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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屋

■前文提要:一抬眼,她看到男主人则坐在屋外稍高处的树墩上,眼快地发现他正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神情凝重。他似乎一直看着她与女主人之间的交集与互动。 他又想起我们的小女儿了,女主人说。原来伊班夫妇俩有两个女儿,大的一个嫁了,就住在他们的长屋里。另一个小的,他们在地里忙活,等大女儿边喊边踉跄地跑向他们,他们反应过来时,看见一只大猩猩,把跟在姐姐后跟的小妹妹给抱走了。 母亲自小也在伊班族群的泗里街远郊区长大,与少小南来、一开始就落脚在伊班胡椒园主家里打杂的父亲一样,说一口流利不带口音的伊班话,也Apai Indai (爸妈)称呼长辈。中年伊班夫妇俩,很显然一开始就喜欢这对年轻人。知道父母新婚,女主人毫不犹豫的拿出珍藏多年的手工纺织品相送。当嫁妆,他们说,母亲就是他们失而复得的女儿。 那是一条长及膝盖、围在腰间的裙子,是女主人的母亲生前亲手采集树皮,泡浸抽取纤维、染色纺织而成,耗时许多年,为了让独生女体面的嫁妆。裙子有两条,女主人说,另一条已经给了嫁出去的大女儿。 尔后的两年里,联军登陆、大姐还未出世期间,母亲因牵挂着外公外婆与最年幼未满3岁的小弟弟,曾与父亲沿着同一条山路再往返3次,也住进伊班夫妇小屋子里。由于都不再赶路,回程还开开心心地住上两天。有一回,他们遇上伊班义父母口中的义姊,带着儿子刚好前来探访。 ● 那一天,父亲店前的五脚基来了一对伊班老夫妇,我见了,当是同一屋檐下住的华伊夫妇Aya Ibu散居在各处长屋常走访的亲戚。他们背着光,在店里忙活的父母亲一时间没认出他们来。 时隔13年,背着藤篓、赤着脚,那对伊班夫妇翻山越岭,从泗里街斯曼圭那一带的原始森林徒步先到了另一条河流域的荷万(Roban),再试探着逶逶迤迤地来到了砂拉卓。老爷子只记得地名,要找的是个裁缝,带着老伴,也是第一次走出大山。 Aki与Ini(爷爷奶奶)在我们家住了好几天,就睡在天井的另一边、Aya Ibu与我们两家人公用起居的地方。除了日常就铺满地板任由我们打滚取乐的粗条藤席,晚间父亲还给他们准备薄垫与挂上蚊帐。我不怕生,与两老打成一片,鑚进他们的蚊帐里玩着闹着,往往就此夹在他们中间,一觉醒来,板墙之隔的左右邻家,人声吵杂,原来天也大亮了。接着我跟着父亲带他们去咖啡店,他们都显得腼腆。父亲发现两老穿的还是多年前给他们缝制的衣服,在他们小住期间,赶紧给他们量了身,添置几套牢实耐穿的。 Aki与Ini要洗澡,母亲让我带路到店屋后的河边。他们犹豫了半天,才肯走下斜躺在泥泞河床至水面的木桐。旱季里、我们眼里罕见所谓的清澈河水,他们不敢置信竟然是如此浑浊?河面又怎的那么宽阔、浩淼、吓人?!那几天里,Aki与我同时有所发现;眼前的河水往外流着,流走一大半,至河面几乎平静,一段浮木,眼看着它即将悄然停下来,却一时间受堵似的、突地顿了顿即往上游倒退,刚刚还似乎见到水面上的蓝天白云与对岸滩涂及树木的倒映,一瞬间也全给撩乱了。河水神迹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周而复始。倒回来的河水怎还略带咸味呢?! Aki手臂上的刺青与挂在胸前的山猪牙串。他的脑勺后有小络头发,盖住脖子后边,其余的头发都给剃个精光,仅留着头盖上的一圈,像扣在头壳上的瓜瓢。