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故意把语调放慢的。

每当对方连珠发炮似地说话，语速不经意加快时，我就会深吸一口气，把意识集中在话头上，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因为，我知道，问题不在对方，而是我自己。确切地说，是我的急性子导致对方跟着我的节奏说话。

曾有位客户形容我说话像开枪，辟辟啪啪，抛出一大堆没有标点符号的句子。即使那不过是善意的提示，也让对方不自在。“你让我感到很压力。”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你听到我刚才说什么吗？我说你别太紧张。”笑容在我脸上僵住了。她微笑，鼓励地拍下我的手背说：“慢慢来，我们不赶时间。”

感谢她指出了我的盲点。说话的语调急躁，总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错觉。而且，无形中也感染了对方，抢着在你把话说完之前，表达意见。如此一来，原本是良好的对话情形，也会演变成各说各的。到最后，你忘了自己所说的，他也听不进你的言论。

然而，坏习惯是根深蒂固的，尽管已想方设法地压埋它，它总是趁人意志松懈时悄然突袭。往往，对方略微紧张的神情就是一面镜子，反映我急于求成的心态，有时候，对方就会半开玩笑地说：“你先喘口气再说吧。”

我观察良久。发现“说话快”这毛病和个人的心念息息相关。当我心浮气躁，感到铅般重的压力时，说话的方式也跟着变得僵硬，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就像浸在肥皂泡里含糊不清。我把内在纷扰不息的情绪，透过语言表露无遗。看来伪饰和压制只会造成更大的反扑。如果没有培养内心的协调，不久又会犯下相同的错误。

急躁把一切变糟了。因此，每当对话出现间歇性、不自然的沉默时，我立即调匀呼吸，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话。