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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钧泽

看完松冈茉优主演的《最好的教师》,想起了在我还小的时候,有一个河马造型的文具袋。 大约是姐姐先有了一个长颈鹿的文具袋,实在是太可爱了,因此我向父母撒娇要的。当时我转学到学生不足100人的小学,那小学刚从哥打丁宜迁址,我算是第一批的使用者。当时候,校舍都是新的,但篮球场的水泥地还是很快就被篮球砸得坑坑洼洼。篮球场就在食堂旁边,而食堂连接着一片有屋顶的空地——记忆中我们也在那里列队,我倒记不清是为什么了。在那片空地列队完以后坐下,我便会和男同学拿出笔芯盒,把玩养在里面的蜘蛛。 那时候学校连礼堂都没有。四层教学楼的底层课室是由折叠门隔开的,因此周会都在这里举行,然后我们把折叠门都推开。五年级的课室便在其楼上,如果望向窗外,刚好可以看到一片沼泽,相传里面有鳄鱼。 放学以后只有我们一班同学留校,于是在等待老师的时候,只能你追我赶,不知怎么的,变成总是我跑得最多。会有一个同学从楼上把我的河马丢下楼,等我到底楼的时候,早就在那里等待的同学则拾起河马往楼上跑去。这个游戏在我的印象中,似乎会不断循环。 初中时候的巴士很拥挤,高年级的往往有同伴占了位置,低年级的总是要“礼让”的。我白色校裤的腰袢都被扯开了,让人联想到莲花,衣服的袖口也被剪出流苏。在越南旅行的时候满心喜欢买的一个汉麻小背包,可以把背带收起来,变成比巴掌大一些的“饼”的造型。因为实在是太小巧了,会被藏在同学的背包里面,午餐以后回到课室时我的桌子变得空荡荡的。 我知道我有很明确地说出“不”,但是除此之外,我没有真的说出来过。 毕业以后小学同学依然每年新年都聚会,我提起过这件事情,朋友说:“因为你长着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我哑口无言。将我的裤袢扯坏、剪我袖口的同学,对别人说将我当成了一个感情很好的朋友。 可是就因为这样他们就不能算是朋友了吗?我感觉我并不讨厌具体的某个人。我也不算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母亲与她的高中同学一直有联络,因此我们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自然也会在一起玩闹。十多年前的新年大人在谈什么高深的新闻,小孩子倒是从玩具箱找出了假蟑螂。我因为害怕,便也围了上去,只有姐姐像是假大人一般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甚至同伴把假蟑螂丢在姐姐的头上,姐姐也没有反应。同伴好像在笑,我倒是有点恍惚了。 我想起我其实很怕蜘蛛。小学那笔芯盒里的蜘蛛我其实并不会喂养,反倒是将盖子握得很紧,回到家以后就丢在屋子外。好像是有了这个笔芯盒,才能笑同学是“阿瓜”。 在我小学转校以前,曾经有个女同桌因为挖鼻屎被我讨厌——或者因为我无来由地讨厌她所以认定她挖鼻屎。我记得我幼稚的欺负人的手段,便是趁她在为自动铅笔装填笔芯的时候不断地推搡、拉扯。我好像故意将她画得很丑,好像故意给她安莫须有的锅。 还有初中坐我前面一直被我踢椅子的黄同学;高中在班上很努力开朗却看起来很中二的张同学。 为什么这些我做的不好的情节都只是“好像”、“好像”,为什么不如那些我孤独的日子深刻呢。 很多年以后我回到小学派补习学院的传单。六点多站在入口处,看着那个椭圆形的水泥椅,我曾经躺在那里等母亲的载送。小学的老师早就换过了几轮,全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说,我是来派补习班的传单,他们说,你进来吧。 于是我穿过雨盖走廊,以前同学们在这里跳起来拉单杠。接着进到了新盖好的、货真价实的礼堂,小学生们疑惑地看我。大概是教导主任的男老师对我说,传单放着吧,我们会派发的。我说,我想等张老师。我知道只有张老师还在学校里。那等吧。于是我在四层教学楼那里等,终究是没有等到便被请出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等老师。我总感觉我拿着传单出现在那里,并不怎么令她骄傲。可是那时候同学喊我名字,说:“你的河马又跳楼了!”我虽然没有为此哭过,可是我被欺负了,老师,我被欺负了。 我大概是想说这个。 相关文章: 谭钧泽/洞(上) 谭钧泽/洞(下) 谭钧泽/耳机
4月前
1年前
1年前
