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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痣青年

有天偶然在社媒上找到一个极端厌女的粉丝页,粉丝数高达1万余人。里头篇篇都是物化女性、渲染仇女情绪、攻击女性主义的贴文。我的同温层壁垒挺厚,这类社群就如同外星人一般引起我的兴趣,于是密切观察了几天,还用不同的留言内容试探了一下,看看他们是否具有平和讨论不同观点的意愿和能力。 后来发现,原来这只是一个取暖地而已,这些人并不能正常地与社群外的人交流。 以我看到的几篇贴文来举例,他们主张不该为女朋友花任何一分钱,以免在婚恋市场上变相地抬高了女性的议价权力和地位。 或者,践行性解放的女人就应该对任何男人的性邀约来者不拒,而不是把自己的肉体待价而沽,末了还要假惺惺地给出一个记得检查性病的劝告。 或者,丑女没有存在的必要,女人最大的价值就是作为一个性对象。我们男人不需要对于性化女人有任何的愧疚感,反正她们也把男人当成自己间接谋求成就和财富的工具人。 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即使我知道这世界上确实有人这样想,但当我亲眼看到他们集结起来,彼此打气,共同创作这些仇女内容,来合理化自己的恶意,并巩固自身偏见的时候,我突然有点不再那么相信人与人之间可以有效沟通了。 也有人和我一样偶然路过,来得比我更早,温和善良且讲道理的人,男女都有,在贴文下说理,花时间给了长长的留言,嗯,来帮助厘清他们认知错误,化解他们仇女的戾气? 可惜,这些善意没有得到对等的回应。 这个社群的操作方式是,若是说不过你,他们就拉黑你;感觉你像是个有机可乘的软柿子?就从你的账号盗图,二次创作成人身攻击内容,再号召社群成员对你施行言语霸凌。若有你的友人或同道者现身援助?拉黑他们,孤立你。 值得一提的是,当有人质疑版主为何拉黑异议者,版主会如此回复:也让你们尝尝没有言论自由、被大多数人霸凌的滋味。 于是我猜,这些极端仇女分子,恐怕是把自己当成了某种受害者,而把这个粉丝专页当成某种圣地,来施行他们在现实社会不敢表露的真实观念、丑恶言行? 不露真身地发表仇恨言论 有趣的是,不单粉丝页的版主是不露真身,就连社群成员也常有小号。我猜想,他们应该对于自身言论的恶劣程度心知肚明,因而必须掩盖自己的真实身分来规避人际代价;同时,这也让他们拥有匿名的安全感,因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发表仇恨言论。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社群成员绝大部分是男人,也有零星几个女性。我特别仔细地看了那些相对沉默的女性粉丝账号,挖出她们极少数的留言,嗯,相当典型,她们属于那一类拿着“好女人牌坊”,在父权社会里把自己规训得很好的类型——像我就不会这样那样——比如标榜自己赞同“男女平等”的AA制、反对其他女性的“绿茶”做派。 等等,若是主张男女平等,怎么又会攻击以性别平等为目标、消弭性别枷锁的女性主义呢? 噢,原来他们并不曾打算去搞清楚女性主义在说什么,他们只是自称已经破解了女性主义的谬误,借此伪装来取得评论的资格。因此他们不明白,他们在现实社会的择偶困境,其实就是女性主义为之努力、想要帮助他们摆脱的枷锁。 他们的旧思维(父权思维)跟不上女性择偶条件的迭变,可是自己无法攀上Alpha男的位置,又看不起所谓的Beta男,视之为舔狗。于是他们认定,正是因为女性主义进程带来了整体女性主体意识的抬头——“现在的女人没有以前那么好追了”,都是那些坏女人的错,她们不听话,必须教训一下。 仇女言论,是为了宣泄自己的求偶焦虑,以及非自愿单身的怨恨。这其实无关性别,而是男性群体间的阶级课题。但再一次的,“第二性”又不幸成为了他们大肆攻击的假想敌。
1天前
想像有一天,你心血来潮煮了一大桌子菜,拍了几张照片,美美地放上社交媒体,帖子下的留言多半都是称赞你“贤惠”,“随时可以嫁人了”,或是赞叹你的伴侣可真有口福。 不晓得你会有什么感觉?对我来说,得到这样的评价,称不上愉快就是了。 贤惠,根据《汉典》所书,指妇女为家庭付出、贤良淑德而通情达理,心灵手巧,擅长做家务——通篇看来,皆是利他的工具人属性。 一个女人会做饭,真贤惠,适合做老婆。一个女人擅长料理家务,真贤惠,适合做老婆。一个女人长得好看又不爱玩,适合做老婆。一个女人脾性温和又体贴,适合做老婆。一个女人喜欢小孩子,适合做老婆。一个女人勤俭持家不爱买奢侈品,适合做老婆。 我不晓得男性朋友们从小到大的生活经验里,是否曾因这些性格品质而被人随意冠上“适合做老公”的标签,但我真是厌烦透了。家里的长辈还曾指点:你十指不沾阳春水,以后怎么做人老婆呢?嘿,我因此有了逆反心理,比如,我每一次恋爱找的对象,都必须要有一手好厨艺,且就算我会做饭,恋爱期间我也绝不动手展示自己的“贤惠”。 贤妻良母的背后是什么?是顾全家庭,失去自我。因为贤惠而受益的,不是她自己,而是身边的其他人。 一个女人单身时,哪怕她怎么把自己的居家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也不叫贤惠。她怎么把自己的父母照顾的妥妥贴贴,也不叫贤惠,人们说这是孝顺;但孝顺这个属性可以为女性加分,因为夫家会期待她伺奉公婆,犹如对待自己的父母,是为孝道外包,丈夫可以从此做甩手掌柜。 只有女性嫁人之后,把家公家婆、丈夫、孩子都伺候得好,才叫做贤惠。 一个妻子愿意让渡部分个人利益,为小家庭付出,那是她自己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并不是结了婚就必然该如何如何。