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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

刚进入子时,一只飞蛾突飞了进来,活力十足地绕了房间几圈,就在床头停驻!家中甚少出现飞蛾,午夜过后就是父亲头七,是他穿了黑、墨绿及白的衣裳回来了吗? “你几时回来?”“下星期。”这是我与父亲最后的通话,我确实是如期回来了,只不过是回来奔丧。中午,我在学校接到邻居的电话,说父亲在峇眼的kopitiam突然晕倒了。接着,就是哥哥打电话来说,峇眼的人都很好,都在帮忙父亲。不久,哥哥说:父亲逝世了! 当我回到家时,木昆嫂也来了。她说,她不信我父亲已离开,因为她今早刚请他吃粿条汤,那时父亲还精神得很。后来,Kopitiam老板也来了,他跟我们描述父亲过世前的状况:父亲如同往常在他的kopitiam用餐喝咖啡,那个早上他的话比较少,吃饱喝足约半小时后,坐在椅子上的父亲就突然倒地了,一旁的人赶紧上前施救,有拿枕头什么的,在等救护车抵达前让他舒服点。 或许,人类的寿命真的是定数。他阳寿已尽,就该走了。 在父亲离开的前一天,我梦见逝世多年的祖父,他在梦中跟我谈神主牌或祖谱什么的,我当天还传微信给北京的好友燕鹏,跟他谈起梦境。 或许,祖父知道我会伤心,先来告诉我:父亲的时间到了! 我望着躺在棺木的父亲,想着:会害怕吗?父亲,一定要念佛!一定要念佛呀!就像我们平常在家,或在檀香寺参加共修那样:念佛! 隔天晚上,特殊体质的四姨悄悄问我,父亲是否穿黄衣入殓?因为她看到穿黄色衣服者跟着她一齐诵经念佛。我当时并不知父亲穿什么颜色的衣入殓,过后问起哥哥,才知道他选择黄衣,因为父亲觉得穿黄衣像部长。 净空学会、妙音堂、檀香寺、鲁乃佛教会,及以继尊法师为首的马佛总助念团都相续前来,声声诵经声中,祈求佛菩萨带领父亲到净土,或前往善道。 想起数年前教导父亲诵经的点滴。在生命中最愤怒、无奈及痛苦的时候,我从佛法中找到了办法。“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一个句子,一个句子慢慢教。当我感到不耐烦时,就会想起在面试“拉曼大学教学卓越奖”时,应该是当时还在担任副校长的尤芳达教授问:“遇到能力较弱的学生时,能如何?”我当时应是愣住了,忘了自己答什么。只记得面试官给的提点,大概是关心及付出时间。是滴,就陪着,一句一偈!到后来,父亲能随我用缓慢的速度,诵读佛教基本经文。佛法有洗涤、净化的力量,但这并不是外力施法,而是从内的信愿及修持。 祖父在梦中的嘱托 远亲前来帮忙,近邻也谈起父亲在世的点滴。原来,木昆叔也是民政党老党员,怪不得父亲一直往他们家跑。民政党全国主席刘华才,槟州民政党主席胡栋强也到家里吊唁,在外坡的许子根博士也送来挽联。村里的人也都来了。父亲爱热闹,我还担心佛教仪式会使场面冷清,看来是我多虑了。望着“坐冥”的人群,真心感谢他们送父亲一程。 宋燕鹏博士是我们家口中的“缘投峇”,前些日子,父亲还问宋博士什么时候来?恰巧宋博士在数月前安排的行程就有槟城,而他正好在出殡前一天按计划抵达,周六就出现在父亲出殡现场。 除了惠州会馆、海陆会馆等乡团组织,以美湖梁村长以首的公正党也向父亲致最后的敬意!陪伴父亲的Kampi狗也抄近路,一路追随父亲的灵车到村口。当天,也是刘华才服务中心开幕之日,灵车经过服务中心时暂作停留,刘华才等众在马路左边向这位对服务中心开幕念兹在兹的元老致敬。峇眼Kopitiam的老板等人就站马路右边,也向父亲做最后的告别。刚回到国门的拿督刘志荣律师也赶到槟城联合福建公冢送父亲最后一程。 隔日,当我们将父亲的骨灰送到檀香寺时,我紧绷担忧的精神松弛了。父亲喜欢檀香寺,每次说要带他来檀香寺参加共修,他都很高兴,早早穿好衣服等待。他回到他熟悉及喜欢的地方,见到这里和善的师姐们。 在父亲七七前一天,哥哥说,他在梦中跟父亲谈了很久,直到父亲说他得走了,说他现在很好,叫母亲不需要担心。过后,哥哥看父亲走进一间双层楼,有警卫把守的豪宅。哥哥往上望,楼上站在气质优雅的孕妇对着哥哥笑。 我仍记得祖父在梦中的嘱托,传承不能断!祖上留下来的神主牌,更似祠堂。神主牌上从第15世开始供奉,到了父亲,已是19世。除了直系祖先,也供奉了曾祖父及祖父的兄弟,这或是移民社会最深刻的家族之爱:同为下南洋,担忧没子嗣的兄弟死后无人供奉,故让兄弟也上了自家的神主牌,共享子孙的香火。 传微信询问陆丰上陈村的亲戚:父亲的族名。接下来,该找谁书重新写家里的神主牌?誊写原本的神主牌,且加上“十九世琼育文辉陈公位”。能找何人帮忙?这时,擅长书法的辽宁友人自悟法师告诉我,他近日会到泰南的国际佛教大学报到。我问能否帮忙书写,他立刻答应了。我趋车北上。就这样,我和妈妈等人带着新写的神主牌,在合艾佛教圣地游历一番。 年前,继尊法师再次率诸法师到家里,进行“入”仪式。仪式进行时庄严肃穆;仪式结束后气氛轻松。妈妈很欣慰,家里新购置的桌椅,第一次使用就是供养诸法师。 极乐寺灯亮了!不过,不会再有人跟我说:“Ah Boay,我们去极乐寺看灯好吗?”