他日常赤着上身,一条树皮布(Silat)过胯绕腰,头尾留着的部分巧妙地前后遮羞。他腰间挂着带盖的竹筒,要抽上一口时,他从里边装着的干叶子卷进自己种的烟草,仅以一块配备着黑铁片的工具与小石头对刮几下,让发出的火星子由一小撮植物纤维绒接上,就此把烟点燃。这一操作,往往让我看了着迷。父亲抽烟用的打火机,Aki试用几次,发现火势太猛,又知道打火机原来得不时往塞满棉花的腹腔注几滴煤油、换消耗掉的火石,十分不以为然。火柴他也试过了,给一划,烧了,也没了。即便父亲要把打火机相送,他也没有接收,执意用回他原始的随身带。Aki与Ini对镇上商店摆卖的商品不感兴趣。母亲给他们买下的人字拖鞋,临走,他们也从背篓里抽了出来,带回去的是半面粉袋的粗盐与我们家里常备的Kaben Osborne饼干。 后来,Aki与Ini还到过砂拉卓一次。那个时候,因为经济不景,父亲的裁缝店已经退了租,带着一家大小迁徙到伊班人聚居的村落Diso务农去了。两老给我们带了一竹筒的Engkabang树枳油,黄澄澄的,腊一般,往热腾腾的饭一抹,立即散发一股令人垂涎的香味。他们也带来了烘干的野猪肉,用一层层干叶子包着,都是托当年还在原处住着的Aya Ibu转交。与他们一起前来的,Ibu说,还有他们的女儿与一名男外孙,一家老小都没有留宿。母亲当时还埋怨Aya Ibu没有及时通报,否则她再忙也可以把所有的一切先撂下,与他们再见个面,把他们都接过来住几天。 如果Aki Ini可以就此居住下来,那该多好!我说,念念不忘曾与Aki Ini相处过的那些日子。 Diso长屋,与我们的亚答屋就只隔着一片湿地,其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插有两根树干交叉、撑起无数横木两端交叠而衔接的长长独木桥,两边还备有扶手,方便相互走动。如果Aki与Ini都真的住下来了,我在腰间也佩上一把巴郎刀,有模有样地随Aki狩猎或满山遍野jalai jalai(闲荡)去。再不,我就跟着Ini有事没事长屋沿家挨户串串门子,肯定也会兴致勃勃。有我作陪,Aki Ini保准不寂寞。 ● 带回家里后,Pua Kumbu脏兮兮、手感也粘乎乎的,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置,小心翼翼地将它用塑胶袋包好,往杂物储藏间的架子最高层搁起,也几乎把它给忘了。陶盆端坐在厅里的桌面上,家里弟妹们哪一个从外边买了香蕉木瓜或柑橘回来,就顺势就往里一搁,就此成了我们的水果盘。陶盆面的图案,我们从没有注意,有天却让母亲的眼睛一亮。那是描绘时盆面有意无意似乎失误溢出圆周的一笔。她再把它托起,转了圈,盆缘下方这么的一个缺口,一经碰触,袭中了她指尖的神经线末稍,随即禁不住惊呼:就是这一个,永远错不了! 个别物件都蕴藏着故事 母亲的那个古老木箱里藏的,部分是我们曾经最熟悉的东西。舅舅小时候玩过、只需往里灌些水、即可从一头吹出动人的鸟叫声、再从大姐依次到小弟也都玩过的黄色塑胶鸟;外公的竹笛子,笛子周身刻着花、几行字,大姐年轻时候天天把玩过;父亲早年学过针灸的一枚银针、一枚红十字会的勋章、一副眼镜、一些老照片等等。更多是我第一次所见。 母亲把她的那一条裙子摊开时,我想起了那一件pua Kumbu。发现它虽严重受潮、部分半腐朽脱落,其他丝毫未损。经我暴晒去潮,小心翼翼地轻轻拍打后,精致的手工与图案与曾给尘垢半埋的暗红色泽,再度显现。我把它与母亲的收藏品并列着,母子俩见了,不由的愣住:它们简直一模一样! 那个老太太是不是Ini?你没认出她来吗?她是不是叫Umang?男子是谁呢?他有多大年纪了?他叫Aling Baling,对吗、对吗?