放在一起对比。不巧的是,南美洲与中欧同样是20年代社会主义革命的实验室,左派与社会主义诞生于中欧,最后以国家集权的体制出现崩溃,在南美洲则以革命神学的形态对垒着美洲霸主——美国的影响。 在百年孤寂里头,屡次革命失败,又寂寞孤独的上校坚持不放弃,瘟疫之后不放弃相信爱情者最终开花结果。如此浪漫又懂得享受生活喜悦者,唯有抽着雪茄来革命的切‧古瓦拉才称得上是名正言顺的海报男孩。 如果晚年的昆德拉熟悉社媒演算法,那么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媚俗的描绘与揭露,可能会有更深刻的伸延。从昆德拉那一辈经历理想主义到国家极权主义的幻灭,后资本主义的社交媒体演算法则印证了媚俗之泛滥成灾。从自恋造作,强调流量,急功近利变现的演算法到巅峰的人工智慧,会否演变出另一种更精细操纵真相,操纵网民情绪宣泄与跟风行为,甚至无法掌控AI的胡说八道的科技极权主义,已是近虑了。 掺杂着国家机关的管制和威吓,社交媒体已是文图媚俗聚集地的巅峰处。因此网民也可以效仿“万劫回归”式的诘问,究竟在虚拟世界的奋笔疾书是否属于徒劳无功的西西弗斯搬运工,还是每次都会掉入不同河流的多元宇宙?或许让人们以举轻若重的姿态,挑衅戏虐所有的一本正经,揭露所有道貌岸然之下的冠冕堂皇,拒绝遗忘,才是人性永恒的考验,才是我们与AI的分别,更是米兰‧昆德拉刻印在读者脑海中的永远大诘问。 相关文章: 【米兰‧昆德拉特辑】许通元/昆德拉的偶然与苏联入侵的核心 【米兰‧昆德拉特辑】吕育陶/生活在他方之轻和不朽 【米兰‧昆德拉特辑】杨凯斌/举轻若重的对照组 【重读米兰·昆德拉】陈翠梅 / 为了告别的聚会 【重读米兰·昆德拉】龚万辉 / 阅读昆德拉的几个关键词 【悼念米兰·昆德拉】王晋恒 / 生命轻重、媚俗与记忆的最后叩问
9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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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昆德拉以94岁高龄逝世,此时亦正值俄罗斯继续攻打乌克兰。俄罗斯既是1968年进攻捷克,后来导致昆德拉流亡法国那个解体后的昨日帝国苏联。当然至今为止,并无任何一位我们熟悉的乌克兰作家,犹如昆德拉般在国际享誉盛名,似乎当代比较重要的文学家或作家,都曾受其影响,或不小心,或被逼阅读他的作品,尤其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简称《生》)等。 大学时期阅读此书,与孤舟的一批友人。那时,时报文化出版的大师名作坊系列,颇受关注;阅读此书,似乎是最自然不过之事。此版本由中国著名小说家韩少功及其姐韩刚自英文版翻译。当时阅读《生》,令人费解,却异常有趣,尤其对于比较反叛的大学生,或爱思考的读者。如今偏好2004年尉迟秀译的皇冠版本(以下页数皆用此书),词句更顺畅舒服。 生命的偶然与巧合 昆德拉不知是幸运或不幸,遇到了布拉格之春──苏联入侵布拉格。而在《生》中第二部“灵与肉”,探讨了男女主角的相遇,似乎是偶然,其实亦是命运的安排,即书上说注定的。男主角托马斯就坐在酒吧门口不远的黄长椅,女主角特丽莎前一天也曾独自坐在那边,两人都爱阅读。他那时看她经过,叫唤坐在他身旁。昆德拉特地加了一个括弧中的句子(特丽莎感到灵魂水手冲上她肉体的甲板)。过了一会,她送他到车站,分手之际,他递给她名片说如果哪天因为偶然,到访布拉格……(页64)。 小说接下来的一段特别强调这张递出去的名片,远比不上种种偶然:作家这时又在括弧处理(书、贝多芬、“6”这个数字,广场上的黄色长椅)所组成的召唤,是这召唤给了特丽莎走出家门,意味着投向托马斯,改变命运的勇气。(页65)当然这里指的书,很明显的就是之后小说叙述的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在这部小说改编的电影,导演Philip Kaufman是直接让观众看到书名。昆德拉却先叙述《安》中的情节,他其实是要塑造所谓的偶然,安娜在小说开头,瞥见火车站有人卧轨自杀,是预告了小说结尾的偶然,还是让安娜预先学习了最后可以如此卧轨而牺牲。当然贝多芬最后的四重奏在小说前面的第一部,特别提及,尤其是告知读者生命中的重与轻(页45),还有“非如此不可”。命运的安排似乎已注定,非如此不可,无可抗拒,似他们俩的相遇,似最后昆德拉流亡至法国。而“6”则是,托马斯居住在旅店特别告知特丽莎的房间号码,特丽莎故意打蛇随棍上暗示6点是她下班的时间。好事并没马上发生,因为男主角7点要搭车回他居住的城市。然而,昆德拉没放弃这个数字,“偶然”的让托马斯在战争爆发离国后,因为女主角再也无法忍受托马斯的风流史,再加上思念母亲与家乡,蓦然回乡;他才发现深爱她至不能没有对方(似昆德拉深爱布拉格或捷克,肉身无法回去,借着男女主角的肉身让灵魂回返)。他出现在公寓门口片刻后,教堂响起傍晚6点的钟声。两次最重要的“初次”与“重逢”相遇时间,都安排发生在6点。这让特丽莎感觉到美感与幸福,偶然的机遇之鸟再次齐聚在她肩膀上(页97页)。 或许正是这么几个偶然(相当平庸的偶然,在不起眼的小镇),启动了特丽莎的爱情,并且成为她众生源源不绝的活力泉源(页65)。似苏联入侵布拉格,给予昆德拉源源不绝的创作题材。 核心:苏联入侵布拉格 昆德拉的作品形式,以哲学理性论述配合感性的人物情感不断的产生变化而著称。