4星期前
这些年来,我几乎每晚都有梦。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镜头,好像大地在白天吸收的热气,晚上散发开来,在梦里发酵。 我时常梦见死去的亲友,父母亲、五弟、同学朋友,左邻右舍等等。梦里面,他们如平时一样和我话家常说政治论时事,谈笑风生,谈吐举止言行都和以前在世时一样:刘隆昌一直拍我的肩膀、林明华又约我喝茶、诗人田土(陈振汉)又送我新的录音小卡带,是70年代从新加坡曾经带给我,齐豫唱的〈橄榄树〉(那时流行录音小卡带)、更早去世的朱也山微微笑地看着我。 我曾经写过散文或诗歌怀念上述去世的挚友,发表在各报刊杂志上。 梦里的故事多姿多彩,情节曲折离奇古怪,没有惊险紧张的追逐逃难,醒来后不久模糊不清,忘掉了七七八八。 这些梦一个时期困扰着我,因为多是往生的亲友们,怎么回事?有什么预兆吗? 私下请教老前辈才易兄,他是无神论者。我的很多朋友都是无神论者,他们的思想积极,要把青春献给祖国。 才易听了对我说:没关系,百无禁忌,没有什么问题的。他还认为是一件好事呢! “如果可以,你就放下一切吧!不要想这样多!不要太执着。正如顾正秋的回忆录《休恋逝水》中说的‘来是偶然,去是必然’。豁达一些开朗一些!黄泉路上他先去,我们将会随后来。还是放下,放下吧!” 放下?我放不下。 经过一阵子深思熟虑,最后才整理好心情:有梦到也好,没有也无所谓,平常心对待好了。 白天的缝隙之中,有时脑海一角触及他们,晚上的海阔天空,会出现他们的影子灵魂,也是正常的。也可能因为写作这个爱好,时刻注意周边故事细节,酝酿着各种题材,比较多动脑的关系而影响到梦境吧! 《金刚经》的四句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当梦幻来的时候,梦幻是真,当梦幻过去了,梦幻是不存在的。梦幻泡影是叫你不要执著。(引自南怀瑾讲述《金刚经》) 我终于放下了。 在新的一年里,正如刚才新加坡的大嫂传给我视频中的四句话:物质生活求简,精神生活丰满,寻找兴趣爱好,自娱自乐休闲。 在新的一年里,希望能随心所欲的阅读各种书籍,每天去公园快步慢走,保持身心健康愉快。写一些生活中的小故事,娱人娱己,自得其乐,也希望在创作的路上有所突破。 放下,放不下,放下。
4月前
5月前
道长盘坐沙发之上,手背紧贴弯曲的大腿内侧,指头捏成两朵莲花。他双眼紧闭,神情自然,规律地吞吐气息。在外人看来,这奇怪的举动着实令人疑惑。随着时间推移,道长呼吸逐渐开始加速,面目愈发狰狞,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在他眼前。突然间,他睁大双眼,大口喘着粗气,嗔瞪的眼珠几乎要滚落眼眶。 此情此景,心里咯噔一下,深感大事不妙。 我自幼胆小,对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甚是害怕。虽然世人常说人间无鬼,鬼怪之说纯属虚构,但每每听完“红衣女孩”、“375路公交车”和“猫脸老太”等灵异故事,夜里总会提心吊胆,生怕它们会夺门而入,取我性命。 彼时,道长大口地喘着粗气,像被抽取了灵魂的干尸,颓唐地依靠在沙发背上发呆。于是乎,大家面面相觑,一言不发,诡异的氛围充斥整间屋子。恐惧吞噬小屋,寂静如斯。白织灯光晦暗,如一双呆滞无光的眼睛,痴痴望着屋内众人。我处在崩溃的边缘,高速流淌的血液眩晕了头脑,心中理智的防线正一点点被恐惧击溃。 “啊——啊——你的事有点难搞!”道长终于开口了,可是从他的措辞和语气,不难听出事情有些复杂。 15分钟后,众人搀扶道长缓步桌前。他从泛黄的麻布袋中掏出张符纸,上面清晰可见用血红色墨水书写的“镇宅清吉”四字。大概是因为久驻神台的缘故,符咒散发着很浓郁的香火气。 “先生,我们借一步说话。”道长示意众人出去,仅留我和他于屋内。当众人离去,我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跪求道长救我性命。道长劝我莫慌,称宅内的脏东西不足为惧,贫道略施小法,即可避凶趋吉。 “不过,作法之前,先生先要给我一样东西。”道长面露邪气地说。 “道长,什么东西啊!请速速道来!” “你的命!” 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尖叫,我从噩梦中惊醒。卧室被黑暗笼罩,梦中拥挤不堪的小屋现在只剩我一人。我抚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长叹一声:“原来是虚惊一场。”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传来,惊得我蓦然从床上坐起。在门的另一边,隐约听见蚊子般的女声轻言细语地说:“先生,你的符咒落在我这里了。” 相关文章: 刘雅琳/极短篇两则 木子/迟到 杰阳/宇乐
7月前