母亲追问。 母亲把玩着两条裙子,有了想法。我们在印度街买来一块深褐色的棉布,以它垫底,再把存着的那条裙子与另一条拆了线,边缘相叠连成一体,掩饰了腐朽部分,母亲小心翼翼地一针一线地它们缝贴其上。我们找到古晋一家装裱店,监督着让店主以不反射的玻璃把它们镶起来,挂在客厅里。 ● 我再也没有回到那座推窗即可见到瀑布的长屋。 离开的那一天,天刚蒙蒙亮,云雾笼罩着整座山,长屋就在云雾里边。夜里下了一场雨,黄粘土的陡坡更显光滑,在艳阳下,闪着金光。屋长带着我们绕远穿过一片再生灌木林,安全地下了山。泛婆大道上,四周一片热带雨林深邃,灌木林融在其中,若往回走,去向长屋的路,我再也分辨不出来。 那座长屋,迄今理应还在那一座山中,但名字与位置,我没记住。 他就是六十多年前曾陪着外祖父母前来探访的少年吗?那位屋长。时隔多年,他还健在吗?当他兴致勃勃领着我们观赏、数着屋里各古瓮的来历之后,工程助理把文件夹摊开,我看了看,与其搬弄地势因素,还是这一区域历年旱季所采集的水文资料,不如直言不讳;我们的到来恐怕要让他与长屋居民失望了。他眼睛对着我的直视,轻声地说了句;不成就不成呗。那与要送你礼物是两回事呀! 父母亲相继去世了。 母亲遗留的那口木箱子,内容一直封闭着。诸多她生前所珍惜、儿女们不知来由的物件,随着母亲的离去,再没有人能将其个别蕴藏的故事细述,何以让它们一一还魂? 陶盆与Pua Kumbu,今后哪天有人看上眼,或许当古玩当艺术品收藏去,与它们的存在曾经紧系着的事迹还有谁在意?除了我,在有生之年。
5天前
离职前的最后一次出差,为了勘察水利灌溉计划的可行性,我来到横亘在砂拉卓与泗里中途、让泛婆大道从中切过的高山区。我想起父母亲,1945年日本人离开前夕,他们曾经在这座山中的一间木屋借住了一宿,让他们毕生不忘,尤其是母亲。当年,她还是个新娘!就是父亲迎娶那天,她带着简便的行囊,在弟弟的陪同下,随着父亲从泗里街的Kisa徒步去砂拉卓。 司机把车停在泛婆大道边预定的地点,长屋屋长已经在等候。我在工程助理的陪同下,跟着屋长爬上植被给清理过、露出粘黄土、防崩墙待施工的陡坡,走进一直仍在往高地伸延的浓密树林里,一路气温渐降,给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感觉冷。 茂密树林里的小山路上,我不久即见父母亲故事里前人搭建、后人不断持续维修、可以遮风挡雨的棚子。在这里,果然同父亲所说的一样,边上仍见篝火的遗迹,烧了半截的粗大柴火似乎还让人感觉其余温。父亲说,相信当年就是因为曾经歇过离去的旅人有意留下的火种,让后来者很快就把篝火重新拢起。来到这种棚子,若遇上其他人,即便素昧生平,大家围着篝火坐着,分享各自旅途上所见所闻,分享食物,好不亲切,好不热闹。 父亲曾经往返多次的山路,两头伸延,间中岔开又岔开,几乎覆盖整个区域所有河流源头,散居各地的伊班人因而得以联亲、相互走访。他曾在一个岔路口上,遇到一伙来自拉让江支流加拿逸河上上游支流Julau的伊班同胞,与他们结伴同行至另一个岔路口才分道各自前行。就是这样,多少回类似的萍水相逢,结伴同行,走着、聊着,当真成了朋友了,却是一别两宽,再也没见过面!哪条是干路、哪条是岔路?跋涉其上,没人分得清楚。它们宽窄几乎一致,也全都是多少人经年累月接力踩出来的。它们各自有多长?各自可以抵达多少长屋村庄?各自又会有哪些供路人休息的棚子? 第一次带着妻子与小舅子踏上同一条山路时,父亲信誓旦旦在夜幕全面笼罩前,就会抵达他曾经歇脚过夜的那一个棚子——那个地方极好,依在小溪边,我们可以好好洗澡、做饭、休息,早朝再赶路。 