然而,核心点,还是需要回归到苏联入侵布拉格。这是作家无法磨灭的永恒阴影,亦是永恒的动力,似托马斯给予特丽莎源源不绝的动力。有时你会感觉,昆德拉书写的特丽莎其实就是捷克的化身。 《生》中第二部“灵与肉”的第23章节写道:苏联犯下的一切罪行,皆隐蔽在一个幽微的明暗交接处。昆德拉以布拉格之春的入侵,被拍照录影记录下来,对比之前的50万立陶宛人遭流放,数十万波兰人被杀,克里米亚半岛的鞑靼人被清除,只能留在记忆中,无从以照片证明。因此女主角的设定,除了成为医生的太太,后来成为摄影师。她不顾一切走在最前线,不顾生命危险在7天内尽量拍照留下入侵记录:凶狠的拳头、摧毁的建筑物,染血的三色国旗覆盖一具具尸体,年轻人骑着摩托绕着坦克飞驰,分送给外国记者带出捷克去报道苏联的罪行,最后宣布:“这不仅仅是一场悲剧,也是一场仇恨的庆典,永远没有人能理解这庆典里奇异的欣快症是怎么一回事。”(页86) 昆德拉在《生》中叙述另一个女主角,即托马斯情妇萨宾娜的圆顶礼帽时,先解释了5种这礼帽的象征意义,如可以是她父亲留下的祖父遗物、托马斯玩情色游戏的道具等,重点在它一再回到生命时每次都带着不同的意义。于是昆德拉开始引用希腊经典。之前他从希腊史诗《奥德赛》(如《无知》)到希腊悲剧,甚至到苏联小说《安娜·卡列尼娜》(如《生》);法国诗人蓝波对比小说诗人(如《生活在他方》);当然还有《圣经》《唐吉诃德》《维特》等也不时闪烁在《不朽》中,熟悉经典的昆德拉仿佛信手拈来,随时借用。今次他引用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的河床论:“人不可能两次踏进相同的河流”。昆德拉借用礼帽说的是,礼帽就似河床,萨宾娜每次都看见一条不同语义的河流:“相同的东西每次都引来一个不同的意义,但这个意义与过去所有的意义反响共鸣(像是一个回声,像是一整列回声)”(页107)。因此一切的引用,比喻,人物,叙述,到最后,产生了对苏联侵占布拉格,不同的意义,与过去反战叙述的意义反响共鸣。 即使到了2000年,昆德拉在法国出版的《无知》(2003年皇冠华语版)中,小说讨论的回归概念变成我们经常讨论的怀旧(nostalgia)这个词,他仍不时回到历史中(例如苏联如何攻占布拉格,导致流落法国的那些移民有时回也不是,不回去又让人嚷着叫你回去)去处理身分的问题。他的流亡,在作品中,就是不断复制各种苏联入侵布拉格的历史,他想通过各种文学方式、小说人物、身分问题、笑与忘(其实在谈及忘记时,作家又再一次记得,也故意唤起读者的记忆),记录入侵者的暴行(控诉战争一直是文学书写的重大主题),永远地改变他及众多流亡者的命运。这是他在不同小说,乐此不疲的变调,变奏曲。 相关文章: 【米兰‧昆德拉特辑】许通元/昆德拉的偶然与苏联入侵的核心 【米兰‧昆德拉特辑】吕育陶/生活在他方之轻和不朽 【米兰‧昆德拉特辑】杨凯斌/举轻若重的对照组 【重读米兰·昆德拉】陈翠梅 / 为了告别的聚会 【重读米兰·昆德拉】龚万辉 / 阅读昆德拉的几个关键词 【悼念米兰·昆德拉】王晋恒 / 生命轻重、媚俗与记忆的最后叩问
9月前
01 / 航行手记 我们习惯为无法启航找借口 因为风缺席,大浪却依旧 集体选择忘掉 轻轻一呼,也能成风 于是我们被不安淹没 站在港口,妄想用眼睛 (它甚至分不清日月) 观海,搜集海平面的碎片 以贝壳为依据 猜测礁石的阴险 和暴雨的悄然到访 门铃没响,心里的沿海小镇 却一直嚷嚷 要我们别上风平浪静的当 或许应该关上窗户 隔绝岸上的言语 将世界从瓶子里释放 走入海面,不去想沉船和葬礼 风浪会不会绑架记忆 老船长说:“葬在前方, 是勇者最大的宝藏!” 闭眼深呼吸,再睁眼时 只有前路绽放的朵朵浪花 “一片吃人的汪洋 已被帆船的刀划破 届时,我们早已航行至 世界的中心。” 哪怕身边没人也会有鱼群 如果搁浅也不必担心 只要你抬头,有天空的地方 就会有星星 02 / 访吉隆坡火车站 那天太阳很大 塔顶半圆,闪耀着英殖民的雕花 一个世纪的铁窗换了好多旗帜 日落不久又有旭日 多少年前巴生河还有鱼 火车曾经捎来报纸,墨 为这里铺满辉煌的条纹 国家又换了主人 车站脱了颜色 过去的人以拱廊为中心 呈辐射状散开,往四方走去 直到炮竹又炸开了岁月 那些更新更快的型号更符合都市的节奏 更合理地替代掉了老钟 铁轨生锈 楼梯有蜘蛛入户 对面有轻快铁到站 瓦砾对太阳祈祷 ——坍塌之前,有背包客用相机 把整个凋零的故事 统统带走 03 / 超简单! ——十分钟内学会法律(内附手把手教程!) a) 死刑犯的诞生 1. 要先有罪 2. 倾倒民愤少许。用受害人家属的眼泪稀释,搅拌至均匀 3. 依报纸头条的喜好,加盐 4. 重口味爱好者可再加醋 5. 一首波西米亚狂想曲后,冷藏 6. 等待半小时让事件发酵 7. 过滤掉民众(注:民众会导致成品不丝滑,影响口感) 8. 将剩余的灵魂放入地狱烘焙 9. 摆盘,佐文献摆上历史的餐桌 b) 快熟法律!人人都是死刑犯! 1. 将受害人放入一个错误的时代烫3分钟,即可食用 04 / 乡愁 提菜篮回租屋。问候 没有从钥匙孔传出 冰箱:食材的异乡 替啤酒找安身处。瞥见一眼 当年从家乡逃亡到机场 再隐居此地的 叁巴酱,才发现 已经酸了 鼻子 05 / 小日子 她梳头发他的吉他 他读诗集她的瞳孔 她敲打一种鼓他的胸肌哐啷 一种她是他的跃动 他的枕头她的大腿刺青 蝴蝶刺青他的肩膀也刺了他们的回忆 他的鼻息她的发香她的被单他的手臂 他的掌心微波她的体温 她的牙刷是他复活的早上 06 / 同学会 写给最亲爱的高二理D 倘若时间能汇成墨水 我们就不必担心信会搁浅 每翻此册必有页数跳舞,倒数 渐干的墨渍,写到结局 会不会剩下一张白纸? “时针和分针相拥,夹死 我的诗 还有舞步:大家的舞步 曾一起让聚光灯黯淡的舞步—— (好的时间是否能永远持续?)” 