老李又在吹嘘自己的炒股能力,说这次他靠卖空股票整整赚了10万。虫叔想,如果自己有10万,可以做好多事呢。一帮老朋友中,虫叔最积极参加老友聚会,但也是席间说话最少的。他总是插不进嘴,尤其当老李说话的时候,他只有安静听的份儿,顺便想想自己的事。 虫叔一直惦记着买辆新车给老婆。她那辆小破货车三不五时就闹脾气,杵在马路上不肯动。还有儿子投诉电脑卡机已经好一段时间。时代新了,学校要求学生用电脑学习,必须买新的了。当然,他自己也有好些东西想买、事情想做。要是有钱的话就好了。 虫叔是个乐观的人,一直对未来抱着很大的希望,且对希望无比虔诚。 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天,一只通体雪白的山鸡从他家屋顶后面飞出,舒展开的翅膀、长长的尾巴,活像只白凤凰,从九霄天外降临人间。山鸡飞出一条完美的弧线,最后停在院子里的巨型雕像上。那是一座仰天吐气的锦鲤雕像,最高点是锦鲤的嘴。山鸡站在锦鲤的嘴唇上,长尾巴垂下来,成了锦鲤飘逸的胡须,灰扑扑的锦鲤就被仙气点亮了。 虫叔刚算过这个月的账,怎么算都差一点点,急得他满头大汗,又舍不得开风扇,只好跑到门口吹风。看到这场景,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哎呀!鸡祥如意,大鸡大鲤!凤……随便什么,总之是人生的巅峰、美梦成真啊!” 虫叔兴奋得抖手跳脚,眼镜歪了也没空扶,只贪婪地看着美丽的院子里,巨大的雕像和从天而降的山鸡。他突然化身天才数学家,记住了山鸡飞过的轨迹每个点的坐标和斜率。 他在最亢奋时惊醒,险些没叫出声来,不知是因为房间热还是心情躁,出了一身大汗。他的心突突跳个不停,脑中迸发源源不绝的灵感。 梦里山鸡飞过的每个坐标都是提示,但他不会被迷惑。山鸡停下来的地方,也就是弧线的最高点,才是他要的答案,因为坐标x轴和y轴分别是两位数!果然,神不会薄待任何一个虔诚的信徒。这次的提示如此明显,绝不会错!虫叔赞颂自己的脑袋,化身为天才数学家的自信在全身的血管里奔腾。他默默背诵那两组数字,将它们合二为一。 天还暗着,老婆在他身边低低地打鼾,不大的床被她占据了大部分。头顶的风扇吱吱呀呀地转,忙了几圈也带不起一丝风。虫叔住腻了这在23楼的小公寓,想要一栋有院子的大房子。 次日大早,他攥着一家人半个月的生活费,心情有些忐忑。如果把生活费用掉,老婆肯定要闹。但再穷不能穷希望,他今早就开始不停劝说自己要坚定信念。而当停在店门前的车子刚好移开,他心里的最后一点担忧也消散了。兴啊!这停车位出现的时机太巧妙,给他一种“当你足够幸运,整个世界都会为你让路”的确定感。 虫叔下车走向柜台,习惯性地计算自己的步数。平时他喜欢这样为自己卜算。如果步数能被6整除,那他就能如愿以偿,因为6是他的幸运数字。13、14……啊,怎么也无法达到18,12又过了,怎么办? 总不能在这里止步,只好将前提改成能被3整除。3是6的一半,也是幸运数字,15步刚好能被3整除。不必拘泥于细节,因为这必是他这辈子花得最值得的钱。虫叔压低声量把4个数字告诉柜台的小姐,叮嘱道:“大、小、全包。” 付了钱,他格外有礼貌地向柜台小姐道谢。 走出店门,阳光灿烂。对了,要是全中,奖金加起来是多少?他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计算。一长串的数字令他眼花缭乱,在原地愣了一小会儿。冷静下来后,他开始盘算怎么分配奖金。上次他赢了2000块,500被老婆拿去修她的小破货车,他请了两桌,花掉1600。2000块就这样没了,还倒贴100,让他心疼不已。这次决不能这样了,必须好好规划。 三成拿去捐献,这是必要的,以便持续得到神的保佑。然后一半拿去投资。他看过一些国外大奖得主的新闻,好几人最后都沦为无家可归的乞丐,众叛亲离、孓然一身。这是因为他们缺乏智慧。好比小儿举着一大块黄金,不懂得好好使用还可能伤着自己。他绝不会如此。他要找最稳妥的投资方法,让钱生钱。 剩下两成,先请老友们吃顿饭,再每人送一瓶F酒。那帮老家伙如果知道自己发财,反应肯定很精彩。然后买一间房子,给儿子更高尚的成长环境,现在租的小公寓又旧又乱,邻居们都爱斤斤计较,他不希望儿子也变成那样的人。除了电脑,儿子一直想要的球拍也得买,还要留一部分做他的大学学费。最好能送儿子去国外,这样自己也有面子。然后他要买一辆M车,这是他小时候的梦想。给老婆的货车就不必买了,反正她不需要了,改成买几个名牌包给她。一想到那个女人意识到自己错把黄金当粪土的嘴脸,虫叔就有种复仇成功的爽快。对了,R表也必须买,好让老李知道他不是唯一买得起R表的人。 算来算去,两成拿来花似乎不够。只好把捐献的钱减到两成,不……一成。决定了,就一成。这笔钱对孤儿院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足够他们感恩戴德了。虫叔又突然想起,有人说横财和正财必须分得清,如果拿去投资,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后续的运气。 财产被他挪来挪去,乱成了一锅粥,他好久没有如此烦恼过。到了晚上,他终于下定决心放弃捐款,但还有更多问题必须解决。 虫叔失眠了。夜晚从未那么长,他浑身不舒服,觉得这床太硌人。可恶的日子,竟然必须等到明天才揭晓答案。 老婆睡得颇不安稳,偶尔发出几句呓语,但他没空理她。思虑令他手脚发冷,唯有数字才能温暖他。他在焦虑中默念那组号码,每几分钟就拿起手机查看时间,期待天明。他心里堵得难受,需要一场用尽全力的欢呼,才能缓解胸中郁结。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他捧着手机,将音量开到最大,漠然的机器女声开始念诵一个接一个的号码。 没一条对得上。 虫叔的心一次次提起、落下,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头奖还在后头。他宛如一个待审的犯人,焦灼地等待命运的宣判。能做的努力他都做了,能否逆风翻盘,就看此刻!女声终于念到头奖。 那一刻空气都被抽干了,天地间只剩一人一机,和一把女声。第一个号码对了,虫叔的心跳停了一拍。第二个也对了,他开始大口吸气。第三个……第四个,全中!他的脑袋炸出一片空白,只有手机里传出的天籁之音,在空荡的脑壳中回响。然后所有空气一次过涌入他的肺。他中了!头奖! 虫叔狂眨眼睛,好容易把目光聚焦,他盯着那组号码难以置信。像做梦一样!他用手颤抖着一笔一划,勾勒数字的线条,对照自己手上的小纸片,每一划都是一致的!他把脸埋在手里,喊不出声也说不出话,只把他这辈子的等待全都化为泪水。