不料那一回,天就黑得特别快,再往前走,唯恐迷路。当他一时间犯了难之际,迎面来一个人,手持树脂火把,瞄了他们一眼就默不出声地从他们身边匆忙刷过,冷漠得让他们背脊发凉。看着他的背影在暮霭中消失,他们决定从小路岔开往森林里走,找个地方将就过一夜,但没开走几步,就听见一阵脚踩枯枝的声响正向他们身后靠近,还以为早先那个过路人绕道折回找麻烦来了,猛一回头,来的却是另一个男人,冷不防的一出现,就几乎站在他们面前,手里还握着巴朗刀。 当时吓得我们啊!你舅舅真的还瀬尿!母亲笑着说。然而,3个年轻人也看到来者随即倒退几步,忙摆手说自己刚在设阱捕猎的地方,听到声音,就径自走了来。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不假,他把另一只手倒提着的猎物亮给大家看。 暮色中,母亲第一个反应是一句伊班话:是鼠鹿!让大家都笑了。 发现其中一位原来是个娇小的姑娘,来者说了句逗趣的话,接着他说:山里凶猛的野兽夜间常出没,遭袭了,躲也躲不开,不安全。 我们跟着屋长,路经几带未成小溪的湿细沙地,浅浅的还不足于湿鞋子,也蹚过一条又一条条清澈见底的溪流,单向潺潺流淌,从不回头。许多年前,曾经就有这么一对老小,站在砂拉卓Krian河岸上看着潮水一起一落现象,小男孩一再搔首抓耳,许多年后也没有搞明白,老的却只一再惊叹:我们那边的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孩子们都搬出了长屋 你听!那就是我们那边的瀑布!朝着瀑布声走,我们就不会迷路,长屋也就快到了,一支烟的工夫!屋长说。他有一头焦黄的头发,一口给烟草熏黑的牙齿,一张经多少风吹雨淋日晒看来苍老的脸庞,身材虽然短小,但精悍,全身几乎没有赘肉,胳膊与双腿尤其硕壮。我臆测不出他的年龄。是他找到我任职的水利灌溉局,一听他的建议,明了伊班人种旱稻的传统方法,我心里立刻有个底,他说,是不是把瀑布的流水引开,也把所有散布在山腰间其他农作物灌溉个遍?尤其是干旱得令人绝望的非常时期。乡区发展局会这么办的,他们说,要把瀑布洁净清冽的水,以塑胶管子从我们长屋后的树林穿过,往各户人家输送,也安装抽水马桶。 卅多户的长屋,就建在半山腰上,露出部分屋身与屋顶,远远看去,就像是只露出一段身子、不见头尾、饱食后酣眠、独享这片天地的巨蟒。 屋身都是由粗大坚固、未经刨修的老盐木所建造,在原地稳固伫立了百年,一直到近年来,几乎遗世隔绝。 上了长屋大树干砍成阶的梯子,长长走廊尽头的单位是屋长的家。家里,住着他与年迈行动不便的寡母俩,孩子们有了自己家庭都搬出去了,但6月1日的丰收节总不忘带着妻小回来团聚。太太是哪年去世的,他只记得是小儿子刚刚学走路的时候。沿着墙脚摆放七八个、是他从祖辈留下来、但仍然在用来酿酒的古瓮。给安置在晒棚屋檐下的那一个,给封住的瓮口多年来持续给蜜蜂窝覆盖,让他们也一直有蜂蜜享用。瓮里,还蓄着他忘了哪一年酿成还来不及开封的米酒!天性热情好客的屋长与我极投缘,问我喜不喜欢那些古陶瓮?要不要把其中一个带走?我愣了半晌,说喜欢,但笑着摆手摇头谢拒了。 这个好,轻便携带!拿去吧!屋长说着就不允我拒绝地把一个直径尺余,扣在大陶瓮当盖子的陶盆给我塞了来。犹似不足,他又递过给折叠成一方传统的伊班妇女手工纺织品Pua Kumpu:这,也给!不收我生气了! 敞开的窗户外,横着一道山谷,历年来给砍伐、烧芭、轮候种旱稻的一片片坡地,可以从不同时期长成的植被看出界限与痕迹。一片片给垦开的土地,一间间小屋子散置其间,暮色降临,炊烟正从几家升起,与顶上的刚拢聚的雾霭连成一体。屋长指了指: 看到没?就是那一间,几乎给香蕉树包围了!