换成丈夫,也是一样的道理。 逃离好名声的枷锁 如果有人称赞一个男人“忠厚老实、适合做老公”,这个男人听了心里会是什么滋味?老实,可以解读成性格无趣、好掌控,每天下班了就直接回家,会乖乖地把薪水上交养家。 若你是撮合相亲的媒人,男方得平庸到什么程度,你才会用老实来形容他呀?如果他事业有成,那就是事业有成。学历高,那就是知识渊博。风趣幽默,就是风趣幽默。长得好看,就是帅哥——这些是实打实的优点,形容词用起来是不打折扣的。 无论是贤惠或是老实,都带着买货的审视意味;我选择你,不是因为你很有个人魅力,而是因为你很好用,可以嵌入我们对妻子、丈夫角色的预设需求。 大部分的父母不太可能致力于把儿子培养成一个老实人,而是鼓励他们勇敢地向外闯。但许多女性的父母,却常常无意识地希望女儿具有许多利他的属性,包括顾家、温柔、忍让,以及,一定要学会做家务。 真要辩起来,做饭、做家务本来就是一个人独立生活的必备技能,不该被看作是独属于女性的必备品质,也不该是让男性因此加分的特殊品质。 朋友最近和男友谈婚论嫁,安排双方父母见面。她的父亲疼爱女儿且很有智慧,在宴席里故意点了虾和鱼,全程都由他为太太和女儿服务,剥虾壳、挑鱼刺。席间还要故作客气地说:哎呀这个女儿一直以来被我宠坏了,在家里都不做家务,还请亲家往后多多包涵。 亲家听得一愣一愣的,也接受了这个故事设定。殊不知,朋友恋爱期间,其实一般都由她为男友剥虾壳,这是她疼爱男友的方式。可爸爸那么一演,她从此就逃离了贤惠之名的枷锁。
1月前
有时候,你会很难爱一个具体的人。 所以,你没法去爱那些——插队的路人、马路上不打讯号灯就突然转弯的司机、办公室里成日偷懒打混把份内事推出去的同事、硬是要杀价还拗你免费送东西的买家。 因为他们让你有一霎时的不愉快,又或者是碍着你的事、为你添麻烦了。 可我们却有可能爱上远方的人——在舞台上发光发亮的偶像、用命运活出励志故事的残障人士、社交媒体上诙谐有趣的网红、为慈善事业奉献一生的热血青年。 因为你和他们距离得太远,不曾和他们朝夕相处,也没有机会真正了解对方:你真正爱的是他们所展现出的“美德”、讨喜的人格特质,而不是具体的那个人。 这就是了。这关乎我们如何看待他人: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讨厌一个人? 其实大多数时候,都和那个人本身无关,而是那个人如何牵引了我们的情绪。 现在来换个视角。 你一定遇过看你不顺眼的人,而你当时感到莫名其妙,好端端地,我又没有故意惹他,对吧?于是,拥有内省能力又体贴他人的你,开始真诚地检讨自己,试图找出一个他人厌恶你的原因;万一你真的找不到什么具体的原因,久而久之,你面向他人的姿态将慢慢变得畏缩讨好。 因为你开始拿不准到底该如何展现自己,才不会招致别人的反感,甚或是可以得到他人的接纳和喜爱。 就像网红们彼此分享的心事,他们每天要面对的众多恶意留言——无论是多有自信心的人,面对如此体量庞大的负面情绪,也必然会惶恐不安,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自己是否是一个不值得活的人? 我们得学习“课题分离” 极有可能,你不曾做错什么事。只是你的存在本身,在那个时刻挡了他人的道路,是无意中激起了他人往昔的痛苦或求而不得的阴影——对方选择把这些情绪宣泄在你的身上,而不是自己排解掉。 阿德勒心理学说:那是对方的课题,别擅自背负别人的课题。 我和你都是一样的,曾经把别人的无助揽在自己的身上,也曾把自己的局限投射到他人身上。我们要懂得“课题分离”,区分出有哪些是属于别人的人生课题,又有哪些是需要靠自己解决的陈年课题。 人们思考问题、感受世界的方式,都是出于自我视角。 为了保持内心秩序的稳定,我们为自我筑起一道墙,阻挡并过滤从外界冲刷而来的一切事物,从中筛选自己能够承受的感知范围;当一些能量比“自我”更大的东西闯了进来,就会引发我们的负面情绪——羞耻、悲伤、愤怒、恐惧。有些人扛不住它们的冲刷,自己的情绪也被带入某种失控、低沉的漩涡。 有些人硬是扛住了情绪波动的乱流,对外展现出平静和淡定,再用理性面貌来应对随之而来的问题。此时你问:这就是所谓的情绪稳定吗? 坦白说,我不知道人们口中称道的“情绪稳定”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 许多人指称的情绪稳定,看起来就只是情感淡漠而已——他们内心那道墙无比坚固,隔绝了所有来自外界的情绪侵扰,但也正因如此,他们不可能真正感知到他人的情绪,他们往往也因此压抑了自己的情绪——那样的忽视和冷漠,才得以筑造那道坚固的墙,让隔绝的自我得以保持绝对的稳定状态。 可若要真正理解他人,恐怕就不能逃避这些情绪的洪流。倘若你能扛住它们的冲刷,这些东西就能成为新的生命经验,新的认知和感受,而后作为常识的一部分,让你的自我视角从此拓展到一个新的境界。 我会说,那是一种珍贵的温柔。
2月前
过去的一年里,你做了几件亏心事?为了某个特定目的而撒了几个谎?你牺牲了谁来成就自己?暗中做了什么小动作,以此达成表面上光明磊落的目的? 以上这些,是我某个朋友站在跨年夜,回顾2023年的盘点。很阴暗,是吗?他也坦然承认。但非常真实,如此贴近人性了。 年历更换之际,社交媒体上人人都在回顾过去一年里自己达成了什么里程碑、创造了什么、收获了什么、领悟了什么。朋友说:可是没有人敢直面自己这一年来为了生存做了什么坏事。 是的,在每个人的记忆剧本里,自己总是尽力地做一个好人。即使偶尔有什么糟糕的事发生,也是免不了的无心之失,是痛苦权衡下不得已的决定。我们一定要这样想像自己,否则大多数人无法心安理得地活下去。也确实,一个人活着不太可能啥事都面面俱到。 看来这篇文章很难让人继续读下去了,是吗? 我们比较喜欢温暖明亮的东西。比如鸡汤文,鼓励你、宽慰你,一句话戳中你柔软的心,让你觉得自己被深深理解和包容了,自己某些时刻的感受是重要的。 