这一刻,硬汉痛哭一点也不羞人。 晚上,他不顾老婆和儿子的反对,将他们带到一家高级法国餐厅。路上他刻意保持神秘,以便等待最合适的时机向两人宣布这个大好消息。餐厅的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老婆和儿子别扭地坐在豪华餐椅上,惶惶对望。只有虫叔泰然自若,对服务员的态度就像对待熟人。点菜时,老婆看到价位好几次想阻止,都被他忽略。最后他点了一桌子的菜和一份鱼子酱。 那张还未兑奖的彩票安然贴在他右边胸口,令他安心不已。他同情对面困惑且不安的两人,他们穷酸惯了,怪不得不自在。老婆时常骂他不求上进、不肯脚踏实地,年纪一大把了还一事无成。儿子也不怎么看得起他这个老豆,对他甚是冷漠。这下他们该对他有所改观了。为了将悬念推到最高潮,他决定等吃完了再宣布好消息。看到账单,老婆必定吓一大跳,开始歇斯底里,到时再宣布消息。他要观察老婆的表情如何从大怨转为大喜。她会用最崇拜的目光看他,就像他们刚在一起时那样。儿子应该会张大嘴巴说不出话,像个傻子。他光想像那个场面就想笑。 服务员端来鱼子酱,虫叔用贝壳勺拿了一点放在虎口处。这是他在抖音上看到的吃法,先示范给老婆儿子看。他故意放慢动作,好让隔壁桌的食客也注意到他,并有时间对他产生羡慕或嫉妒的情绪。鱼子酱可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他张嘴缓缓贴近自己的虎口。颗粒饱满、黑亮圆滚的鱼子看起来细腻有弹性,据说味道鲜美无比,一试难忘。他的舌尖等不及要将这无与伦比的美味卷入口中。 突然他被一个重物击中腰部,地转天璇,摔下椅子,醒了过来。 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虫叔呆了好一阵子,才想起山鸡和锦鲤没能让他中奖。那天老婆发现他把生活费用掉,与他大吵一架,几天都不理睬他,两人到现在都没有和好。她今天刚去典当了金链,回来又发了一通脾气。她生着气睡着,多半会做恶梦。他也不是第一次被踢下床。 失望、愧疚和无力感涌上虫叔心头。他看着老婆睡梦中紧皱的眉头、憔悴的脸。曾经,老婆也是个美人,而自己是个心怀大志的青年,未来充满希望。虫叔拉扯自己稀稀拉拉的头发。自己不是个好丈夫,也难说是个好爸爸。没有口才没有能力,一生在贫穷的泥沼中挣扎,想靠运气把自己拉拔出去。也许这样的日子该到头了。从明天开始,放弃这些无谓的幻想,做个脚踏实地的人,一步步按部就班地挣钱。想着,他肚子饿了,想起差点吃到的鱼子酱。 就差一点点。自己在梦里怎么不再快一些呢?至少能尝个味道。那可是价值4位数的鱼子酱啊。等等……4位数!虫叔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鱼子酱是有钱人的食物,鱼子代表多子多孙,也就是富贵,而且这次只有一组号码,不会再弄错了!山鸡和锦鲤只是个小挫折,是他没有解对梦境的提示,可能中奖号码不是坐标而是斜率,或者是其他点的坐标。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能错过这么明显的提示。 虫叔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人生又有了无限希望。这次肯定行! 相关文章: 傅采杏/我们的行程要有点无聊
11月前
1年前
1. 我把昨日遗失在浅滩 在沙子里翻找的线索 似粗糙的寓言 锁进时间 豢养一只怀揣憎恨的 巨兽,吞噬我的梦境 昨日只是流浪的时间 凌乱的风吹来 它就要走 赤手看它消散 在今天以外的地方 于是转身面朝海的流离 承载一颗颗失所的沙粒 以漂流姿态,找寻安身之地时 它们从未窥探过那隅光景 2. 时针是海,分针是翻涌的浪 象牙塔的白使人晕眩 如今是岸边光景 经常被提醒畅游 从此我学习不再陷溺 某天从水中抬头想起 泳池,与大海一样深蓝 曾经抱怨氯胺气味的日子 今天张嘴吐出的仅是气泡 漫长的闭气 深不见底 3. 如果飞翔与坠落并行 如同昼夜交替 画不下的休止符 那么眼前一场暴雨滋养大陆的生机,之后 会否带我看到下一次黎明 抑或仅仅经过 将淋湿比作仁慈 其余与我无关的,一切带走 4. 我会继续解日子的谜题 像地理大发现 航自己的海 任由话语、猜忌和想像 堆积在汪洋的容器里 某天用显微镜注视 看见里头充满 泅泳的姿态 或许我在等它告诉我 无法临摹的,是徒劳的修行 有一天我会找到岛屿 在世界一隅 指南针并不指引 星星将之放弃 我却远远把它认出 荒芜上绽放一朵 过往藏进日子的愿望 神圣,禁止摘下 只盛满眼睛 相关文章: 【零刻度诗社作品展】林芷妤 / 新时代情话 【零刻度诗社作品展】廖恺琳 / 我们可不可以暂时不要长大 【零刻度诗社作品展】张容瑄 / 报纸爱人 【零刻度诗社作品展】吕亦熙 / 跌跌撞撞的我们于是出没在这年纪(节录) 【零刻度诗社作品展】陈弘毅 / 小学 【零刻度诗社作品展】梁城熙 / 逃离 【零刻度诗社作品展】甯泓声 / 冲泡饮料区之围 【零刻度诗社作品展】杨泽安 / 四轮车战神 【零刻度诗社作品展】傅译萱 / 我会找到岛屿 【零刻度诗社作品展】连宏勋 / 伊甸
1年前
1年前