很多时候我们选择 杀死无数的自己,成就 明天的太阳或诸如此类 不相干的东西 像是试卷的红色笔迹,或那种 敬请期待第二部!的电影 男同学的心被校服烫平(而且要塞进去) 女同学的灵魂被发髻封印 但我们活过来了:一些则不,但不用哭,因为 活着是迟早的事 我们总有在地狱喝酒唱歌玩游戏的选择 享受活着就是对生活的狗屎 最大根的中指。 后来的人会一直分类 分类薪水、分类职位、分类 他妈的棺材多少钱 但我们不一样:我们会活着。活着前提是 不怕死 如果生活又逼你考试 你大可直接涂鸦整份考卷: 让你写essay题你就写烂笑话 在空白的页面发泄一幅山水画 趁考官发春梦的时候和隔壁的同学来一场笔芯盒战斗 (不要作弊,因为我们不需在意成绩) 拿计算机算命 或用钢笔和尺组成最早的战斗机 (顺便坐时光机回到三年级) 如此一来你不至于埋葬从前 你可以抬头挺胸,告诉你的孙:阿公阿嬷 不曾死在白纸黑字里 可能有时候我们会懊悔一些蠢事 譬如穿一条内裤到处跑,用一首 毕业歌的时间搞革命 你未必会抵达峰顶 但很肯定双脚会诚恳地用伤疤记录每次的旅行 眼球到脚趾间的空隙被狠狠嘲笑的时候 不妨也跟着一起笑 笑是一种伞,可以撑开晴天 假使鸽子留下的只有鸟屎 我们也不至于被腐败的成熟 淋湿。 07 / 温习随想2 写于2022年10月,当时在准备SPM预考。对学习的热忱已被磨灭多时。 试题上的怪异图腾头爆青筋 用它们的戾气血洗整座城 “达成热平衡 是一场快乐的学习”他们告诉我 我觉得快乐和学习是两种相反: “我们不能假定红色的结晶物是快乐的 这样的结论很不理科不是吗?” 为了明天。你说我说大家说 为了明天更好的明天。便合法地把怪物 放入我的梦乡 惺忪的窗户被危机感狠狠撑开 架上猎枪,捕杀一地的分数 而知识充其量只是弹药 用过,就可以丢掉了 08 / 长大 你的眼窝似海 什么时候开始岛屿被淹没 眉间盘旋的海鸥 叙说着你对陆地的留恋 我们在岬角下车拍照你却说 不想吹海风 并在悬崖自动立成椰子树 椰子成熟后 潜入海底。 一声扑通中没人听见 你的眼窝似海 很深 很深 很 深 。 09 / 一天到晚游泳的鱼 我们都是鱼 都赞颂游泳的姿势 直到一场工业革命的大迁徙 量产了海草和浮游生物——那日 湖泊出现钓饵 于是鱼游向流水线 为水厮杀 直到大家的鳞刻上币值 鱼骨间弹奏着一种哐啷声 硬币硬生生落成了 一湖池水的许愿喷泉 10 / 玩偶的商品详情 商品:玩具反斗城TM绒毛玩具熊-中等体型 售价:父亲的手茧+几年回忆 触感:柔软、适合拥抱 卫生状态:建议清洗 表面布满沙石,会刺激眼睛 味道:像妈妈 烧焦 完好状况:缺失右腿,左耳烧焦,眼睛 少了一颗,侧漏出棉花填充物和 初夜的血 保质期:5岁生日至第一颗炮弹降落 个人简介/ 陈弘毅,2005年生,22年开始写诗。常出没于健身房、图书馆和家里。自幼好文学,高中却进了理科班,水土不服差点暴毙死亡,诗是我的吗啡。会对电影角色表示“天啊这根本是我”。 拿过学校影片恶搞因此被约谈,回应是哈哈屁眼,影片重新上传。 规则一:你不谈论零刻度诗社。 快问快答/ a)文学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愿把文学称作人类情感最后的堡垒。文学是情绪、艺术和想像的汇集处,以文学的形式把上述形而上的元素表达成实际的内容。读一部引人入胜的文学作品,就如活过一段有趣的人生。这对于寿命有限的我们是一大福音。 如果你能感受文学,就不要去理解文学。学校教育会让我们对文学产生无趣、生硬、自说自话的刻板印象,实则不然。一直以来文学就是由情感组成的,如果硬要用标准答案解读文学,反而无法享受文学的美好。 b)你认为文学创作最难的是什么? 持之以恒真心很难。求学时因升学压力,以及在学校见识到的各种狗屎事,让我几乎每天都能产出一首诗来抒发内心的喜怒哀乐。后来毕业赋闲在家,反而写不出东西了。目前在小学(也是母校)担任临时教员一职,其中一个目的也是为生活制造新鲜感,避免灵感枯竭,或是作品内容愈加空洞。 好的作品是可遇不可求的,有时候灵感不来,写出来的东西总会感觉不够好。要怎么确保灵感来了后能创作出好的作品,对我来说是一大考验。所以就算没有灵感,我还是会尽可能每天写点短诗,避免手感生疏。 c)请推荐三本当下你最喜欢的书。 1)《卡利古拉》阿尔伯特‧卡缪 一直以来都很喜欢月亮相关的作品。本书用极有诗意的方式描述生命的荒谬以及卡利古拉为对抗荒谬所做的疯狂行径,是一部经典文学作品,也是卡缪思想的哲学入门作品。要怎么对抗荒诞的生活,同时避免自我毁灭?答案:月亮代表我的心。 2)《小王子》 圣修伯里 当我发觉自己又要变成臭大人时都会再翻翻这本书。衷心祝福大家都能保有小孩子的眼睛,贪婪地认识这个世界、爱这个世界。又及,故事里小王子星球的玫瑰很可能是史上第一个傲娇。 3)《人性的弱点》 道尔‧卡内基 推荐一本和文学没多大关系的书。本书对于人际关系和处理压力两方面都有独到的见解,并且贴心地以不同章节区分人际关系中常见的难题,内附实际例子和方法。本人获益良多,特此推荐,尤其推荐给年轻人。 相关文章: 陈弘毅/彼时, 文字首次呼啸而过 【零刻度诗社作品展】陈弘毅/小学
11月前
