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就是永恒。这不是说爱情故事，而是中国政治的解读。史家会发现，如果没有薄熙来冲冠一怒的刹那，打了王立军一巴掌，也许王立军就不会投奔美国领事馆，薄熙来的问题就不会暴露，历史就会改写。

如果令计划的儿子令谷没有发生致命车祸，引爆令计划滥权与贪腐的黑幕，那么令计划和周永康、薄熙来、徐才厚的政治联盟，也许不会分崩离析。

历史没有如果。但史家都相信，性格决定命运。这四位被今天北京当局视为“新四人帮”的政治人物，性格上都有一些难以解释的地方。他们都非常干练，也利用政治权力为自己累积了巨大的财富，享尽了荣华富贵，但却无法善终，留下历史的骂名。

但刹那的变幻，也折射党国结构的脆弱性。如果没有那些刹那的变数，也许现在中国是在“新四人帮”的统治下。就好像1976年的10月6日，如果没有汪东兴的咬牙一搏，发动一场“怀仁堂事变”，将前来开会的江青、张春桥、王洪文与姚文元逮捕，那么中国可能最后会由“四人帮”所统治，走向一条完全不一样的历史轨迹。

这也突显中国政治权力传承的不稳定性，无法落实制度化的安排，而要面对不少惊心动魄的场景。权力的高峰，也可能是高高摔下的起点。今日的稳定，也可能埋下明日动荡的伏笔。

近年在国际学界上，对于中国政治的判断，都有南辕北辙的看法。留美的中国学者李世默（EricX Li）在国际论坛Ted Talk和西方著名学府中，都为中国现存的政治体制辩护，认为这个八千多万党员的执政党其实内部竞争激烈，可以选拔人才治理，也有一种纠错功能，因而中国在过去20年间的经济腾飞，创造了举世艳羡的经济奇迹，都是这个制度的贡献。

不过政治学界还是不乏批判的声音。关键是中国永远要面对社会公正、人权与法治的挑战，否则经济上的成就就难以化解内部的尖锐社会矛盾。

台湾知识界不少人认为中国大陆还是在一种“开明专制”中，推动威权主义式的精英领导，可以在经济和基建等领域发挥高效率，但却无法保障人民基本人权，也难以落实社会公正的目标。而台湾老百姓近年在民主与社会公正上的追求，都会对大陆带来示范效应。

但也恰恰是台湾的学者，如中研院院士朱云汉，对台湾民主提出反思，认为台湾由于没有国家认同共识，在基本方向发展上不断内部撕裂，永远在内耗中，对大陆反而带来了负面的示范效果。

这样的辩论还会不断持续。但中国的改革道路，就是在内外论辩的激荡中，摸索自己的道路。因为无论党内外的改革者，都不会忘记那些政治的刹那──从薄熙来的一巴掌到令计划之子的车祸，都会在历史上留下永恒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