哈哈。我的弟媳在做饭了。后面高高的那一棵是榴梿!不就是为了方便吗?省得我们天天长屋与Ladang两头跑! 在这些长屋外另辟了地方,居民们各守着自己耕开的土地,常见的农作物是木薯,面包果,番石榴,黄梨,烟草,还有只须稍清理冗枝残叶后就猛抽芽疯长的无名野菜,只待应需采撷。农耕之余,女人只管家务,喂养家禽,男人们农耕之余,打柴,铸刀,烧陶,搞搞木雕,合伙满山遍野狩猎,所捕获的野鹿野猪大家分享,一时半会都吃不完的,用盐腌了或以柴火烘干,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 那间高脚小屋子,下边四面灌风,中间是个浅坑,里边是3个石头组成的灶,坐着一个自制、憨态可喜的陶锅。那一晚,为了专给客人做饭,男主人以一节竹管子猛吹,再度把灶火吹旺,迅速清理了刚捕获的鼠鹿内脏即连皮带毛架在火堆上,烤熟了,粗略砍件之后就满满地堆在一个唯一的陶盆里。女主人借着灶火从屋边摘下的灌木伸手可得的大叶子当碟子,盛着陶锅煮熟的米饭,母亲说:看着我们毫不客气地手抓烤肉和着饭吃起来,伊班夫妇俩可高兴坏了。高脚屋下是也是他们夫妇俩日常作息的地方。晚间除了遇上狂风暴雨给泼得不行,他们都不上屋子,靠着终年不给灭的灶火睡觉,暖和。 当你爸爸他们饭后还在铺着藤席的架高的木排上抽着土烟聊天,我随着女主人上了小屋子。 翌日天没真亮,她仅裹着纱笼睡觉就给冻醒,发现小屋里的地板是竹排,油光滑亮;四根原始状态、大腿般粗大柱子,牢固地撑起整个屋子的结构;屋瓦与墙壁都是以藤与竖着一片片树皮编就;屋内墙上挂着几个用来盛水的备用葫芦瓢;角落里躺着似存放一些家当的一个自制木条箱子;角落有个洞口,可以接着搁着梯子上下,没有窗户。下了楼,她看见其他人都早已围着灶火取暖。女主人也正烤着木薯玉米,张罗着他们的早饭,向她招了招手,接着也把饭煮了。 女主人还教我如何用叶子与树皮纤维索把热腾腾的旱米饭扎实地裹住,好带着上路。那间小屋子,背靠着高山,傍着浅浅流淌着小溪,眼前是丛山峻岭,氤氲雾气萦绕着深邃山谷。望眼可及的瀑布,来自高不可及的云深处。母亲回忆着描述,让我听了如痴如醉,犹如身历其境,但她的眼神却定格在我无缘参与的远方。 她蹲在溪边帮忙清洗那家里唯一的陶盆时,给盆底一处硌了手指,她翻过来看了看,找出原由,也始发现盆面尽管十分干净,盆底却有一层陈年污垢,用指甲刮了刮会脱落,就抓了一把边上的草将它刷洗一番。女主人此时也来到她身边正用瓜瓢取水,也接过她洗好的陶盆。回到小屋子,她看着女主人取下挂在屋脚柱子的粗藤编织的套子,也搭把手帮着把盆子放进去,再回头原处归置,让盆子自行晾干。一抬眼,她看到男主人则坐在屋外稍高处的树墩上,眼快地发现他正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神情凝重。他似乎一直看着她与女主人之间的交集与互动。(明日续完)
6天前
由于工作关系,时常出差,去的地方不是偏远山区,就是沼泽森林或大型园丘,往往要在当地住上一周或一个月不等,有时整个队伍有四五个同事,不过大多时候只有两个同事与当地的农业官员同行。 入职时是80年代初,那个年代,交通不便,去勘查地区只有陆路和水路并进,行程有时需3天才能抵达目的地。我有个同事,他在宁木一带工作,早年在那地区从一间长屋到另一间长屋,只能步行,有时需要徙步行走两三天,途中也要借宿其他长屋,所以我们都称他为神行太保!而我每次在野地勘查走到上气不接下气时,总想起他讲的鸡汤,他说人家参加捷兔越野跑是需要付费的,而我们则是政府付钱给我们去运动流汗排毒,何乐不为,就正能量满满,像充完电般满血复活了! 