即使过了许多年后你还清晰记得,那天明媚午后,云带着大块阴翳栖息树梢。姑姑抓着你稚嫩的手,看着你修长手指说“这双手以后一定是双好命手”。说你这双手这么嫩,那么滑,总也不可能是双做粗工的手。那时的你还只是个中学生,但你也知道,在那阵时当侍应赚零用的旧日子里,手掌也曾长出难离茧子,层层粗糙却不溺人的漩涡。 确实是午后你记得,因为夜晚姑姑要经营面档和陪酒。她总说她12岁就出来打工,什么人都见过了,叫你好好读书不要成为她那样的人。你不知有没有听入耳内。但或许因为她的关系,你常因此留心于他人的手。你知道手掌那些难除污渍是机油顽固弥留的影,横亘掌心的是在健身房天天锻炼造就的伤,中指关节左边长茧的是一只常握笔的手。 你知道你称不上是什么恋手癖或手控,严格点说,你更留意人们的手指和指甲。施人诚〈远方〉写想像的恋人,第一句就是“宽厚肩膀 手指干净而修长”,那般爱恋如此阳光。修长手指是讨喜的,留有一些指甲也无所谓,重要是干净,像一片爽朗的海,卷起海浪是明净的白。大选时食指沾染墨水印,虽说是投票后的荣耀证明,但好一段时间都让你误以为是脏污,合照时发现指甲入镜,还会要求重拍。 指甲从手指长出的那端,有一块浅白色区域,被人们取了个漂亮而神圣的名字——月牙。网上伪医学说月牙的多寡与厚度,反映着人的健康状况,虽不知虚实,但近年你身体抱恙,只有两只拇指依稀可见,端看左右四指确实不见月牙。阿肝常拍一些想推荐的书给你看,你却总是留意阿肝的修长手指,拇指月牙足厚,猜想他日子好好的。 你的手容易出汗,却矛盾地喜欢牵手。老人家常说十指痛归心,手指和心脏是相连的,十指紧扣也就等于两颗心相互触碰了吧。闺蜜大木喜欢牵你的手逛街,但你不习惯跟女生牵手,别扭异常。女生的手这么娇这么嫩,干嘛要被你这多汗的手糟蹋呢?大木总说她不介意,说她也多汗,有时勾手臂,有时大方牵起你的手走在街上。大木的手掌厚实,像一张小小的,让人放心被她揽在怀里的布沙发,牵着让人安心。 你常常从网上获得一些奇怪的知识,比如一些伪心理学:当别人和你交谈时双手抱胸,表示对方并不认同你说的话。让双手时时不知如何安放的你徒增更多无用焦虑,手抵座椅不是,身躯僵直掌心覆于膝盖也不是,最终也是无法自制地双手抱胸。但你总能够有办法化解,当右手掌心在摸索中找到最佳庇护所,发觉就在你左手手肘上,那样就不会抱着一副坚决的交叉,能够好好地听眼前人说话。 惟庆幸阿肝不是让你焦虑的人。在阿肝面前,你没空理会双手如何摆放,你只希望自己懂得更广,才能和他聊更多更多的话题。你们总说着志趣一致的话,把白昼聊成黑夜,也明白阿肝并不是高频率说话的人,于是每段空白你都理解。你喜欢和阿肝相处间积累下来的默契,所以努力成为他可能喜欢的样子。跨年夜,你和阿肝在车龙里听歌,拉娜那首加利福尼亚。你说这首歌总让你想起那句“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却窝囊地不敢牵起他的手。慢慢来你在心里说,举措小心,迷障如魔法,让每个可贵机会都逸散空气中。以为赶不及跨年,却还是在12点前抵达广场。好多好多的人,你和阿肝找寻缝隙,在人群中窜踱,偶尔捂着耳朵抵御在耳畔吹响的塑料喇叭。 “这文化到底是哪里带进来的?” “不知道,真的很吵。” 世界耽美喧嚣。你找到一处能够容纳两人的路堤坐下,和阿肝仰望那座闪亮的高塔。好像世纪末的华丽一样你说,人们既对未来感到迷惘,却也愉快地将狂欢向晚,期待得如此迷幻,如此哀伤。你想着如果此时大厦轰然倒塌,你会不会立刻牵起阿肝的手,用尽所有力气追赶即将消失的明天。 “新年快乐。”今年的跨年夜没有烟火,大家都知道但还是期待奇迹出现。众人望穿夜空忘了倒数,午夜12点悄然蛇行而过,流星一般让人来不及许愿。你凑在阿肝的耳边,成了第一个亲口祝他新年快乐的人。阿肝笑笑地回道,他自己也没察觉,口罩掩不住他从眼神流露的可人笑意。那时候你想,这样的跨年夜,即使没有烟火也都无所谓了。 你们赶在人群如鲔鱼洄游前提早离开,却发现人潮仍然涌动,沙丁鱼之景就在眼前,你和阿肝碍于礼让而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待,喇叭声狂躁如雷。但不知道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你想起阿肝从那城带回来的PTSD,担心那塑料喇叭令他不安,你找到另一侧无人空隙,抓着阿肝的手腕就往前走去,自以为文艺电影男主角那般跨入新一年。你们就这样一直走,你的手一点一点地向阿肝掌心趋近,在那暗夜里紧抓着不放。你知道阿肝并没有回抓你的手,只是乖乖地被你牵着,但你此刻只想坚定地牵着他的手,不能也不愿意松开。靠近维持秩序的警察身边,你把牵着的手藏在后头,让托特包掩护彼此。 阿肝也是多汗的手,软软的,湿润像带一身阴雨,但你知道他是暖阳。你想爱护这只手,永远牵着不放。后来走到光亮窜出的地下道,你和阿肝互有默契地缓缓松开手,明晃晃日光灯下,不失礼貌也不让彼此失落。阿肝这时拍拍你的背,你感到有些气恼,因为你之前就对阿肝说拥抱时不要拍对方的背,那是一种不必言说的,与情爱相悖的安慰,就算你知道你不会真心气他。但你早该清楚知道阿肝是如此喜欢安慰别人,把对不起说得如此伤人如此坚决且没有转圜余地,某种程度上也是件好事啊你说。 你们没有在一起。如果这是一封预言书,多希望能够在你的未来不断尝试寄给你。 “我也曾想,如果我另一半是个不常有手汗的人,和我牵手时会不会很尴尬。”阿肝说。 “爱你的人不会介意的。”那一夜你抓着阿肝手背多毛的手,不想松开,不想道别,希望时间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身处深渊,即使都有努力地在好好生活,希望有人不惧黑暗烧伤也愿意成为你的飞蛾,却仍知道自己并不希望爱人同你落入深渊,知道没人必须陪你万劫不复,成为一对白日将尽的恋人。 