#读字 当你一字一字的念读着诗句,你感受到的是诗意还是生命的苍茫? #已读 你有十则我的已读,我却只有已读你一颗心。 #独自 用踽踽独行来形容我一步一脚印的捡拾路上的寂寞意象。 #探照 弯月从远方照向床上抱着被单的我,等她绕了地球一万圈,我翻了个身继续拥抱寂寞的被单。 #做梦 我不断不断不断不断的梦见自己在一条缀满梦想的路上,路边躺着亲人的记忆尸体。 #也许 我不应该喝醉后载你到月球。 #好久不见 用一杯咖啡跟你打招呼,这段时间我苦了,你变甜了。 #秋色 你们注意到空气的颜色会变化吗,一如我看她的眼神从湛蓝开始变成了澄黄。 #写你 夏天的你,秋天的你,冬季的我,春天的我;我会在另一个时空读写你,但我们从来不遇见。 #是不是 在深夜的街道上我唱歌会让你听见,你的梦呓会让我听见;你听懂我的歌,我却解不开你的梦。 #有没有 在蚂蚁队伍中找寻伟大,在飘落的枫叶中找寻重生,在巨大时间轮轴里找寻渺小,有没有寓意? #遮面 叶片遮住你的脸,树叶挡住日光;树接受了暖阳,你拒绝了来自遥远星球的我的凝视。 #彩虹 天空没有彩虹,因为这不是你想着我的时候拍的。 #夏日 如果夏天还没来,是因为诗不够热情。 #烟1 那烟囱抽的都是幸福烟,一群人在屋内相互取暖,分享各自的生活乐趣。 #烟2 手中一根燃烧着的烟,你是否想到过去的光芒,黯然夜空下你是最闪亮的一颗星。
1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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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是不期然地堕入相同的梦中。 梦从一座晦暗的丛林开始。那是介于白天与夜晚间的昏昧时刻,你抬头一望,阴翳的太阳像一只虫盘附在灰暗的天空上,腹部散发着幽微的光。各式各样躁动的声响从四面八方闯入耳蜗,莽荒兽群正蠢蠢欲动。鸱鸮划过天际,撒下尖锐的嘶鸣。浓雾渐起,你不得不往前寻求出路。 踏过无尽枯枝,除了蠕动的蚯蚓,你却不见其他生物。那未让你安心,反而觉得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倏然,一声响亮的枪鸣骤起,一时之间竟让林中万灵缄默。你循声探寻,躲在草丛中,从草木间的罅隙偷窥。两个身着军服的男人在空旷之地,一人持枪,一人持刀。持刀军人身上已经中弹,鲜血汩汩地沿着暗绿裤管流下。但他随后又大吼一声,往持枪军人冲去。 又是另一声枪鸣。 持刀军人不支倒地。你仔细观望,持枪军人的面目被树冠投下的阴影笼罩,无法窥探。你只好将目光转移,持刀军人艰难地匍匐着,身下的血泊随着他的动作徐徐扩大。他的帽子掉在不远的地方,帽上的红色五角星如此鲜艳而耀眼,与血泊交映着妖丽的光芒。 匍匐中的男人爬向他的帽子,但显然力有未逮。他最后倒在地上,脸朝向了你。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耳边传来急促而巨大的呼吸声。你抬头一看,那持枪的军人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紧盯着你的巨兽。它的身肢如虎如犬,毛发垂地,滴落的粘涎在地面形成浊黄的水泊。兽头上镶嵌的却是一张人面,有着你似曾相识的五官。你还未能辨识,巨兽便向你猛扑而来。你大声尖叫,但梦里的你不具声音。 梦往往在这里结束。你惊醒过来,身躯大汗淋漓,像一只刚从捕蝇草逃脱的昆虫。电话铃声响起,是母亲。你惊疑不定地接起电话。母亲的声音平静如常。她交代了你几句话后,就挂了电话,没有留给你往下探问的空间。 你起身,来到窗前。一只乌鸦停滞在枯枝上,仿佛是从梦里抄袭而来的场景。 ● 论文答辩结束后,你默默地收拾背包,走出了犹如冰窟的课室。 走在无人的甬道上,教授们的脸不自禁地浮映在脑海中。他们的脸如同一排并列的冰雕,凿刻其上的五官不动神色地表达着不耐与鄙视。而他们点评的声音听起来很缥缈,像是法庭上遥远的审判。 “若作为课堂论文而言,或还有可圈可点之处。但作为硕士论文而言,则显得差强人意。” “基本上就是对前人成果的蹈袭,毫无创发。” “洋洋洒洒数万言,却仅是古代变形故事的集锦,有述无论。可以看得出你对这些故事的热忱,但欠缺组织与论述的能力。” 你走出了大楼,重归人世,声浪扑面而来。你快步跨过大半个校园,周遭学生的聒噪对话仿佛热辣阳光下盘旋的苍蝇。男友的车已在校门等候,你坐上了车。一路上你们无话,冷气不断呼啸,你仿若遁入另一个冰窟。为了防止自己真的成为冰晶,你决定动一动已冻僵的手指。你翻开了自己一无是处的论文。致谢一页空空荡荡,仅有寥寥两句挂在页面上:“献给阿婆,期望你愿望成真。献给母亲,期望你能快乐。” 红绿灯前,你开口和男友说道:“我的答辩不是很理想。” “嗯。”男友轻轻地从喉咙拨出声音。 你合起论文,眼光落在车窗外一只栖息在电缆上的小鸟。小鸟不久后振翅飞入建筑物构筑的迷林中,直到它消失不见的那刻,你开口和男友说道:“我在答辩前收到我妈的电话。她说,阿婆死了。” 寂静在车内发酵,男友没任何回应,只有手指在方向盘上不安地敲动,像一截待人破译的密码。 ● 烈日当空,你与哥哥紧紧地跟着前头庞大蹒跚的身影,一路踩断不少枯枝,在丛林中渐渐走出一条路来。 许多年前母亲带你们回乡。当时还能走动的阿婆曾带你和哥哥深入屋后的丛林。你和哥哥跟着阿婆来到一处空地。阿婆坐在一处树墩,驾轻就熟地吹出了一段口哨。那口哨不像是爸爸吹的短促口哨。它绵延无尽,有着一种起伏的旋律,仿佛暗藏着某些古老信息。 鸟鸣密集地响起。不久,阿婆身前便聚集了一群颜色各异的小鸟。有些鸟儿甚至攀上了阿婆的身体,阿婆在那一瞬间,仿佛也成了一座树墩。 你和哥哥看着眼前这神异的情景,自是非常震惊。 阿婆就是在那时,和你们说了一则关于小鸟的故事。或者说,一则关于小猪的故事。  阿婆7岁那年,她的父亲某日带回来一只小猪。小猪很瘦,能够捧在手上,毛茸茸地,阿婆一开始还以为它是特别白皙、特别硕大的老鼠。阿婆的父亲喂小猪很多很多的食物,阿婆还以为那是爱的表现,但阿婆很快就发现父亲的喂养毫无节制。大量腐烂酸馊的剩食,是小猪每日的囊中物。小猪很快长大,但它也同时衰老。它困顿在后院中,每日每夜面对堆如山积的臭食。小猪像明白这是它的宿命,毫无怨言地一点点啃食。它越来越胖,肥肉疯长。阿婆的父亲很是满意,和全家大小说,隔天就能有丰盛的猪肉可供加菜。 