出差时最难的便是人有三急,该如何解决,在当年还真的是问题多多,也常闹出很多令人莞尔和尴尬的笑话。 记得第一次出差,在勒曼纳河上游,住宿在伊班长屋,于屋长家吃完晚饭后在走廊开会,时间是晚上8点多,屋长点燃大光灯,长屋里的居民便慢慢聚拢起来。我的第一次文化震撼,便是从这里开始。 当时想找厕所方便,问了同事,同事向我指了指河边的小码头,哪,去船尾方便吧!吓我一跳,外面正下着滂沱大雨,长屋建在较高的河岸边,上下河边要爬相当陡的木板梯级数十级,同事说长屋没有厕所,大小都是自然解决。我唯有向屋长借了个斗笠,拿着手电筒顶着雨缓缓走下楼道爬去长舟尾,四周黑漆漆的,手电筒的灯光只能照见勒曼纳河水暗影荡漾,雨滴在水面溅起朵朵涟漪。蹲在长舟尾舷上,感到屁股冷风飕飕,心里一阵疙瘩,巴不得快快拉完走人。 另外一次让人啼笑皆非的方便经验,是在丁查河上游的加央长屋,我们在该地建小水坝引水去新开的水稻田地。看同事整天吊儿郎当的,好像都不用方便,便问他是如何解决人有三急。这同事是特拉旺族,名叫葛彬,他跟我神秘兮兮地笑说,林,等下工作完毕去河边冲凉才告诉你。 同事教我的天然厕所 黄昏时分,我们几个在丁查河里冲洗,丁查河是峇南河的上游支流,当年伐木公司还未入侵内陆山区,多集中在低洼沼泽地带,所以上游河水还清澈见底,只有大雨过后才稍为混浊。葛彬此时跟我说,林,来,我教你如何方便。丁查河边停泊着几艘长舟,船头靠在石滩上,船尾则在水里,葛彬走到船尾,双手攀着船舷木板,下半身浸泡在河水里,边笑边说,这便是我的天然厕所!我豁然大笑,便学着他也攀在另一艘长舟尾,不过时不时要用手在屁股后挥来挥去,因为有很多小鱼在背后啄吃,需要赶走,不然瘙痒难耐! 另外,有时在森林勘查土壤,工人在前方拿着巴冷刀开路,人有三急,都是寻找小溪流方便。有个同事最绝,他拿着钻土器,钻了个洞,就地解放,完事后还把洞盖起来,跟我们说,这是环保,哈! 【六日情 01.出差苦与乐】森林健走,沼泽独行/H2O(古晋) 【六日情 02.出差苦与乐】方便,不方便?/H2O(古晋) 【六日情 03.出差苦与乐】蛇!蛇!蛇!/H2O(古晋) 【六日情 04.出差苦与乐】活见鬼?/H2O(古晋) 【六日情 05.出差苦与乐】与虫共眠/H2O(古晋) 【六日情 06.出差苦与乐】打鼾传奇/H2O(古晋)
4星期前
6月前
1年前
(诗巫17日讯)意大利男子路卡爱好旅行,他从17岁开始当背包客。会来到诗巫,全因在旅途中的耳口相传。 在槟城听到诗巫 路卡之前到泰国旅行时结识了马来西亚旅客,对马来西亚的多元种族充满好奇。他首次访马只在西马游玩,到槟城时当地人向他介绍了砂拉越,于第二次访马就把目标锁定在砂拉越。 他受访时透露,这次来砂拉越很开心能遇到茜嘉屋长一家人,让他有机会看到长屋的风貌,了解伊班人的生活。 路卡响往婆罗洲热带雨林已久,喜欢看山水,希望能接触各国原住民。他此行乘巴士从古晋到诗巫,再由诗巫前往尼亚,过后将从美里搭飞机前往沙巴。 来砂之前,他先上网了解,并知道砂拉越伊班族是砂最大原住民,希望能走进长屋。来诗巫途中他看到不少长屋,但巴士不能半途停车,来到诗巫后因发现路途遥远而打消前往内陆古老长屋的打算。庆幸在茜嘉屋长的帮忙下,实现了长屋行愿望。 他到访时其中一座屋长正在准备举行一项大型祭礼,让他有机会看到长屋居民的准备工作。 他赞伊班人非常热情,不但给予他祝福,指导他跳勇士舞,拍打传统鼓,炸糕点,还以米酒招待他,虽然他并不会饮酒,但还是喝了一小口,以表示对长屋居民的敬意。 拜访长屋时天气非常炎热,长屋居民采了香椰让他解渴消暑。他说意大利没有椰子,到泰国旅行时他曾喝过椰子水,而诗巫的香椰是最好喝的!