终要道别的那个下午,你本想转身上车就走但你没有,你眼见阿肝杵在原地第一次想要主动拥抱你。阿肝眼中好像噙着泪水,一身阴雨就要来袭你不敢看,你知道阿肝和你一样难过。比起以往这次是更久一些的相拥,你下巴抵在阿肝的肩膀,他像往常一样拍拍你,说出最后的对不起,你单手搂在他腰间跟他说没事,学他那般坚定。阿肝是一整片你深爱的璀璨星空,那么你在深渊仰望,知晓他在远处好好的,那就好了。 一整个10年过去了,你没有成为那个做好工作的好命人,但你还是想对天上的姑姑说:“我很努力了,有好好照顾自己,每天睡觉,吃饭,工作,按时吃药。虽然偶尔熬夜,偶尔忘记吃药,但我总也算是挺过来了。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遇上什么好工作,但我的手还是那双你疼惜的手,没有了茧子,滑嫩依旧。这一路上我遇到了许多爱我的、我爱的人,虽然有些人没办法再牵手向前了,但还是感谢我们能够遇见彼此,像是未来,我会感谢终于和你相见一样。” 后记:最终,你还是和阿肝在一起了,预言书意外成为最好的情书,感谢你当初坚持写下。往后,请你一定牵好他的手。 相关文章: 【新秀个人特辑/一】陈宏量/锤头挥向菩萨 【新秀个人特辑/二】陈宏量/粤诗风吟 【新秀个人特辑/三】陈宏量/手
12月前
12月前
信仰总在破碎与重塑之间反复轮回。 “阿量,你是观音娘娘的契仔噢!”小时候老妈就这样对我说,让我对观音有着许多好感与亲切感。稚嫩的小手看见观音时必会合十,看着观音像祥和的脸,比起见任何大人都来得不害臊。小时候也好爱去神庙,当个小大人上香烧金银纸,闻闻清香,总能让心里踏实。 在长达好几年的岁月里,老爸都是个虔诚的佛教徒。许多人作为父,他们的英姿都表现在譬如开车、譬如抱小孩、譬如换灯泡。我觉得我爸最帅的时候,是他逢年过节打扫神台的认真。我家曾有个偌大的神台,尊奉观音娘娘、关二哥和大伯公在上,土地公在下,左侧是祖先牌。若点星火将我们的虔诚烧成一座的香灰,烟油氤氲时光和台簷,打扫起来得费不少功夫。但他总是那么认真。 “阿量,上香给你阿公,跟他说吃饭。”每晚饭前都要重复的话语,也培养了我和那些不会回应我的物体对话的能力,如猫、如灵位、如诗句。“阿公吃饭。”插上清香之后,才回到座位上开动。 老妈同样虔诚,在儿时耳濡目染之下,让她成为了一位几近迷信的教徒。她相信神力,相信乩童,相信如有神助,当然也同时相信鬼怪的存在。我们就在这样的庇佑之下生活了十来年。 老爸失业以后去到新山打工,日子尚算安好。我们却从来没想过,会从老妈口中得知:“你阿爸信耶稣了。”那时候称不上晴天霹雳,但华人传统里对于基督教的排斥,还是多少影响了我们的思维。老妈最难以置信,“他平常都很爱拜神拜祖先的,我真的没想过他会变成基督徒。” 老爸的虔诚从此彻底换了对象。他总是对基督的事情侃侃而谈,从入教,到他感受神,到他衷心祷告,期望我们全家都一起信主。 甚至直到有次,他执意而为。 他和三五位信徒朋友从新山回到我们家,要把家中的神像和祖先灵位通通送走。那天早上,客厅的灯开得通亮,我被他们喧闹的祷告声吵醒。带着起床气起床,看了他们一眼的我,本想大声轰门再倒头睡去,但我始终没这么做。那天早晨我盯着天花板,怒气几近将每根横梁望穿。耳听他们祷告、唱圣歌、念咒,仿如外头进行一场邪教仪式,我躲在里头。安坐在神台上的神像,也丝毫没有震慑他们几分。我曾想过如果当时我年纪再稍大一些,或许会发狂拿扫把把他们通通轰走,他们也大概会以为我被恶灵缠身而强行为我进行一场驱魔仪式。 祷告结束后,他们拿起锤子,欢快地驱魔,击碎我们多年的信仰载体。我一眼都没看见。再出来时,客厅已空出偌大一块空间。老妈一个女人束手无策,待在神台后边的储物房,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偷偷哭泣。 主耶稣基督赋予的任务还需继续。从此,过往的“叫阿公吃饭”变成了饭前祷告,纵然我们并非基督徒,老爸也要我们闭上双眼严肃以待。车上总是播放着那些激动得快猝死的牧师,在台上宣教的音频CD。那一遍一遍的“不能崇拜偶像!恶魔躲在偶像里!崇拜偶像就是崇拜恶魔!”每一次的偏激呼喊都滋养了我厌恶基督的种子。 但我却也没有想到,老妈渐渐也接触了基督。 那段日子,她过得很不好。她总念念神台被拆卸的那天,偏偏被她撞见锤头挥向菩萨颈项的那一幕。“我不要走出来就好的。”她把之后所遭遇的种种衰运都归咎在她看见菩萨的头被狠狠击落的那一刻。六神无主,大概可以很好形容当时的老妈。那一击,岂止击碎了神台和神像而已。 我想这是老妈接触基督的原因。心里那块多年的信仰忽然被敲出一个大口,她总要找个替代将自己安放。后来她也信了主,带着弟弟洗礼,妹妹年纪尚幼,则等成年后再进行洗礼。我也曾跟随她到教会,听牧师宣教,听信徒分享。也看见过牧师为信徒祷告。信徒闭目站立,牧师用手顶在信徒额头,大喊“奉主耶稣基督的名,我命令你离开他的身体!”信徒由背后的其他信徒接住,缓缓向后躺下,像有什么真的从身体被抽离一样,随即昏睡在地。老妈也曾是昏睡的一员。他们说感觉圣灵充满,目睹一切的我却觉得颇感恐惧。至今我仍无法辨别出那些牧师和乩童有何区别。 老妈的好,就在于她从来不逼迫我。对于我被打碎的信仰,她从来都是尊重。那段日子我常在思考,我到底是佛教徒,基督教徒,抑或是无神论者?倔强常使我在填表格的时候在佛教徒旁打勾,疑惑则会让我在“其他”旁边填上无神论者。 “其实我一直都以为我是佛教徒,后来以为是道教徒,但结果我才发现,我们所崇拜的原来多是属于民间信仰。”