那个深夜,睡不着的阿婆悄悄来到后院。曾经的小猪在手电筒的惨淡橘光里凝视着她,皮肉耷拉,小小的眼睛深陷其中。阿婆说,她从未见过如此悲戚、忧郁的眼睛。到了隔天,阿婆的父亲拿着菜刀去到后院时,却惊异地发现小猪不见了。猪寮里只有一只安静的小鸟,它转头看了阿婆一眼,眼神如此悲悯,与小猪如出一辙。过后,在阿婆的眼里,小鸟徐徐飞走了,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小猪变成一只鸟了。”阿婆略带神往地说道。 “小猪怎么变成一只鸟?”哥哥当时已经上学,接受了最基本的生物常识,“它又不是毛毛虫,而且毛毛虫变的是蝴蝶。” 阿婆凝视着你与哥哥,她眼神非常笃定。 “因为它想变成一只鸟,它就能变成一只鸟。” 阿婆接着对你和哥哥说,她也想变成一只鸟。至于如何化鸟,阿婆说她从小猪身上看到了路子:吃,无止尽地吃。把一切干净不干净的吃进肚子里,荤素不拘、海陆空不限。“就像水滚了,就会变成气,”阿婆神神叨叨地和你们论证道,“要变成最自由的鸟,就要承负最大的重。生命达到极限的那刻,就能够开始转化。” 阿婆灰暗的脸笼罩在树冠投下的浓厚阴影中,但她眼里迸发着一种奇诡的神采。 临近傍晚,阿婆才带你和哥哥回到祖屋。没隔多远,你就看到披头散发的母亲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紧紧拥着你与哥哥。 “你带他们去了哪里?”母亲接近嘶吼地问道。 “没什么,就只是去看鸟。”阿婆漫不经心地回答,走入了祖屋。 你感受到母亲的恐慌,当时的你当然不知道她的恐慌从何而来。你只知道,那一晚你与哥哥被母亲在房间罚跪。你看着窗台蹦蹦跳跳的小鸟,忽然也有一种化鸟的冲动。如此一来,你就能够远离这个神经兮兮的母亲。 ● 男友请了三天的假,和你一起回到乡下。 你托腮望着窗外的景色一路变幻,从高耸入云的大厦逐渐蜕变为葱郁莽荒的丛林。即便光天化日,丛林深处依旧是一团讳莫如深的阴暗。路越来越崎岖难行,你们深入到丛林的腹地。 祖屋在山芭深处。祖屋外挂了两个白色灯笼,随风轻轻摇曳。 你与男友下车,跋涉过雨水豢养的泥泞。屋子的门口伫立一个穿着素黑衣服的瘦削女人。她原先背对你们抽烟,后闻声转身。一张冷寂苍老的脸,衬在薄薄白雾中。 “妈。”似是太久没从喉咙调动这个音节,你的声音异常干涩。 “安娣。”男友却是比你从容许多。 “今早Maria发现了妈的尸体,应该是在睡梦中走的。”母亲走在你们前头,语调平静地汇报着。屋子里堆满了人,里头有母亲的弟妹,以及由他们延伸而出的子女,面目都异常相似。母亲带着你与男友穿行其中,你有着一种被参观的奇异感觉。 客厅中央摆了一副棺材,比常见的棺材要大上两倍,佐以摇曳的烛光,看上去有些诡谲。你从棺材旁望进去,阿婆躺在棺材中,面色红润如故,仿佛只是睡着一般。你往下打量,阿婆的身体被套入一袭华美的旗袍。但那旗袍显然无法招架阿婆横生的赘肉,编织其上的花卉也被挤压得变形。即使这棺材已比市面上的棺材来得巨大,但阿婆庞大的身躯塞在里头,依旧显得十分逼仄拘谨。 “早上的时候棺材店来了两个男人,都抬不动妈的尸体,最后还要从隔壁家叫多几个男人来帮忙。”母亲轻声说道,你无法辨识那平静语气中的情绪。 母亲分配了你和男友一间在二楼的房间。你和男友把行李搬到楼上时,经过了位于楼梯口附近的阿婆房间。你不自觉地走入了那间房间,一股熟悉的肉臊味在房里游荡,老朽的藤椅在午光中缓缓摇晃。藤椅前摆着一张饭桌,饭桌上还有几盘油渍满满的碟,一团鸡骨头残留在上头。想来阿婆临走之前,饱食了一顿。你的脑海不自禁地浮现了阿婆皱纹丛生的脸,酣足的五官深陷在肥肉中,神情宽畅而又痛苦,像她所叙述的小猪一般。 男友用手赶了赶碟上盘旋的苍蝇。你看了看饭桌后的藤椅,没了那巨大身体的倾轧,你才发现那藤椅其实小得可怜,也不知道这些年岁来是如何承受阿婆的重量。 从你有印象开始,阿婆就很胖了。她最胖的时候,她的膝盖已经无法承负她的重量,走动也成了奢侈的想望。全家唯一能接纳她的,是那看似脆弱却原来坚韧不已的老藤椅。于是,阿婆的晚年便坍陷在那张老藤椅上,搁浅在屋子最深处的房间里,犹如一团逐日臃肿的巨瘤。随着身躯的膨胀,她和祖屋逐渐有了一种神秘的感应与连接。那藤椅恍然成为血脉,屋子继而成为阿婆身躯的庞大延伸。每年新年,她总是嘱咐孩子们不要在屋子里激烈跑动。 “你们跑,屋子会痛,我也会痛。”阿婆耷拉着脸,凄惨地和儿孙们抱怨。那些小孩子当然不会理会阿婆这种无稽的话,继续在屋内追逐戏耍。阿婆这时就会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但没人理会她。  你和男友把行李搬到楼上。男友看着床单上泛黄的污渍,露出嫌恶的表情。 “这间房以前是阿婆睡的。阿婆变胖后,不方便爬上爬下,就在楼下的房间睡了。”你将早已准备的床单递给男友,接着巡视这间你也很久没进入的房间。你把目光放在墙上一张古旧的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中的阿婆还很年轻,也远比现在的瘦小,在身边魁梧男人的衬托下,甚至能说得上是小鸟依人。阿婆和男人身前站了几个孩童,大家都脸带微笑,面目看起来都非常相似。除了站在中间的小女孩,不仅面无表情,眉目也与其他小孩隐隐不同。(待续) 相关文章: 【花踪16】【花踪16.马华小说评审奖】丘凯文/阿婆(中) 【花踪16】【花踪16.