1年前
2年前
2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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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跟着Aya玩盆栽,一段段哪里找来的一截半朽木头,经他精心处理后在其上养些小植物,往他的工作台上一摆,一幅幅立体的山水画就呈现出来了。我看着他十分专注地浇浇水,修剪冗枝与摘去腐叶,一开始就感觉他与镇上的所有人不同。年关时节,他挥毫写对联,我帮他递纸张,也帮他送给他喜欢的朋友们张贴去。有一年的农历新年,他写了句“生于乙巳又逢乙巳”。当年他应该是60岁,我12。除了写字,他也爱画画,凝神投入忘我挥毫的情形一直烙印在我的脑屏。他曾经弄来一只空白的团扇,我看着他画好题字自我玩赏一番后,知道我喜欢,就顺手送了给我。扇上画的是伫立在陡岸上的一棵古树,稀疏的三几枝叶垂着,另一边除了一只往远处飞翔着的鸟与其下的一道水痕,其余的全部留白。他在一边题了一行字:湖边杨柳思故人。 他工作台上的一叠《通书》,任我随意翻阅,里边有许多插图,我最喜欢看的是那些建在幽静高山下树林间的小屋,敞开的窗户坐着一个托着一本半卷着的书在阅读的人,即便没有色彩与简单,写意的画里情景,一再让我神游,不愿抽离。往往是从书面上抬眼时,发现Aya已经在静静地看着我,他那让我感觉自己的小秘密被他发现的眼神,我一直记得。 镇上总有人上门来,请他择个黄道吉日办事。他以放大镜翻找后,写在红纸上,让人家带走。但他最常翻阅的是十来本很残旧、都没了棱角的线装书,软绵绵的一叠,也无时不对着某一页,以他的家乡话大声吟诵一番,时而还要我跟着学,让我一听就忙不迭地借故溜开。高小时,我无意发现其中有一句“独坐幽篁里”是我们课堂背诵的诗句,才知道Aya任由大家背着他掩嘴嘲谑是“咸菜”的,原来是中国各朝代古诗词一套选集。迄今,我还那么想,如果当年也谙福州话,会不会也因而直接受益?还有,自小喜看书法作品,尤其是Aya最擅长的隶书,我当年怎么从没想过随他学习一番? Ibu想回伊班长屋 那个年代,报纸来了,订户收到了就是囤积好几天的一叠,但大家都爱看,各版面反反复复的看,其内容大家茶余饭后,都会谈论、分享。大姐与她几个同好发表在《前锋日报》的新诗,爱读报的Aya也没有错过。读了我在儿童版上最初发表的小小故事,他会很开心地说:我读了你写的文章了!如果他接着问的类似:故事里打羽球的那个老伯是不是阿茶?我唯唯诺诺。如果他说:这里从来没有一个沿街叫卖油条的小男孩啊!我就闪闪避不及,唯恐他非要一探究竟不可。他有一部老款的收音机,牛奶箱般大,就摆在他的写字枱靠墙的一角,他常站着,上半身倾前扑着,全神贯注地倾听播放的节目。他一直很关心时事与世局的衍变吧? 三姐跟着Aya与Ibu生活,一直到她上了中学。她16岁那年,Aya终于要回原乡了。因为马来西亚建国之初时局混乱,母亲先带着我们搬回镇上,在马来甘榜边缘住着。父亲自己守着那片胶林一年后,也重操旧业当裁缝,回到了较多华裔聚居的镇上。 Aya在他店内侧的墙面上贴着一张字报,提醒顾客来取回她们之前送来修饰的首饰。我刚上了英文中学,他就要我帮忙,我搔耳挠首苦思大半天,终于在Aya的字报下,填写了两个句子:Please come and fetch your jewelries as soon as possible. The goldsmith is going back to China. Aya临行前夕,母亲弄了一桌子的菜,把Aya请了来一起吃顿饭。他与父亲频频对喝着土酿的米酒,一对亲若兄弟的忘年交眼眶通红,话也没有多说。Aya看着父母,再看了看一直默不做声、不愿跟随他回中国的Ibu,知道我们生活也艰辛,他说以后能给Ibu帮上忙的就帮一帮吧。他也慎重告诉父母,这之后,阿乐乐就交回给你们了。他给我一枚戒指,其上镶着可以晃动的小小十字架。送给母亲的那些精致的瓷碗碟与一只有盖的汤碗,我还一直存留着。 Ibu一开始,还在同一屋檐下的商家里住了一段时期,稍后也收拾行李,回到她娘家那边的长屋去了。她种稻,养家畜,日子似乎过得平静安乐。她最感自豪的是稻谷每一年的好收成。每到镇上来,她走访我们家,还带了一些旱稻米,分享的尽是干农活与种稻乐趣,与母亲一直保持着亲密的联系。