闺蜜阿木这句话也曾轻轻击碎我的某一块。 其实我也曾接受过基督教。2016年时候老妈因子宫水瘤而被迫接受子宫切除手术,想起在病床去世的姑姑,不免令我的担心和忧虑油然而生。有一晚睡前,我衷心祷告。老妈曾说,基督里教导为他人祷告,力量比自己祷告来得更强。那晚我努力唤起他们曾经植入我脑海的祷语,双手抱拳,求主耶稣看顾老妈。那一晚,我才得以安睡。 后来我总在佛教徒、基督教徒、无神论者之间游走,仿如一个无主的魂。清明时烧香拜祖先,偶尔祷告祝福基督教的朋友,有时不信鬼神。 信仰如此不堪一击,我无需将自己安放在任何一处。 近年老妈的信仰又再面临破碎与重塑。她总不愿让我们看见她在路边拜拜,却又那么明显,我们只得心照不宣。有许多事情不是我们说抛弃就能完全抛弃的。老妈认为,我们家的祖先没有放过她。所以她用尽办法,跟从神坛乩童的话,一点一点修补自己心里未补缺的口。她却没想过,老爸为何能够怡然自得。 “阿量,我们搬新家之后,我安回祖先给你拜,你觉得好吗?”我心里知道这是个假设题。老妈多年来听了各所神坛坛主所言,早已认定当初没有将祖先牌位留下是个大错。甚至,连婆婆都责怪老妈没通知她要把祖先送走的事。婆婆却没想过自己儿子一意孤行的倔脾气。 “安吧,我拜。”如同任由老妈拥有双重信仰的原因一样,只要她能够安心,我都配合。老妈是个想很多的人,我总不舍让她想得更多。我们彼此说好,如果老爸责问起来,就说是我想要拜祖先。 为求一丝心安,我们竟都用尽力气。 最近身体抱恙,颈项的淋巴不幸被细菌感染,隆起小丘。仿佛当年的锤头打向了颈项,偶尔肿痛得难以安睡。恰巧老爸回家,我把这事告诉了他。我能看见他双眼流露关心与忧虑,知道他必会将手抵在我的淋巴之上,替我祷告。“奉主耶稣基督的名,我命令你离开他的身体!”如此熟悉的祷语,匆匆也听过了大概8个年头。 老爸成为基督徒以后,俨然换了个身分。从前他是众人典型的父,严肃、少话、默默付出。后来他却常常把爱我们挂在嘴边和荧幕里,总唤我和弟妹宝贝宝贝。或许他认为这能够将我们彼此拉近,但其实我们也在无形中被推远又拉近,在陌生与熟悉间踱步来回。 祖先被重新安置,老妈说婆婆很高兴。老人家对于祖先的不可忘,果然还是根深蒂固的。我却也再次得到长久以来内心无有的安心,每当我上一次香,就仿如得到多一丝看顾。 “阿公吃饭。”清香插上香炉,菩萨住在心头。(本文获2020年香港第46届青年文学奖优异奖) 【快问快答】 1. 文学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生活的依傍,不管是自己或他人的作品。过去、此刻、未来的生活,都是文学。因为书写,所以我们记得。失去文学,我们将无异于一颗可有可无的齿轮。虽然文学的存在也改变不了我们作为齿轮的事实,但我相信这当中必然将出现质的变化。 2. 你最想与人讨论的文学议题是什么? 大概是“我们还能给这世代提供什么样的文学”吧。其次就是“同志文学群像”与“原生家庭造就的伤痛文学”。前者是老议题了,但我想当中还是忽略了一些重要的群体,值得我们再作讨论;后者是个人工作领域所接触到的鲜活事件,像是偏爱、离婚、再婚、家暴等等,其中带来的伤害不容小觑。我们无法阻止事件的发生,但至少我们能有相关的作品,来抚慰那些受伤的心灵,告诉他们:有些痛,我们都懂。我想这是文学的价值之一。 3. 推荐3本当下最喜欢的书。 陈颢仁《爱人蒸他的睡眠》 吴明益《苦雨之地》 王和平《色情白噪音》   相关文章: 【新秀个人特辑/一】陈宏量/锤头挥向菩萨 【新秀个人特辑/二】陈宏量/粤诗风吟 【新秀个人特辑/三】陈宏量/手  
12月前
本期【文艺春秋】设了几道问题,请马华诗人周若涛与人工智能ChatGPT一同作答。此举不是为了区分高下,也无意制造人类与机器的对立,不过是希望展现可能的不同,看看彼此的足与不足。 人工智能科技早就不是你我能够回避的发展。耐人寻味的是,ChatGPT不断强调自己是机器,仿佛从没打算假扮成真人。但我们或许该开始去想一个问题:当艺术要求越渐转换成技术要求,而技术又是AI的强项;当世界越来越以AI的标准为最好的标准,那么有一天,热爱标准、喜欢向“完美”挑战的人类会不会反而越来越AI化——AI并没有取代谁,而是我们一点一点地让渡出自己,模仿AI,成为了AI。 ● 你担不担心自己作为情人的角色被AI/其他AI取代? ChatGPT:作为一名人工智能语言模型,我没有情感和自我意识,也不会涉及到情人角色这个概念。我的主要任务是帮助人们回答问题和提供有用的信息。在这个角色上,我并没有情感和感觉,因此不会涉及到被取代的问题。虽然有些AI系统被设计为模拟情感和人类交互,但我只是一种自动化工具,没有能力模拟情感或人类关系。 周若涛:AI,你算老几?在你前面,还有韩星、日剧偶像、健身室的肌肉男和小鲜肉、荧光屏里的富二代和高富帅……一堆人能够随时取代我,排队都轮不到AI你啦。 ● 请提议三个最能排遣寂寞的方法。(答案不得超过100字。) ChatGPT:1)参加社交活动,和朋友聚会或加入社交团体。2)培养兴趣爱好,例如阅读、运动、旅行等。3)尝试学习新技能或挑战自己,例如学习一门新语言或参加志愿活动。 周若涛:1)睡觉。 2)追剧。 3)“孤独是一匹衰老的兽,/雷鸣刹那,/他缓缓挪动进入这冷酒之中,/我举杯就唇把他吞落肚里” ● 不想上班,却又必须上班时你会对自己说什么? 周若涛:没关系,反正我上班都在摸鱼。 ChatGPT:当你不想上班,但又必须上班时,你可以对自己说:“这是我维持生计的必要手段,我需要负责任地履行我的职责,为我的家人和未来打拼。”