马华小说评审奖】丘凯文/阿婆(下) 【花踪16】马华小说奖决审会议记录/回到短篇特色,反思马华色彩(上) 【花踪16】马华小说奖决审会议记录/回到短篇特色,反思马华色彩(中) 【花踪16】马华小说奖决审会议记录/回到短篇特色,反思马华色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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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踪16】马华小说奖决审会议记录/回到短篇特色,反思马华色彩(上篇) 【0票作品讨论】 ●〈迦南〉 黎:这是这次作品里其中一篇“病态”小说,整个小说制造出一堆病态来成全作者的无病呻吟。小说几乎没有情节、故事、人物,可以说通篇只有一种聪明却又很多语病的文字,整个小说是空架子,它表现出的虚无,是我很难认同的,所以没有选它。 谢:开始看时,我觉得这是难得一篇好像徐老师说的,比较明亮、开头有趣的小说,但到最后我真的看不懂。它在取材上占了优势,用精神衰弱与心理医生作故事,比梦的不合理更可以不合理,但它并没有把握,最后不知把读者带到哪里。 徐:这小说特别抽象,是基于关键词的写作,反反复复在谈几个问题,包括“迦南”这个词。它对关键词的依赖特别大,在小说基本面上缺乏很多东西,缺乏代入感,没有故事,有一定的阅读障碍。我的确进不去。 【1票作品讨论】 ●〈洁癖〉 谢:它整个故事掌握得蛮好的,小说分三段,妈妈与大女儿,妈妈与小孙女,最后姐妹谈父母,最后这一段还不错,尤其是妈妈去世后,竟然对女儿是一种解脱,从亲子关系上来看,这一点可以打动人。但它的缺点也很多,比如故事没有交待清楚,它从12岁的小女孩的角度去叙述,这小女孩似乎懂得太多;还有它可以压缩得更明快,但是同时与其他类似的文章比较,如〈海的女儿〉、〈柜子〉等,我觉得它可以超越它们。 ●〈海的女儿〉 徐:与其他相比,它写得更日常,而且“海的女儿”的意象很好,对一个小孩来说,小时候有自己的幻想、幻觉,把它与现实混在一块去,例如伊玛带着尾巴。她一直把伊玛看作是海的女儿,而这个海的女儿其实是一个非常平凡,甚至带着私欲的正常的人。整个小说把这个过程处理得非常好,没有刻意从作者“我”的这个角度,去赋予海的女儿更多光辉,相对客观,但客观里也有主观的充分描述了伊玛的这个形象。在这么多小说里,很少有小说能把人物的形象立起来,伊玛这个形象是相对丰富与立体的。 但是这个小说有点问题,就是“海的女儿”这个意象有点神话,有点理想,它与现实中的伊玛没有很好地融合起来,两者之间还是有种割裂感。我觉得写作应该有办法让两者更加融合,但是现在缺少了这东西,这是我读完小说之后的一点遗憾。 ●〈希莎〉 黎:它写的是性别议题,一个印度男孩想成为女孩,就把他跟一个马来“女子汉”类型的人放在一起对比,让他们成为好朋友。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作者要用印度男孩作为小说主人公呢?小说里的主要人物,一个是印裔,一个是马来女孩,可是你用中文来写他们的故事、用中文来处理他们之间的交谈,意义是什么呢?把两个人都变成马来西亚华人不行吗?对小说的朝向有多大影响呢?我感觉好像没有影响,它完全可以用两个华人来替代,就是一个华人男孩一直想当女孩,他结交了一个好朋友,好朋友是女子汉,也可以写出一模一样的小说。 我怀疑作者这么写仅是为了那些紗丽,并表现出马来西亚多元种族色彩。可是我并不觉得作者对印度文化有多了解,包括宗教、色彩、紗丽的背景,都没什么研究,他纯粹是要这套紗丽,用很表象的东西来表现本土色彩,这是比较遗憾的。 比较有意思的是,前后有种回放。例如进便利店买香烟,后面又再出现,呼应起来有种趣味。可是我觉得,用买香烟来寓意一种犯禁的合法权利,用“我长大了可以买香烟”这件事来说他可以选择性别,太小儿科,太轻了,无法对应到性别取向等重大事情。 而且小说写两个人性别取向异于社会常人,却没有处理两人的情欲问题,只是用很大的篇幅写男孩偷偷去柜子拿母亲留下的紗丽去换,却没有处理他的情感。这样的男孩有没心仪的对象?为什么没有把笔墨放在这种情感上,而把笔墨放在衣服上?那纯粹是一种表皮。 这小说语言问题不少,总觉得作者不说人话,把话扭转得有点不成样子,所以制造了很多病句。比如有两、三次提到“蓝色小卡”,两位国外评审看了可能有点奇怪,什么是蓝色小卡,其实他要说的是马来西亚公民的身分证。为什么不直接写身份证?他是怎样想像他的读者的,他为什么认为他的读者会明白那个蓝色小卡就是身分证?我觉得作者没有想过他跟读者的沟通,只想把一个很简单的身分证写得看起来比较深一些、有意思一些。 它的优点是叙述清楚,结构不花俏,首尾的呼应还算完整,但它的完成度不高。 ●〈柜子) 黎:我投它一票,是因为它在9篇作品中算是最简单的一篇,结构较简单。读过10篇作品,我特别欣赏能做简单事情的人,在那么多作者故意把一个很简单的事写得非常复杂,左拐右拐,其实说的都是很简单的故事之后。 其实1万字的小说不算长。我们读过逾万字的小说却不觉得长,是因为它配得起这么多字。这次的作品很多就让评审觉得配不上1万字,而是故意灌水,你的故事结构与内容不值得写1万字。在这情况下,〈柜子〉只讲一个比较简单的故事,清楚一点讲出来,在这些作品里头突然成了一种美德,所以我对它较有好感。虽然整体来说,它用唏嘘的手法写了一个父子出柜的故事,像在玩弄一种幽默感,但寓意浅白,手法也不算高明。就文学创作而言,它属于不需要怎么用功的小把戏,文学高度不太够,文笔只是流畅,缺了些文采。 ●〈阿婆〉 徐:〈阿婆〉是我在10篇中最早读的,读完特别兴奋,觉得这次作品质量非常高。结果读完后,最喜欢的还是这一篇。它的优点与缺点都非常明显。可能对两位老师来说,它的缺点就是把马来西亚一些符号、辨识度比较高的元素融入,陷入对马华文学固有的想像,但对我,对马来西亚不太熟悉,或对马华文学读得不多的读者来说,最能符合我们对它的想像反而是一个“点”。 而且这小说技术难度大一点,它巧妙地把雨林、马共元素融入到三代女人的生活,或反过来把三代女人的生活巧妙地融进了马共的语境里,尤其是三代女人中间梦境或内心都有一头巨兽,让这头巨兽在小说虚实之间游走,它的虚实关系营造得比较好。