可那样的情景不一定是真实。真实常常是让人痛苦的。 真实是时时质疑和逼问自己,每一个诘问都不容许用话术来滑溜地逃避,所有的刺戮都让你的世界从此天翻地覆。而鸡汤文是模棱两可的,没有立场的,那句话正着说或反着说都是成立的,所有鸡汤是无法被反驳的,它所追求的实质是共鸣,是固化你原有的信念和思维模式。 我们所发的年度回顾文,其实就和鸡汤文一样——你期待有人从那长篇文字里了解你,知晓你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激情、潜能和野心。所以我们按赞回顾文,转发鸡汤文,完成一场集体取暖仪式,再次确认这是一个可靠的情感社群。 我们终究需要这种看似温暖的东西。 毕竟,人是用自我预言来实现生活的动物。就算我曾亏欠他人或残酷待人,只要眼前的你激发了某种情绪,让我此刻愿意仁慈而良善地对待你,而这样的良善也通过你而延续下去——那么这个世界总体而言还是良善的。 因为没有真正善良的人,只有当下善良的选择。 选择用好事来浇灌能量 我的另一个朋友,会记录一些自己被世界爱过的证据。像是,小时候祖母用热水冲泡奶粉,会等待奶水降到不烫口的温度之后才哺喂她。小学同班的男孩喜欢她,每天都会带一块可爱的橡皮擦到学校来送她。旅行的时候迷路了,当地路人主动带路,还请她喝咖啡。大学室友教会她品尝印度菜,她从此也煮得一手好咖哩。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张大拼图,由这些爱和善意的点点滴滴逐一组成,即使有些碎片只是一些短暂的瞬间,就算有些故事可能只是她臆想出来的好意。 难道这个朋友的人生里不曾发生坏事吗?她不曾做过糟糕的事情吗?当然也有的。但是,当我们述说坏事时,我们正在索求他人的注意力和安慰。而我的朋友选择用好事来浇灌她的能量,这本质上是在给与,为他人也为自己带来鼓励和力量。 这确实也是一种面对世界、回应内心诘问的姿态。生活里的恶意是真实的,生活里的美好也是真实的,无论你此刻强调了哪一边,你所创造的幻相,也终将变成别人的真实。
3月前
我第一次做MBTI 16型人格测试,是17岁吧,当时测出的结果,和27岁截然不同;后来我的人格类型稳定于最近这5年,就没再变过。近20年的光阴里,我慢慢成为了自我体察的内向者,而17岁的我是外向者,大娱乐家,社交场合里的花蝴蝶。 回想起来,这是一段漫长的人格演化过程。人格类型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你所经历的事、关心的课题和生活的触感,都会改变你思考、决策和认识世界的方式。 这一两年来,MBTI测试非常火红。年轻群体已经把它当成日常自我介绍的一部分,快速辨认出合拍的群体,并且以此作为另一种彰显自我的工具。韩国的综艺节目,甚至还会特地把艺人的人格类型标识出来,让观众观察不同人格类型在同一境况下的互动。 MBTI当然是认识自我、了解他人的其中一个心理学工具,也是现时很好的社交工具。但除了企业版本的专业测试,大部分我们能找到的MBTI题目和类型分析,都还是偏重娱乐性的内容,分析也不够全面。因此,如果你把当下的测试结果当成坚定不移的自我认同归属,或是贴标签、搞歧视,那却又是固化了偏见,也是限缩了人格发展的弹性。 可如果我们再细想,MBTI测试能如此流行,意味着今时今日人们除了这种娱乐性的社交工具之外,我们的社交文化里没有太多能够讨论个体差异的空间,也没有能够坦诚接纳个体差异的语境。 我们一贯冷酷对待异见者,排斥和大众不同的人。 据说,16种人格类型里,最少见的类型可能是INFJ,最多见的类型是ISFJ和ESTJ。换句话说,这似乎是ISFJ和ESTJ掌握话语权、制定社交规则的世界——他们的性格倾向和社交习惯,就成为这个世界的“正常”——因为他们完全占据了人数优势。 而我所认识的所有INFJ朋友,在群体生活里总有一种忧愁,时刻觉得自己在人类集体里有某种无处安放的焦虑和绝望。 社交互动中,总是有许多的误读、沟通不良,以及彼此期望的差异。 你只想待在人群里看有趣的人高谈阔论,可朋友们都问你为什么一整晚不主动说话?你发挥想像力和发散思维在建构思路模型的时候,却有人觉得你没有拿出数据、例子、具体的落地方案,而直接把你的想法贬为空想。你诉苦的时候,到底我该倾听安慰或是给予解决方案?旅行的时候你只想漫无目的地走走,你的旅伴偏要拉着你一天跑完6个景点。 不爱出门的人不是孤僻 MBTI告诉我们,这是人们在4个维度上的差异:思考方式(E-外向 / I-内向)、获取信息的方式(S-感觉 / N-直觉)、决策方式(T-思维 / F-情感)、生活方式(J-判断 / P-感知)。每一个人天生都会发展出这8种功能(荣格八维),其中发展得如何当然有程度之分;程度最高的4种,就会排列组合成你当下的人格类型。 你和别人不同,你和群体的不同,不是因为你有什么毛病,而是每个人在偏向和喜好上的不同,这是性格差异。而这种差异是应该被尊重的,不该有谁应该被谁同化的道理。 比如,不爱出门的人不是孤僻,他们只是需要很多的独处(I人)。 三分钟热度的人并非不定性或没有毅力,他们只是对许多事物都有普遍的好奇心(P人)。 MBTI的人格概念和知识普及之后,我们就知道了:每一种性格都是正常的,也是合理的。我们不再为自己和群体格格不入而感到惶恐不安,别人也无需为此而对你做出指责。于是,你不必强迫自己戴上让你不舒服的人格面具。 人都怕孤独,怕看不清别人,更怕看不清自己。还有些人,他们生活的处境不允许他面对真实的自己。 所有靠谱的性格测试都能帮助我们了解自己,接纳真实的自己,进而理解人格每一阶段的转变。带着这样的信心,我们终究能够发展出更自洽又成熟的人格,也慢慢学会和其他不同的人格沟通、相处,让彼此都感到舒服。或许,这个世界会因此变得更美好一点?
