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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葬礼 / 黄晓玲（芙蓉）

对面人家举丧，在左邻右舍的门口系上红丝带。印裔邻居苏古娜问我红丝带的含义，我解释这是华人丧葬的习俗，表示有街坊过世，那是一位平时独居，个性乐天，喜欢与人聊天的老伯伯。尽管文化信仰不同，苏古娜听了我解说后没有介意，是夜，我们一起到丧家处吊唁。苏古娜没有拈香祭拜，她在灵堂前鞠躬后，恭敬地献上一串缅栀花，以示哀悼。那是从她家院子摘下的淡黄色的鲜花，编成了花环。她向逝者家属表示自己会永远怀念这位生前乐于助人，慈祥的老人家。话一说完，其家属的大姐忍不住揽着苏古娜的肩膀哭了起来。当晚，月光遍洒，夜凉如水。我们3个人安静地坐在屋外临时搭起的大棚下。大姐显得疲累而憔悴。我本想对大姐说几句安慰的话，却被苏古娜阻止了。最后，大姐打破沉默，声音沙哑的述说为人子女的愧疚。苏古娜拍拍她的手背说：“Nothing is too late. Love is forever here.” （没有太迟，爱永远在），听到这里，大姐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滴落下来。我们都经历过至亲逝去的悲痛。带着亲人的爱活下去屋里传来阵阵念佛声。苏古娜看着亡者家属在灵堂前折元宝时，一边平静地向我忆述她母亲去世的情景；印裔妇女逝世时会穿上她结婚时的纱丽。苏古娜说那是她母亲一辈子珍藏的纱丽，收在衣柜的最上层。小时候的她想触摸那轻柔艳丽的纱丽时，却被母亲阻止，那时候，母亲对她说：“我将再次穿上它时，就是我的孩子以爱向我告别的时候。” 当那一天终于到来，那锥心之痛，非是旁人一句“节哀”所能抚平的。苏古娜想起母亲临终时对她和其他兄妹的话：“我只能陪你们到这里，我的时间已到。但我对你们的爱，没有期限。”而苏古娜相信，这亦是每个为人父母心底的话。我反刍苏古娜的话，虽然每个民族的丧葬仪式不尽相同，当面临生离死别的煎熬时，人的痛苦和不舍却是相连的，毕竟是血肉之躯，面对至亲、心爱之人的离世，谁能真正地看破生死而自在？死亡和痛苦总是相依附的。然而，生有时，死有时，一场葬礼宛如生者和逝者作最后告别的驿站，也是抚慰生者的一种仪式，纵然，日子再难过，活着的人仍需活下去，带着亲人的爱活下去。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