同时也可以找寻一些能让自己开心放松的方法,如听音乐、看书、与同事交流等,以帮助自己度过上班的时间。 ● 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与陈珊妮一起到月球旅行? 周若涛:首先找来一架喷射机,然后去找五月天。 ChatGPT:目前来说,人类还没有到达月球旅行的技术和能力,所以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如果未来有这样的技术和能力,你可以参加太空旅行计划,并且和陈珊妮一起报名,如果你们都被选中的话,就有机会一起到月球旅行了。不过这需要很高的技术和资金投入,并且也需要很强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所以要三思而后行。 ● 有人问你,怎样把大象放进冰箱,你会说什么? ChatGPT:首先打开冰箱门,然后把大象的鼻子塞进去,接着慢慢地把大象的身体塞进去,最后关上冰箱门即可。但是实际操作上可能需要相当的工具和技巧,且这样做并不现实或道德上不合适。这个问题通常是用来考验人们的创造力和想像力,所以更重要的是掌握问题的本质,展现出自己的创造力和幽默感。 周若涛:这只大象自20年前就屡屡被人绑架关进冰箱,现在都变成猛犸象了。饶了它吧。 BONUS TRACK / ● AI都懒得理会马华文学,马华写作者该怎么办? ChatGPT: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独特的声音和风格,继续坚持下去,不断提高自己的写作技巧和创意,并寻找更多展示自己作品的机会。也可以加入写作社群,与其他写作者互相交流和分享写作经验,另外也可以考虑自己出版、自我推广或者寻求出版商的支持。重要的是,不要放弃,继续努力,对自己的写作充满信心和热情。 文艺春秋:回到本版左上角,出声朗读周若涛〈AI也懒理的马华文学〉。LOOP。 相关文章: 【AI与写作特辑:AI与马华文学/一】周若涛/AI也懒理的马华文学 【AI与写作特辑】吕育陶/电路板上的时光
1年前
数据的荒土 大约3年前,我参加一场文学“产业”座谈会。某国过亿流量的网路文学作家,分享了网路文学平台的运作模式,其中包括定期举办读者交流会,收集反馈意见,以决定写作什么内容:要奇幻写奇幻,要穿越写穿越……要啥就写啥。 坐在马华文学这端的我突然有种被抛出银河系的距离感。流量之悬殊固然是一回事,但更大的距离,是对“文学”这回事的观念。就我所知,我的同辈作家鲜少向读者收集这类反馈的。原因之一,当然是因为没有什么读者。原因之二,文学不是故作高深,但好作品往往揭示了某种陌生而独特的生命经验。黎紫书的《流俗地》所以大红,正因为那特殊的马华情境联通了人类的共性。而这,肯定不是问读者问得出来的。 我很快明瞭,会场两端的人,其实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生态圈,主办单位被“文学”两字唬弄了,以为是同一码事。当文学作为一门生意,当然得满足客户,把业绩最大化。相比之下,马华文学的规模仿如家庭式手工业,连零头也及不上。 当时会写诗的小冰刚面世不久。我心里嘀咕:等AI写作成熟,这位作家恐怕就失业了。 可不?今年ChatGPT横空出世。而训练AI模型的,就是网路上的海量数据。不需举办交流会,它本身已代表最大公约数的“人”。更意想不到的是,作为大型语言模型,它在情资不足时还会幻想、生按白造、颠倒是非,完全具备一个作家的能力。它要量产网路通俗文学,条件俱足。 但马华文学呢?20年前网路文学初兴,也曾有许多马华文学如何因应的谈论。如今,网路文学在他国是火红产业,而马华文学还是一如当初,坐守那方寸之土,仿佛与所有发展脱节。在茫茫网路中,马华文学仍是沧海一粟,不仅经典缺席,数据也缺席。但也正因其渺小,反而落入AI的盲区,未被盯上。今天,你问AI关于马华文学,它要不哑然以对,要不胡说八道。要它模仿马华风格写作,出来的作品总急着要回归祖国。 看来,当全世界都被这波AI海啸席卷,马华文学仍幸运地保有一方净土。马华作家们还可以气定神闲地书写、逗猫、叹咖啡,暂时不必担心被机器取代。 文学的杂粮与藏粮 但有一点我是误判了。那位一面之缘的网路作家,非但不会失业,说不定还能业绩翻倍呢。 目前,AI写作容易陷入自我重复的回圈,需要人为的提示和诱导,才能完成比较像样的作品。因此,网路作家们大可改变写作模式,先利用AI大量生成模板,再加以调校修饰。假设那位作家朋友原本的产能是3个月一部作品,将来也许一个月就能完成3部。这就是大家热烈讨论的,AI“辅助”写作。 纵观历史,科技一直“辅助”着人类的写作。造纸术、各种书写工具、打字机、电脑输入法、文字处理软体,每一项技术都让作家的手腕和指头变得更轻松一些。网路的发明则解救了作家们的脚骨力——许多资料的搜集与查证,已不劳东奔西走了。或许可以这么说,科技减少了写作的“周边”活动,让作家更专注于“核心”的创作。 在我即将出版的科幻小说集《蒙面战纪》里头,其中一篇故事需要计算近光速航行所产生的时间膨胀。若在网路发明之前,我可能要下一番苦功学习方程式,并且亲自作运算。但我的数学水平如此之差,我的学习肯定失败,小说永远写不出来。幸好,如今已有现成的网页,输入数值即可得到答案。AI降临后,我甚至不用打开网页,只需用大白话发问,就能得到解答。 然而,即使只是周边的辅助,有时我还是怀疑,我们是否被这种方便侵蚀了创作能力而不自知。 