4月前
5月前
6月前
朋友的父亲工作退休之后,突然开始沉迷于博彩,为此花了不少钱。朋友淡淡地说:也没关系,就让他买,我会给他钱,不然他在家里没有事情做,人很快就会不灵光了。 当时我第一次意识到:退休的长辈需要新的生活寄托,来维持饱满的精气神。 后来到我的父亲退休,把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卖了,一样面临了无所事事的困境。一开始,父亲天天追看电视节目,把往年错过的电影都轮番看了个遍,看累了就睡觉。没到半年,他自己醒悟过来:这样下去人就废了。 父亲先是二度创业,和朋友一起开发新事业,慢慢把生意做到新加坡去了。后来生意伙伴病了,父亲也觉得没意思了,公司结业。他回到家里,接管了厨房,天天为家人炮制晚餐。没想到他竟然非常有厨艺天分,很快就端出了酒楼大菜,而后在我们的赞叹里志得意满。 后来,他捣鼓家里的庭院,又不小心发掘出自己的绿手指天赋,靠自学种出了许多蔬果和观赏植物。庭院很快种满了,父亲又聘雇工人,把一块土地开发出来成农地,种了更多的农作物。 每一天,父亲吃完早餐,就开车到他的农地,一待就是到日落时分。回到家里,他满怀喜悦地和我们分享,今天他种的花苗开出花苞啦,下星期就可以采收香蕉啦,收养了几条流浪狗帮忙看地啦,最近有一群野蜂来安窝啦。从此,家里有了源源不绝的自家水果和蔬菜,前阵子还听说父亲真的下手养蜂了,还收获了一些蜂蜜。 农地有了自己的生命力之后,父亲渐渐放手交给工人。他又干嘛去了?他到处旅游去了。 父亲带着母亲,在西马半岛公路旅行,探访他散落在各州的老朋友。这一些老朋友联系上了,再次成为一个熟络的朋友圈。渐渐胆子大了,长辈们一起出国自由行了! 我们做子女的,想要回家找爸妈,还需要先预约,不然可能扑空。这些长辈的体力好,旅游行程好紧,每个月出国一次,让我们这些孩子在紧凑的工作行程里羡慕嫉妒。 虽然父母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我们这些子女身上,可我对此感到非常开心。 这些转变里,当然也不乏我们几个孩子的诱导和推波助澜,因为我们深刻地意识到——如果他们闲着无聊,或许就会开始催婚、催生小孩了;一旦谈不拢,就有可能吵架了。 我们没有猜错,父亲退休之后,看到同辈朋友儿孙绕膝,确实开始操心几个孩子的婚姻了,言谈中常暗示想要抱孙。而我们这几个孩子,早早密谋着让父母拥有多姿多彩的退休生活,以便把这个家庭矛盾给扼杀掉;我们也认为,照顾孙子并不是他们理所当然的义务。 还有个朋友的母亲,做了一辈子的家庭主妇,孩子长大之后,伴侣却患病去世。几个兄弟姐妹轮流把母亲接来身边照护,带着她去旅游,可还是看着母亲一天天失去活力。 后来还是这位母亲自己有了想法。凭着照顾小孩的丰富经验,她承接了来自澳洲的工作,到富豪家里当保姆,月薪澳币三千余元,一切杂费和交通费都可报销,还可以周休二日。 活出很酷的人生下半场 她住在雇主家里,和雇主一起上桌吃饭,也不需要做家务,唯一的工作内容就是陪伴小孩。如此渐渐做出了名堂,辗转在澳洲接了一个又一个案子,还交了许多当地朋友。她一年只接一单生意,半年一结案,另外的半年时间,她和新朋友在澳洲到处玩,偶尔才飞回马来西亚见见亲友和孩子。 人生下半场,可以活成这样真的很酷。 丢开工作以后,孩子自立以后,父母的生活重心是什么呢?如果没有老伴,又该怎么过呢?许多长辈可能也没有真正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们的孩子或许也不曾关心。我们常说“要花时间陪父母”,到底指的是什么?父母真的需要我们陪伴吗?如果子女的陪伴只是为了让他们不会孤单寂寞,那会不会有其他更有趣的事情? 老一辈人的人生价值和自我定位,往往和事业绑在一起,或是寄托于孙辈的兴旺。可他们的下一代已经不过这种人生了,那么我们作为孩子的,是否也可以让父母试试看另一种生活,找回被搁置的梦想、开发新的潜能? 就说,把身体健康顾好,走出家门,联系旧朋友,认识新朋友,重拾往日的爱好,探索和尝试新的兴趣。就让父母得以再次探索人生的各种可能性,甚至是重塑生活的意义感和价值感。 如果你问我什么是孝顺?此刻我会告诉你:孝顺就是鼓励和帮助父母找到第二人生。
7月前
我想,现代人太着紧于脑袋的思维活动,却常常遗忘和忽视了身体。 这是我从自己身上发现的事情。长大的过程里,思考越来越缜密周全,对判断事态也更有把握了,却突然越来越不懂得该如何使用自己的身体。 我不再随意跑跳,行为举止仿佛斯文起来,却开始害怕受伤,日常的动作幅度也变小了。从前会壮着胆子一跳而跃过的大沟渠,现在选择绕路找另一条通道。 后来,这几年终于决心和自己的肉身好好相处,练起了瑜伽和皮拉提斯,也十分留心日常的姿势状态。期间学会了一个概念:代偿。 理想的身体状态,是每一处肌肉都发挥自己的功用、每一个部位都贡献适量的活动度。若你长期姿势歪斜,让身体某些肌肉部位特别紧张,或某一个关节特别卡——那么站坐卧走的时候,本该发力的肌肉没能完成任务,身体就会让另一处的肌肉代替发力,来完成这些动作。 久而久之,代偿的部位会过度疲劳,或因为姿势不正确而累积了运动伤害。 比如,臀肌或大腿肌肉因缺乏锻炼而软弱无力,行走的时候,身体就让膝关节代偿,久而久之导致膝关节过度磨损。久坐的时候,由于腰背肌肉乏力,不足以支撑椎骨,肌肉也还是固执地护着骨头,而后肌肉慢慢变得僵硬,你也就有了腰痛。 情绪也是一个关键要素。人的大脑,需要处理的活动不仅仅是理性思考,还包括你所有无意识的情绪反应。强烈的情绪会让身体出现特定的生理反应,腺体分泌激素,向大脑传递信号,让你在紧张的时候绷紧身体,愉快的时候放松身体。 长期焦虑的人,肩颈肌肉总是异常僵硬,任你怎么按摩伸展,也效果甚微。 就算你有意识地主地放松肩颈,焦虑的代偿也可能跑到牙口上,无意识中你的咬合越来越紧,除了磨损牙齿,还影响到了颌面的对称。 我真的感觉到了。小时候,自己的身体是轻盈舒展的,但随着年纪渐长,心思重了,责任大了,身体也渐渐沉重起来。情绪低落的时候,没有信心的时候,不想被人注意到的时候,连背脊也驼了,肢体语言是往内收的。 于是庆幸自己重新捡起了运动的习惯。原本只是为了健康之计,想把缩紧的肌肉伸展,把弯曲的椎骨拉长,把短促的呼吸调整得绵长。日子长了,运动有成,不但体态变得修长,连心情都逐渐开阔起来。 翻翻书了解,心理学里有一个新兴概念叫“具身认知”,研究的是生理(身体)如何影响情绪和大脑活动。