“蛤?” “把耳机带起来。”有些时候,父亲会这么说。这个“耳机”,不是那Airpods;或是什么别的号称“真无线蓝牙耳机”、“噪音取消”还防水防汗的无敌耳机;也不是Shopee上看到20令吉一套包邮,却买了不敢充电的耳机。我的耳机,指的是助听器,可比Airpods贵多了,是为了听到现实的声音的。 小的时候就爱窝在沙发看动画,或是看书,母亲说,她常常喊我都得不到回应,一手干着家务,看着那小男孩背对自己沉浸着,“钝钝的”。有时候随着外公到工厂接母亲下班,眼睛眯成一道缝,又不是大太阳。可都知道,同事们都有颗八卦的心——是真的好奇吗?我觉得占了一部分,长大后我回忆了一下,大概也有几分是出现了个新奇东西,要是佯装好奇,便能逃离工作一小段时间——这倒也不是不好的。可是同事无论跟我说了什么,皆得不到回应。二年级的时候,老师把我安在了课桌的第一排,还让母亲带我配了副眼镜。母亲照做了,一些时日以后,还带我去了耳鼻喉专科。 医生验是验出来了,我鼻涕深青色,用纸巾拭鼻涕是拭不断的,很黏、充满韧性,于是拭了一次就对折、再“哼”、再对折,然后鼻涕还能绕着那捆纸巾一直绕一直绕,直到鼻涕,嗯,抱歉了,但就缠得像那蜂蜜棒子一样。为此拿了个洗鼻子的喷枪,啊,应该算是喷雾器吧,但是噩梦的时间那侵入式的喷剂更像一把枪,我不敢按下扳机,更不敢让母亲替我按下扳机,每次拉拉扯扯、耗几个小时做心理准备,为了那一秒。 结果,鼻窦炎莫名奇妙就过去了,尽管我每次洗鼻子都憋着呼吸,让气压顶在鼻子里头以至于那喷剂无法顺利进入鼻腔,但它还是放过我了。可是,我的迟钝却没有改善。于是我被关到隔音房里,我被戴上罩式耳机,白袍大叔往我手里塞了个握柄,上面有一个按钮,他说:“听到声音,就按一下。”大门阖上,家人在玻璃外,我是实验品。开始之后,传来一声声的嗡声,先是很沉的,后来是很刺耳的,长成工程师的我知道,是声音的频率越来越高。可是实验品不知道,实验品从头到尾在想的是,这是真的声音吗?还是我脑中的声音——我怕我什么都听不到所以意淫出来的声音,这个声音这么微弱,是幻听吧,好比曾经没人在家,我却臆想出母亲在楼下喊了我一声那般。 出来以后,医生说,听力已经四五十岁了。这句话我听了很多次,也向别人说了很多次。7岁的我不肯,于是背地里想着,这个医生没医德,为了赚钱夸大说辞。18岁进入大学之前的我,终于是信了。这个内耳式助听器,功能不如外耳式,正如价钱也更像入门款的,“只要”几千令吉。弄了耳朵翻模,便成了我的专属,红的是右边,蓝色是左边,在露出来的那面,有一个盖子,抠开便能更换电池,还有一条透明的线,是方便我将助听器卸下的。向着耳道深处那面,有一个白色的网格,从那里发出声音。通体中间有一条小小的通道,是透气、平衡内外气压的。助听器完全贴合耳道壁,每次拽透明线将它拉出,总是伴着黏黄的耳屎。 第一次戴上它回到家,我才发现,原来我房间的冷气机,是有声音的;风扇开到了最小的档位,也依然发出了“呼呼”的声音划破气流;冰箱的嗡嗡声原来这么烦人。我的世界忽然多了很多零碎的声音:木地板吱吱、没关紧的水龙头、窗外的风声。 可是我除了上课,依然不戴上“耳机”。我对母亲狡辩说:“我已习惯通过嘴型猜测你们在说什么,只要和你们面对面说话,我还是可以沟通的!”可是往往我坐在汽车后座,父母苦口婆心了5分钟,才发现我根本完全没听见,他们以为我偶有的呜呜声是不耐烦的反应,其实是我在看着车窗外,不着调地哼着饶舌。 轮到我开车时,母亲在副驾驶说,你的歌单,很吵。无可否认——躁的鼓点,主唱拼命地喊,我只是听个响。7岁时不愿戴耳机的膈应依然存在,像是戴了就承认自己残缺那般。有朋友安抚说:“就像戴眼镜而已。”更多的却是惊奇:“助听器?什么来的?你怎么了?”也有时候苦笑地听他们说,“诶,你耳朵又听不到,眼睛又看不到,嘴唇又厚厚的。” 在决定戴助听器的那天晚上,我其实哭得蛮惨。实际上,我母亲陪我走了3家专科,两个医生说,我只能用外耳式的,于是我决定去那一家说我可以勉强用内耳式的专科。医生说,这个有部分是遗传的,单传儿子,我父亲也有点弱听——和我差不多时间去配了单耳的助听器,据说我爷爷也有耳背。遗传?我想着的是,以后还是不考虑养孩子了罢,既然孩子性别控制不了,又不想让儿子的听力比我更差。那样的孩子,真的行吗?医生说,因为听力差,嘴里念出来的音调便模糊不清了。我想起老师批完卷子对答案的时候,B,C,D,E,7,11怎么都听起来一样?我摸不着头脑,于是偷偷问了问同桌,她轻声说,是……她说了答案,我却没听见。 “蛤?” 她再次说了些什么。于是我说,谢谢。 看着风扇转,看课本发呆。或许文字更可爱一些吧。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