它有一种漂浮的不确定性,但认真分析,又觉得这种漂浮与不确定性是有根的。以小说张力来说,人物与精神世界、现实与历史之间的张力比较大,所以这小说我看了一遍觉得挺好,又看了一遍,我认真读了两遍。 但它有两个问题。首先我不喜欢这个题目,太简单了。〈阿婆〉这题目不足以涵盖小说意蕴。让我来写这小说,题目我会叫〈巨兽〉,总之不会叫〈阿婆〉。 另外就是这小说用力过猛,把我们特别想见的马来西亚元素都用了进来,而且把人物搞得比较极端,人物生活更像表演,缺少日常性与平常心。这可能是一个作家往前走需要避免的重要问题,拣选题材上还是要有平常心,要从日常逻辑上来写。它在人物上有些刻意,但为了达到某种效果,人物跳跃性比较大我是可以接受的。 我给〈阿婆〉与〈骚乱〉打的分都一样,但小说张力来说〈阿婆〉更好。论自然流畅与平常心,〈骚扰〉却更胜一筹,它们各有千秋。 【2票作品讨论】 ●〈归〉 谢:它写的是精神错乱的妈妈想回去却回不去,因受土地诅咒而要离家的儿子最后却无法离开,只能回去。故事结束时,妈妈没有离开就去世,太太也怀孕了,主要是讲这样一个无奈与土地的诅咒。但它还是具备我开始说的缺点,如文字过长,刻意卖弄等等。 徐:这小说也有梦。好几个小说都有梦。但它的梦境相对自然,穿插效果较好,起到起承转合的效果。它用两代人寻找某种认同或归属,写得比较绵密与柔韧,氛围营造得挺好,节奏感与起伏较有意思,而且整个氛围挺紧张的,跟着人物的命运与语境,阅读时情绪焦急,会跟着起伏。 这小说的问题是语言上有些刻意,另一是不够清爽。它底子很好,如果语言再清晰一些,小说力量会比现在更大。现在有点浑浊,稀里糊涂的。作者再认真改一下,思路澄清一下,小说会更好。 黎:这届入围的好多小说都有一个病态人物,像〈洁癖〉的老母亲,〈迦南〉里有心理病的主人公与心理医生的发展,〈归〉也有失智母亲,但都没有很明确地留下让读者明白或隐约理解病从何而起的线索。这让人看完小说还不是太明白,明明觉得病态很重要,像〈洁癖〉里提到洁癖是很关键东西,但你读完都不明白前半生的故事何以造成洁癖。 这小说没能掌握叙述节奏,例如描写紧张的水灾场面时,应该怎样把节奏加速,整个小说基本上以一模一样的节奏在叙述,有种单调。 小说人物的塑造也比较生硬,感觉像几个演技生涩的演员被凑到舞台上,手脚不知放哪里,并且都在被动地演着作者要他们演的戏。 小说写到有只猪在水里,孩子把猪捉起来。读小说我要很有画面感,怎样捉一只猪,但是没有给予合理和有说服力的画面,只是沉醉在自己的文字里头;如小说有大段马来文书写,却没加备注,其他国家的读者、评审怎么去读?作者为什么没去想参赛时遇到其他国家评审的问题? 小说是作者与读者的交流、沟通,就要给读者足够的线索、画面与空间。我觉得它的技巧没有处理好,所以没把票给它。 ●〈对流河〉 谢:〈对流河〉比较成熟、完整、特别。我想请问马来西亚的朋友,文中引用的“哈里逊”,是大家都懂的吗?哈里逊是一个名字,太多西方人叫哈里逊,究竟是不是真有这个人,已经被懂得不用去写这个人(的背景)就知道他是谁? 我在怀疑,小说的引述是否全都是他杜撰的?如果是的话那他相当成功。作者作为叙述者,他引用哈里逊,哈里逊再引用一个叫沃氏的人,沃氏再引用一个叫迈杜高的教士;迈杜高教士再引导他的向导达雅克,如果小说里全部引用都是作者杜撰的,那作者相当成功。但他的缺点是,整个大方向是引用旧书来叙述一个故事,立刻就会令人想到黄锦树的〈鱼骸〉。所以是不是可以不要这么明显地引用?作为创作者,不应该让人有这样的联想,而且作品里为什么设计成伊班人?从我的角度,是觉得他在讨好评审,作为参赛的手段。 黎:我投了一票,是因为就小说语言与文字而言,它是所有作品里最娴熟的。它用了很多深涩的文字,却没让我觉得太刻意。可是读的时候很恐怖,作者完全复制了黄锦树与张贵兴的作品,就是黄锦树用残卷、半冥不冥追述什么的手段,还有雨林书写;书写的味道、调子、文字都非常张贵兴,它完美地把这套对马华文学的想像、语文与调子复制了过来。 虽然相比之下它的文字娴熟,比其他作者好太多,如果那些引用都是自己的杜撰,可见下了很多功夫,但把别人成功的那一套复制过来,作者本人在哪里呢?自己的风格、语言在哪里?我看不到。 很明显的它是冲着得奖而来的。这样的用心很不好,虽然它的文字语言最好,我心里却非常不希望它得奖,特别是得首奖。以作者的才能,他必能写出自己的东西,能让马华开拓更大更宽的路向。 此外,这小说完成度不高,结尾非常草率。相比前面花了很大力气,后面却很草率,就会变得很令人失望。 徐:它题目取得非常好,写法挺有意思。读的时候的确想到张贵兴,但这样的写法在9篇中让人眼睛一亮,也是文字能力最强的一篇。 但它有另一些问题,例如材料。不管材料是本身有的或杜撰,材料与小说的互动性是不充分的,显得材料在小说中占很大的比重,极大吸引我的注意力,但后面与它相匹配的东西不够。这作品如果放在散文里可能更有优势。但放在散文也有问题,它对于引文,无论是形象的著释或理论的阐述也不够充分,这篇作品无论作为小说或散文,力量最后没有用到底,写着写着就虚掉了,如果再充实一些,无论是作为小说或散文可能都是成立的。所以我没有选它。(10月25日续) 相关文章: 【花踪16】马华小说奖决审会议记录/回到短篇特色,反思马华色彩(上) 【花踪16】马华小说奖决审会议记录/回到短篇特色,反思马华色彩(中) 【花踪16】马华小说奖决审会议记录/回到短篇特色,反思马华色彩(下) 2022年第16届 花踪文学奖|决审入围名单 2022年第16届花踪文学奖|得奖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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