比如说,我们知道人高兴的时候就会笑,这是情绪信号导致身体有所动作;而反过来也能成立,如果你在不开心的时候还是露出笑容,即便是假笑也罢,你当下的心情也会变得稍好一些。 又联想到一些上台前的小技巧:用一分钟的时间抬头挺胸、向外划手、开合跳跃等等,总之就是尽量扩张自己的身体姿势,为的是模拟一种兴奋而自信的感觉,为你准备稍后上台面对群众的心理素质。 身体的运动,可以反过来引导情绪和思维的状态,进而缓解压力,甚至创造心智。 把运动当成和睡眠一样重要 我懂了。人为什么会精神紧绷?因为人的注意力过多地聚焦在脑部活动,却毫不在意自己身体上的不舒适、小疼痛,更别说是从身体状态来反推自己无意识的情绪。 而且我们的社会过度推崇理性,看轻情绪。这就像是要求人们都压抑自己的情绪,对外表现成一个成熟克制的大人。但身体所累积的负面情绪一直都在,你若不面对与处理这些情绪,它们有天会代偿成你身体上的大小病痛。 我们日复一日的生活,总是更看重脑力活动;身体的运动吗?都被放到行事历的最后边去了,如果真没时间就直接省略了——就像学校用数学课占用了体育课。 有人跟我说,你要把运动当成和睡眠一样重要的事情,要坚持而有规律。 我相信了,每天运动两小时。然后,精气神不同了,皮肤有光泽了,穿衣服好看了,说话有活力了,竟然还觉得每一天的生活都值得期待。
8月前
朋友去算命,算命师傅推算着她的八字命盘,突然很严肃地说:有件事我要提醒你,我有点担心,往后几年你的性爱影片可能会流传出去。 先不论朋友是否有拍摄性爱影片——又或者她曾被人偷拍而没有发觉——我们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哄堂大笑,然后开玩笑说可以顺势开一个OnlyFans账号来赚钱。笑完之后,我们开始讨论:性爱影片外流本来被视为一种会被人指指点点的耻辱和污名,但来到这个时代,人们对这些事情的观感已经有了转变。 从最早开始为人所知的社交名媛芭丽丝·希尔顿(Paris Hilton),到身家超过10亿美元的网红金·卡戴珊(Kim Kardashian),都曾有性爱影片外流。即使伴随着部分的鄙视和骂名,这些名媛和网红的知名度和商业价值却也跟着舆论和关注度水涨船高。后来一直有传言说,这些事其实都是她们自导自演的一手操作,既然“黑红也是红”,那么就先无所不用其极地收割一波流量,再趁势赚个盆满钵满。 一种社会的进步 当然也有非自愿的例子。奥斯卡影后珍妮佛·罗伦斯(Jennifer Lawrence)也曾遭骇客外流160张自拍给远距离男友的私密裸照,当时她的姿态是受害者、幸存者,谴责盗取照片的骇客。那是2014年的事,舆论毁誉参半,而支持珍妮佛的舆论态度是:女人不必因展露性感、表现性欲而感到羞耻。 可是往回拉到2008年,众人对阿娇的艳照门事件,却是一面倒的负面评价。从2008到2014,人们对这类情事的判断,开始出现了转变——或许,也有赖于许多教育和宣导的进步。 这几年,马来西亚也有一个Ms. Puiyi,因为裸照被盗,而决定在勒索者把照片放上网之前,“自己先脱”、物尽其用,自行拍摄并上传更多裸露尺度极大的照片和影片,而后成为坐拥2200万粉丝的现象级网红。一开始听闻这个新闻,我还在想:啊,虽然这依然是传统的女体消费模式,但也算是性压抑脉络下对父权体制的某种反扑,干得好。 脱或不脱,是某种门槛,决定了一个人往后还能靠什么展露什么,才能持续在网路上获取他人的注意力。把自己定位在受害人而隐姓埋名低调生活?或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来对厄运反击——Ms. Puiyi后来在某个采访中吐露那段时期的盘算:她参考了多位曾有性爱影片或裸照外流的名人事迹,而后下定决心从这里开启自己的新事业。 她的说法,取得了相当大一部分年轻群体的支持。有个词叫荡妇羞辱,说的是女性因为自己的某些行为背离了传统(父权)的性别期望——如性感暴露、言行放浪——而被社会贬低,自身也会因此感到羞耻。 从前,人们会指责和恐吓:好女孩不会拍这种不知廉耻的照片和影片,你拍了就会有后果。 如今,人们说的是:女人有拍摄和记录性爱的自由,这是普通且正常的性欲展现形式。真正做错事的是故意把东西外流以作为威胁、勒索和不当牟利的那个人。荡妇羞辱的压力,已经被逐渐稀释掉了——也许这个演进方向会让某些人感到不高兴,但能够稍微松动父权体制对女性的钳制,这当然是一种社会的进步。 由于对这一类情色内容的快速消费市场一直都在,于是也顺势诞生了一大批以裸露为卖点的网红群体。以时事评述和追踪起家的推特,其实有半个本体是黄色内容的“肉账”,IG上随便一搜就是美胸美臀的大尺度美照,其后这个市场更延伸出更直白的钱色交易平台如OnlyFans等。 她们有商业价值吗?有的,只要流量够大,置入产品的业配照片一张收费从2500令吉起跳。百万、千万流量的大网红,就算以情色内容起家,掌握影响力之后也随时可以“把衣服穿回去”,转换跑道成为另一种形象较为健康的网红——打碟DJ、访谈节目、出唱片、拍电影、脱口秀、个人品牌等等。 人们对一个价值观的选择和判断,常常会被同侪圈子和当时的文化环境影响。就如我和朋友们的讨论:假若你的性爱影片真的被外流,你会害怕吗? 如果是10年前发生这事,那还是值得害怕一下的,随时会有“人生毁于一旦”的恐惧。但若是在2023年?说不定这是一个新事业的契机。一个人要不要走上这条路,或多或少会有心理障碍,但若已经非自愿地被拱上了这个舞台,总不能空手而归呀。
9月前