1985年父亲去世后,我终于在古晋购置房屋,把母亲接了出来。白天,我们兄弟姐妹在古晋都为上班忙,想到还在砂拉卓长屋里居住务农的Ibu,六十开外了,该问她要不要与我们一起生活,也让母亲有个伴。一听说阿乐乐的夫家,离我们家近得很呢!可以时常走动!她真的来了,跟着母亲也开始在院子里种一些花菜瓜果,也常结伴到附近处走动。她俩最兴奋的是流动卖菜车来到的时刻,老说生活在古晋,要买什么菜都有,还送到家门口,任由我们选择!走出去光顾时,与邻居打成一片,也总有说不完的话题。然而,住不上一个月,当我们以为她已经适应了古晋的生活时,我们发现她不大爱开口说话,也不再因出去用餐而兴高采烈。当她终于向母亲说十分想回伊班长屋时,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直让我们都感觉她似乎已经受尽委屈,也只有把她送回去了。 这之后,她搭同乡的顺风车,也曾来过一次,但就是不肯再留下,住了两天又跟着车回去了。有一年,她病了,在砂拉卓医院里留医,我当时在泗里街任职,赶了回去。她看到我,很是高兴,问她需要些什么,她只说医院的饭菜不合胃口,配饭只想吃江鱼仔,其他的都不要了。她出院后又回到长屋去。接着不久,又获悉她病了,我们到了长屋,看到她躺在自己的那个角落里,瘦小得让我们快认不出来。她羸弱,但神志清醒,知道我们来了,也坐了起来。她叫人给我们冲了咖啡,也要我们吃她常备着的饼干,与我们还说了一些话。我们发现,她已经忘记了那一口流利的闽南话,在华裔圈子里的生活习气也都荡然无存,彻彻底底回归到她的原来。第三天,三姐还在回古晋的途中,我也刚回到了泗里街的工作岗位,就听说她死了。Ibu的名字是Among。 回到故里与妻儿团聚 Aya与我们一家聚餐后第二天傍晚,砂拉卓镇上的各族居民能来的都来给他送行。站在码头上,我们目送他走进只有雨盖却无壁方便上货卸货的船舱,也看着他一直面朝另一方、向着汐涨的河面站着不动。码头上虽然人多,却很安静。Aya在船舱里,一直就这样站着不动,只在船的引擎已经启动,船员也把缚在码头柱子上的绳索解了,他才回过头来,向我们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回去吧,别送了!我们都清晰看到他一脸痉挛、泪流满面的样子,也全面破防。Ibu失控、淘号,跌坐在地上捶胸捣心。三姐若不及时给人牢牢抱住,也已经向Aya冲了过去! 回乡那年,Aya 63岁。 回到了福建省的乡下,Aya先后寄来两帧黑白照片,一是一家三代全家福,另一帧是他与原配的合影。我们第一眼发现Aya蓄了短发,神采奕奕,无不说Aya看起来比以往年轻多了,尤其他的眼神,就是那些年时常看着我时的定格。他与我们通了好几封信,之后音讯全都断了。Aya回中国6年后的一天,我们收到Aya的长子寄来的信,告知Aya已经去世。Aya姓许名有水,在我还没有上学前,他曾告诉我,他的名字与母亲的共享“有”字。或许,就是这个机缘,让他与母亲一开始就确定了父女般的情谊。 过番来谋生不久就遇上日本南侵,他自己也没有料到会离乡背井那么久,而且一直就住在偏远的砂拉卓,估计也没存多少钱。在他以往写的古体诗词中,贴在墙上的一篇,有3个字,让我不得其解,问他,他说了,之后就一脸茫然,愣了许久不语,也绝然忘了我的存在。最近,很偶然翻阅到清代饶芝祥所写的〈高山流水·弹琴〉,其中“相亲不相见,凭腕下,写出相思。征棹已迟迟,鱼腹书尚依稀”,在重重叠叠的回忆中,这件事又清晰地凸显眼前,也猛然记起许多年前,他随意给我的那面团扇上所题的一行字,感触良深。资讯落后与交通极度不便的那个年代,辗辗转转往返两地的“鱼腹书”,他与至亲彼此都超负荷的思念,一年里又能相互传递几回? 许多以往想不透或悟不过来的事,在这冠状病毒肆虐,颠覆了所有之前的生活常态与极致的寂静日子里,让人不由自主地一再陷入对生命的无限思考。反复细看三姐珍藏了半个世纪的两帧老照片,Aya终于能回到故里与妻儿团聚了,为他感到万般欣慰的同时,千缕万绪、理也理不清、无可名状的情绪也直涌上心头。或许是因为我自己也已经历了68岁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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