以我为例,我不仅失去了学习时间膨胀方程式的机会,连那些相关的学问也一并错过:狭义相对论、劳仑兹因子、惯性系统等等,哪怕只是名词。在前网路时代,我可能会进入图书馆,被混乱的卡片目录所误导,被书架上错置的书籍所引诱,而接触更多盘根错结的知识和伪知识。而我们知道,偶然性与杂食性的阅读,是作家最丰富的养分。 而马华文学既是数据的荒土,有许多“藏粮”(借黎紫书的用语)还待人卷起袖子,亲手挖掘。我想起知食分子林金城,他的文章所以好看,除了因为美食诱人,更因为那许多偶遇而得的幽微细节——那些人情味与烟火味。AI没有身体和感官,无法捕捉这一切,即使有人代为输入,也不一定建立得起连结。如果将来的作家因科技之便而省却许多行脚,那我们也许连错失了什么也将蒙然不知。 人工少女的慰藉 若AI的功能仅止于“辅助”,作家们也不至如此彷徨不安。他们担忧的是,有一天 AI能自主写作,彻底取代作家的角色。“创作”,这人类智慧的极致展现,将变得普遍而廉价。当那天到来,马华作家逗猫、叹咖啡的好日子,恐怕也会宣告终结。 在AI能自主创作之前,它必须先有自主意识。换句话说,它要进化成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 (AGI),或“通用人工智慧”。所谓“通用人工智慧”,即等同于人,甚至超越人类的智能。不久前,就有微软工程师宣称,大型语言模型已闪现“通用人工智慧”的“火花”。所谓“火花”,就是还没发生。当工程师使用文学修辞,你就知道这要不是广告词,要不就是他对自己的话也不太有把握。 确实,对AGI何时会发生,专家们看法不一。有者认为迫在眉睫,有者认为远在天边。但他们似乎都同意,AGI终要到来,差别只在迟早而已。 当理性的光芒驱逐了所有超自然现象,科学原则足以解释世间万象,宇宙遂成为一台精密的时钟,而人脑则是一台复杂的机器。在这样的世界观底下,电脑模拟人脑,原则上完全可行。除非,还有一些不可掌控的因素,在人脑里头运作。 英国数学物理学家罗杰·潘洛斯爵士(Sir Roger Penrose)就主张,心智的产生源于脑细胞微管中的量子效应。量子效应的特征,是随机和不可测,简言之,就是“你估我唔到”。据此而生的心智,既服膺物理定律,但也不可计算,不可模拟。因此,以计算机为基础架构的电脑,就不可能产生心智了。若此说为实,即使AGI发生了,它也是一个不具心智的巧妙模仿者,一个聪明的丧尸。危险就在于,我们把虚假当成真实,把人类的尊贵地位拱手相让。 还是,我们换一套世界观,例如“泛心论”?“泛心论”把心智视为物质的基本属性,哪怕小如电子,也具备心智的潜能。当足够复杂的连结发生,高阶的心智就会显现。那么,AGI也是心智的一种,我们甚至应该欢迎它到来。 似乎,在这历史的关口,科学和哲学同样陷入混乱,无法给予确切指引。也许,是时候向文学求助了。 科幻文学老早对AI的到来作了各种预想,有的灰暗,有的乐观。在一篇小说里,一名作曲家因为发现自己的作品早已被机器创作出来,而自寻短见。在另一篇小说里,AI学会了说谎,动机却是为了保护人类的玻璃心。另有科幻影片把未来世界描绘成乌托邦,AI解放了人类的劳力与时间,让每个人都能无忧无虑地从事艺术创作(马华作家们梦寐以求的天堂)。 但我觉得龚万辉的《人工少女》最能慰藉人心。在这本小说里, AI少女不仅无害,还很可爱。她纯真无邪,不带偏见地聆听人类的回忆和想望,无论多么美好,或多么不堪。如此,AI反而成了一面镜子,让人类在末日来临时照见自己的本质。 歌手永生,作者不死 写这篇文章时,台湾歌手陈珊妮发布了新歌,也抛出了一枚震撼弹——新歌是陈珊妮调教的AI分身唱的,播出了几天竟没人发现。 我仿佛瞥见一个全新的商业模式:在不久的将来,每一位艺人都能调教AI模型作为分身,授权他人使用。歌手用声音作授权,演员用脸孔作授权。作家,就用他的写作风格作授权。 我那位网路作家朋友,可以把AI分身授权给网路平台使用。要生产什么内容,平台直接跟AI分身说就行了。作家本尊可以出国旅游,用授权费支付旅费。多么理想的被动收入。 我们可以想像,这位作家在调教AI分身时,除了喂食所有过去的文本,也向它灌输一切与自己相关的资讯、每一时刻的生活点滴。如此,AI在输出作品时,就会注入作家的记忆和经验,而提高作品的仿真度。但我们都清楚知道,在模型内部,这些记忆和经验都只是一堆符号和数值。就这点而言,AI是终极的经验匮乏者,它所输出的文字越真实感人,吊诡就越深。 我的马华作家朋友们,会否接受这种创作方式呢?多半不会。他们更愿意沉浸于那种低效率的写作流程:等待灵感、在回忆里流连、字斟句酌、闹情绪、听音乐、喝咖啡、抽烟、逗猫、自拍、突然起身做家务。他们会说,写作在意的除了最终的作品,还包括过程中荒废的时光、被删除的字句,以及那许多悬而未决的念头。他们会说,磨蹭,也是一种富足。 陈珊妮会老去,但AI分身不会。陈珊妮100岁唱不动的时候,AI还能保持最佳声线,一直唱到天荒地老。AI作家也能在本尊去世后,继续以巅峰状态写作。“作者已死”?“作者不死”才是。 也就在听见陈珊妮那首新歌时,我脑海同时浮现Joni Mitchell。她以78岁高龄在新港民谣节唱歌,嗓音沙哑破败,尽显沧桑,轻易唤醒一代人的回忆。我也想起那许多老去的诗人,作品越写越平实,不复少时文彩,但我们迷恋如故。终究,我们都是时间的手下败将。AI或将战胜时间,但文学向来都是失败者的手杖,而非胜利者的桂冠。 相关文章: 【AI与写作特辑:AI与马华文学/二】周若涛Vs人工智能问答录 【AI与写作特辑】吕育陶/电路板上的时光
1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