在年轻美女嫁富豪的娱乐新闻下面,常看到许多留言——鲍鲍换包包、有钱真好——讥讽美女是为了钱才嫁给富豪;如果富豪本人其貌不扬,或是年龄和美女差距甚大,这一类的留言狂欢更会暗示这场婚姻是一次财色交易,无关爱情。 网民当然不知道当事人的恋爱细节;他们脑补的是,男女双方容貌不匹配、财力不匹配、年龄不匹配,则他们不可能是真爱。不论男女,只要你来自普通家庭,而婚配的另一半财力身家和你相距甚大,总免不了会有人认为你是冲着钱去的。 婚姻确实一直是女人翻转阶级的捷径之一。有称“上迁婚”,指的是传统文化里女人选择一个层次比自己高的男人作为婚配对象,惯例其来有自,因此被视为理所当然。这条捷径当然也对男人开放,众人谈论的已故澳门赌王何鸿燊的三房女儿何超莲,前阵子才和中国男星窦骁完婚。网友挖出许多旧闻,影射窦骁专门追求豪门千金,人称“千金狙击手”,而自他搭上何超莲之后就被称为“豪门赘婿”。 同样是赌王的孩子,四房儿子何猷君迎娶模特儿奚梦瑶,也一样遭受群嘲,大家都在等着他们离婚要看笑话。网友们对窦骁还算客气了,反正那嘲讽的语气真不如他们抨击女明星嫁入豪门的力度,可能那嘲讽里还藏着酸味的欣羡。 我不知道富豪本人是否担心伴侣是冲着钱而委身,可广大的网民总爱为富豪们担心,尤其爱为男富豪操心。其实,关我们什么事呢?网民在这些新闻里到底投射了什么? 这么说吧,就算是我们普通人好了,到底有谁在择偶时会只看对方是否有钱?一般来说,认真谈恋爱的人都更重视性情是否相投。工作收入和财产?也许会在综合择偶条件里排位第五吧。一般有尊严的人,可以靠工作养活自己的人,不会甘愿在婚姻市场上折堕腰骨,把自己当成货物待价而沽。 在平等的恋爱关系里,对方的知识、才华、阅历、眼界所造就的性格魅力,才是吸引另一半的关键。当然,如果你有钱有闲,自然更有机会培养出迷人的嗜好和品味;靠自己在职场拼搏出的见识,也让你的谈吐行仪更吸引人——这些才是富豪在择偶上拥有更多机会的原因。 可酸民们看不到这些,他们只看到表面:他有钱,我没有钱。 因为人第一眼会先看到自己没有的东西。他们潜意识里想的是,他凭什么可以和美女结婚,我却连女朋友也没有?我觉得我的脸和身材不比他差呀,我还不像他那样秃头咧,嗯,一定是因为我没有钱,果然,美女只爱钱。 在这个重要的自我审视里,他们没有思考过自己的性格、魅力和才华。看似不对等的婚配关系里,他们忧虑富豪被骗婚,为什么却不担忧美女被骗色?因为他们在娱乐新闻里投射了自己的求偶焦虑——既然手头紧,当然害怕被捞女骗钱,落个一无所有。 真正的敌人不是另一个男人 真正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看上的对象喜欢我有钱,那我应该高兴啊,这代表我拥有吸引对方的条件。对方是不是只喜欢我的钱?没关系的呀,我可以用这一点赢得美人归就行。反正呢,人可能会厌倦美貌,却永远不会对钱厌烦。 看过电影里如何描绘屌丝的幻想吧?一定是有天他突然变成了富豪,住豪宅开名车,美女见了他都投怀送抱。“有钱就会有女人”这个方程式,是根深蒂固的迷思。长久以来,男性凝视把女人简化为性资源,就连男人也误以为自己从女人身上欲求的只有性和生育。 于是男人竟然不知该如何与现实世界里的女人做寻常相处了,他们把女人当成自己在男人堆里厮杀胜出之后的战利品。 也许他们缺乏恋爱经验,以至于他们混肴了自己的欲望。渴望亲密关系,明明是渴望爱与陪伴,渴望肌肤碰触,渴望来自异性的接纳与肯定,但伴随着孤独、自卑、压抑和畏惧失败的感受,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渴望的是征服式的性,渴望的是一个让人欣羡的顶级伴侣。 男人活在自己制造的压力和焦虑里,不曾发现他们真正的敌人不是另一个男人,而仅仅是真心换真心,让女人愿意为他而结束自己精彩的单身生活。
10月前
曾有一段时间,我沉迷于研究各种算命术——西洋占星、八字命盘、玛雅星盘、紫微斗数、人类图、东方星宿、生命灵数等等——不是因为我相信命运这回事,恰恰相反,一开始我的目的是为了证明这一些算命术不可信,仅仅是察言观色的话术,是大数据里的统计学与概率,是心理暗示效应,反而会局限人们掌握并塑造自己想打造的生命轨迹。 可后来我玩出了一点意思。约莫在我把这些算命术当成有趣的社交谈资,再把身边的朋友都轮番算了一轮之后,有天我感觉自己仿佛摸到了一点儿命运的规律。怎么说呢,先不谈流年、大运与命盘这些大题,单论那些大家最热衷的先天气质、性格、才能,若我用不同的算命术帮同一个人卜算,竟然可以算出同样的东西来。 就仿佛,隐隐中真的存在着那么一条命运之河,不同的算命术就如不同的语言,不约而同把这一条命运之河指认了出来。 那一刻开始,我变得敬畏命运。 随着年岁也经历了许多事。有天等到大脑前额叶发育好了,终于可以平心静气地梳理以往的错误与悔恨,但突然却又“认命”了——无论你怎么复盘和反思,从前那个时间节点上的你,就是会冲动,就是会说出那句话,就是会做出那个举动,就是会做出那个选择,因为当时的你是更久远的每一个你慢慢堆叠出的你,没有办法抽离境况、用旁观者的角度来审视与权衡;那个你注定不是现在这个已经经历了事的你。所以,该有的后悔一定会后悔,该有的遗憾终究要遗憾——这就是命运吗? 命运最奇妙的地方在于,它像是一种纯粹的偶然性,决定了你在人生游戏里最初始的那手筹码,以及往后累加的每一张手牌。与此同时,这纯粹的偶然性却也成了某种不可违抗的必然性,你的知识、眼界、性格、家庭资源、人际网络,甚至是你最常去的早餐店。 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常常是因为他们无法决定自己的性格。性格,是我们每一天和外界互动中凭本能或思索之后产生的各种反应,而环境框定了你的自我可以拓展到什么程度。我们会相信是自我意志让我们做出了人生中的每一个重大决定,可我们也常常忘记思考是什么决定了我们的自我意志。 我们热衷于讨论平行时空,有另一个你,和眼前的你做了截然不同的选择,于是走上了不同的命运。我们总是想像自己有机会“挣脱命运的安排”;这句大词有好多诠释空间,贫困家庭的孩子奋斗成为富商是改写命运;印度女童逃离村庄成为女大学生是摆脱命运;因为睡迟了没登上失事的MH370航班?也似乎是逃脱了命运。 和马斯克互换身分 但除了明显的灾祸和幸运之外,我们却也难以用一致的标准来评价个别人士的命运,比如说,某天有个神秘力量和你商量,让你和特斯拉公司的总裁马斯克互换身分,你得以体验一种从来不曾经历的生活,而且似乎是一种比你的平凡人生更有趣、更刺激、更有意思或者更伟大的生活——你会想交换吗? 也许你会好奇,但若深思熟虑之后,你很可能是不愿意交换身分的。 因为,当你变成马斯克之后,那个躯体里的你,还是原来的你吗?你的家人朋友不再和你有关系,早餐店阿姨不知道你的老样子是什么,原本适合你的衣服剪裁和颜色也不再成立,从前让你津津乐道的事业成就无法再被提起——你将失去人生至今所有的情感联系,也因此,你的记忆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换句话说,你原本的那个“自我”就消失了。这段故事,你也无人可诉说。 那么,关于命运,我们还可以讨论什么?我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开始享受际遇对我所造就的一切体验。也许依然有疑惑,有偏执,当然也会有惊喜,有平静;可以努力,但不必恐惧,无需预设自己的角色与目的地,随遇而安。我想,这就是接纳自己的意思吧。我们都可以好好地活得明白。
11月前
小学的时候写作文,总会遇到这个题目:“我的志愿”。身边的朋友照着范文写,照着老师的诱导来写,说将来要当一个老师一个科学家一个飞机师;而我记得自己似乎写过,想当这个国家的教育部长。 后来我当然放弃了这个志愿。真要在这个国家当上教育部长,恐怕你将被迫放弃很多的私人生活。这些道理都是长大成人之后才慢慢知道的,我们在长大的过程里,并没有变成我们曾经想像过的那个大人。所以说,到底有谁真的努力实现了自己小时候写在作文里的志愿?那个年代我们对这个世界认识太少,甚至也对自己了解不深——人的自我,是要和世界多次碰撞之后才会真正形成的。 还有更多足以让你辨识到的自我,是多番妥协下的产物。 小学老师没有明说,到底“我的志愿”和“我的梦想”是不是同一回事?成为大人之后,我们比较习惯开口就介绍“我的工作”是什么。人们用你的工作,或是你的职业来定义你这个人。我们说“职业病”——会计师很会计较、编辑特别在意文章里有错字——不小心透露了职业如何规训了我们的人格特质,嗯,规训的强度可能比自我的选择更多? 没有工作的人,可能连和别人寒暄都显得期期艾艾、信心不足。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被默认为是通往光明人生先决条件。在这之上还有另一个层级更高的东西:梦想。那是让你跳脱出“无可奈何地谋生”这个资本主义回圈的好东西,从此你仿佛拥有了更值得活的人生。 我们的心无法安定 可是你一定也有这样的经验——晚上打开串流软体,想要找一部影片来看。浏览过许多的片名,根据串流平台的演算法,预览了一些预告片,打开了一些片子看了前面10分钟,又关掉,换过下一部再下一部,始终无法下定决心要看什么片子。于是你打开社交媒体,看看哪个朋友或影评人推荐了什么戏,嗯,超过3个人推荐的,就可以给它一个机会。好不容易选择了一部美国连续剧,看了第一季的前面5集,突然又不想继续看下去了。弃剧。 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我们总是拥有许多的选择,也一直说服自己保持开放的选择,但我们也始终无法择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心头所爱?这样的我们,该如何笃定地选好一个梦想,然后逐步打造出通往梦想的道路?好多东西,你都有兴趣,但也不是真正的喜欢。人们给出一个很好的理由:一直都在未知的路上,且看且走,随时拐个弯,就一直拥有各种可能。 可以真正怀抱着同一个梦想而连续努力数十年的,才是我们之中的异类。也许是我们会真诚钦佩的那种异类:你是怎么确定自己想要一辈子做这件事的? 我们常说,我就是我,我不想被现在所从事的工作给绑定身分、给限制、给标签,但我们愿意被一个尚未实现的梦想给界定。因为这是和“自我实现”有正相关的概念,“追随你的热情”已是一句深植人心的经典口号。不愿意走这条路的人,被视为浑浑噩噩,被标签成“没有活出他自己”。 然而,我们正经历着前几代人加起来的“体验的总和”,没有人想像过该怎么消化这件事。 像是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身边有无数扇门等着我们开启,进去探索。我们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房间,在里面待了一阵子,又走出来。有一些房间比较适合你,你在里面感受过确切的快乐;但只要想到外面还有那么多的房间等着你前去探索,那么离开现在这间房间,放弃已经拥有的真切事物,似乎也并不是一个多么困难的决定。 但是,诚然,我们不愿意被锁在任何一个房间里面,可我们也不想一直住在走廊里。如果总在寻寻觅觅,我们的心也无法安定。这就是最终的问题。 编辑台/靖芬 奕君专栏的题目都是编辑打的,很少作者舍得将“替自己的孩子命名”的权力让渡给他人,于是偶尔会想与她开个玩笑。例如本期文章的题目,或许不属于奕君的年代,但那可是我辈70后的集体记忆啊——“啊啊啊~驿动的心”,读着内文当代人的无尽选择与不安,就忍不住脱口姜育恒的这首〈驿动的心〉来,那可是自带旋律的几个字呢。想来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浮躁,能不能“渐渐平息”,就看各自的修为与需要了。
1年前
1年前
后来我想明白了,优秀的人被群众排挤,不是因为他们太优秀,而是因为他们看起来不合群;比如,这些人的行事作风和一般人有明显不同,而让别人把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自然有更多的机会挑出他们的毛病。足够聪明的人会设法避开这一类外显不合群的风险,而对此毫不避忌的人则显现出对世事天真但心思纯净的意味。 老祖宗教你低调做人,不时刻强调自己与他人的差异,或是彰显自己比他人优越。每个人的生活里都有这样那样的不容易,低潮有时,顺境有时;我不晓得有没有人性的本质这种东西,但可以确定的是,某些境况会引出人性里的善,有些情况必然会导向人性里的恶。 而照顾他人的生存焦虑和自尊心,其实是一种保护自己的策略。人们打压出头鸟,有时不是针对某个个体的故意为之,而是一种不自觉的群体狂热情绪。没有太多人会时刻审视自己的生存处境是否符合某种自订的伦理准则,也不太可能为了真理而放弃社群认同,更多时候我们都顺着难以压制的情绪涌动做事——而理性只是把我们稍微往回拉的微弱力量。 如果不想和这些复杂的人际往来打交道,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想要在群体里高调地做自己,有两个先决条件:第一,设法让自己有能力从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身上赚钱,或是用原始资本直接产生现金收益。如此一来,你就不需要谨小慎微地压抑自己的个性,以求和身边的“人脉圈”维持和谐的关系。 再来,你还可以让自己身上拥有大部分人所欲求的资源,这样身边的人为了维持和你的关系,会愿意忍受你的脾性。 然而,这两个条件并不容易达成,因此大部分人采取的是第三种选择:轻松交朋友找A圈子的人,谈利益谈生意则找B圈子的人,而这两个圈子一般没有交集。但你也知道嘛,讲的比说的容易,日子久了两个圈子难免会交叠,于是最后可能只有你的伴侣才知道你真实的性情。 人类这种生物,既需要依存群体、寻找同类来确立自己的存在,也同时需要区隔于他人的差异来找到感觉良好的自我。于是人们在群体互动中的各种表现,难免会渗出优越感的味道。心理学家阿德勒当初提出“优越感”这一概念时,曾认为这是人类应该要追求的目标,因为优越感代表的是一个人对自我能力与成就的自信。 保持头脑清明的方法 其实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程度的优越感,比如有些人觉得自己特别漂亮,有些人认为自己的学历亮眼,有些人相信自己听的音乐更有品味,有些人为自己建立的商业王国感到志得意满——你本来不知道自己好不好,但透过和别人比较之后确立了自己某方面的相对优越,你就找到了标杆位置。 如今,优越感已经被污名化了。“人人生而平等”作为信念被普遍接受以后,真实世界的阶级依然存在。世界变得复杂,人们的自我在群体里互相碰撞,有些人或许是内心的自我意识已经过度膨胀,也可能是出于对自身不足的自卑与焦虑,他们开始透过贬低他人来求取自信心,“来秀优越感了”。 这里面的问题是,他们往往只在自己处于优势的领域和他人比较,忽略了他人的优势,结果每一次的较量都加强了自己的信心,也同时让他们的认知和真实情况出现了偏差。随着这个带有偏误的自信心扩大,人们忘了如何发掘他人的闪光点,却沉浸在狭隘的满足感里原地踏步。从这个角度来说,保持谦虚并非客套辞令,而是让自己保持头脑清明的方法。 曾和朋友到某国大使馆申请入境签证,现场人山人海,估计要耗一整天的时间。办事人员公然索贿,说想要插队嘛,可以,给钱罢了。朋友欣然接受,给了钱,10分钟办好走人。问他怎么想,不会觉得在助长不公义的社会结构吗?朋友说,我只在意自己有没有被优待,选择花点小钱就能做到,还省得我去套人情规则了。 嗯,我能理解。就像有时人们选择主动去做一些不善良的事,也是出于某种恐惧之心,担忧自己不被命运优待。他们相信,作为一个比较优越的人,可以享有更多身为人的权利。
1年前
我有一件常穿的灰色针织衫,颜色舒爽,轻柔趁手,温软好搭。有天偶然发现衣衫里缝有一张水洗标签,说这衣服的面料是由100%的宝特瓶回收制成。我大为惊讶,没有什么天然的棉花混纺其中,百分百的化工类人造材料,竟然已经可以制成如此柔软亲肤的磨毛表面,完全颠覆了我此前对衣料的认识。 这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我开始埋头研究纺织业的各种面料,一一比对衣橱里已有的衣物,用手感和理论知识确认了涤纶、棉、麻、尼龙、腈纶、粘胶纤维、绵羊毛、蚕丝等天然纤维、人造纤维。后来,不小心发现这世界上有一种昂贵的天然面料,是用羊驼的毛制成。 羊驼,就是我们所熟知的网络萌兽草泥马。 继续找资料。草泥马,外表看起来像绵羊,但归属于骆驼科,大部分来自在南美洲的秘鲁、玻利维亚等国。它们生活的安第斯山脉海拔高达3000到6000米以上,是世界上的严寒区域之一,夜间气温可下降到摄氏负18度;又因地处高原,经受极强的阳光辐射,所以这草泥马的毛呀,不仅可以保暖,还可以抵御日光辐射。羊驼毛的保暖性能,比常用的绵羊毛还要高一层级,价值也直逼最珍贵的天然面料“软黄金”山羊绒(cashmere)。 看到这里,我突然渴望拥有一件羊驼毛制成的衣物。想要仔仔细细地抚摸它的纺织纹理,套在身上感受它能够给我带来多大的暖意。 但市面上含有羊驼毛成分的衣物,动辄五百多令吉以上,让常住赤道国家的我陷入内心挣扎:有必要花这笔钱买一件日常用不上的保暖衣物吗?你一年才出国几次?就算都刚好遇到冬天,你也已经拥有了足够使用的羽绒服、羊毛大衣和防风外套呀? 消费有时是对新世界的探索 可念头再回转来,我这种实用至上的消费观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也许是从小的家庭教育,或是朋友圈的潜移默化?不过,这样的消费观念是否适合我自己呢? 如果花一点钱,就能够满足我对羊驼毛的好奇心,又不至于造成巨大的财务负担,或是不自量力的超前消费,那为什么不买呢?当然,这也可以解读为我只是在为这一次的不理智消费找一个借口而已。 于是我思考另一个更根本的问题:我们对消费支出的严谨考量,除了取决于现有的经济能力,又在多大程度上被财务风险的恐惧所影响呢?而这一个风险水平,是我们夸大想像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的呢? 仔细盘盘,我并非奢侈成性,但确实生活仔细。洗发精我同时用着3瓶,理由相当充分——据说因应头皮每一天的不同状况,需要相应对症的洗发精成分,那总要验证看看吧。有段时间沉迷于裸睡的舒适,购买了近10套的真丝、天竺棉、亚麻、埃及棉床单,只为了感受不同面料的透气度和贴肤感受有何不同。 衣物这一类东西,很容易被诠释为不必要的物欲。若换一个物件呢?比如,我说这500令吉要拿去买一套书——是不是突然又觉得这是合理投资?但不论是书、洗发精、床单或是羊驼毛外套,它们的到来都是为了满足同样的一件事:我的好奇心,实在的体验。 我释怀了。这肯定也不是物质主义。除了知性上的好奇,这一些消费确实滋养了我日常的精神气。需要和想要,需求和欲望,也不必分得那么明确嘛。消费有时是对新世界的探索,人活这一遭何必那么谨小慎微呢。能力范围内,舍得为精神层面上的能量花钱,天天活得有滋有味。 如果忍耐着不买一件羊驼毛衣服,内心总会一直挂念,寝食难安。嗯,所以这篇文章写就的此刻,我已经抱着一件色泽细腻的米白色羊驼毛外套来回抚摸了,还有一件山羊绒围巾正在路上。山羊绒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呢?这软黄金的价位是羊驼毛的好几倍欸。 看来,接下来我算是要和这些保暖面料死磕一阵子了。这样的未知和期待让人愉悦,日子真是有盼头呀,就像是当年坐在大学课堂里的那一种跃跃欲试。
1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